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此之前,華子建在常務會議上做了一個規定,幹部下農村必須實行零招待,集體不準花錢招待上級,但這話說是這樣說,執行起來很難的,不查,什麼問題都沒有,一查,那就什麼都是有問題了。

不過今天華子建心情還是特別沉重,不管做什麼,都要有個度,水至清則無魚,這話不錯,但你水太混了那魚也是會嗆死的,這個張茂軍的確太過分了。

“走,到鄉政府去!”華子建一上車就吩咐司機將車開往高壩鄉政府,偌大的鄉政府大院,靜悄悄看不到一個幹部,各辦公室也幾乎鐵將軍把門。

人都到哪裡去了呢?支農?參與新農村建設?回家?招商引資?

一連串的猜測,有一點叫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後來才從一個食堂炊事員那裡瞭解到,因這些天來,天天有群眾上門上訪找幹部討說法,幹部門很煩,所以在黨政班子會議上宣佈決定“全民招商”,“一句話就是對上對外都說幹部都分成若干小組,分別招商引資去了,實則是迴避矛盾。”

這因噎廢食的下策工作,令華子建氣憤不已,他不由分說撥通了張茂軍的手機。“你在哪裡?鄉里地震了!”華子建對著手機直問。

“華書記你好!我現在在廣州招商引資,洽談一個投資專案。”張茂軍在電話那邊看到手機屏顯“華子建”三個字,自然不能怠慢。

高壩鄉的獨立王國幾乎把華子建墜入雲霧裡,烏七八糟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特別是各級幹部的請示匯報制度在高壩鄉成了擺設。書記鄉鎮長離開縣內必須要向書記履行請假制度,張茂軍去廣州招商,高壩鄉政府全盤皆空,難道就是你這個“土皇帝”自以為是擅作主張!

“你外出招商引資,為什麼不向縣裡請假?”華子建冷冷的問。

“我已向冷縣長電話請示了。”張茂軍答。

華子建冷笑一聲說:“你不懂幹部請假制度嗎,你必須馬上返程,把鄉里的事處理好。”

華子建下了“死命令”,令在廣州這邊的張茂軍如坐針氈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惶惶不可終日。眼前的高壩鄉簡直就是地獄一般會使他度日如年,收拾不起。治安經濟等一系列問題幾乎可把他送上“斷頭臺”。

眼下群眾反映強烈的政務不公開也是衝著他張茂軍而來的。去年,鄉里置換辦公樓,開發商一次性向他行賄10萬元,至今卻新建辦公樓的宅基地都沒有著落。上樑不正下樑歪,在高壩鄉,幹部不作為亂作為現象可謂比比皆是,司空見慣,群眾一片怨言和憤怒,告狀上訪天天有時時有,高壩鄉不是地獄是什麼?

雖然他有冷縣長罩著,而且隔三差五給了冷縣長一些“好處”,也算是有很鐵的後盾靠山,但如果民憤大,引起上級重視,*點燃,勢必引起爆炸,到時誰也保不了自己。可怕,真是可怕啊,早知現在,何必當初。人生也有太多的留戀和幸福,如果華子建沒有來瞭解高壩的情況,他還沉迷在燈紅酒綠花天酒地的幸福迷戀中,過著天堂般的生活。

已有家室50開外的張茂軍來廣州之前,把他的紅顏知已許丫丫一起帶到了身邊,過著浪漫激情的世外桃源生活,據說許丫丫在張茂軍的幫助下,自己投資在柳林市開辦了一個大型超市,經營著南雜北貨,生意很好,傳說許丫丫還未婚,存款卻有上百萬,準備用這筆錢支援張茂軍“政治發展”。

張茂軍與許丫丫穿戴得整整齊齊去五星級賓館的小餐廳,這種餐廳因昂貴的服務費和平庸的口味使一般住店客人望而卻步,一般客人更樂意去外面的“馬路餐廳”吃飯,但是任何事物都不是絕對的,大飯店裡的小餐廳對於張茂軍和許丫丫來說,它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張茂軍和許丫丫既要時間又要隱秘還需要舒適,小餐廳好象就是為他們而設計的。他們就是需要這樣的環境,許丫丫選了一張靠近落地玻璃窗的餐桌,旁邊有一株高大的巴西木,低迴抒情的音樂彷彿是由巴西木翠綠的葉尖嫋嫋升起,逶迤到蠟燭的火苗上的張茂軍和許丫丫二人便在這有聲有色的火苗兩邊對坐。

