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華子建對自己的判斷快要做出否定的時候,在柳林市的市委辦公室裡,正在召開著一次民主生活會,會議由秋紫雲主持,與會的有市裡所有掌權的老大們,大家就蜻蜓點水般的做一些自我批評,互相之間輕描淡寫的指出一些無關痛癢的錯誤,更有甚者,他們可以找出你本來是優點的一個問題出來裝著批評你,在你解釋過後,他們就恍然大悟的說:“是這樣啊,看來我理解錯了,但為工作,還是要注意你自己的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是人民的,不是你一個人的。”

靠!這話都想的出來。

看起來,這整個會議的氛圍還是安靜祥和的。

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就扯到了黨務公開的檢查上來了,就這樣有人提出了這次檢查的事情,呂副書記就很快的接上了話題:“這次評選啊,也讓我們看出了很多問題來,你就說洋河縣吧,從這次檢查評選中,我們就發現了一些內在的問題。”

秋紫雲和韋市長都一眼看了過去,這個洋河縣對他們來說,都是有一些解不開的情結在裡面,韋市長從呂副書記的語氣中,感覺到他是一定要表達一些意見了,這正是韋市長需要的,他就哈哈的笑這說:“看來呂旭同志在此次檢查中還很有體會嘛,那說說看,你發現了什麼。”

呂副書記也對韋市長笑笑接著說:“我是感覺到啊,每個幹部其實都是有他的局限性,你就說華子建同志吧,他在搞活洋河縣的其他方面,那確實很有成效,但要說到在黨群建設和一些對檔案,對政策的理解上,我就感覺他有點跟不上了。”

韋市長點頭凝神的聽著,時不時的還給予呂副書記一點支援和肯定的眼神,這讓呂副書記就更加想要表達自己的意思了,他說:“今天是民主生活會,本來不該扯這些,但話已經說道這裡了,那我就說完,我建議在座的領導,在用人方面,以後是不是可以考慮取其長處,避其不足,就那華子建來說,完全可以讓他繼續搞專業方面的工作。”

呂副書記也不是盲目的說這些話,他跟華書記也有幾年了,在很多問題上,他也經常和韋市長是遙相呼應的,他知道自己打壓華子建一定會很對韋市長的路。

不過秋紫雲就不一樣了,誰都知道華子建是秋紫雲的秘書出身,所以在這個說話中,呂副書記就很注重一個技巧,你看不出他對華子建有什麼成見,似乎他就是隨便的在談談,在就事論事一般。

韋市長就來了點興趣,他很認真的看看呂副書記說:“你這話我有點不大理解了,難道他現在不是在做專業方面的工作嗎?”

呂副書記就解釋說:“黨務工作肯定是不對華子建同志的特長,要是他到市裡一些業務局來,我感覺這才可以讓他更好的發揮強項。”

韋市長剛要說什麼,就聽秋紫雲接了過去:“呂旭同志這個想法是不錯啊,但洋河縣目前的勢頭還是不錯的,我感覺我們還是應該以穩定為主,有的想法確實不錯,但還有個多看看,多等等,不能以一時,一事來衡量一個同志。”

秋紫雲的話是軟中有硬,她很敏銳的看出了呂副書記和韋市長的一搭一唱,所以她不能讓這個話題在繼續的延續下去。

呂副書記就乾笑了兩聲說:“是啊,做什麼都不能看一時一事的,但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年代不同啊,這是一個大發展,大機遇時刻,秋書記,我們耽誤不起時間啊。”

“不管是什麼時代,但都不能否定一條規律,那就是實踐檢驗真理,所謂的實踐,就是要有一個過程,你說對嗎?呂副書記?”秋紫雲冷冷的駁斥了他,沒有讓他的話來套住。

參加的人都感覺到了氣氛不是太好了,雖然看起來他們是笑著在說,可明眼人很容易就發現這兩人的話裡都有了針鋒相對的味道。

秋紫雲要控制會議的氣氛,她不等呂副書記在說什麼,就又說了一句:“今天是民主生活會,我們就不討論其他問題了,等下次吧,下次開會這個問題在好好的探討一下。”

秋紫雲已經發了話,呂副書記和韋市長也都不能在繼續說什麼了,兩人相視一眼,點點頭,都面無表情的閉上了嘴,呂副書記隱隱的高興著,自己今天也算出了口惡氣,打擊了一下華子建,至於能不能把華子建打下去,那到還在其次,就是要表明一下,自己也不是吃素的,不要看你華子建有秋紫雲在撐腰,我照樣的讓你難受。

