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子建卻結了一句:“不過我倒是聽說了一個訊息。”說了半句,華子建就閉嘴了。

冀良青很好奇的看看華子建,說:“什麼訊息啊?你到說啊,哼哼唧唧的。”

華子建就鼓起了勇氣說:“據說啊,省裡有人對路秘書長有點意見的,好像準備讓他到省黨校做副校長。”

冀良青有點難以置信的說:“這很八卦的訊息吧?我都沒聽說。”

華子建也點頭說:“確實可能是八的訊息,不過我當時聽了還是滿高興的,要是他一走,不僅可以平衡一下政府這面的關係,說不上還能給稼祥創造一個機會,稼祥在正處位置上也待了好幾年了,論說也該動動。”

這華子建很突兀的提起了*,房子裡所有的人都一下緊張起來了,王老爺子說是自己對*罵罵咧咧的,但哪有老子不希望兒子當大官的,這老頭的凡塵之心自然也沒有完全的泯滅,就一下看著冀良青不說話了。

*也是神情緊張的看著冀良青,這對他來說就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啊,多少人一生一世最後就死在了正處的級別上,上一步那就是海闊天空,他眼神裡也就包含了太多的期待和渴望。

冀良青也沉默了,他像是感覺到自己今天掉進了華子建給他設定的一個圈套裡,華子建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說出路秘書長的事情,在說起*的提升,看似兩者毫無相連,實際上肯定不會的,這華子建是什麼樣的人,他才不會亂放炮的。

既然他不是一個胡言亂語的人,那麼是不是真的有人想動路秘書長呢?要是真有此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砍掉了莊峰的一條右臂,就等於拔掉了老虎的一枚利齒,就算這是一個華子建的圈套,但對自己一點壞處都沒有,自己何樂而不為呢?

何況這和涉及到王老爺子的寶貝兒子*,要是自己再次提升了他,他應該是會對自己感恩戴德,關鍵這樣確實可以平衡新屏市政府的勢力。

冀良青在腦海中就盤算起來了,他下意思的端起了一杯茶水,慢慢的喝著,而其他幾個人都在眼巴巴的看著他,他似乎恍然醒悟過來,看著華子建說:“呵呵呵,你華子建啊,怎麼能把小道消息當真呢,要明白,動一個像路秘書長這樣的人,不是誰說說就成了,當個玩笑聽聽就罷了。”

華子建沒有退縮,說:“當然了,我也這樣想的,除非省委那個書記有了這樣的想法,我們也就是開開玩笑,茶餘飯後的聊聊而已。”

冀良青怎麼能聽不懂華子建的話呢?他肯定是聽的懂了,華子建正在對他暗示可以透過季副書記來對路秘書長採取行動,但現在擺在冀良青面前的還有一個問題,要是華子建的訊息是假的,自己冒然的給季副書記提起這個問題,有點太唐突了,除非確有其他什麼人對路秘書長動手了,自己就有藉口對季副書記談談此事,讓他幫著順水推舟。

可是現在冀良青沒有辦法來鑑別華子建訊息的準確程度,所以他就意味深長的說:“子建,稼祥啊,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要是這個訊息是真實可信的,也許情況就不一樣了。”

華子建也就看了一眼*,兩人會心的一笑,知道這個事情還是大有可為的。

大家就心知肚明的撂過這個話題,開始東拉西扯,風花雪月的聊起了別的事情,什麼國際金融體系啊,中國經濟軟實力啊,股市為什麼回到了十年前啊,房價怎麼就下不來啊,等等吧,直到天色很晚的時候,冀良青也沒叫自己的司機來接,坐上了*的車,三個人一起返回了市裡。

時間也一天天的過去了,在最近的好幾天裡,華子建一直都刻意的在迴避著莊峰,每天華子建早早的到辦公室,不等上班,就帶著小趙到下面去了,當然了,接近春節了,事情也確實很多,最多的自然就是會議,沒完沒了的會議,今天這個單位的表彰大會,明天這個部門的總結大會,後天還有新春茶花會,匯報會等等,反正就是到處的跑。

下面縣上華子建也每天都去,所有的地方都有華子建分管的工業和城建部門,華子建走到那裡,那裡都是熱情的款待,幾次當莊峰給華子建打電話說想要一起談談的時候,華子建都在外面,莊峰也不好表現的太過迫切了,好像自己吃了人家老闆們的回扣一樣,所以都是問問工作,絕口不提李老板做高速路的事情。

