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子建說:“我不喜歡但是你們喜歡啊,我就是陪你們。”

“且,稀奇古怪的,對了,你剛才說你明天要到省城去?”

“是啊,明天下午走,到時候還要給冀書記打個招呼。”

“去省城幹什麼?”江可蕊問。

這裡人多,所以華子建也沒有詳細的說,只是含糊其辭的說:“給領導匯報工作。”

江可蕊心裡也大概有點明白,只要身在官場,要不了多久,人都會對政治這玩意熟悉和敏感起來,在最近,江可蕊已經感到有點風向變化了,給自己打電話的人多了起來,前一階段因為小芬的事件,很多人都在躲著他們夫妻,但最近不一樣的,電話越來越多,他們的熱情也越來越高,以江可蕊的智商,當然知道,這些人已經在提前討好自己了,他們也在賭著,看下一步華子建會不會成為新屏市的市長。

當然了,尉遲副書記的電話最近也多了,宴請和送禮的也絡繹不絕,現在的人都很聰明,沒有人非要等到決出了勝負才去賣好,這和押寶一樣,但也有區別,押寶只能押一個,但這個卻可以兩人同時押,不就是送點禮物,送個討好的笑容,送段阿諛奉承的語言嗎?誰不會啊,真是的。

吃完了飯,一家人抱著孩子,也沒怎麼逛,現在已經是仲夏,天熱的很,回家的事情多呢,給孩子換尿布,洗澡,撲粉,餵奶等等。

這酒店離家裡也不太遠,大家散著步就快到家了。

夜空像剛剛浸泡過漂漬液的玻璃器皿一樣光潔透亮,儘管天空的雲板仍然灰朦,但妨礙不了空氣的清新,乾淨而略帶溼潤的風長滿了舌頭,瘋狂地親吻臉頰,感官細胞如同剛剛注入膠原蛋白般迅速膨脹,透亮的空氣讓人迫不及待地張開嘴巴猛咬幾口。心情舒暢得像剛剛談了一場戀愛。

新屏市那個華子建一手參與修建的廣場上,音樂噴泉正踏著豪邁的音樂款款登場,彩色的光柱企圖衝擊灰色的雲板,但是它的虛無與縹緲只能染圖了離它很近的一點雲彩,路上汽車與行人魚貫,流動的燈火不甘寂寞地四處開花與路燈爭輝鬥豔。

華子建在閒情逸致間,看到了一個美麗夜色的城市;看到了一個美麗城市的夜色。

華子建就想,假如有一天自己成為了這個城市真正的掌控者,自己一定會讓這個城市變得更為美好。

慢慢的走著,就在家屬院的不遠的地方,華子建卻看到幾個人正圍在一個夜攤上挑選著什麼,華子建自己是很少光顧這樣的夜攤的,不過他還是無意間看到了一個很奇怪的事情,一女正在挑選著襪子,但她的裙子下面卻掉出了很長一節東西,華子建仔細一下看,差點笑出了聲,原來是女人的衛生巾從裙子裡掉出來。

那個女人幾乎也是在同一時間發現了這個問題,那叫一個尷尬啊。

華子建見這個女人急忙撿起來,夾在咯吱窩裡,生怕其他人注意到了,不過遺憾的是,她的動作過於慌張了,讓攤主看見了。

攤主怒道:“你偷我襪子趕緊拿出來。”

女的說:“你胡扯什麼啊,我沒拿你襪子”。

一來二去吵起來。

攤主急了說:“痛快兒的拿出來。”

這女的也怒了,扯起衛生巾甩在攤主頭上:“*,給你。”

攤主摸了一下頭:“我草泥馬,你把我腦袋都打出血了。”

華子建看的那個好笑了,趕忙勸了幾句,攤主一看確實不是自己的襪子,這才算了。

回到了家裡,華子建少不得配合著江可蕊一道收拾那個小家夥,好在現在小家夥的瞌睡已經糾正了不少,慢慢也也知道白天玩耍,晚上睡覺,忙活了半個多小時,才算給小家夥收拾利索,華子建也就沖洗了一下,回到了臥室。

說真的,兩人在一起的時間極少,尤其華子建最近真是突發狀況太多,讓華子建有點焦慮不安,在一個老爹,老媽天天在,所以華子建白天是沒有單獨和江可蕊在一起的機會,就算是臥室裡,經常的老媽也會過來看看小家夥,所以華子建制衡剋制。

