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的務虛在必要的時候,華子建還是要做,不管他是否喜歡,也不管他怎麼看待,這個魔圈的規則作為一個小小的柳林市代書記,他是無法去打破的。

會議開的很成功,這是肯定的,在會上華子建也做了發言,華子建沒有完全發揮他那種獨特的蠱惑人心的語言魅力,但他的簡短發言,同樣別具風味,他那樸實的態度,縝密的思維,邏輯的表達,豐富的語言,不沉悶,不枯燥,深受人們喜愛。

在他講話結束的時候,人們熱烈的鼓起掌,聽得出,這樣的掌聲並不是因為他是市長,而是一種人們對他真切的欽佩所致。

他將一個本來平淡無奇的務虛會開的如此有聲有色,這的確是很難得的一件事情了。

就這樣,華子建帶著眾多的官僚們,整整的奔波了一整天,當最後那個化工廠一定要挽留他們,給予招待的時候,華子建回想了一下今天的一切,感覺很是無趣,他找不到一點值得頌揚和總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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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並不爽快的心情,華子建參加了化工廠的招待宴會,今天的宴會開了三桌,最裡面那個豪華的包間裡,華子建帶著經委主任和工業局的局長端然就坐。

看一看菜餚,種類很多,熱菜,冷盤,應有盡有,還有酒店的特色精品,玉珠大烏參原籠荷香鴨蟹粉燒白玉珍菌鮑魚酥雪筍蒸黃魚合時鮮生果,讓熱看的眼花繚亂。

對面那個統領著幾千員工的廠長到像是一個酒家的小二,他的臉上掛滿了殷勤的媚笑,忙前忙後,親自給華子建等人倒酒,點菸,送餐巾紙。

這個姓張的廠長挺著大肚子,卻反應敏捷,張著細小的迷迷眼,卻目光犀利,每當華子建的眼睛望向了哪一盤菜,他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把盤子轉到華子建的面前,更有甚者,就連華子建心中剛剛動念,想要抽上一支煙的時候,這個張姓的廠長也能夠體察入微的,恰到好處的幫華子建送來香菸。

在這樣精心的呵護下,華子建當然是可以愉快起來了,慢慢的,他也忘掉了今天的所有不快,接受起大家的敬酒,碰酒,領導酒了。

宴會中,人們的話題就少不得要談論到女人的身上了,華子建不大談論這個話題,但他也並不反感這個話題,他自己也認為,女人是一本看不完的書,男人是永遠沒法完全看懂她們。

這些年來,華子建在俘獲女人之心方面或多或少也有一些斬獲,也發生過很多的,可以稱之為豔情的故事,他自問,自己也沒有輪落到無人問津的地步,但華子建認為,男人和女人首先要對路,如果對了路,心靈的電流才能互相交匯。就象一個燈泡,接好了線路,才能拉亮。假如不對路,肯定不來電。

華子建想自己肯定是年輕時候讀多了文學作品中毒很深,才弄得這樣痴傻。那些書中描繪的痴男怨女的動人故事蕩氣迴腸,令我心馳神往,一直幻想要來一場生生死死尋死覓活的戀愛,演出一場驚天動地活生生的愛情婚姻大劇來。

這樣的故事可不是任什麼女性身上都能發生的。

宣傳部那個老古董一樣的副部長正在高談闊論,這老頭在柳林市很有名氣,多少年了,他一直蹲在那個宣傳部第二副部長的位置上,任憑他怎麼努力,就是難以跨越那最後的一步,不過他的文章倒是一點都不像他的長相,文章很是老道,精彩,犀利和貼切,這或者也是他一直能穩坐在第二副部長位置上的一個重要原因吧。

這老部長說:“我們這個世界,環境被汙染,吃的穿的住的以及思想道德文化教育哪一樣不被汙染?大街上看上去很美的女人哪一個能保證沒被汙染過?按人們普遍的標準和要求,大家都想找一個純真女孩做老婆,那應該早到幼兒園去物色物件,然後再把她與世隔絕地圈起來進行培養。就象釀造一罈女兒紅那樣經久醞釀長時間打磨,直到她長大成人。否則怎麼會有現成的呢?哪裡有這樣的好事?要有的話,也是稀世珍寶。”