會後沒多長時間,呂副書記就接到了韋市長的一個電話,韋市長說:“老呂啊,今天你這一炮點的不錯,有點力道。”

呂副書記就一本正經的問:“韋市長說的什麼?什麼點了一炮。”

那麼韋市長就哈哈哈的笑了起來說:“你老呂不要給我裝行不行啊,我知道你看不慣那小子,也看不慣上面那位,是不是,嘿嘿。”

呂副書記就沉默了,自己不是看不慣她們兩個人,連你老韋我也看不慣,想讓我當大炮啊,要不是我為了向梅這事情,我才不管你們誰看不慣誰,有本事你就自己和秋紫雲鬥去,不要想讓我打前鋒。

韋市長見呂副書記沒說話,又自己說:“老呂,我支援你的意見,下次會上我們一起來,就看她還能怎麼推。”

呂副書記想了想說:“這事情我就是那一說,萬一都認真了,也不大好辦。”

韋市長不以為然的笑笑:“有什麼大不了的,她還能把我們幾個吃了,柳林市還輪不到她張狂吧,好歹我們在這呆了這麼多年的,你放心好了,下次會上我先提出來今天的話頭。”

呂副書記感覺這樣也成,要說這次柳林市的幹部調整自己是很虧的,一點好處都沒沾上,現在秋紫雲上來一反常態的,經常還要擺出一副老大的樣子來,誰怕她啊,自己是老胳膊老腿的了,她能把自己怎麼樣,呂副書記就笑笑說:“行,只要你提出話頭,我就給你配合一下,也讓她不能小看我們這些老班底。”

韋市長很高興,這幾個月他也是讓秋紫雲抓住洋河工業的事情,把他壓的難受,現在問題不大了,他感覺也該藉助這次的事情,把華子建收拾一下,出口惡氣,對秋紫雲來說,也算是噁心她一下。

作者題外話:感謝感謝,感謝大家的支援,好幾位打賞的讀者,真是謝謝你們了,不過你們已經花錢看書了,就不要再浪費錢打賞我了,你們的支援我心領了,感謝你們!很快的,華子建就得到了這個資訊,問題的複雜性就凸顯了出來,對於市上的領導,華子建是無可奈何的,只是他百思不解,為什麼呂副書記會如此對待自己,從他會上的講話再追溯到他帶隊來檢查,把很多相關的事情結合起來,那就只能是一個結論:呂副書記是有針對性的這樣做。

華子建不得不好好的思考和回憶一下自己這一段時間的工作,希望從中搜尋出自己是不是在什麼地方得罪過呂副書記,但結果是浪費時間,不管是在市裡也好,還是自己來到洋河縣以後,他和呂副書記基本上是沒有什麼隔閡。

華子建心情鬱悶,作為華子建的性格來講,他不是一個輕易言敗,或者等待退縮的人,他性格中有剛烈和攻擊的元素,這種元素是與生俱來的,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但這一次,華子建感覺到了一種無處著力,他的反擊也罷,挽回也罷,手段和智謀也罷,都全然沒有地方可用,因為對手離他太遠,對手的攻勢也不在眼前,這讓華子建就無力可使,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等待對方的進攻。

今天剛忙完幾件事情,華子建就見仲菲依副縣長敲門走了進來,華子建就趕忙招呼一聲,笑著問仲菲依:“你這幾天忙的很吧,哎,我怎麼看你臉色不大好。”

仲菲依悶悶的坐了下來說:“怎麼好的了啊,現在那冷縣長太過分了一點,經常給人找事情,剛才在開會的時候又說到了大棚蔬菜基地的事情了,說那就是勞民傷財,明明知道那就是在你分管的時候搞的,他還有意的說,好像你真的馬上就要調走一樣。”

華子建不解的說:“調走,到那裡去,沒聽說市委書記和市長退啊。”

仲菲依就奇怪的看看華子建,一點都沒有被他這個笑話搞笑,反倒說:“你真的了不起啊,沉的住氣,你沒聽外面現在都傳瘋了,說市裡呂書記和韋市長連起手來,準備把你這個書記撤了呢,你還想人家市長的位置,真是的。”

華子建心裡一沉,有點不祥之兆,看來真是無風不起浪啊,難怪今天出去有的幹部見了自己,臉上的表情是怪怪的,這傳言實在是快了點。

華子建就問:“你哪裡聽的這些話啊,一個縣上的主要領導了,還相信這些傳言。”