他們面前的幾道模樣考究的雕了花拿生菜鑲了邊造型各異的菜餚,兩隻晶亮透明的高腳玻璃杯裡頭盛了小半杯醉棗顏色的法國紅葡。他們不時的碰杯,有彼此的投機與思情愛戀,吃得非常香甜。

飯菜吃得差不多了,許丫丫把指尖微微地朝遠處一挑,立刻上來侍應小姐,將沒有了看相的盤子撤了下去。再上來的是果盤,暗花剔透的水晶果盤,裡面裝滿了切好的四季鮮果,紅的是草莓和西瓜,紫的是葡萄,黃的是哈密瓜,綠的是彌猴桃,在五星級飯店裡無須為季節操心,也無需為營養操心。天上人間該有的一切,這裡和都有了。

這時候,他們就不免要伸手撩一撩窗簾。一撩窗簾,大城市的景緻破窗面入,有婆娑綠茵公園般美的寬敞的大馬路;有車水馬龍,有流水一般的腳踏車和流水般的行色匆匆的行人;有像春筍般挺拔而起結構獨特的座座林樓,遠處還有茫茫無邊的大海與江河,這樣隔著玻璃看世界,玻璃內的人最容易生發出無限的感嘆:幸福和幸福似乎用手摸得著。

張茂軍深情地說:“丫丫,你知道我是多麼珍惜和疼愛我們現在的這一切嗎?這一切有多好!”

許丫丫動情地答著:“人間最大的幸福不是錢,也不是創業,而是有我你這樣情投意合的人在一起。”

她的聲音與平日大大咧咧做生意時候的完全不一樣了,是與音樂美酒綠葉燭光四季鮮果十分相諧的聲音,是從柔弱潤滑的粘膜裡直接發生的聲音,是性感的聲音。

張茂軍的熱血澎湃起來:“走,我們回房間去!”

許丫丫說:“怎麼了,動情了,剛才見你接電話那樣子,看著很緊張的。”

張茂軍嘆口氣說:“是老大的電話啊,不過想想問題也不大,聽說他快完蛋了,也張狂不了幾天。”張茂軍他們回到房間,雪白的被子掀起了一角,他們彼此之間無需言辭,心有靈犀一點通,彼此撫摸相擁而吻,接著又光著身裸著體。張茂軍的雙手死死地環抱著許丫丫勻稱的小巧的身段,迅即把她壓迫在床。

這時,張茂軍的下身不聽使喚,“傢伙”硬硬地直直地*,然像決堤的海他要瘋狂*……

一個歲數這樣的人了,也不知道他平常都吃的什麼,幹勁還是滿大的。

當天華子建回去就馬上組織了一個對高壩鄉的調查組,由紀檢委牽頭,還有人大等其他多個部門都參與進來,看著架勢,華子建是要動刀子了。“高壩鄉腐敗案開始追查啦!”

“張茂軍這小子快完蛋了!”訊息不脛而走,冷縣長大吃一驚,他的內心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他保張茂軍保了多少回他自己也算不清楚了,那些時候,都是縣內解決的問題在自己手上能處理能過關的小不點。可是這次就把火燒大了,燒旺了,這就意味著凶多吉少,沒有退路。說情包庇不僅無濟於事,還會引火燒身,一起死亡。

同時,冷縣長也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這次華子建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或者華子建是要對自己發力了。而且更為重要的是華子建在這個節骨眼上發起了進攻,什麼叫哀兵必勝,應該就是這種情況了,華子建自己要完蛋,他狗急跳牆,破釜沉舟的拼了,自己是絕不能和他對抗的,他現在是在玩命,自己的前途還美好的很。

十萬火急,不敢怠慢,冷縣長拿起座機電話直撥張茂軍,睡夢中的張茂軍被電話鈴聲驚醒,深更半夜家裡的電話響起來,絕對不是好事,不是爆炸就是坍塌,或是倒灶。要不就是農民鬧事打死人。他拿起聽筒不高興地問:“誰呀?什麼事?”

聽到是冷縣長的聲音,他像觸電一樣“唰”地一下坐起來:“領導,是你呀!”

冷縣長說:“你平時工作不檢點,做人張揚不低調,惹出事來了吧!”