華子建聽的有趣,也呵呵的笑了兩聲,算是附和一下他。

老部長又痛心疾首的接著說下去:“誰不希望自己的婚姻美滿?我當初不也是滿腦子的幻想?說句老實話,我結婚也是咬了牙的,沒辦法,家裡人逼得太厲害,對方也來糾纏不休。當年結婚時我好象是下決心上水泊梁山似的,現在不也過得挺好的?什麼樣的女人看順了眼,也不覺得哪個難看了。你們知道,我搞招商引資見識過多少老闆?有的六七十歲的老頭身邊跟著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我起初心裡妒忌得象貓兒爪子抓心似的,恨不得撲上前把那些傢伙咬幾口。”

說到這裡,老部長停了一下,指著飯桌上黎蕊炒的那盤油淋茄子繼續說:“後來我終於想通了,心裡才不再火燒火燎。女人不都一樣結構?底下那個部位不都長得跟爛茄子一樣?又有哪個會長朵花在上面?每當我在外頭旅遊到了風景點上,看到女孩子擺出姿態照相,齊聲叫喊著茄子時,我就本能地想到她們胯底下千篇一律爛茄子一般的哪樣東西。有什麼好希罕的!”

這席間還有宣傳部的兩個女孩,一聽這話都是羞得臉霎時紅了,掩住口笑著說:“部長你喝醉了,亂說什麼,你這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心態。”

老部長忙笑著解釋說:“我這是在開導他們年輕人,不希望他們被那個爛茄子耽誤終身了!”

華子建暗自搖搖頭,女人*那個東西,華子建一直視其如蓮花寶座一樣神聖,騎在上面會騰雲駕霧的,現在聽老部長這張臭嘴一說,竟然也讓他想起了菜市場倒擔的爛茄子的形狀,事情確有點古怪,女人的那個東西還真有些象塊剖開來的爛茄子,華子建似乎立馬就有些倒胃口,飯桌上的那盤油淋茄子怎麼看怎麼醜陋,根本就不想再動筷子了。

吃了飯,這個化工廠的廠長試探了幾次,想要給華子建等人再上一點猛的活動,但看看華子建淡然冷峻的神情,到底還是沒有敢於說出口,只能是依依不捨的準備分手離開。

這個時候,華子建的電話卻響了起來,他一面接過場上從衣帽架上給他拿來的外套,一面接通了電話:“安老闆啊,怎麼這個時候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你在洋河還是在柳林市啊。”

對面電話傳來了安子若清喉嬌囀的聲音:“我在柳林市呢,這現在才幾點啊,我可是不相信你已經休息了。”

“哈哈,我倒想休息,沒那個福氣啊,什麼時候和你一樣當上老闆,那就可以每天自由了。”華子建打著哈哈說。

“子建,你能不能叫我的名字,不要叫我老闆,我們是不是有點生分了。”

華子建一愣,忙說:“好好,知道了,下次一定改正。”

“子建,你在哪裡,我想和你聊聊。”

華子建遲疑了一下,說:“我剛吃完飯,在酒店裡。”

安子若不容置疑的說:“那我過去接你吧。”

“嗯,行吧,我在白金大酒店大堂等你。”

“行,掛了,一會見。”

華子建裝上了電話,對所有等待著他先動步的人員說:“我有點事情,你們就請自便吧。”

說完話,華子建當先離開了包間,在大堂裡,華子建打發走了所有想要繼續陪著自己的屬下們,一個人在酒店大堂休息區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今天的酒華子建喝的不多,自從華子建當上了市長之後,已經很少喝醉過酒了,今非昔比,在柳林市沒有人敢於和他硬喝的,只要他不想喝了,所有人都會識趣的收斂起對酒的熱情,他的態度在很多時候,都成為了宴會的一個風向標,人們會自然而然的跟上他的節奏來,這就是當老大的好處。

沒有喝醉的華子建思維是很清晰的,在這小坐一會的時候,他先是想了想安子若今天找自己會是什麼事情,他大概已經兩個月沒有喝安子若見面了,兩人的電話倒是不是的聯絡一下,但都是常規的問候,今天安子若沒有一點徵求自己的意思,很武斷的就是要過來接自己,這恐怕是會有一定原因吧?