仲菲依搖頭說:“華書記,你也不要騙我,現在你就沒發現,很多幹部已經開始向冷旭輝靠攏了嗎?不管這是不是謠言,但至少從現在的形勢上講,對你不利。”

這一點華子建也是知道的,本來自己在洋河縣就沒有幾個真正的班底,過去哈縣長的勢力,自己借用了一段時間,隨著冷旭輝的崛起,很多人又都更加靠近了冷旭輝,而當初吳書記的班底,現在雖然是名譽上歸入自己的旗下,但真心的又有多少呢,他們總是在防範著自己,就算自己表現的再大度,對他們再客氣,但歷史性的矛盾積累,讓他們對自己不即不離,自己也不敢過於相信和使用他們,想一想,自己真的也很悲哀,偌大一個洋河縣,親信竟然盤指可算的就那麼幾個人。

仲菲依算嗎?或許吧,但假如她不是和冷旭輝矛盾很大,只怕也未必會歸入自己的門下。

華子建沉默了,他不知道應該怎麼來表達這件事情,仲菲依也看出了華子建的無助和無奈,她就有了一點心疼,這樣一個年輕人,他的優點是無處不在的,他有正義,有同情,還有一份官場中人少有的廉潔和義氣,看著他如此低迷不振,仲菲依真的就感到過意不去了。

她凝視著華子建說:“對上次黨務公開檢查鬧出的誤會你找到原因了嗎?”

華子建感覺她這話問的很突兀,但顯而易見,她對那件事是想要表達什麼意思的,華子建就謹慎的說:“應該不是誤會,是必然吧。”

仲菲依有點激憤的說:“你還聰明,對的,一點都不錯,就算你那天在機關食堂也準備了飯菜,但結果還是一樣。”

華子建看了一眼她,見她美麗的臉龐上已經因為氣憤顯得有點有點紅暈,華子建就笑著說:“仲縣長現在看問題越來越深入了,這是進步啊。”

仲菲依也就苦笑了一下說:“算了,華書記,不要寬慰我了,我這算什麼進步啊,但或許我能猜出一點點的原因來。”

華子建不能不凝神仔細聽了,現在對他來說,也許一點細微的資訊,都會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所以他問:“仲縣長,不要繞了,說說看。”

仲菲依就正視著華子建說:“這其實應付是冷旭輝為你布的一個陣。”

“奧,一個陣,不錯啊,現在這個陣已經把我困住了。”華子建為了激發她的談話,適時的跟了一句。

仲菲依端起水杯,小小的呡了一口水說:“知道上次會上為什麼冷旭輝要提出來公安局的向梅嗎?”。

華子建眉頭皺著,搖搖頭,他不知道現在仲菲依把那件事情扯出來做什麼,但華子建明白,仲菲依既然扯出了這事情,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仲菲依放下水杯,悠悠的說:“公安局的向梅,市委的呂副書記,他們兩者是有很大關係的,向梅把呂副書記叫姨夫。”

仲菲依這蜻蜓點水的幾句話,一下就讓華子建醍醐灌頂般的清醒了過來,冷旭輝設計的整個線路圖都從他腦海中一條條的顯現出來了。

冷旭輝答應幫著提升向梅,然後在常委會突然的提出,自己勢必會進行駁斥和否決,他也要的就是自己的那個態度,會後他就可以給向梅和呂副書記添枝加葉的說一些自己如何,如何不通情達理,也許,他還會說,自己是明知道向梅和呂副書記的關係,自己故意不同意,自己還說了很多對呂副書記大為不敬的話,這是絕對的,也是很簡單就可以辦到的。

所以才有了呂副書記在檢查中的那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讓自己一下子把整個檢查組的人都冒犯了,最後的檢查結果也就可想而知,而呂副書記在市裡的會上說出自己不適合做縣委書記的話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華子建呆呆的坐在那裡,半天都沒有說話,他沒有想到的是,看似軟弱膽小的冷旭輝竟然可以設計出如此精妙的陷阱,更讓他難以想象的是,冷旭輝還如此的歹毒,直接就把自己置於市委主要領導的對立面了。

自己在市上已經有韋市長那樣一個強大很明顯的對手了,如果在和呂副書記對上了,就算自己有秋紫雲的支撐,但自己的處境也會很難,而且還會給秋紫雲帶來很多麻煩和後顧之憂。這樣的狀況是必須改變。

