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不遠處的葉晨辰，眼神帶了幾分異樣。
葉晨辰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記臺詞。
比起夏安這個麻煩他覺餓得這次的機會更加重要。
整個攝影棚的裡的溫度瞬間低了幾分，坐在監視器前的嚴厲深藍色的眸子蘊含著巨大的風暴。
“今天所有的試鏡素材在官宣的時候全部公開。”
他輕聲開口，選角導演不由自主的距離他遠了一些，光禿禿的腦殼上開始冒冷汗。
“好的，嚴總。”
“繼續。”
嚴厲說完這一句對著張揚使了一個顏色，張揚瞬間會意，馬上走了出去，低聲在門口等候的Linda旁說了幾句什麼。
Linda驚訝看了張揚一眼，進了攝影棚。
“導演，等一下。”
Linda在導演喊開始的那一刻阻住了他，她看向了夏安在他的身上打量了一圈。
“夏先生還真是有意思，據我所知我們晨晨可是你的師兄吧，沒想到對著大眾以純情少年出道的夏先生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詆譭輝煌的藝人，還真是好笑。”
Linda的短髮給她整個人增添了幾分凌厲，她看了一圈周圍的藝人，收回自己的視線。
“剛剛夏先生的意思是我們輝煌的藝人需要錢總監牽線？作為輝煌的金牌經紀人，內娛數一數二的經紀人夏先生的意思是我Linda為我的藝人還拿不下這麼一個小專案？”
夏安進入娛樂圈雖然時間不長，但是Linda的名字他自然是知道的。
國際上唯一的三金影帝還有國際上大滿貫的影后都是她一手提拔出來的。
他看著葉晨辰的眼神有些錯愕，隨即都轉化為了妒恨。
葉晨辰可是Linda親自帶的第三個藝人。
“晨晨既然演技這麼自如的夏先生說你來試鏡靠的的別的公司的總監，不如接下來的這場戲你們兩個一起完成，剛剛嚴總也說了，今天的試鏡素材到時候都會發出來，我相信到時候粉絲會給你一個交代。”
葉晨辰心情複雜的看向了不遠處監視器坐著的嚴厲，只是一瞥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對著夏安露出自己一貫的假笑：“好啊師弟，既然我們都是川城影視學院畢業的也沒什麼不公的。”
選角導演額頭上的冷汗更多了，虛心的看了一眼一旁坐著的嚴厲。
嚴厲低著頭看不清楚神色，英俊的側臉在燈光的烘托下有些不近人情，那身上冰冷的氣息叫選角導演心裡暗暗叫苦。
選角導演是林子聿專門找的，大專案導演要負責統籌很多事情，除非內定，大多數都是要由選角導演定的。
林子聿最近還要盯著年底賀歲片的剪輯，有些分身乏術，所以請了選角導演，到時候把素材發到他的郵箱他在甄選。
娛樂圈的訊息都是很靈通的，像是《消失的夜》這種大餅不管那家的藝人只要參加了試鏡，再買通營銷號營銷都是大賺。
錢玫玏一早就和選角導演打了招呼，讓他特別關照一下夏安，所以備選名單上早就有了夏安的名字。
他怎麼也沒想到今天的試鏡林子聿沒來，嚴厲卻來了。
選角導演拿出自己懷裡的手帕擦了擦汗。
嚴厲抬起頭對著不遠處坐著的趙毅說：“就選最後一場戲吧。”
趙毅點點頭，對著夏安和葉晨辰說：“你們有五分鐘的時間準備劇本。”
葉晨辰心中罵了一聲夏安這個瘋狗還真是瘟神，本來他臺詞都背熟了，沒想到臨到考試才被通知考的是另一門，這滋味還真想叫人罵娘。
“葉晨辰你來演李安，夏安你來演警官景思義。”
五分鐘之後試鏡開始了。
《消失的夜》是IP改編的懸疑片，主角李安有分裂人格，白天是救死扶傷的醫生，夜晚卻是一個殺人狂魔。他是天生的犯罪分子，做事周密，一次又一次辰連環殺人案叫景思義焦頭爛額，一次意外他結實了李安。
李安知曉了這個警官的身份，開始了貓捉老鼠的遊戲，時不時給他透露一些線索，可是每當案件稍有眉目的時候，卻又陷入了謎團。
不諳世事的警察景思義沒有懷疑過李安一直把他當作好朋友甚至時不時幫他照顧母親。
李安雖然毫無人性卻對母親很少孝順，就在他快厭倦了這樣遊戲的時候，母親發現了自己的兒子居然是殺人狂魔，在某天雨夜母親終於爆發了，李安意外殺死了自己的母親，精神崩潰，被景思義逮捕。
葉晨辰要試鏡的就是最後一場戲，他殺了自己的母親之後，景思義來了。
“開始吧。”
葉晨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心，嘴角露出一抹癲狂的笑容：‘很好，你也死了，我是你兒子，你卻要把送到監獄裡。’
他的眼神開始變得兇狠起來：“你死了才好，死了就不用連累我了，沒有人會發現我的秘密！”
葉晨辰突然跪在了地上，笑著笑著眼眶紅了，他手在地上亂摸著。
“媽，你醒醒，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殺人，你只是生氣了對不對！”
夏安走了進來，冷聲道：“李安，是你殺死了自己的母親！”
葉晨辰抬頭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很快變得陰毒起來：“你胡說！我媽只是累了。”
“你這個喪心病狂的殺人狂魔，阿姨對你那麼好，你看看你現在面前的屍體，是你殺了她！”
是你殺了她。
葉晨辰彷彿看到了四年前的馬路上，冉染一身白衣白裙重重地摔倒在馬路上，身下很快流出殷紅的血。
他彷彿問道了鮮血的味道。
葉晨辰眼神很平靜，像是乾涸的河道一樣，但是卻沒有任何焦距。
“我沒有殺了我母親。”
“她累了。”
夏安向前一步捏著葉晨辰的手按在地上：“你摸啊，她已經死了，是被你殺死的！她已經沒有了心跳和呼吸，是你把水果刀插在了她胸口。”