張茂軍的腦子開始清醒,意味著有了新的情況或問題:“我沒幹什麼,只是抓工作得罪了一些人。”

“不至於是得罪人的事吧?你小子一定要有個準備,思想上的行動上的,反正所有的準備你都要準備,我看真是凶多吉少大難臨頭了,華子建已經對你調查了,你要學會做基層領導的藝術。”

張茂軍從冷縣長的弦外音中得到了啟示,就像策馬奔騰到懸崖邊,無路可走無計可施時的猛然醒悟。張茂軍的核心問題是私欲膨脹,沒有把群眾的監督當回事,攀附上級領導,拉幫結派,他在高壩鄉任鄉黨委副書記時,為了達到黨政“一把手”的目的,不顧群眾反對,對所分管的工作大吹大擂,好大喜功,創造虛假數字,建立虛假政績。

比如說,菸葉生產,在高壩鄉的農民是不願意種煙的,原因很簡單,收購時菸草部門老是壓級壓價,加上這項產業的工序繁瑣,技術不過關,就會虧得沒身翻。然而,張茂軍當時卻討好哈縣長。

因為哈縣長在全縣性的大會上提出要建立以菸葉為主導的十大農業產業,所有的黨政幹部要不遺餘力沉扎基層把十大產業抓實搞好,今後提拔或重用幹部,就是從這十大產業的“功臣”中產生。

“高壩經驗”在全縣開始推廣總結。張茂軍“一炮走紅”,從此也就成了哈縣長的鐵桿人物了。

現在他接到冷縣長的電話,知道自己要趕快回去了,自己在那坐鎮,或者要好一點,有的東西也要趕快的處理一下。

第二天一早,張茂軍就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但是顯然,他沒有華子建的動作快,在他剛剛回來的時候,車站上迎接他的就是縣紀檢委的同志,張茂軍被雙規了。

他的問題就查出了一大堆,從作風問題,到貪汙挪用,再到行賄受賄,華子建就有了藉口,他大張旗鼓的在全縣召開了幾個幹部會議,對張茂軍這種行為做出了猛烈的抨擊。

縣政府小型會議室,華子建說:“今天,我們召集大家來開這麼個會是事出有因,很有必要的。座談嘛,請各位諸侯‘一把手’們談談你們是怎麼工作,如何服務的?談談你們的打算和目標!”

華子建主持的“開場白”顯示出一定的份量,足有千鈞之重,雖然表情平和,但與會同志似乎都能感到從中的緊張,單刀直入裡深含著濃濃的“火藥味”。

有幾位一把手們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一聽到“你們怎麼工作,如何服務的”華書記的“命題”,讓會場上頓時靜得簡直可以聽到大頭針落地的聲音。公安工商國稅地稅衛生工業園經貿委外貿勞動局中小企業局等單位的一把手們依次發言,有些單位發言時一“發”十幾分鍾還找不著“北”,使人聽了如墜雲裡霧裡,像是活受罪一樣叫人苦不堪言。

比如,縣地稅局局長明明單位和個人存在著一系列的問題,他發言偏偏就輕避重,洋洋自得,好大喜功,說他如何如何抓收入抓作風抓隊伍,座談會問題會變成了標榜會慶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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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老杜,真能杜撰出一套以功掩過的條條陳陳,看來,不給他挨板子是達不到殺一儆百的效果,既然開這個會,就要把問題解決。

在他演講的一個空檔,華子建果斷插入說:“各位諸候,是不是大家都是神?都是仙?就沒有不足的地方!沒有不對的一面!這樣好啊,我們洋河縣真是太平盛世,形勢大好啊,我華子建和冷縣長是不是可以翹起二郎腿閉目養神了?或者高枕無憂等著大家的捷報頻傳?”

下面一下就靜悄悄的了,誰敢來觸華子建的眉頭,這種要下臺的人,那才是狠呢,誰惹他,他就拉誰當墊背的。

就像是有個笑話說的,一個當官的進了監獄,兒子要考公務員,擔心進不去,一天他到監獄來探監,說去了這事,他老子就說:“我給你寫個*,你拿上找他們,沒問題。”

兒子當然有點擔心了,就問:“老爸,現在社會人走茶涼,你都不在位了,這*還能管用?”