仲菲依看到了華子建驚愕和憂心的神態,她也是很同情,很憐憫的看著眼前這個憂傷的大男孩,她就有了一種想要把他擁抱在懷裡,安慰他,撫慰他,拍拍他頭的感覺。

原來不管是多麼強大的男人,都是有脆弱和值得同情的時刻,華子建更是如此,在他展露才華,馳騁權場的時候,他是那麼堅決,冷冽,和狡詐,但在他受到了打擊和欺騙的時候,他一樣是如此的頹廢和可憐。

仲菲依幾乎真的忍不住就要過去把華子建的頭擁在自己的懷裡了,但那種機會就如同驚鴻一瞥,當她想到了這點,還沒有付諸於行動的時候,華子建已經抬起了頭。

華子建已經在臉上掛起了嘲諷和狡詐的笑容:“呵呵,看來這冷旭輝真是有些手段,我差點就看走眼了,謝謝仲縣長啊,你這個資訊對我也是很重要的。”

現在該仲菲依驚詫了,她是萬萬沒有想到華子建的情緒可以變換的如此之快,剛才那個無助,無奈的大男孩已經不見了,自己眼前面對的又是一個圓滑老道,城府高深的宦海中人了,她心裡的那點柔情馬上就消失了,兩人的感情又回到了一個縣委書記和副縣長的狀態。

仲菲依快速的整理了一下情緒,就事論事的問:“那麼華書記該怎麼解開這個死結呢?”

華子建淡淡的說:“解鈴還須繫鈴人,找到了問題的根源,就像是找到了一個人的病源一樣,相信藥方總是會開出來。”

仲菲依看到了華子建臉上的自信,她也心情輕鬆了很多,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有著狼一樣的奸詐和狡滑,他是一定會有辦法來對付和處理接下來的問題,而自己就不必在這裡畫蛇添足的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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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菲依搖下頭說:“華縣長,我想說一句真心的話。”

華子建聽仲菲依說的如此鄭重和懇切,就很專注的看著仲菲依,他不知道仲菲依會說什麼,她是不是又要提起感情上的問題呢?那怎麼該怎麼來應答和搪塞她呢?

華子建小心謹慎的問:“仲縣長,你說吧。”

仲菲依認真的看著華子建說:“我的真心話就是:你這個人只有在受到打擊的時候才最可愛。”

華子建愣住了,仲菲依在他還沒有緩過來的時候,就揶揄的笑笑,轉身離開了他的辦公室,留下了華子建一個人在那裡發呆了。

華子建就幹坐了一會,看看檯曆上的工作安排,明天是週末,也沒有什麼大事情,華子建就給華悅蓮去了個電話,對她說:“悅蓮啊,你明天休假嗎?”

華悅蓮在電話裡說:“休啊,週末當然要休。”

“那你明天過來玩吧,我陪你到五指山去看看,怎麼樣?”華子建對華悅蓮發出了邀請。

華悅蓮當然是滿心歡喜了,她在那面很興奮的說:“你想爬山啊,好,明天一早我就過去。”

華子建說:“你路上注意一點安全,對了,記得把鞋換好,不然路上就吃苦了。”

“那是當然了,我有旅遊鞋,你也準備一下。”華悅蓮笑嘻嘻的說。

華子建放下電話,卻沒有絲毫的高興,他的眉頭還是皺著,臉上有一種無奈的表情,長長的噓了一口氣,華子建又拿起了電話,手拿電話他猶豫了很久,他不想打,但知道不打不行,最後還是撥通了電話:“公安局法制科嗎,找下你們向科長。”

電話那頭就傳來一個很年輕的聲音:“你那位啊?”

華子建明白,要是自己不說點什麼,這個電話未必能打通,他說:“我縣委啊,找向科長有事情。”

那面年輕的聲音就很快的說:“奧,好的,你稍等,我馬上幫你叫向科長。”

接著華子建就聽到了跑步聲,他知道人家是幫他找人去了。

華子建拿著話筒沉思著,目光中有些憂鬱和悲哀,自己這算是什麼呢?是對強權的妥協還是對現實的屈服,應該都是吧,自己沒有辦法無所顧忌的按心中的想法來做人做事,在很多時候自己要退讓,要委屈自己,雖然這是官場必備的特性,但誰又能不感到沮喪呢?

電話那頭向科長還沒有過來,華子建有了一種想要結束通話電話的衝動,他是一個驕傲的人,自重和自尊那是流淌在血液裡的細胞,在每一次妥協和退讓中,他都會感到羞愧,要不是這些年宦海磨礪讓他趨於成熟和理性,在很多時候他一定會難以抑制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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