不過華子建也就是稍微了想了一下,就放開了這個問題,不管是什麼原因,兩人馬上就要見面了,也用不著費心去猜測,倒是江可蕊讓華子建多想了一會,本來今天是週末,自己工作忙,走不開,曾今邀請過江可蕊來柳林市小聚一下,但江可蕊也說忙,今天來不了,讓華子建很是遺憾了一會。

他沒有在酒店大堂等太長的時間,電話就響了起來,一看是安子若的號碼,華子建估計她已經過來了,就站起來,往門口走著,接通了電話。

那面沒有聲音,華子建有點奇怪,在一看,原來是自己的電話沒電關機了,那剛才的幾聲振鈴,剛好就耗盡了最後的一點點電量。

華子建拿著電話,到了酒店的門口,一眼就看到了安子若,寒風中,安子若身著一件鵝黃色長風衣,俏立在一輛紅色寶馬旁邊,在豪華車前很顯眼,也很順眼,是那樣協調那樣自然,好一道靚麗的景觀,酒店進出的行人頻頻回頭,她兩隻秋水為神的眼睛卻只在找著華子建。

莞爾一笑,顯然,她看到了華子建,她站著沒有移動,等待著華子建走了過來,在兩人相距只有一兩米的時候,安子若才說:“你沒有喝醉?”

“怎麼?你希望我喝醉?”

“才怪,我可不想和一個醉鬼呆在一起,對了,我們到那裡去坐坐?”安子若笑著說。

“到哪去啊?恐怕還是得先回一趟我住的賓館,我手機沒電了。”

“那就到你那坐坐吧,我也想看看你是不是喝過去一樣的邋遢。”安子若也知道,像華子建他們這個的高階領導,手機是一刻也不能關機的。

華子建呵呵一笑說:“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那都有服務員打掃衛生的,想邋遢都難啊。”

“嘿嘿,有時候外部環境也無法改變一個人的本性,記得你上學的時候,經常把臭襪子壓在床墊低下,那時候。”

在安子若說到這裡的時候,她一下子住嘴了,說不下去了,雖然時光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一說到過去,她都會油然而生的在心中飄蕩起一種哀傷來。

華子建看出了安子若的情緒變化,忙笑著接上她的話說:“眼見為實,我們過去,你看看就知道了,現在多說無意,上車,上車。”

華子建率先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他也不願意在這個地方長呆,人來人往的,讓熟人看到自己和安子若在一起,保不定又傳出什麼閒話來。

上次韋俊海差點就用自己和安子若的事情做出了一篇文章,現在想起來還是有點後怕,要不是蕭博翰幫忙,事情的發展很難預料會走向那個方向的。

安子若也上了車,她恐怕還是沉浸在剛才的想象中,上車之後什麼都沒說,蒙著頭發動了汽車。

她們的車在市委給華子建長包房間的酒店停車場停了下來,華子建很是紳士的先下了車,幫著安子若開啟了車門,兩人並排走進了酒店。

他們邊走邊談笑著,既不顯的過於親密,也不會感覺太過疏遠,在面對華子建認識的酒店服務人員時,華子建也是客氣的點下頭,算是招呼,而對方也往往停住腳步,讓他先走。

華子建的臉上一直都掛著自信的微笑,對於安子若那朦朧的眼光,華子建也能坦然面對,安子若就不同了,她常常會默默注視著他,發現在他身上,自己還是可以找到一種過去的感覺,他的眼神非常敏銳,彷彿可以看到自己的靈魂深處,同時,還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一種說不上來的愛意與渴求,而流露在他身上更為顯著的是一種落寞的情調,這是安子若一直都很奇怪和不解的地方。

進了華子建的房間,華子建很誇張的對安子若說:“安子若同志,你好好看看,有沒有你想象的那種邋遢啊。”

安子若眼光流轉,環顧了一遍之後,抿嘴笑道:“一般般吧,雖然沒有太過邋遢,但也談不上優雅整潔。”

“不會吧,你也太打擊人了。”

安子若就嘻嘻的笑著,坐了下來。

華子建看看安子若說:“喝點茶怎麼樣?”

“行,一直都聽說你茶道很有長進,今天考證一下。”

“嘿嘿,那可不是吹的。”

華子建就忙活起來了,沒多長時間,在她們面前的小茶桌就放上了一壺碧綠的茶水,華子建說:“這是碧螺春。”

安子若說:“我很喜歡這種碧綠的顏色。”

華子建說:“我喜歡碧螺春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清朝大才子紀曉嵐最愛,我們喝碧螺春,也算是一種高雅。”

安子若笑道:“那我們今天就也做一回高雅之人。”

“我這人一向就高雅。”

“嘻嘻,拉到吧。”

華子建這正宗碧螺春不同凡響,只見綠葉舒捲,杯中猶如雪片紛飛,真個是“白雲翻滾,雪花飛舞”,觀之賞心悅目,聞之清香襲人。

華子建給安子若斟上一杯,遞給了她,那青青的嫩芽,還有淡淡的綠,配著安子若修長,白嫩的手指,白的愈白,綠的愈綠,相映成趣,她用櫻唇淺淺的品嚐了一口,很愜意的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軀,彷彿抖落了身上的重負。

華子建也跟著淺淺嘗了一口,只感覺一股清香入口,他問:“怎麼樣?”

