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沉思間,又想起適才鰲拜橫眉怒目,氣勢洶洶,大踏步走上來的神態,不禁猶有餘悸,尋思:“鰲拜這廝自持對朕有顧命輔佐之功,先帝駕崩前遺命索尼、遏必隆、蘇克薩哈和他鰲拜四人為顧命輔政大臣。但是由於索尼年老多病,遏必隆生性庸懦,蘇克薩哈因曾是攝政王多爾袞舊屬,為其它輔政大臣所惡,因此鰲拜才得以擅權。鰲拜結黨營私,日益驕橫,竟發展到不顧自己的意旨,先後殺死戶部尚書蘇納海、直隸總督朱昌祚、巡撫王登臨。今日又要這人對我如此無禮,他要殺誰,便非殺誰不可,半點也不將我瞧在眼裡。此賊必誅殺之,方能解除朕心頭之患。否則,遲早有一日,我愛新覺羅氏的江山勢必為此賊所篡奪。一直來,朕知朝中宮裡的侍衛總管都由他統率,八旗兵將也歸他調動,苦無除賊之策,未曾想一個小小的太監竟然能提出如此好計策。”想到此刻,康熙不由得向呆站在一旁的小桂子望去,見這個小太監也在一旁發愣,臉上的表情如萬花筒一般豐富多彩,時而傻笑、時而驚恐、時而咧嘴、時而咬牙。康熙自然明白小桂子此時的感受,也暗歎萬幸不已。因此,他對自己今天在小桂子面前丟臉的事情更加氣憤,暗下決心一定要剷除鰲拜一黨。康熙知道此人大權在握,如果給他先下手為強,自己可要遭殃,如今只有暫且不動聲色,待到萬事具備之後再說。

於是康熙對韋仁說道:“你這就回海老太監那裡去罷,好好用心學本事,明日咱們仍在那邊比武。”韋仁應道:“是。”康熙接著嚴厲地囑咐道:“你見到我和鰲拜的事,可不許跟誰提起。”韋仁道:“是。這裡沒有旁人,我要走便走,不跟你請安磕頭了。”康熙哈哈一笑,擺手道:“不用了。明兒仍是死約會,不見不散。”

韋仁回到屋中,一如既往,不曾露半點口風。只是安歇時,躺在床上睜眼半宿後,才最後睡著。

次日韋仁去和康熙比武,他不再可能明知康熙的身份還不知進退。因此在相鬥時,反擊的招數卻自然顯得有些疲弱無力。這讓,康熙明白他心意,進攻時也不出全力,心想對方既有顧忌,自己使勁攻擊,未免勝之不武。這樣兩人便覺得索然無味,不由得停下手,並躺在地上。

躺了一會,康熙嘆了口氣,問道:“小桂子,昨兒你到我書房去幹什麼?”韋仁道:“溫有道昨天發燒,起不了身,他兄弟叫我到上書房去幫著打掃收拾。我沒做慣,於腳慢了些,不想遇到了你。”康熙不疑有他,接著道:“你知道我是皇帝之後,咱們再也不能真打了。”韋仁道:“我也覺得今天打來沒什麼勁道。”康熙忽然想起,說道:“我倒有個法兒。咱們既然不能再打,我只好瞧你跟別人打,過過癮也是好的。來,你跟我去換衣服,咱們到布庫房去。”韋仁拍手笑道:“那好極了!”

康熙回去更衣,韋仁跟在後面。康熙一換了袍服,十六名太監前呼後擁,到布庫房去瞧眾武士摔交,那就神色莊嚴,再也不跟韋仁說笑了。

眾武士見皇上駕到,無不出力相搏。康熙看了一會,叫一名胖大武士過來,說道:“我身邊有個小太監,也學過一點摔交,你教他幾手。”轉頭向韋仁道:“你跟他學學。”

兩人下場之後,扭打幾轉,韋仁使出一招“順水推舟”,要將那武士推出去。不料那武士身子太重,說什麼也推他不倒。武士首領背轉身子,連使眼色。那胖大武士會意,假裝腳下踉蹌,撲地倒了,好一會爬不起來。眾武士和太監齊聲喝采。

康熙甚是喜歡,命近侍太監賞了一錠銀子給韋仁,暗想:“這小桂子武功不及我,他能推倒這胖大家夥,我自然也能。”心癢難搔,躍躍欲試,但礙於萬乘之尊,總不能下場動手,嘆了口氣,向近侍太監道:“張德珠,你去選三十名小太監來,都要十四五歲的,交給小桂子統領,叫他們天天到這裡來練功夫。哪一個學得快的,像這小桂子那樣,我就有賞賜。”那太監含笑答應,心想皇帝是小孩心性,要搞些新玩意。

康熙回頭對韋仁道:“小桂子!朕升你為尚膳房首領太監,賜六品頂戴。從今日起,負責這隊小太監的挑選和訓練,不得有誤!”

