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沒有具體的說一些感謝的話,但每個人都知道這是感謝的酒,華子建也在談話中解脫了最近一段時間的煩惱,他今天真的很值得高興,不過華子建的高興未必和他們是一樣。

走在大街上,這時已是夜色如水,萬家燈火,一個人走在大街上。

他邁著沉重的腳步,回到辦公室,然後,什麼都不想去思考了,他一頭倒在裡間的床上,骨頭像散了架似的難受,真想一睡不醒。

但在天色一亮,他還是要起來,等待他的事情很多,一個書記在大部分時間裡,他的時間都不是屬於自己,就算他想多給自己一點空間和時間,也總是會有人來打破這個希望,華子建剛喝了一口茶,電話就響了起來,在他不經意間的看了看號碼的時候,他一下就緊張了起來,這是市委秋紫雲書記的電話。

“秋書記,你好,我華子建,有什麼指示嗎?”華子建趕忙說。

“嗯,指示到沒有,就想聽你解釋一下你們工程招標的情況。”秋紫雲用慣常的語氣,不急不緩的問華子建。

華子建稍微的停頓了一下說:“我也很氣憤,我正在想辦法,看能不能。”他說不下去了,因為秋紫雲已經及時的插上了話:“想什麼辦法你看不出這裡面有很多的問題嗎,條件好的,實力強的,你們到放棄了。”

華子建只能不斷的承認錯誤,但他也做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在很多時候,我也有很多為難,但這件事情我是有責任的,請秋書記批評。”

秋紫雲一大早就接到了韓副省長的電話,從韓副省長的話中,明顯的可以聽出洋河縣這個裝修專案的招標是有問題的,特別容華裝飾公司的條件和實力都是很有優勢的情況下被淘汰,秋紫雲就不能再保持沉默和無動於衷了。

秋紫雲清楚工程招標的所有潛規則,過去她也多次干預和打擊過,但收效甚微,這裡面涉及到很多利益和利益集團,作為她一個人是很難改變這種現狀,很多時候,包括市裡的一些大專案,她都冷眼旁觀的看到其中的貓膩,但想要徹底查清,或者是完全杜絕,又經常會顯得無從下手,有時候也就只好睜支眼,閉支眼了。

現在沒想到洋河縣的專案招標,就在自己眼前又一次出現了這種情況,這讓秋紫雲書記難以忍受,她決定出手了。

“好了,你也不要解釋了,這件事市裡會有一個相應的措施,我們不能容忍發生在我們眼皮底下的這種行為。”秋紫雲堅定的說出了她的決定。

華子建自然是唯唯諾諾,不斷的道歉和承認自己工作手軟,沒有堅持應該堅持的原則。

放下了電話,華子建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權利會在這一次較量中獲得有效的擴張,那麼,他就要為接下來會出現的意外情況做一些準備工作,勝利的一方打掃戰場總是比失敗的一方要更費時間,他需要考慮好幾個應對的方法。

如果一切都如自己的設想一樣,那麼洋河縣的以後就會出現一種新的狀況,在洋河縣以後再也沒有誰能威脅到自己,自己真的可以獨霸洋河了,但這個的情況也並非好事,對這一點華子建有自己不同的看法,當一個人的權利沒有人可以約束,當自己的身邊沒有了政敵,那麼接下來自己可能會經常的犯錯誤,隨著時間的推移,或者自己還會養成很多剛愎自用,唯我獨尊,妄自尊大等等壞毛病了,華子建就不斷的警告著自己。

沒過幾天,對齊副書記的打擊就到來了,這也是直接和有效的,市委很快就派出了一個調查組,從請來評標的兩個專家下手,對於這樣的知識分子,調查組是最有把握的,專家一般都很高傲,很明白事理,但他們沒有官場老謀深算的磨礪,也沒有黑道死硬分子的頑強,他們膽小,謹慎和很會自己嚇自己的特性,就決定了開*代是必然的結果。

所以在沒有太大的難度中,調查組就撬開了他們能言善辯,指鹿為馬的嘴,讓他們說出了齊副書記給他們的指示和好處費。

那麼接下來的調查就讓齊副書記很難逃脫了,在證據和證人面前,他只能用最少的交代,來換取調查組的相信,同時他還要做一件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的事情,和家裡聯絡,尋求一些外力的保護。