“好,不錯”安子若不大懂茶,於是又喝上第二口,細細在口中品味了一下,才讚道:“口味涼甜,鮮爽生津,正宗的碧螺春就是不同”

華子建笑笑,就問:“對了,今天感覺你有什麼話要說,不知道我猜的對不對?”

安子若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臉上的表情也有了一點細微的變化,她用白如珍珠的上牙齒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說:“子建,我要說的恐怕不是一個太好的訊息。”

“奧,是嗎?”

“我今天剛從省城回來,本來在省城那面還有點事情的,但聽到了這個訊息,我想我必須先趕過來見見你。”

華子建心就有點懸了起來,他沒有說話,繼續等著安子若講。

安子若有點膽怯的看了華子建一眼,華子建對她點點頭,示意她不用擔心自己,有什麼說什麼,安子若就暗自吸了一口氣說:“我聽一個朋友說,上週柳林市的班子問題上會了,但情況不是太好,你只怕要在市長的位置上再坐一段時間了。”

華子建有點吃驚,也有點難以置信,自己怎麼就沒有聽到訊息呢,自己的老丈人還是北江第一人,安子若怎麼能知道?

華子建帶著疑惑的神情看了看安子若。

安子若知道華子建的意思,就說:“我這朋友背景很深,他老爹是省政府頭號人物。”

華子建有點相信這個訊息的可靠性了,安子若說的那個公子華子建也聽安子若過去說過,那是一個沒有在官場,但對官場很有影響力的公子,好多人走不通他老爹門路的時候,只要找到他,和他按生意人的方式商談之後,事情往往都會發生轉機。

而且自己不知道也很正常,作為樂世祥來說,他是絕不會把會議上的情況隨意的通報給華子建的,這已經屢試不爽了,好多次在其他人都知道的一些訊息,華子建卻沒有從樂世祥那裡提前聽到一點。

華子建和安子若都沉默了,華子建就想,看來自己贏得了韋俊海,卻沒有贏得自己的輝煌,這或者就是現實的*吧?而政治不可能沒有鬥爭和矛盾,在鬥爭到來的時候,縱觀歷史,聰明的政治家總是能沉著應對,特別是當受到打擊時,不慌不亂,避其鋒芒,在被打倒被流放時,仍能不消沉不氣餒,等待時機,然後東山再起。

和這些政治家比,自己不過是沒有得到提升而已,自己和韋俊海擺開戰局的時候,初衷也不是為了打垮韋俊海,搶奪他的位置,所以這個訊息對華子建沒有形成太大的打擊,說的更真切一點,不過是讓華子建多少有點遺憾而已。

華子建笑笑說:“看來只好這樣了,只要有工作做就成。”

安子若有點費解的說:“你沒有多少沮喪?如果你想罵兩句?想哭兩聲?我絕不笑話你。”

“哈哈哈。”華子建耐不住笑了起來,說:“你也太小看我華子建了吧?沒有升官發財就灰心喪氣?這可不是我的風格。”

“真不傷心?”

“真不傷心,最多就是一點點不舒服。這點不舒服其實也是自己的虛榮心在作怪,因為做過代書記,現在當不成書記了,好像聽起來不大好,僅此而已。”

“看來我是多慮了,我一直在後悔,那時候多少也怪我,我要是不修那個橋,你也不會喝韋俊海對著幹了。”

華子建搖頭說:“你錯了,我和他遲早會有一戰的,我們是兩類人,當世上有人都把慾望當理想,把世故當成熟,把麻木當深沉,把油滑當智慧,那只能說這個社會的底線已被擊穿,為了這個社會底線,我是一定要站出來拼一下的。”

“但別人會說你太過魯莽了,缺少城府。”

“子若啊,你要明白一點,其實他們是沒有資格說我的勇敢是莽撞,我的執著是偏激,我的求真是無知,我的激情是幼稚。以後在遇上韋俊海這樣的人,我依然會和他鬥爭的。”

安子若就痴痴的看著華子建半天沒有說話了,這個男人,這個要命的男人,在他的身上為什麼永遠都閃現著自己靈魂深處最為渴望的那些個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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