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月光如水,不經意間叩臨面前,清清柔柔地流淌著,靜沒聲兒地浸潤天地間,灌滿面前庭院深深,空靈明淨中略略一動,波光盪漾不已。

這是一個大院子,很幽靜、很雅緻一個大院子,有亭、臺、樓、榭,有四時花草,青石小徑,縵回畫廓,讓人看在眼裡,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

過了一個月形門,便到了後院。轉朱閣,過畫廊,來到了仙境般小花園裡的“白玉樓”前。

月光跚跚臨小樓!

今夜你款款走著,擠得滿地月輝嘩嘩退讓,煩惱淡遠了,純淨了感覺,身體輕盈得翩翩欲飛,一個個意象紛至沓來映入腦海。

小樓之上,她浴一身月光,拍遍欄干,是踏月放歌,是吟誦推敲,還是望盡天涯路?是擊打金鼓,舞劍弄清影?又恰似伸手邀清風同坐,又恐夜深花睡去,便喚金童玉女吹洞蕭。

憑欄問,天幕何月?

有道是,雞聲茅店月,有缺月掛疏桐,有山中夜來月,有海上生明月,有明月怒洞房,詩家如是說;

有道是,玉盤圓月、如鉤新月、曉風殘月,過客如是說

有道是,露珠裡的藍月亮、情人眼中的紅月亮、詩人頭上的白月亮,覓月人如是說。

皎潔月光之下,一位身穿高領墨綠色的短襖、墨綠色的八幅風裙、足登墨綠色繡花鞋、一身都是墨綠色的美姑娘!一雙遠山般的黛眉之下,嵌著一對長長的鳳目,那目光,清澈、深邃、清苦秋水、深若大海,看人一眼直能令人有置身汪洋之感!懸膽般的瑤鼻之下,是一張唇角微微上挑的鮮紅檀口,只可惜她未笑,不然準露出一口編貝般玉齒。她美得清麗,也清奇,美得不帶人間一絲煙火氣!最難得的是,她目光聖潔,隱透高華氣度,舉止端莊、穩重、嫻靜、沉著。

寧靜中,一聲長吟傳入小樓,伴著陣陣輕步拾級而上。“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美姑娘卻已倏然驚醒,臉上一紅有點驚慌,幾步走回房中,輕輕合上門扉,連忙搬過一張錦凳,坐向了桌前,燈下!

她在書架上信手抽出了一本書,緩緩地低下了頭!

“梆梆梆!”輕聲叩門聲起。

“門沒關!請進!”

“吱呀!”在姑娘柔聲中,門被輕輕推開,走進來一個身材頎長的身影。在昏黃燈光下,還是能夠看清,來人一身雪白的長衫,那張臉,白得跟冠玉一樣,挺俊——一雙入鬢劍眉,一雙睫毛長長的星目,而且直而挺的鼻子。其實讓美姑娘心中顫動的地方,就是他那嘴角永遠掛著的溫煦的笑容,顯得那樣的灑脫,愜意。

適時,美姑娘放下了手中書,自錦凳上緩緩站起了身,美目略一眨動,嫣然笑問道:“你來了?”

他微笑道:“來了!姑娘,今天可大好?”

美姑娘溫柔的笑了笑道:“多謝公子援手之恩!謝謝公子掛念,小女子已經完全好了!”

“這就好!看來那‘雪參玉蟾丸’功效還是不錯啊!”他點著頭說道:“舉手之勞,以後姑娘不要總是恩啊、恩的,太生疏了。對了!請恕在下唐突,還沒有姑娘貴姓芳名,怎麼稱呼?”

美姑娘玉臉一紅,她抬起皓腕微微掠好額前的碎髮,側偏螓首,微微露出了編貝般玉齒,微笑著輕聲說道:“公子就叫小女子阿珂吧!”

“阿珂!好優雅的名字。咱家園子不就叫‘珂影苑’嗎?隋末唐初陳子良有詩云:‘遊子惜春暮,策杖出蒿萊。正直康莊晚,群公謁帝回。履度南宮至,車從北闕來。珂影傍明月,笳聲動落梅。迎風采旄轉,照日綬花開。紅塵掩鶴蓋,翠柳拂龍媒。綺雲臨舞閣,丹霞薄吹臺。輕肥寧所羨,未若反山隈。’剛才姑娘不正是‘珂影傍明月’嗎?”

白衣公子請阿珂坐下,自己也搬了個錦凳放在姑娘的對面,坐下了!拱手道:“自我介紹吧!在下姓韋,單名一個仁字。‘仁義禮智’之仁。”

阿珂站起身微微一福,道:“韋公子!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阿珂姑娘多禮了!請坐吧!”韋仁微笑道:“日間之事,讓姑娘受驚了。聽阿珂的口音,好像是南方人!”

聽韋仁將對自己的稱呼由阿珂姑娘簡化為阿珂,阿珂臉上又泛起一抹飛紅,但是心裡確是受用得很。她點頭道:“公子所言極是,阿珂自小在江南長大。”

“阿珂家中還有什麼人?”韋仁問道。

阿珂眼圈一紅,垂頭一會才輕聲道:“阿珂自小為師傅收養長大,除了師姐之外,再無親人!”言語中夾雜一絲哽咽之聲。

這時,一雙溫暖有力的手伸過來,將阿珂那雙嬌嫩的手握住,耳畔傳了一陣憐惜、溫柔的聲音:“對不起!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其實,我和阿珂同病相憐,我也從小沒有見過父親的面,一直由孤母撫養長大。阿珂別再悲傷,從今往後在你身邊,又多了一個關心你,疼愛你的人,你願意接受嗎?”