倒是*最近有點坐立不安了,似乎整個新屏市和政府裡面並沒有什麼變化,一切和往日一樣的平靜,但*的心卻再也無法平靜下來,就象一石激起千層浪,莫名的期盼,讓他興奮不已,也令他惶恐不安。

一天,兩天……年底春節將近,卻絲毫沒有傳來路秘書長的任何的訊息,開始的幾天,*還故作深沉,從不主動地打聽省裡的幹部動態,隨著時間一天一天的流逝,漸漸地他有些沉不住氣了。

“怎麼樣華市長,有好消息嗎?”*找到了華子建,患得患失的問。

“怎麼了,你坐不住了吧,你說說你,多麼灑脫的一個人,現在怎麼就變得神經兮兮了。”

*也唉聲嘆氣的說:“市長啊,呢說的倒是輕巧,我過去沒希望吧,心裡也是一點不急的,現在你說看到希望了,我哪能繼續的淡定啊,我們這方法該不會有問題吧?”

華子建嘿嘿一笑,很不確定的說:“那就不知道了,這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時候啊,還要講個運氣和機遇的。”

這話說的*更是冷汗直冒,就像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徐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心裡已經長了草,坐臥不寧,寢食不安。

他就每天在沒人的時候,自我安慰自己:“好事自會多磨,要不露聲色,象從前一樣認真地工作,不能稍有破綻,否則,壞了大事,追悔莫及。”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耐心等待省裡的訊息。一週過去了,他開始因為失望而心平如鏡;10天過去了,他心已涼了半截。

其實在*度日如年,焦急的期待中,華子建的時間開始按天計算了。

就在幾天前的一個下午,冬日的陽光照在掛滿霜花的窗戶上,融化的冰水如淚水般流下,沖毀了曾經美麗的窗花,溫沌的殘陽漸漸透進他的辦公室,讓人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間,刺耳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嚇了華子建一跳,一看來電顯示,是二公子的電話。

天,華子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他其實也在一直等著二公子的訊息,對這步棋他早就焦急的想看到結果了,假如這次成功,不管對華子建現在,還是以後的工作都大有好處的,他必須讓莊峰在新屏市的勢力受到打擊,這才能讓自己在新屏市站的更穩,透過這次高速路的事情,華子建就深刻的感受到了手裡無人的窘迫,就算自己身為常務市長,那有如何呢?就算自己是高速路籌備小組的組長,那又怎麼樣呢?還不是受制於劉副市長和路秘書長的掣肘。

所以打擊和分化莊峰的實力,將是自己以後的一個長久策略。

這次要是成功,*能頂替到秘書長的位置,自己就在實力上有了一個變化,固然這個變化還是不足以抗擊莊峰的攻勢,但滴水穿石,集腋成裘,自己總會慢慢的壯大起來。

二公子的話打破了華子建的想象:“華市長,事情妥了,組織部馬上就會發文讓路秘書長滾蛋了,然後等過完年,可能要對*進行考察和評審,要是沒什麼意外,年後*也可以走馬上任坐上秘書長了,嘿,這次聽說季副書記和謝部長也都很支援……”。

二公子的聲音此刻聽上去是那麼的悅耳動聽,遙遠又親切。

“好,好,太好了。”華子建很滿意的說。

但華子建雖然知道了訊息,卻不能輕易的給*透露,他還要讓*急一急,緊張一下,這樣他在以後才能更加的珍惜這個位置,在一個,華子建也是擔心年輕人不夠沉穩,萬一走漏了訊息,對整個佈局就帶來極大的危害,所以寧可現在讓*什麼都不知道。

今天一上午,華子建參加了幾個會議,下午為了躲避莊峰的談話,就準備到縣裡去了,他一般出去很少通知下面的,這次下去,華子建的目標也很明確,就是大宇縣的長遠煤礦,據最近很多反應,說那裡存在的問題很多,所以華子建就準備實地的看一看,秘密調查一下,因為這個縣的黃縣長也是莊峰的鐵桿,所以華子建不得不小心一點。

華子建只是帶上了*,*是值得絕對信任的,秘書小趙留在辦公室,處理一些日常的檔案,到縣上的鄉鎮去肯定是不能用自己那輛奧迪的,華子建知道長遠煤礦的地形,過去也去過幾次,那裡的路不是很好,唯一的一條公路,被拉煤的大車壓得凹凸不平,轎車是進不去的,最好是越野車。