韋仁忙跪下磕頭道:“奴才小桂子謝主隆恩!”他心中暗喜。自己將歷史上康熙“布庫擒鰲拜”的計策納為己用,果然得到康熙賞識,雖然他沒有明示,但是韋仁心知肚明。而且立馬得到實惠,他比書中的韋小寶由此提前被升為六品首領太監。接下來,為了完成那項艱險任務,自己得好好用心一番才行。

待韋仁回到屋中,見海老太監正坐在桌前,桌上擺著一個托盤,盤中疊放一套嶄新的六品頂戴的太監服飾。海老太監“見”韋仁進屋,竟然向他打起拱手,嘿嘿笑道:“桂公公真是少年得意!小小年紀便是六品身份,差不多要趕上爺們了。爺們當年混到這個品級,可整整近二十年時光!這,真是可喜可賀!”韋仁忙急步上前作揖道:“公公過獎了!那還不是平日裡公公提點得好。小桂子能有今天,全是公公的勞苦功高!這輩子、哪怕是下下輩子,都不會忘記公公的再造之恩!……”見韋仁還有要繼續說下去的樣子,海老太監馬上伸出一隻手,止住了韋仁的話頭,問道:“小桂子!是不是那位爺和你相認了!”“那位爺!”見韋仁還想充愣裝傻,海老太監老臉一沉冷哼了一聲。韋仁這才賠笑道:“主子有旨意,必須嚴守死約會的秘密!否則就要‘咯’……”韋仁做了個刀抹脖子的動作,突然想起海老太監看不見,準備再說上些什麼。海老太監插嘴問起他與康熙相見的過程。韋仁不敢隱瞞便將自己昨日如何威逼溫氏兄弟進了上書房,自己如何辛辛苦苦的在那成千上萬本書中尋找《四十二章經》,如何碰到皇帝進來嚇得自己躲在書架後,如何聽見康熙與鰲拜之間奏對,鰲拜又如何氣焰囂張的要打人,自己有時如何神勇地護住皇上並大義凜然地斥退鰲拜,這才有得君臣最終相識的結果。韋仁此刻宛如自己如前世評書大家單田芳老師一般,只恨不得在面前擺一書案,上放驚堂木一方、茶盞一套,手持摺扇一把,嘴中滔滔不絕,指點江山一番。講完自己昨日的驚險經歷後,韋仁還不忘低聲道:“主子有旨意,此事不得向外洩露半分!否則……”

“這不要你提醒!今日,你和小……咳!那位主子又做了何事?”數月來,與韋仁交談時,將康熙當做小玄子,海老太監已經習慣了,竟然有些改不過口,不由得低咳一聲掩了過去。

於是韋仁將今天倆人必須索然無味後,康熙帶著自己去了布庫房,與房中武士比鬥之事,因獲勝被賞,並命自己領三十名小太監一起練武等事情經過一五一十講了個清清楚楚。

海老太監沉思半晌,道:“皇上要三十名小太監一起練武,那是幹什麼來著?”站起身來,在屋中繞了十來個圈子,說道:“小桂子,你想不想討好皇上?”

韋仁道:“他是我好朋友,讓他歡喜開心,那也是做朋友的道理啊。”

海老太監厲聲道:“我有一句話,你好好記在心裡。今後皇上再說跟你是朋友什麼的,你無論如何不可應承。你是什麼東西,真的能跟皇上做朋友?他今日還是個小孩子,說著高興高興,這豈能當真?你再胡說八道,小心脖子上的腦袋。”

“知道了!多謝公公教誨!”

海老太監接著道:“你想不想學上乘武功?”

韋仁喜道:“你肯教我上乘武功,那真是求之不得了。公公,你這樣一身好武藝,不收一個徒兒傳了下不來,豈不可惜?”海老太監道:“世上可造就的人才不多,可遇不可求啊!小桂子,爺們怎麼沒想到你竟然就是一個可造之材!爺們就將自己的一身功夫傳授予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韋仁心一喜,立即跪倒在海老太監面前,連磕數個響頭道:“徒兒小桂子,叩見師父!”

“慢來!爺們有言在先,傳授武功可以,但是爺們不能收你為徒。今後在外,你不能提及我的名號!否則傳到爺們耳中,休怪爺們手黑!”

韋仁原本就不喜歡海老太監的陰冷奸險,可是他知道海老太監這個老江湖,又經歷過大清朝初立時三朝更替的爾虞我詐的生死搏鬥,自己身上的紕漏是很難逃過他那雙“眼睛”的。在自己沒有百分百把握逃脫海老太監控制前,只能是迎合他的意思,方能確保自身安全,否則一切都是空談。究竟用生命作籌碼的豪賭還是越少越好!

“是!一切聽從公公的安排!”

