這一整天,清晨去成都王府上議事,然後又兩番赴宴,等張弛再回到驛館的時候,已經快到了日落時分。

羅安本想今日就帶張弛搬到城東的宅邸去,不過看看天色已晚,也只好等明日再說。

將張弛送回了驛館,寒暄幾句後,說明日再來,羅安便辭別了張弛,不過他並非是回自己家中,而是直奔成都王府而來。

成都王已經等了他多時,羅安一見成都王,便恭敬的將今日張弛如何勸說益州刺史的詳細經過講給了成都王聽,從頭到尾絲毫不落。

羅安此人別的本事沒有,不過對成都王真可謂是忠心耿耿,成都王歷來交代給他辦的事情,雖不能說次次都做的圓滿,但必然是次次殫精竭慮。

對於成都王這樣高居王位的人來說,他需要智士,但他更需要的還是羅安這樣的忠臣。成都王當然知道智士不容易找,可忠臣一樣難求,所以他對羅安一直都委以重任。

當羅安詳細講完張弛在益州刺史府上,面對益州刺史埋伏好的兵將卻面不改色,胸有成竹的時候,成都王也忍不住點頭說道:“不愧是王小姐看重之人。此子雖然年紀輕輕,但心智非凡,遇事舉重若輕,果然可堪大用。”

羅安別的不知道,不過張弛今天在殿上一次對答,在益州刺史家中又一次對答,羅安都聽在耳裡,對他的口才早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

“只可惜益州刺史雖然願意發兵,但只助聲勢,不肯用他的兵力與胡人廝殺。一樣是作用不大。”羅安嘆氣的說。

成都王卻似乎並不在意,搖了搖手對羅安說道:“這些不必在意,無論事情如何發展,都必定對我們有益無害,而且我也相信張弛此人絕不會讓本王失望。”

成都王會心一笑,神情自信,和上午在群臣面前的那副主見不足的樣子判若兩人。

……

新月如鉤。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月上中天,張弛舉著酒杯臨窗望月,心中思緒萬千。

而這個時候,酒娘就靜靜的在他身前站立,為他煮酒把盞。而暗刃正靜靜的坐在一邊擦拭著她的三尺長劍。

張弛穿越而來的時候,還是暮春時節,而現在,已經到了初夏。

他還記得第一次遇到佔太奇這個老道士的時候,老道士為他算過一卦:“尋芳春日,適見花開,朵朵堪摘,枝枝可栽。”說他在桃花運上惹人羨慕。

果不其然,他先後遇到的這幾名女子,哪個不是絕色傾城的美人兒?只是可惜王小姐身死建康,雖然王小姐並沒有對張弛表示什麼,可張弛感受得出來,王小姐對自己有情有義,沒能救得了王小姐,這一直都是張弛一個遺憾。

想到了王小姐,張弛又忍不住想起了現在蜀中的局勢。當初王小姐讓自己以蜀中為英雄興業之地,可那個時候王小姐知不知道蜀中的局勢?益梁二州刺史各自在蜀中有一方勢力,可卻都不肯真心抗胡,自己究竟應該怎麼做,才能既不讓胡人入蜀,又能在蜀中站穩腳跟?

其實張弛本來並非是一個善於權謀的人,只可惜穿越後的命運偏偏將他往這條路上驅趕,他在人前揮灑自如,可誰有知道無人時,他的心中也是和別人一樣,常常亂做一團。

只不過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在他身邊有還有其他的人,而他是這些人的主心骨,如果連他都亂做一團,別人該怎麼辦?

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一點正是一個領袖所該擁有的魅力。

在亂世中,要想成就一番王圖霸業,可以沒有絕世的武功,也可以沒有超人的計謀,但是不能沒有抗得起大事的魄力,不能沒有容得了天下的胸懷。

“張公子,”一聲呼喚打斷了張弛的思緒,回頭一看,正是秦搏,秦搏見張弛一言不語飲酒望月,想必是再為益梁二州刺史不肯發兵盡力抗胡而憂心忡忡,勸說道:“公子不必擔心,蜀中豪傑不少,應該不少熱血之輩,只要我們先舉起抗胡大旗,必然應者雲集。”

張弛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現在也只能如此,張弛不通軍事,不過想來明日還要上殿議事,成都王既然讓他統領蜀中兵力調配,他也總要瞭解些東西,便對秦搏說道:“時間尚早,明日還要去面見成都王,商議發兵抗胡之事,不如秦太守先來給我詳細講講北方的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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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請看,”說起軍事那是秦搏的長項,於是他就在桌前拿起一些杯盞當起了簡易的地圖,手中一邊擺設一邊說道:“這裡就是蜀中以北的武都、陰平等郡,只不過現在已經盡數落於胡人之手。”

秦搏有拿起兩根筷子橫在下邊:“這裡便是綿延千里的巴山,現在胡人就是要翻過巴山直取平武,現在平武已經是蜀中的最後一道防線,如果平武有失,胡人就進入了沃野千里的蜀中平原,再也無險可守。”

張弛點了點頭,秦搏又說道:“胡人兵多,但正如公子今日在大殿之上所講的一樣,他們不識地理,巴山中的險峻地勢就是我們的優勢,若能善用地利,打敗強敵也不是沒有可能,或許還能趁勢收復淪陷了的北方數郡也說不定。”

將這些說完,秦搏又詳細為張弛說起了出兵平武的路線,胡人直奔平武而來,如果現在發兵抗胡,與胡人的第一戰必然發生在平武附近,所以張弛也用心聽得正入神,不過剛到關鍵時刻,暗刃在一邊已經失聲叫道:“不好。”

張弛不知道暗刃怎麼忽然叫了一聲不好,不解的問:“發生了什麼事?”