他老子哈哈大笑說:“兒子哎,你不懂啊,想當年我在位,想讓誰上誰就上,現在我在這裡,我想讓誰進來,誰就得進來陪我,你放心的去。”

果然,這*威力很大,一路順利的就讓他兒子進了政府。

現在下面坐的這些人也是一樣啊,誰也不敢惹華子建,萬一他下去的時候,咬你一口,那才叫冤枉呢。

華子建放下手在圈圈點點的派克筆,情緒有點激動,或左手或右手在橢圓形的會議桌上不斷地敲拍著擊打著說:“大家還有臉面慶功報喜,你們心裡都應該有一本‘明白賬’,洋河縣搞成什麼樣子了,要招的客商不進來,招進的客商趕著走,成何體統!我內心在流血!高壩鄉那個張茂軍過去不是也一直很好嗎,現在怎麼這麼多的問題。”

靜,出奇的靜。大家都或面面相覷或羞愧低頭,自知雷霆大發的華子建要掀起一場不知是福是禍的風暴。

其實,華子建就是要敲山震虎,他想要徹底痛快利索地整治壓倒和解決一些腐敗的官吏,就不能心慈手軟,不痛不癢,他要也我餓哦自己下一步對幹部調整造造聲勢,讓有的人老老實實,不要以為自己快下臺了,誰敢跳出來和自己對抗,自己就槍打出頭鳥。

這個會議一開完,華子建馬上就召開了一個常務會議,專題討論和決定縣上中層幹部的調整問題,等到兩點一上班,常委們就陸續的到來了。

華子建進來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到齊了,他也沒說什麼,就坐到了自己的專座上,還沒坐定,郭副縣長就扔了一支煙來,郭副縣長也是新進的常委,他應該還沒開過多少次常委會。

華子建的右面坐的是齊副書記,他也掏出了打火機,幫華子建點上煙,華子建也就很客氣到了聲謝,對著個齊副書記,華子建一直在小心的應對著,這個人藏的其實很深的,輕易不會給別人留下破綻。

華子建深深的吸了一口,稍停一會,煙霧就從鼻腔裡噴射了出來,他很快的又摁熄了香菸,看大家已經做好了開會的準備,就說了:“同志們,今天請大家來,主要是談一下洋河目前純在的一些問題,高壩鄉的張茂軍大家都熟悉,我不是想說他怎麼怎麼樣,我只是希望大家透過他,看到更多的一些問題。”

說道這裡,華子建稍微的停頓了一下,用灼灼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又說:“一個地方的發展靠什麼,我感覺就是要靠帶頭人,而我們洋河目前的幹部素質到底怎麼樣,我想你們在座的都比我清楚。”

華子建縣是長篇大論的講述了洋河幹部存在的很多問題,平常大家到了沒太注意,現在讓華子建一條條的說出來,就有點駭人聽聞的,有作風上的,有在其位不謀其政的,有貪汙的,大家越聽心裡越加緊張起來。

華子建當然是開會前也是做了很多準備的,所以信手掂來,絕無差錯,把很多事情昇華和剖解的更為深刻,說到後來,華子建就話鋒一轉說:“那麼存在了怎麼的問題,我們應該怎麼辦,最近我想了好長時間,看來,只有動動大手術,才能讓洋河縣的幹部得到警示,得到教訓,更好的為洋河縣的發展認真工作,所以我就請組織的同志搞了一個幹部調整的方案,今天就在會上大家一起商議一下。”

華子建說到這裡,就點頭示意了下,組織部的部長馬德森就翻開筆記本,講開了。

馬部長就把這次準備調整的必要性和及時性做了一些說明,最後把提議討論的人員名單念了出來,其他人都是隨便聽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現在的書記可不是剛上來那會了,現在他已經是實力雄厚,爪牙遍佈。

華子建自己也在掂量著,這常委會上大部分都是他的人了,但他冷縣長也不會就此老實吧,估計今天他還是會出什麼難題,搗一下亂的。

馬部長在那面念,冷縣長就是臉色變的越來越陰沉,他真的是沒有想到,華子建一個快要下課的人,還準備搞出這樣一攤子事情來,這有點不和官場的慣例,一般要走的人,都會給別人留點好名氣,輕易不會再來得罪人了,但華子建反其道而行,這確實對冷縣長是個出乎意料的打擊。

更為嚴重的是,上面提的,基本都是在自己派系的中堅力量,他不由的嘆息,這小子的心也太狠了,看來是要來個一網打盡啊,對華子建的手段老辣,冷縣長算是又有了一次深刻的認識,他一直都防備著華子建的反擊,可是華子建在自己最意想不到的時候發動了反擊,現在他的反擊已經來了,而自己恐怕是沒有多少力量可以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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