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上京朝堂
秋日午後的陽光，灑落在按出虎水那平靜的湖面，秋風瑟瑟，卻沒有冬日的嚴寒與夏日的悶熱，倒是讓世居白山黑水的女真人倍感舒爽。
上京會寧府，這座在白山黑水之間新建的狹小城池，卻是崛起於的東北亞新興強國的政治中心。
金國初立之時，沒有城廓，君臣星散而居，皇上住的地方叫皇帝寨，國相住的地方叫國相寨，還有什麼太子莊、公主莊什麼的，各寨房屋制式俱都一樣，皇上獨享的只有一座“乾元殿”。所謂“乾元殿”，其實就是一座大屋子，四周栽上柳樹作為“禁圍”，屋裡繞著牆壁都是大炕。平時無事就關著，有事開啟，君臣雜坐在炕上，后妃們在地下端茶倒水，侍奉飲食。阿骨打曾經說過：“我家自上祖相傳，只有如此風俗，不會奢飾，只得個屋子，冬暖夏涼，更不必修宮殿，勞使百姓。”
吳乞買即位後，把皇帝寨升為會寧府，建為上京，但城邑宮室也很簡單，只相當於中原的州縣廨宇，居民往來，車馬雜沓，門前門後盡為出入之路，概無禁制。春天擊土牛，不分士庶長幼都可以到殿側觀看。在內庭或遇雨雪，后妃們都不穿鞋襪，光著腳丫子來回行走。皇上有時也到臣子家去，與臣子攜手握臂，咬頭扭耳，高興了還同歌同舞，親密無間，各無覬覦之意。
這座初創不過數年的京城，鄙陋偏狹，街道七扭八歪，房屋和帳篷毫無章法地散落分佈，排列不整。唯一的共同點是所有房屋和帳篷都是向陽開窗。
然而就是這麼個放到南邊宋朝，撐死也就相當於普通州城，看不出一絲半點的皇家風範的城池，卻處處透露的活力。
狹小的街道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不但有本地的女真人，還有來自周遭的漢兒，吐谷渾、渤海、契丹、室韋、回鶻、党項、奚人，乃至皮膚白皙，高鼻深目的西域人士。
在熱鬧的街市上，混雜著天南海北的各種語言，服飾和風俗，讓人身處其中，感覺如同進入了一個迷你的萬國博覽會。
會寧府的建制仿造遼國上京，分為南北二城，二城中北城為工商業區，南城為宮殿和官署區，二皇城則建於南城偏西處。
僅有丈許的皇城城牆之內，眾多雄偉的宮室內剛剛完成鋪瓦的裝修，卻擺滿了山石、假山、佛像，還有足以以假亂真的山水畫。
在上京皇城的眾多宮室中，聳立著一座軒敞大氣、覆蓋著琉璃瓦的嶄新宮殿。
乾元殿，這座剛剛完工不久，作為金國中央的朝會所在，相當於宋廷大慶殿。
乾元殿上，金國皇帝完顏乞買高坐龍椅之上，俯視下方的女真，契丹，奚，漢等臣子，面色有些難看。
現年五十出頭的完顏吳乞買，黝黑的面貌、矮胖的身材，乍看上去與南朝太祖趙匡胤的樣貌有幾分相似，只是相比多年前那個白山黑水的女真漢子，這位金國皇帝的身材卻是越發的臃腫了。
作為金太祖阿骨打的異母弟弟，得益於女真“兄終弟及”的部落傳統，得以登上皇位，而不至於落得野豬皮弟弟的下場。
雖然即位前，吳乞買在軍事上的建樹少得可憐，但作為諳班勃極烈，在阿骨打正式起事反遼後，吳乞買留守在女真腹地，主要負責民政、司法、後勤等管理。在他的打理下，阿骨打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兄弟二人相輔相成，為大金國的建立立下汗馬之功。
即位後，吳乞買一方面鞏固權力，創立各種典章制度，加快金國從部落聯盟向國家政權過渡，一方面繼續對外擴張，不但掃平遼國殘餘的天祚帝，還對在燕山府路搞小動作的宋國發起了攻勢。
偌大的宋國不堪一擊，東西兩路大軍一路打穿了河北和河東，包圍了東京開封府，來了個千里斬首，一舉端掉北宋朝廷，俘虜兩個皇帝，以及成千上萬的宗室、後宮妃嬪與貴卿、朝臣。
如此輝煌的勝利，甚至驚呆了吳乞買，他早已知曉宋國戰鬥力低下，卻沒想到居然弱雞到大金鐵騎，僅用一年的時間就滅了宋國。
連續吞遼滅宋，吳乞買也是大喜過望，彷彿大金國的萬世基業就在眼前了。
然而進入五月後，壞消息卻是一個接一個傳來，先是國相長子設也馬押送北上的宋俘，在遼西來州附近遭不明賊人半路截殺，不但設也馬一行人統統掉了腦袋，連原本要獻給自己南朝宗室也不知去向。
前不久南征大軍送來的宋國歌伎，就讓吳乞買眼前一亮，這些皮膚白皙，溫柔可意外的嬌俏女娘，比之那些契丹貴女都強上不止一籌，那東京皇宮的公主妃嬪，又該是怎樣傾國傾城的美貌。
吳乞買獲知後，也是大為惱火，下令徹查此事。
結果事情真相還沒查出來，遼陽府又傳來一個差點驚掉他下巴的訊息。
遼南又賊人作亂，上萬賊人從遼南殺向遼陽府，連押送第二批宋俘的萬戶完顏賽裡都遭到賊人襲擊，身受重傷，性命垂危。
“望郎主速速發兵，平定遼南賊寇！”
吳乞買的左下方首位，一位白髮蒼蒼的渤海老者正滿臉急切朝吳乞買的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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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內相，稍安勿躁。”
吳乞買微微頷首，輕言安撫，這位老者便是大金朝廷的知樞密院內相，金政權中的政治決策人物之一，開國第一文臣的楊樸。
“郎主，這些賊人禍害遼南，不將其除掉，我大金國威何在！”
見吳乞買沒有馬上同意出兵，楊樸急了，著急萬分的懇求著，大義凜然地說道。
只是周圍其他臣子看向他的目光中卻多了些鄙夷。
他老家鐵州就在遼南，不急就怪了。
吳乞買見楊樸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雖然明白他為何如此著急，卻也沒說什麼，目光又落到分列兩側的大臣中，唯一一位拄拐而坐的高瘦之人身上。
“斡本，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