同樣的,楊清公司也受到了牽連,在劉老板和齊良陽小舅子的緊急磋商下,他們也就只好丟擲一個頭目,來應對這次的意外,但這顯然不是調查組認可的結果,就在調查組想要繼續擴大他們的戰果的時候,齊副書記的援助及時出現了。

在一個晚上,齊老爺子揣上家裡一副收藏很久的古畫,來到了省城,找到了在省軍區做司令的戰友,他們一起去了常務副省長蘇良世的家裡,在一陣毫無意義的聊天中,他們很無意的說出了齊良陽現在的困境,對蘇良世副省長來說,這件事情不過是一個很小的問題,他不希望一個離退的老人為自己唯一的兒子擔驚受怕,同時,他還必須給省軍區一個面子,對於改革中的這種複雜局面,大家也早就有了允許別人犯錯誤的準備,他勸慰了一陣這孤單的老人,讓他放心回去休息。

這救了楊清公司,當然更直接的是挽救了齊副書記。

調查雷聲大,雨點小的匆匆結束,就像它出現時的突然一樣,秋紫雲也不得不做出妥協,她還犯不著為一個小小的縣委副書記給自己樹立一個強大的對手,相反,她可以用這件事情更好的顯示出她的友善和溫馴,這就讓齊副書記得以倖免沉重的打擊。

不過他還是被調走了,調到鄰市一個林業局裡做了副書記,美其名曰是幹部輪換,因為他不能繼續待在洋河縣,看到他,人們就馬上會想到不公正和腐敗,於是他走了,對大家來說,這都是最好的一個結局。

但對齊良陽來說,這就意味著,他從此以後與真正的權利要擦肩而過了,局,廳,也算官,但相對於縣,市,省上的主要領導來說,那是有很大的差異,他們也有權,也可以搞錢,卻永遠只是一個附屬品,沒有強大的自主權和一言九鼎,縱橫捭闔的威勢,這就是諸侯和大臣的區別。

齊良陽調走後,對於楊清公司的裝修專案合同也自動的失效了,一個靠行賄得來的合同,本身就是非法和不受保障的,楊清公司也沒有敢再來提出什麼異議,在華子建主持下,合同就給了容華裝飾公司。

而此刻的華子建,也算是松了一口氣,這個齊良陽讓他頭大了一年多,現在總算是把他一刀幹掉了,雖然和自己的設想還是有些差別,但能讓他離開洋河縣,對自己至少是個解脫,讓他到別處的害人吧。

這樣想想,華子建的心情就愉快了起來,在這樣好心情的指導下,華子建沒有和孟莉芙再做計較,畢竟這只是一個迷途的小女孩,自己要收拾她方式很多,但沒有這個必要,華子建就給縣電視臺的臺長打了個電話,讓他抽時間告訴孟莉芙,等過完年,鄉上的工作不忙了,就把她調回來,只是不要說是自己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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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莉芙看著齊良陽的倒黴,她的心裡也還是有了害怕,她也不知道自己給齊良陽寫的東西現在有沒有到華子建的手上,她開始擔心,害怕,恐懼起來,很多事情在衝動中做出來,那一定會在平靜中去後悔。

所以當她聽到電視臺臺長這樣告訴她的時候,她明白,她寫的東西一定沒有傳到華子建的手上,這真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情,但會不會以後傳過去呢?她就緊緊張張,神神經經的過了好幾個月,以後才算放下了心。

當然了,這都是後話,現在的華子建在洋河縣的威望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所有的領導,都毫無選擇的圍在了他的身邊,洋河縣的政治格局也破天荒的有了一次大融合,不管是馮縣長,還是華子建,他們都沒有了自己的派系,一切工作和方式都是為了洋河縣的發展,這種團結奮進,萬眾一心的局面,也必將推動洋河縣各行各業的發展。

看著這種情景,華子建怎麼能不歡喜,不高興呢?他躊躇滿志,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然而,很多事情的走向並不是按人們的思路和願望來發展,這華子建高高興興了沒幾天的功夫,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華子建剛洗完澡躺到床上,電話鈴就響了,他拿起聽筒。

那面就傳來了焦急的聲音:“喂,華書記嗎?我是馮建,坑口煤礦發生透水事故,現在有12名礦工困在井下,生死不明。”

華子建一聽這話,心裡就是一驚,忙說:“我馬上趕到。”

他穿上衣服,叫上了縣委值班的幾個幹部和值班司機,上車就往煤礦趕去了。

一路上華子建都是緊張的,他在為那12個礦工在擔心,也在為洋河縣的明天在擔心,有的事情很難說,這件礦難會不會牽一發而動全域性呢?