到了晚上,這小家夥又是鬧半夜,等華子建對付了小的,再想對付大的,已經力不從心,瞌睡的要死。

在第二天的下午,華子建離開了新屏市,他給自己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說自己要到柳林市去一趟,說到那裡去為老爹,老媽處理一點養老保險上面的事情,北江市現在已經進入了全省醫療保險,不過農村裡剛剛開始,冀良青也知道華子建老爹,老媽到了新屏市,所以也沒多問什麼,倒是叮囑了幾句,讓華子建路上慢點,不要心急,新屏市的事情自己頂著,放心好了。

這一點上來說,冀良青還是很會做人的,只要不是原則問題,他給任何人的感覺都是通情達理,客客氣氣的,哪怕是他心中的對手,他也能做到。

華子建這次只是帶著司機一個人,走的時候已經一兩點了,不過這個時間走也有好處,路上就不用吃飯,不怎麼耽誤時間,所以到了晚上7點左右,華子建也就到了省城。

住的地方還沒安頓了,華子建就迫不及待的先給秋紫雲去了個電話:“秋書記,我已經到省城了,你現在有時間嗎?”

在路上的時候,華子建和秋紫雲聯絡過一次,華子建也很迫切的想要知道王書記最近的意思,免得明天早上見面心裡沒底。

秋紫雲在電話裡說:“子建啊,你才來,我可是餓著肚子在等你啊。”

“唉呀呀,罪過,罪過,那你說吧,想吃什麼,我今天就滿足你。”華子建呵呵的笑著說。

不過他這個‘滿足’兩字一出來,那面秋紫雲心裡就咯噔了一下,一種奇怪而久遠的感覺也突然的升起了,因為這個詞,在好多年前是華子建對自己每次的調笑。

“咳咳,嗯,這。這樣吧子建,你來市委接我吧,我在門口等你。”秋紫雲有點緊張的說。

華子建到什麼也沒有覺得,他讓司機自己到附近去吃飯,休息,他自己開上了車,就到市委去接秋紫雲了,省城的旁晚,不若南方城市攘著亮眼燈火濃妝迷彩的模樣,多了幾分闊爽和隨性;但也畢竟是大城市的,依然免不了菸酒擾心霓虹刺眼的模樣兒。終夜不斷的車流,襯著都市不可少的景緻女人似比男人更愛這惹眼的形容這現代的外似唬人的華麗模樣,竟都浮躁著受過高等教育的心,也不知明天的自己,其實,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華子建原以為,秋紫雲會找一個低調幽靜的地方,沒想到秋紫雲上車之後帶著華子建到了一個位於這城市商業中心的顯赫位置的餐廳,或許秋紫雲自己也在擔心著,擔心過於幽靜和充滿請調的地方會讓自己迷亂心智,因為在她潛意思裡,永遠都沒有忘記過華子建。

這個餐廳很不錯,門頭建築極為宏大富麗,歐式風格的裝修輝煌而典雅,高貴的氣勢使普通人望而卻步,看到餐廳的服務生快步跑向小車,把車門開啟後,向走下車來的華子建和秋紫雲鞠躬,並接過車鑰匙,把車開走了。

秋紫雲帶著華子建走進了餐廳,華子建留心觀察著四周,餐廳裡面非常寬敞,裝潢極盡奢華璀璨。就連這裡的服務生也是個個英俊且透著貴氣,這時華子建不得不承認,跟秋紫雲這樣的人見面,想不引起別人的注意,這裡是最合適的地方!

今天秋紫雲她穿著一襲簡約的長裙,白底上印著簡單的紅色水紋,她的容顏她的身材以及她從容自然的步態所透出的高貴是偽裝不出來的,如果這樣的女人出現在其他場合,定會產生驚豔之效果,引起所有人的側目,這樣的女人只有來這樣的地方才會顯得和諧。

秋紫雲在一樓找了一個的位置,服務生遞上選單來以後,秋紫雲就認真的翻看這裡的選單,並問華子建:“你餓不餓?”