所以他就讓*調了一輛越野的吉普,公路都不是很好,沿途顛顛簸簸的,中午在路邊的小餐館隨便吃了一些東西,*駕車繼續前進,長遠煤礦在大宇縣林華鄉,距離大宇縣城有一百多公裡,路況很不好,幸虧是越野車,否則,華子建不要想著到林華鄉。

越野車進入林華鄉地界時,天已經黑下來了,越野車效能很好,行駛在路上,幾乎沒有什麼聲音。隱約間,華子建看見前方有幾輛亮著燈的拖拉機,拉的都是滿車的木材,華子建有些疑惑,現在到處都是禁止隨意砍伐林木的,這幾輛拖拉機,如此明目張膽拉著這麼多的木材,準備去幹什麼,華子建示意*,熄滅車燈,他想看看,這些木材準備拉到哪裡去。

車子路過剛才拖拉機出來的路口的時候,華子建看見,地上跪著一個老人,正在哭泣,老人衝著拖拉機開走的方向哭泣,*知道意思,馬上停車了。

“老人家,怎麼跪在地上了,你這是為什麼哭啊。”華子建就下車過去問。

老人滿臉的無奈和淚水,顯然還有些沒有從悲傷中解脫出來,看見了華子建,他什麼都不說,衝著華子建磕頭。

“老人家,快起來,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華子建一面攙扶著老人,一面問。

“領導啊,您行行好,這些樹,都是我們勤爬苦掙,才種出來的,您給我們一家人留下幾棵,都砍了,我們吃什麼啊,領導,我給您磕頭了。”這老人還是不肯起來。

華子建注意到,老人身上的衣服有些破舊,臉上還有青斑,夜裡看得不是很清楚,不過,華子建還是想到了,老人一定是阻止砍樹,遭遇了拳頭攻擊,華子建有些驚駭,誰有這麼大的本事,砍樹不說,還打人。

“老人家,快起來,不要跪在地上了。”老人這時候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華子建和*,再看看他們身後的越野車,臉上顯露出害怕的神色來,他不肯站起來,繼續跪在地上:“領導,求求您了,我不是有意要不準您們砍樹的,山林我承包好多年了,辛辛苦苦的,兒子指望它娶媳婦,我們指望它活命,就這麼砍了,什麼話都沒有,我們是外地人,不懂這裡的規矩,我那個小兒子的脾氣不好,我們以後不敢了。”

“老人家,你弄錯了,我們是路過這裡的,剛剛看見這件事情,所以問你是什麼事情。”

華子建正在勸這這個老人起來,卻突然見一個臉上帶血的年輕人跌跌撞撞過來了,看見跪在地上的老人,年青人眼裡噴著火苗,沒有理睬華子建,用盡全力拉著老人,嘴裡說:“爸,起來,不要跪了,求他們沒有用,大不了我和他們拼了。”

“兒啊,你知道什麼啊,和政府拼命,你有幾條命啊,不要做這樣的傻事。”

看著互相攙扶著的父子兩人,華子建神色嚴峻了,看來砍樹的不是什麼惡霸,很有可能是鄉政府,只是鄉政府為什麼砍樹,砍樹做什麼?華子建就沉聲問:“年青人,不要激動,我們是路過這裡的,就是想問問情況,這樣,你們都上車,我送你們回去,走了這麼久,有些累了,到你們家裡看看,可以嗎?”

年青人這時候才注意華子建,就著月光看清楚了華子建和*的相貌,的確沒有見過這兩人,他點點頭,老人的住處離這裡不遠,越野車很快就到了。

下車之後,華子建看見了兩間土屋,周圍沒有其他住戶,進屋之後,華子建發現,屋裡居然沒有通電。

“這裡條件不好。”年青人看來不怎麼愛說話,扶著父親坐下之後,準備去泡茶。

“不要泡茶了,我們坐坐,問問情況就可以了。”華子建說。

年青人在父親身邊坐下了,華子建看見,年青人坐下的時候,眉頭微微皺著,顯然是捱打了,身上有傷。

問了一會話之後,華子建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這父子倆不是本縣人,只是因為在林華鄉有親戚,家裡的土地不多,種地沒有什麼出路,於是決定種樹,多年前,他們到這裡承包了荒山,老人帶著小兒子來這裡種樹,幾年下來,種了滿滿一山的樹,可因為他們是外地人,手續一直辦不好,手裡的承包證,據說是沒有法律效力的,隨著樹木成長,麻煩也就來了,先是村裡的提出來,想要收回去,老人的小兒子曾經提著斧頭,到了村支書和村長家裡,大概是覺得理虧,村裡就沒有說話了。