葉晨辰蜷縮起自己的手指，腦子裡嗡嗡作響。
對不起，葉少爺節哀吧。
葉晨辰收回的手顫抖的伸了出來，彷彿回到了那天跪在母親的病床邊，他想要去觸碰母親的呼吸卻不敢。
是我殺了她啊！
她是為我而死的。
葉晨辰嘴唇不停的顫抖著，靜默了幾秒，像是鼓起勇氣一樣摸了摸自己面前並不存在的屍體，然後摸到了那把殺人的水果刀。
他看著自己的手心的血跡，眼裡都是殷紅。
左眼有一滴眼淚落了下來，接著第二滴……
“你這個罪人，如果不是你喪心病狂阿姨怎麼會死！”
身為警察的夏安痛斥著李安的罪行，葉晨辰跪在地上低著頭。
監視器裡的葉晨辰白著一張臉，手指還在不停地顫抖著，臉上都是淚水，卻固執的露出一個笑容，對著面前空蕩蕩地空氣說道：“媽，我的膝蓋摔破了好疼啊。”
“媽，我餓了，想吃紅燒肉。”
“媽……”
少年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卻固執的笑著，這一刻他彷彿不是那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殺人犯僅僅是需要母親照顧的孩童。
他眼裡噙著淚水卻沒有落下，亮晶晶地，像是裝了一地的碎月光。
“媽，你起來好不好，我不殺人了，我真的不殺人了……”
葉晨辰維持著擁抱的姿勢，抱著並不存在的屍體，在昏暗的燈光下呆呆地坐著，然後輕聲的唱起了搖籃曲。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媽媽的雙手輕輕搖著你/搖籃搖你,快快安睡/夜已安靜,被裡多溫暖……”【注】
斷斷續的歌聲那麼輕，那麼溫柔卻像是無聲的哀鳴。
從始至終他眼中的那滴淚都沒有消失，也沒有落下。
正個攝影棚裡的工作人員都很安靜，甚至選角導演都愣了。
趙毅帶頭鼓起了掌：“可以了。”
坐在地上的葉晨辰似乎沒有聽到一樣，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氣放下自己的手，眼裡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他動了動唇無聲的吐出了一個字。
嚴厲卻清楚的看懂了，那兩個字是“媽媽”。
在場的一些感性的工作人員早已經紅了眼眶，就連Linda都很吃驚，她走了過去拍了拍葉晨辰的肩膀，做無聲的安慰。
葉晨辰擦去了眼角的淚水，自己站了起來，除了眼眶有些紅，看起來和平常無異：“抱歉，入戲太深了。”
他輕描淡寫的說道，尾音還帶著濃重的鼻音。
嚴厲看著他眉心擰成一個川字，他知道葉晨辰在撒謊。
他分明想起了那年在他面前出車禍的母親。
葉晨辰已經出了攝影棚，嚴厲面前的劇本被他不自覺地捏皺了。
“把素材都發給林子聿，同時發在官博上。”
他起身出了攝影棚，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葉晨辰。
嚴厲邁開長腿走了過去。
葉晨辰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對著嚴厲一笑，露出了兩顆小虎牙：“嚴總，真巧，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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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晨辰……”
嚴厲深藍色的瞳孔裡有淡淡的心疼，他猶豫著開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葉晨辰後退一步，眼尖的看到了走近影視城的白燁，黑白分明的眼裡越發的清澈，“既然你也在省的我再去你的公寓裡，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離婚。”
“你每次見到我就只有這一句嗎？”
“我們還有其他能說的嗎？”
葉晨辰疑惑的看著他，那樣乾淨的眼睛讓人無法辯駁他話裡的真假。
“哦，忘了，我馬上就要賣身給你們公司了，我不該和老闆頂嘴。”
“沒有，”嚴厲一字一句的說，“我們之間當然沒有其他能說的。”
“你今天也看到了這個專案來的藝人很多，你不一定能選的上，Linda應該給你說了吧，簽約我們公司的條件就是拿下這次的男主角。”
嚴厲立體的五官上佈滿了寒霜，深藍色的瞳孔更是冷得沒有一點溫度，那低沉的聲音因為語氣裡的寒意叫原本還想聽這聲音的慾望立刻瓦解。
“沒說啊，”葉晨辰像是感覺不到他的怒火一樣，隨意的笑了，“輝煌這樣的公司誰不想簽約呢，嚴總你說的太晚了，我已經和Linda簽約了。”
他略微遺憾的看著嚴厲。
“難為嚴總了，以後還要看到我，其實呢，我簽約就是為了離婚的那五千萬，畢竟嚴總這麼討厭我，萬一賴賬之前我的美色不就白白犧牲了嗎？早點兩清你可以找你的初戀我也可以找我的金主，多好啊。”
嚴厲胸膛劇烈起伏，呼吸逐漸加重，葉晨辰看到他手背上青筋暴起，以為他要說些什麼。
直到鼻尖薄荷味消失，葉晨辰才意識到嚴厲走了。
他好像很生氣。
葉晨辰看著影視城空蕩蕩的門口，心道：我還沒發火呢？有了白月光和別的男人撇清關係不是應該的嗎？嚴厲有什麼好生氣的。
哦，或許他是去見白月光了。
白燁也不見了。
葉晨辰慢吞吞的轉身，心臟像是被人捅了幾拳一樣，悶悶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