這讓華子建感覺怪怪的,看樣子她準備要在像模像樣的吃一頓,而不是像自己以為的那樣:兩個人象徵性的點些飲品,然後開始密謀,商定後立刻各奔東西,看來今天真的把秋紫雲餓壞了。

當秋紫雲把選單推給華子建的時候,華子建對她搖了搖手,說:“你替我點了吧。”

這個餐廳主推的是法國菜,講究和規矩挺多,華子建不太瞭解,平常他也沒心思研究這些。

秋紫雲欣然同意,開始推薦和介紹菜品,並  徵得華子建的同意,她的一切表現都很自然可親,似乎這次見面的目的就是請華子建品嚐這裡的美食。

點完菜,我們都點了一杯各自喜歡的酒。

這裡每個座位都設計的不盡相同,但都有足夠大且隱私的空間,光線柔和,布藝沙發用料考究,色彩絢麗浪漫,極為典雅舒適。

人,坐在這裡,會不自覺的舉止高雅,變得有了品味,盡力的去應配這裡的格調。

在打發走服務生之後,秋紫雲深深的看著華子建,說:“子建,情況並不樂觀,我希望你要有一個心理的準備。”

華子建一聽這話,心一沉,雖然這樣的一個情況也早在華子建的預料之中,但現在秋紫雲這樣說出來,還是讓華子建有點緊張:“秋書記,你的意思是說王書記還沒有明確的想法?”

秋紫雲緩緩的搖搖頭說:“不,剛好相反,問題不在王書記這裡,而在其他環節上,我和季副書記也談過這個問題,但顯然的,他已經不準備支援我們了。”

華子建長長的噓了一口氣,把身體靠在了椅子的後背上,思索著說:“那麼我這次只能是孤立無援了,當然,除了你之外。”

“也不是這樣悲觀的,王書記沒有明說,但我覺得他會挺你,現在我說的這一切是你要做的最壞的打算,省政府那面肯定是靠不住,而一旦季副書記和謝部長出現了反對你的意見,就算王書記和我支援,但勝算依然不大。”

華子建抬頭看著雲頂上那雕刻美妙的吊頂,好一會都沒有說話,沒來的時候,其實華子建有過預測,但至少華子建以為季副書記不會把事情做的這樣露骨,因為表明了他和秋紫雲以及自己的分道揚鑣,對他並不有利。

但沒想到他對自己已經到了不再想顧忌的地步,現在只有秋紫雲和王書記兩人支援自己,實在是有點懸,這倒不是說常委會絕對就是秋紫雲和王書記兩人支援,因為王書記手中還有幾張票的,問題是像這樣一種敏感的人事調整,反對的人稍微多一點,都可能會推倒重來,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透過投票才能表決,相對的,季副書記和謝部長,以及李省長,蘇副省長等幾個重要的常委在這樣的事情中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秋紫雲有點憐惜的看了看華子建說:“不過你也不要氣餒,事在人為,現在我們至少還有一半的勝算。”

華子建苦笑了一下,搖搖頭說:“我不會氣餒的,不錯,我很想成為新屏市的市長,但我也很清楚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句古訓,所以走一步算一步吧?”

“嗯,你有這樣的心態很好,你還年輕。”

華子建也苦笑了一下:“是啊,我有的是時間。”

“感覺你很消極。”

“不是消極,只是有點遺憾,這樣好的一個機會,可能就要擦肩而過了。”

餐廳的服務員送來了他們點的東西,華子建就暗自搖搖頭,擺脫了心中的鬱悶,對秋紫雲說:“不管它了,該死的娃兒。”說到這裡,華子建就笑了,下面那句有點不雅,今天坐在這麼高檔的地方,說出來難聽。

秋紫雲嗔怪的瞪了華子建一眼,這個話過去他經常說,秋紫雲早就知道,但表面上像是對華子建這話鄙視,心裡面秋紫雲卻感到暖暖的,華子建還是華子建,和過去一樣啊。

這個餐廳的檔次不僅僅體現在裝修和服務上,他們製作的菜品口感和工藝都堪稱一流,華子建杯中的干邑白蘭地更是口味醇厚,秋紫雲今天的胃口很好,吃相優雅而不做作,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深深的吸引著華子建。

晚餐結束後,她們肩並肩的離開餐廳,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離他很近,讓華子建感覺到她對自己有所依靠,在送秋紫雲回家的路上,華子建把車子開得很慢很慢,似乎華子建想多磨蹭一點點的時間,分分秒秒都很珍貴。

但所有的路都是有盡頭的,在距離秋紫雲小區不遠的偏僻地方,華子建把車子停下,雙手握著方向盤,眼睛直視前方,說出了一句相當大膽的話:“我一直忘不掉你。”

秋紫雲的心動了,但身體和表情卻沒動,只是輕輕的一顫,似乎為了掩飾自己這個下意識的動作,秋紫雲有點慌亂的從包裡掏鑰匙。

華子建嘆口氣,沒再說什麼。

秋紫雲也讓自己鎮定了一下,有點苦澀的笑道,“我理解,但只能這樣。”