坑口煤礦,圍了很多人,有縣政府的領導,有安全公安經貿消防等部門的領導,有坑口煤礦的領導,有礦工的家屬,馮縣長已經安排大型抽水機到場進行緊急排水,消防人員做好了下井營救的準備。礦工的家屬發出呼天搶地的哭聲。

華子建也只能出面安慰大家說:“同志們!靜一靜,現在最要緊的是救人,要不惜一切代價救人,抽水的速度要加快,排水早一秒完成,井下的同志就多一份生存的希望,馮縣長,立即請水利局再抽調2臺抽水機來加快排水的速度。”

華子建焦急的在礦口外來回的徘徊,每一秒過去的時間,都有可能是一場人間悲劇的上演,沒有人敢於打擾他,大家忙碌著。

幾個小時以後,礦井的水終於抽完了,搜救工作馬上進行。

可是除了救出來的10名礦工外,還找到了兩具屍體。

華子建的心一下就*了起來,對一個縣城來說,一次兩人的安全事故意味著什麼,華子建很清楚,他知道,一定會有人為這次事件付出代價了,也或者,這個人就是自己。

坑口煤礦徹底淹沒在礦難家屬撕心裂肺的哭嚎聲中,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到無比的悲慟,這個礦是王老五的礦。

王老五此刻只有無言和眼淚,他不敢相信這一切。

馮縣長衝著王老五大嚎:“王老五,你混帳!你去死吧!”

華子建的心裡也是拔涼,拔涼的,他強壓著恐慌說:“現在發火沒有用,先抓緊善後處理工作,事故要嚴格按照四不放過的原則進行處理,該追究刑事責任的要追究刑事責任。”

第二天,王老五被逮捕,由公安經貿國土等部門組成的聯合調查組進駐坑口煤礦。

王老五的弟弟王老六出任坑口煤炭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坑口煤礦礦難事故的善後工作還比較順利,每個礦難職工得到煤礦10萬元的補償和5萬元的家庭經濟資助,這對於不太富裕的洋河縣來講,不是一個小數目,但礦難給坑口煤礦帶來的創傷是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消除的。

同時,華子建知道,自己也會有麻煩了,像這樣的事故,總是要有人出來擔責任的,只怕自己很難逃過這一劫,他連續的幾天,都沒有休息好,臉色也很差,鬍子長了不少。

華子建想的一點都不錯,這樣的機會秋紫雲是不會放過的,她等待這樣的機會等的時間太長了,為這個華子建,她受盡了羞辱,以自己這堂堂市委書記的身份,在常委會上,為他華子建這事,讓自己受到了韋俊海的打擊,很多人在說到華子建的時候,都會很隱晦的笑笑,似乎在嘲笑著自己的無能,一個縣委書記,自己卻一直沒有辦法來對付,這實在是一個市委書記的敗筆。

這讓秋紫雲感覺到很難受,每次在市裡開會,只要有華子建出現在會場,秋紫雲也總是迴避著華子建的目光,她現在對華子建有了一種奇怪的排斥,有時候細細想來,又感覺這很不正常。

她在聽到洋河縣礦難發生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華子建的仕途應該結束了,於是秋紫雲就早早準備著,作為市委書記,她每天收到的很多檔案,一般她就是簡單的畫個圈批轉給相關部門處理,但對於洋河縣礦山事故報告,秋紫雲卻在上面很認真的在這個檔案上簽下了這樣幾個字:此事應嚴肅查辦相關領導。

這還不算,秋紫雲還有東西,在她套間裡面的一個文件櫃裡,裝著的全是各種各樣的告狀材料。想想看,柳林市下轄2區7縣,人口六百多萬,科級以上領導多得跟牛毛一樣,告狀信還不滿天飛?