阿珂抬起頭望著韋仁那真摯的目光,眼中的淚花聚成涓流流淌下來。她含著淚點點頭,韋仁十分高興,他伸出手溫柔地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痕。

然後他伸手指著窗稜外,掛在半空中那輪明月道:“阿珂,你看皓月在為你我作證,我韋仁發誓,至今日起,就不再讓阿珂感到孤單,感到悲傷。我要讓你永遠開心、快樂!”

阿珂聽了微微點了點頭。

兩人手握著手坐在窗前,一起望著天上的明月……

“風門紅葉染嵩嶽,潁水春耕田歌起。嵩門待月玉兔升,軒轅早行天梯登,玉溪臺前垂釣鉤,瀑布崖前墨浪流。盧崖瀑布銀河降,少室晴雪北國風,月滿禪臺正仲秋,三皇天梯空中走。箕陰避暑夏如秋,石淙會飲舞歌笙,晨行中嶽霧間遊,夏避箕陰溽暑收。少林湖光波粼粼,潁水春耕賽仙境。”嵩山八景實在是美啊!

出登封至告成鎮,往東行進約十里處,有一深潭。潭水兩岸崖石陡峭形如刀切,崖下潭水黝黑,深不可測,以其形狀取名車箱潭。溯源而上,至嵩山東南,玉女臺下的石淙澗,就是“石淙會飲”之處。兩崖石壁高聳,險峻如削,怪古嶙峋多姿,大小別緻。澗中有巨石,兩崖多洞穴,水擊石響,淙淙有聲,故名“石淙”。石上青苔滿布,澗水清澈見底,上空鶯歌燕舞,水中群魚戲遊。碧水潭中有個大石頭,獨出水面,平整如案。登上石頂眺望,周圍是水,四面環山,紅日映染河水,微風徐徐撲面,山青水秀,鳥語花香,大有人在畫中之感。有詩云:“驅車未到已聞聲,隱耳輕雷更不擎。石淙參差人坐立,潭開瑩激鑑真平。徐風入沼迴環轉,曲水浮移委宛行。敬借付君舟棹用,不教河漢隔盈盈。”

這石淙澗又稱為“水營山陣”、“天中勝景”。據傳武周久視元年(700年)重陽之日,她領皇太子穎(唐中宗)、相王旦(唐睿宗)梁王武三思等許多貴族顯臣,到石淙河遊歷,並設宴於一巨石之上。周圍有仕女起舞,鼓樂相助,為此人稱“石淙會飲”,並把此石叫作“樂臺”。因武則天曾在此大宴群臣,飲酒賦詩,觀賞秋景,故名“石淙會飲”。有詩為證,“三山十洞光玄篆,玉嶠金巒鎮紫微。均露均霜標勝坊,交風交雨列皇幾。萬仞高崖藏日色,千尋幽澗浴雲衣。且駐歡延賞仁智,雕鞍薄晚難鹿飛。”自此,登封便有每逢九月九日重陽佳節,人們捎帶酒菜,登水中石上,猜拳行令,飽覽勝景之習俗。

今日雖然不是九九重陽日,但是一大早,在這塊“樂石”之上已經鋪上了地毯,三個女子正在擺放豐盛的果蓏饌脯。一個白衣公子站在石淙澗前,凝視著碧水潭出神。

當三女將東西擺放整齊後,年紀大的女子推了推身邊的綠衣女郎,調笑道:“阿珂!你看你那位韋公子,正在那裡發呆了!你還不快去看看,要是真的魔障了,那你這後半輩子可有罪受了!”

“師姐!你真壞!什麼你的,我的?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阿珂一把將師姐阿琪按在地上,伸手在她的腋窩下一陣亂撓。阿琪最怕這一招,頓時癢得她手腳亂動,笑聲淚水直流,只好連聲求饒。

韋仁被二女嬉鬧的笑聲驚醒,他回過頭望著她們,嘴邊不由得流落出愉悅的笑容。

這次在自己的安排下,由胖頭陀假扮中年豪客,陸高軒假扮長衫文士,帶著數名“神龍教”弟子大鬧“師師樓”。韋仁英雄救美,將阿珂救下,然後帶到他交代胖頭陀在登封附近買下一座小莊園,他還有意將小莊園命名為“珂影苑”。

經過這一巧妙的安排,加之,韋仁知道阿珂從小在九難師太身邊長大,雖然因出生原因不為師太所喜,但是九難師太為皇室出生,她身上高貴典雅的素養深深影響到阿珂,因此,阿珂在內心深處喜歡的便是溫文爾雅之士。這就有了當晚韋仁的踏月之行。阿珂從小沒得到過父母之愛,師傅之愛,在心靈上是有缺陷的,也就是說,她表面冷酷無情,其實內心深處企望愛心撫慰。於是,韋仁有的放矢,無時無刻都在體現出自己對阿珂的真心關愛。加之,救命之恩在前,早已將阿珂緊裹的內心劃開一條縫,如何不能將那冰化成水兒。

這連著四五日,韋仁帶著阿珂三女遊遍了“嵩山八景”。與阿珂之間越來越近。

所以,每當韋仁撲捉到阿珂偷偷投射出異樣的眼神,看到她那羞答答玫瑰般的臉兒,他就會覺得自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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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兒站起身,跑到韋仁身邊,輕聲道:“相公,東西擺好了。你過去吧!”

“好啊!”韋仁牽著雙兒的手兒,向那地毯走去。

“王子!前邊不遠就是有名的‘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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