華子建點上了一支煙,他們就這坐著,誰都不說話,華子建默默的抽菸,那根代表心情的煙毫無滋味。

當只剩下一半的時候,秋紫雲從他手中取回香菸,放在了自己的唇邊,猛抽一口,接著就是被嗆到之後的咳嗽。她不會抽菸,以前一次都沒抽過,她只想感觸一下,菸嘴上殘留的華子建的味道,忽然,她把煙按滅,一下子撲到了旁邊華子建的懷中。

秋紫雲孤獨的抽泣,一對玉肩輕輕的聳動,華子建機械地拍著她的背,而她抬起梨花帶雨般的臉,讓那雙紅唇緊緊貼在華子建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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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子建輕輕鬆開了她,只見她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閉著眼睛不肯睜開雙目,柔美的眼瞼一抖,兩行淚水再度緩緩流出。

華子建拿出了車上的紙巾,幫秋紫雲擦去了淚水。

秋紫雲低下了頭,再也不看華子建一眼,她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把剛才自己過於激盪的情緒壓了下去,而後,秋紫雲緩緩的拉開了車門,用異常平靜的口吻說:“早點休息,明天一早要見王書記,但一定要剋制住自己的情緒。我走了,多聯絡。”

華子建也沒有去挽留秋紫雲,或者說什麼其他的話,他就這樣看著秋紫雲慢慢的離開,看著秋紫雲的消瘦的身影,華子建的心空空的,悵然若失,多少年了,華子建都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回到住的地方,華子建還在想著秋紫雲,想著過去兩人的往事,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這竟讓華子建的心跳加速,接通後電話裡傳來的是秋紫雲慵懶的聲音,她輕笑著說:“沒事,就是問問你到酒店了沒有,嗯,到了就好,好了,掛了吧。”

結束通話電話後,華子建躺在黑暗的房間裡,心緒難平,一種略帶傷感的思戀縈繞在我的心腹,秋紫雲美麗高雅同時華子建還對她有一種奇妙的親切和熟悉感,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獲得她的溫柔,或許可以,或許不行。

秋紫雲也在獨自的感傷著,在這間屬於她的屋子裡面,女人,獨臥;窗外,幽黑的夜色,不時滲幾絲霓火的光亮,折射在深色大理石地面上;與外面的喧擾熱鬧相比,屋裡,顯得特別的靜默。

安靜好秋紫雲倦累地想,她就是想要安靜寧和。每天模式化機械化的工作應酬,已經讓她僵死了大半了;此刻,賴在沙發上,真是種極致的享受。

站起身,秋紫雲突然孩子氣地尋出一支蠟燭來,再拿了個銀色燭臺,用打火機點亮了它;就這麼,任這盞小燈自顧自地閃著。這蠟燭,似是已塵封良久的記憶。

是啊,幾年過去了,人生,又能有多少個幾年呢?成熟的男女大凡都有體會,一些屬於過去的感情,雖回想來,猶覺幼稚,卻是深鐫於心的;而成熟後,人,被愈趨繁多的理智所左右被往日情的痛楚所提醒,都轉而裹足難行了。

秋紫雲略略擰起了眉頭,一轉身子,對視著鏡子裡面自己的模樣自己,該變了不少吧?這是當然了,時光,是太玄妙的東西,它的力量,會讓物事都面目全非起來;更何況如人,如女人。

秋紫雲把額頭輕抵在冰凌的鏡子面兒上,不一會兒,又輕輕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鏡子裡的女人多久了,自己真是沒有時間,亦沒有心情,能好好兒看看自己了。

迷人眼睛的都市燈光,從窗外一瀉而入,秋紫雲側過頭去,面無表情地看著是,自己也是這夜都市的一部分,每天匆忙追尋煩惱沉醉競爭……太多太多,秋紫雲迷惑地搖著頭,最初溶入這都會的旋渦時,是迫不及待而新奇沉迷,而今,早已倦憊了如此生活,心,只想要那麼點兒寧靜,哪怕片刻。可是,世事,往往與自己期盼的,相反它就是不肯讓心有片刻的靜止與調理。

時間的流走,往往不太被人重視;但,直到有某種衝擊譬如這樣,遇到了過去熟悉的人,你才會驚心地發覺,原來時間,都已經這麼流過去了。

秋紫雲呆呆地想,如此的生活,到底,意義是什麼?有點累嗎?可不僅是有一點兒累,是很累很倦很厭,亦很無奈。冷在一隅的蠟燭,漸而短了身子,無言地陪著滿屋子的夜色,觀瞧著秋紫雲疲憊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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