可不久以後,鄉里來人了,隨行的還有派出所的幹警,老人的小兒子知道厲害,不敢來硬的,鄉里說老人承包的荒山屬於無效行為,鄉里決定要收回去,老人無奈,找到了親戚,回到家裡到處借錢打點,好不容易鄉里不提這件事情了。

可是,一年多以前,鄉里來了一個姓華的書記,得知了這件事情,甚至沒有到山裡來看看,便說要嚴肅處理,後來,老人才知道,這個姓華的書記,據說和長遠煤礦的關係非同一般,長遠煤礦需要大量的林木,老人感覺到了麻煩,卻是無可奈何。

今天,鄉里來人了,是來砍樹的,老人和小兒子阻止,和來人發生了衝突,結果,小兒子被打趴下了,老人也挨了幾下,要不是老人阻止小兒子拿斧頭,今天很有可能要出大事情,因為承包證是硬傷,老人沒有地方說理,現在,被砍走好些樹木,老人甚至不知道該找哪裡來解決問題。

聽完老人的話,華子建黯然,這般無權無勢的農民,和鄉政府對抗,無疑是弱勢中的弱勢,樹被砍了,不知道該到哪裡申冤,也許就這樣算了,也許老人的小兒子會釀出大禍來,華子建旋即想到了長遠煤礦,想到了林華鄉的書記,華子建身上有一個本子,全市副科級以上幹部的名冊,都在裡面,主要是下鄉的時候,能夠直接交出對方的名字,這是一種當領導的藝術,會極大鼓舞下面幹部的工作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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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華鄉的書記姓華,現在看來這個書記和長遠煤礦肯定是有些特殊關係的,這樣的關係不用別人說,華子建心裡也知道是什麼樣的關係,現在社會上,權利和金錢在不斷的交融。

華子建想了想,在看看時間,時間已經是晚上,去長遠煤礦也不現實了,不如去鄉政府看看,摸摸情況。

華子建就說:“年青人,我看這樣,你帶著我們去鄉政府看看,可以嗎。”

老人唬了一跳,馬上站起來,護著小兒子:“領導,我家的娃兒不懂事,您不要計較了,我們不敢阻攔砍樹了,我們不去鄉政府,您行行好,放過我們。”

“老人家,你誤會了,我們是市裡的幹部,到這裡來瞭解情況的,剛才你已經說出來了所有的情況,我們也需要到鄉政府去瞭解情況,看看實際情況如何,如果你們不信任我們就算了。”華子建有些無奈,看來這華林鄉政府的名氣挺大的啊,在老人的眼裡蠻有威望的。

說起到鄉政府,老人的面色都變了。

小夥到是很有膽氣的:“爸,沒什麼怕的,鄉政府還敢吃了我不成,我正想到鄉政府去問問,為什麼這樣對待我們,憑什麼不給錢就砍樹。”

“快別瞎說了,你知道什麼啊,唉,不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啊,領導,您們走,我們不說了,不阻攔了,什麼都不會說的。”

聽著老人的話,華子建的心情愈來愈沉重,沒有想到,老百姓對政府有這樣的認識,這樣的認識,在老人心裡已經生根了,他的子女必然受影響,時間長了,政府還有領導百姓的基礎嗎,基礎不牢,地動山搖,華子建不敢想下去了。

他黯然的苦笑了一下,說:“老人家,我們真是路過這裡的,也想到鄉政府去瞭解情況,如果你不放心,就算了。”

華子建不願意耽誤時間了,他心裡窩著火,華林鄉的領導是怎麼當的,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請,華子建需要去瞭解,這樣的時候,只有親自去瞭解情況,才會清楚底細,華子建不禁想,這個華林鄉地處偏僻,已經有了獨立王國的味道,究其根源,應該和大宇縣的黃縣長有很大的關係。

“爸,我跟著他們去,沒有什麼好怕的,爸,你太老實了,他們想怎麼欺負你就怎麼欺負你,我不相信,他們敢要我的命。”

“唉,你懂什麼啊,煤礦裡的那些事情,你不是不知道啊,你還年輕,那麼多的活頭,我老了,無所謂了,你就聽我的。”老人還是很擔憂的勸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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