“皇上讓你帶隊訓練一群小太監,這是聖諭,容不得半點馬虎!小桂子,你是從爺們海大富房出去的,如果弱了爺們的聲譽,休怪爺們不客氣!”海老太監惡狠狠地說道。

“小桂子記住了!”

“從今日起,每晚除學練‘大擒拿手’外,另外,你以後再也不能用大擒拿手跟皇上扭打了,門功夫再學下去,都是分筋錯骨之法,脫人關節,斷人筋骨,怎能用在皇上身上?因此,爺們再傳你一門‘大慈大悲千葉手’的功夫。這‘大慈大悲千葉手’是佛門功夫,動起手來能制住對方,卻不會殺人傷人,乃是天下最仁善的武功。不過這功夫十分難學,招式挺多,不大容易記得周全。”韋仁笑道:“小桂子一定全身心去學,必不負公公的期望。”海老太監道:“你走過來。”韋仁道:“是!”走到海老太監身前,只見他左手揚起,突然拍出。韋仁吃了一驚,向右一避,忽然背上拍拍兩聲,已被海老太監打中,登時跪倒在地動彈不得。海老太監道:“這是‘大慈大悲千葉手’的第一手,叫做‘南海禮佛’。你背上已給打中了兩處穴道,不過打穴功夫十分難練,要以上乘內功作根基,你只須記住了手法就行了。”說著伸手在他背心兩處穴道上按了按。韋仁手足登時得能動彈,他站起來道:“公公,你什麼時候能將那上乘內功心法傳授給小的。”

“待時機成熟時,自然會傳給你的。別囉嗦了!仔細下一招。”

這一日海老太監只教了三招,道:“第一天特別難些,以後你如用心,便可多學幾招。”這“大慈大悲千葉手”果然變化多端,韋仁用心記上個把時辰方才將這三招的變化,記得個**不離十。他在一旁反覆練習,深怕忘卻。

第二天早起,韋仁練完功後,正陪著海老太監用早飯。就聽見屋外傳來腳步聲,“皇上有旨,尚膳監首領太監小桂子接旨!”

倆人連忙放下手中的碗筷,回房穿戴整齊後,再到正堂中跪接聖旨。傳旨是康熙身邊的近侍太監張德珠。張德珠開啟聖旨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著尚膳監首領太監小桂子親挑大內少年太監三十名入‘布庫房’演練。大內各司不得有違!欽此!謝恩!”韋仁口呼“謝主隆恩”磕頭後一手接過聖旨,一手中一個十兩的元寶便進了張德珠的袖中。滿臉笑開了花,“哥哥尊姓大名!”張德珠知道這位是當今皇上寵幸的紅人,他雖是皇上身邊的近侍太監,也只是八品,而面前這位已是六品。原本張德珠心中或多或少有些嫉妒之意,但是看他不因自己品級高而小視自己,相反還很會來事。心說:“怪不得他小小年紀便深得皇上寵愛。這廝來日必將飛黃騰達,此刻得好生籠絡一番才是。”張德珠想罷,立馬臉上笑意大增,道:“桂兄弟客氣,哥哥張德珠,是主子面前的近侍。”張德珠特意將重音放在後半句上,韋仁一聽便明白他的意思。一拱手道:“好!今天小桂子就交上張哥哥這個朋友了!以後還請張哥哥幫襯一二!”“桂兄弟!好說!好說!”說完,張德珠與海老太監見過禮後離去。

“小桂子!皇恩浩蕩啊!你準備怎樣挑選那些小太監。”待韋仁送張德珠一行離開後回到屋裡,海老太監端起桌上的茶盞抿了口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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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愚昧!正準備請教公公。”

“這樣吧!從今日起,你便不要去賭錢了。現在你深得聖眷,入上書房機會多了去。待會,你去領一副抬椅,爺們陪你一起去各司挑人。誰讓你是出自咱尚膳監海大富門下了!”

“甚好!甚好!謝謝公公!”原本對於如何挑人的事,韋仁一直在內心打鼓。這會,海老太監主動提出幫他挑人,他正是求之不得。

一整天,韋仁在海老太監的陪同下,走遍了整個大內。透過海老太監手摸、腳踢、耳聽、鼻聞,還真別說,挑出來的三十名小太監還個頂個的棒!

透過上報內務府,按照旨意,很快這三十名小太監第二日便彙集到尚膳監。

在臺階之上,望著下站的整整齊齊的隊伍,韋仁心想:“在前世,自己所帶的兵也僅僅是辦公室的區區五人,而且中間有四個娘們!而今,至少老子也有了三十人、槍。哦!對了!‘槍’是沒有的!哈、哈……”韋仁正在暗自得意著,他臉上的表情可就豐富多彩了,讓臺下的小太監們暗自納悶不已:“咱們這頭是不是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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