作為市委書記,秋紫雲每天收到的告狀信不計其數,有的告狀信,她就批轉給相關部門處理,還有一些告狀信,她就不得不謹慎些。有些人,看似官當得不大,但你還不能輕易動他,要不就是查不出問題,躲在他背後的那個人會向你發難;要不就是拔出蘿蔔帶出泥,牽扯的面越寬,最後越不好收場。

秋紫雲並不期望在自己的治下查出什麼特大要案,尤其是腐敗方面的。中央的政策是,穩定壓倒一切,秋紫雲的策略也是穩定壓倒一切,幹部隊伍穩定了,柳林市才會穩定,經濟才能發展,她秋紫雲的位子才會穩定。

這是最簡單的道理。所以,有相當一部分告狀信,比較敏感的,牽扯干係比較大的,都被秋紫雲鎖進了她的檔案櫃子。今天秋紫雲從櫃子裡找出狀告華子建的信件,挑出一份有分量的,準備在目前這關鍵時候派派用場。

這是賀凌旭讓手下人在很早以前寫的一份告狀信,信的內容是說華子建盲目干預煤礦的公司組建,用野蠻和強權直接干涉企業發展。

當時秋紫雲沒有那這封信說事,因為她明白這信在當時對華子建沒有多大的力度,但今天的情況不一樣了,秋紫雲會讓這份信發揮出最大的潛能。

她在這個告狀信上也簽下了這樣幾個字:此事和礦難事件一併查處。

然後就叫來了秘書,讓他把這個轉到了紀檢委。

當市紀檢委書記劉永東接到這個材料的時候,他心裡是很明白秋紫雲的意圖的,嚴肅查辦相關領導?那麼相關領導是誰,自然是華子建了,不然為什麼還要附帶上一封對華子建的舉報信呢?這是一個很簡單,又很淺顯的道理了。

多年的紀檢委工作經驗讓劉永東這樣的人,更能準確的就捕捉到了秋紫雲的心意,所以劉永東也不敢耽誤,這種事情該怎麼辦自己辦就是了,不要叫秋紫雲再來催問,這是他一貫辦事的原則,他馬上組織人手準備到洋河縣去查處了。

從內心來說,他對華子建還是比較同情的,因為洋河縣發生的變化這是有目共睹的,但這個華子建也太過搞笑了,他為什麼總是要和自己最直接的頂頭上司做對呢?過去是華書記,現在是秋紫雲,就算他運氣很好,但總不能次次都是這樣走運吧,在劉永東為華子建感嘆的同時,他也展開了雷厲風行的行動。

洋河縣就很快的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紀檢委工作的目標和重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華子建,華子建更是心裡明白,過去的幾次他僥倖逃脫秋紫雲的獵殺,那都是因為秋紫雲的藉口不很理想,而且那時候的秋紫雲在柳林市還沒有完全的掌控全域性,他的反對派還很有生機,但這一次,一切條件都向著秋紫雲有利的一面在發展,只怕自己很難逃脫。

紀檢委劉永東和華子建也簡單的做了一次溝通,很簡單的問了問情況,好像對他的論述和解釋並沒有太認真的聽,然後呢,劉永東都是帶著他的幾個手下在外圍調查,特別是在確定了華子建在會上強行的推行了煤炭公司的組建工作,這就認為他以一個政府領導身份這樣做的錯誤,由於這個錯誤,才把煤炭公司大權交給了王老五,也正是這個王老五的礦發生了問題。

圈子在逐步的縮小,紀檢委的目標也越來月明確了,華子建感到了平生未有過的危機,他不斷的告誡自己,不能就這樣束手就擒,一定要想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怎麼解決呢?華子建苦思冥想,在市上,他只有韋市長可以幫他說下話,如果是一般的事情,韋市長也許可以給自己頂一下,只是有了人命的問題,這讓韋市長怎麼頂,他能為自己下功夫,硬頂秋紫雲嗎,顯而易見的,韋市長是宦海中人,他不是大俠,更不是勇士,他有他的處事哲學,他的幫助也是有限度和有分寸的,目前這形勢,秋紫雲是要一擊必中的,韋市長也頂不住秋紫雲。

華子建還是抱著這個希望,給韋市長去了個電話,結果和他預料的基本一樣,韋市長也很同情他,但顯然,韋市長最近在柳林的勢力已經很大成度的受到了秋紫雲的制約,他顯的有點力不從心了。

華子建在這不長的幾天時間裡,憔悴了很多,調查組也帶上了對華子建絕對不好的材料,離開了洋河縣,留下了華子建一個人在焦急和恐慌,除了幾個很是鐵桿的幹部,其他人已經像是都瘟疫一樣和他保持了適當的距離了。

華子建也理解這種官場上的人情冷暖,他不氣憤,也不傷心,這應該是一種很正常的舉動,換著自己,也許同樣會如此吧,他也顧不得來怨恨這些人,他的心正在走向低谷和緊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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