暗刃此時早停止了擦拭長劍,將長劍提在手中,正側耳細聽,也不理會張弛,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又凝神傾聽了片刻才趕快說道:“快做準備,有人來襲!”

秦搏也知道暗刃武功卓絕,也說不準真能在靜夜中聽得出來遠處的動靜,心中一驚:“人馬多不多?”

暗刃搖了搖頭:“具體多少我判斷不出,不過絕不會少。”

這句話說完的時候,暗刃已經來到了張弛的身邊。驛館本來就在成都城外,現在已經入夜,更不會有人往來,所以暗刃現在聽到響動絕不會是什麼好事。

秦搏也連忙放下手中還在擺設的杯盞,衝出門外大喝一聲:“兵士何在?全體備戰!”

驛館中還有他帶來護衛的百名兵士,現在他就是要馬上將這些兵士集合待戰。不過秦搏的話音剛剛出口,破空之聲已經響起,遠處無數火箭已經朝驛館射了過來。

驛館都是木材所建造,屋頂多是茅草,現在火箭射來,立時四處就都著起了火來。

說也奇怪,若是平常而論,縱使房屋易燃,但也不會燒得如此之快,只是轉瞬間的功夫,火勢已經不可阻止,從對方放火箭引燃了屋頂茅草開始到現在不過須臾間的功夫,眾人已經深陷火海之中。

不過為什麼火勢會燒得這麼快,此時已經沒有人有功夫細想。

“所有兵士分作兩隊,一隊保護公子,另一對隨我衝出去!”秦搏大叫一聲,連忙組織兵士當前開路,朝外衝了出去。

驛館中房舍並不多,佔地也並不是太大,卻只有一道大門。四周牆壁都已經熊熊火起,顯然現在只有從大門衝出去這一條路。

百名兵士一起向外湧去,不料剛出驛館大門,就是一陣強弩火箭齊射,當先衝出的兵士齊聲中箭倒地。

又是衝突了一次,遠處又是一陣強弩火箭的齊射,當先的士兵同樣全都被亂箭射死。

兩次如此,人誰不怕死?一時間所有兵士都裹足不敢再向前衝。

此時驛館中火勢已大,煙霧嗆人,若是不能衝出驛館,就算不被人亂箭射死,也必然被大火燒死,秦搏當然知道這些,當機立斷,大叫一聲:“不能衝出去,必然葬身火海,左右如此,不如拼死衝殺還有一線生機!”

說完秦搏身先士卒,第一個跳出了門外。

秦搏說得在理,況且眾兵士一看太守都如此不顧生死,也都不再猶豫害怕,一起衝殺出去。

來襲的人數倒也不是太多,也只不過有幾百人,本來這些人是想依靠強弩亂箭將他們封在驛館之內,又是大火又是亂箭,就算他們有人衝得出來,也必然死傷殆盡。

不料秦搏悍勇,帶頭當先衝出驛館,手中武器左撥又擋,箭不及身,隨後的兵士也跟著他一湧而出。

衝出了驛館大門,秦搏第一時間直奔那些放箭的敵人而去。

他知道,驛館的火勢已經無法阻止,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把那些放火箭的敵人殺散,公子等人才能平安衝得出來。

秦搏勇猛無匹,氣勢一往無前,半箭之地轉眼就衝到了近前,伴隨著秦搏的一聲怒吼,刀光乍現,夜色裡寒光消散的時候,這把刀已經將對方一名兵士的手中長弓連同手指一起斬為兩段。

身後的兵士也受了鼓舞,雖然他留了一隊人保護張公子,身邊只有幾十名兵士,不過饒是如此,也把對方前隊放火箭的兵士殺得潰散。

秦搏長吁了一口氣,只要無人放箭,公子或許能平安衝的出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秦搏忽然聽得一聲巨響,回頭看去,驛館中的不少房屋已經被大火燒得轟然倒塌。

“糟糕,快回去救公子!”秦搏大叫一聲。

可是哪裡還來得及,此時秦搏已經衝出驛館半箭之遙,要想回救哪有那麼容易。

儘管離得如此之遠,木製在大火中燃燒的“噼啪噼啪”的聲音不絕於耳,整個驛館現在已經全部被籠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秦搏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不過正在這個時候,一聲戰馬的長嘶聲忽然響起,伴隨這一聲長嘶,驛館的圍牆轟然而倒,而在那堵牆倒地的一瞬間,熊熊的烈焰中已經有一匹白馬急速中分開熱浪,衝了出來。

白馬上一人,正是張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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