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兩個喇嘛見胖喇嘛這副模樣,頓時氣得哇哇亂叫。他們來不及與對手爭鬥,急忙搶過去抓住胖喇嘛的身子,將他從爛泥中拔了出來。只見那喇嘛滿臉都是溼泥,狼狽無比。幸好昨晚一夜大雨,浸得路邊一片軟泥,這喇嘛才沒受傷。

見胖喇嘛無礙,三名喇嘛便各從腰間拔出鋼刀,惡狠狠的撲將上來。

這少年男女正是韋仁和雙兒。韋仁在麵店看到這三個喇嘛,當時便想起,他們是奉命到京城送密信的。於是,便決定在路上攔截他們。

韋仁見雙兒出手,知道她的武功果然不錯,對付他們應該不成問題,因此,還是決定自己不出手,在一旁為她掠陣。

見三個喇嘛一起揮刀攻上來,雙兒縱馬護住韋仁馬前,手中鞭子緊跟著向外甩出,捲住了一名喇嘛手中鋼刀,鞭子回縮,左手將刀接住,右手又將鞭子甩了出去,一卷之下,將第二名喇嘛手中鋼刀也奪了過來。第三名喇嘛叫聲:“啊喲!”一呆停步。雙兒手中鞭子又已甩出,這次卻捲住了他頭頸,順勢將他拉到車前,隨手接過他手中鋼刀。那喇嘛喉頭被鞭子勒住,雙眼翻白,伸出舌頭,滿臉登時沒半點血色。餘下兩名喇嘛分從左右向雙兒攻到,意欲相救同伴。雙兒躍起身來,左足站在車轅,右足連踢,兩名喇嘛頭上穴道被點,暈倒在地。她揮手鬆開鞭子,那喇嘛已窒息良久,也即昏倒。

見轉眼間,雙兒已經將三個喇嘛制住。韋仁喜歡之極,他縱馬來到雙兒身旁,一伸手將雙兒抱到自己的馬上,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雙兒的玉頰上香了一口,笑道:“好雙兒,好俊的功夫。大功告成,來!香一個。”

雙兒玉臉頓時一紅,急忙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跳下馬,道:“相公!你……”

韋仁見她發窘的模樣,十分受用,大笑著也跟著跳下馬。他在一名喇嘛身上踢了一腳,問道:“你們幹甚麼的?”那喇嘛一聲呻吟,醒了過來,道:“我們……我們是五臺山菩薩頂……大文殊寺的喇嘛。”韋仁繼續問道:“你們這些喇嘛不在五臺山唸經,下山來幹甚麼?”那喇嘛沒作聲。雙兒見狀,伸腳在他腰間“天豁穴”上踢了一腳,那喇嘛頓時感到劇痛直入骨髓裡去,忍不住大聲呼叫,疼痛越來越厲害,叫聲也越來越響。另外兩名喇嘛悠悠轉醒,聽到他殺豬般大叫,無不駭然,齊用藏語相詢,那喇嘛說了,隨即用漢語叫道:“姑娘求求你……快快給我……解了穴道。你有什麼吩咐,我一定照辦!”雙兒笑道:“不是姑娘的吩咐,是相公的吩咐。你還不馬上回答相公的問題?”

那喇嘛實已忍耐不住,忙道:“好!好!我馬上就回答。”雙兒見韋仁點頭,便用左足在他頸下“氣戶穴”上輕輕一踢,那喇嘛劇痛立止,他馬上答道:“是……是師父派我們下山來的。”韋仁道:“你們師父派你們下山幹什麼?”那喇嘛道:“不……不是。我們要去北京……”剛說到這裡,另一名胖大喇嘛咳嗽了一聲。

韋仁斜眼瞧去,只見那喇嘛連使眼色,顯是示意同伴不可吐露實情。韋仁對雙兒說道:“有個傢伙要搗鬼。雙兒,你也給他踢一腳,讓他嚐嚐滋味!”

雙兒應道:“是!”她也瞧出那胖大喇嘛搗鬼,先在他“天豁穴”上踢了一腳。那喇嘛立時大聲呼叫。雙兒又走到先前那喇嘛身邊,提起腳來,作勢欲踢。

那喇嘛吃過苦頭,忙道:“別踢,我說就是。師父差我們上北京,送一封信。”韋仁道:“信呢?”那喇嘛道:“這……這信是不能給你們看的,要是給人見到了,師……師父非殺我們不可。”韋仁道:“拿出來!你不拿,我就踢你一腳。”說著走上一步。

那喇嘛可不知他功夫有限,這一腳踢在身上,無關痛癢,一見他提腳,忙道:“不……不在我這裡。”韋仁道:“你去拿來!”那喇嘛無奈,走到那胖大喇嘛身前,嘰哩咕嚕的說了幾句藏語。那胖大喇嘛以藏語回答,他正在殺豬也似的大叫大嚷,再夾入斷斷續續的幾句藏語,更加難聽。韋仁從他語氣與神情之中,料想他定是不許這喇嘛取信,當即走過去在他腦門上狠狠踢了一腳,那胖大喇嘛登時暈去。另一名喇嘛從他懷中取出一個油布小包,戰戰兢兢的雙手遞過。韋仁接了過來。雙兒從懷裡也取出一個小包,打了開來,拿出一把小小剪刀,剪開包裹,裡而果是一封信,封皮上寫的是兩行藏文。韋仁知道這是密信,是跟順治帝行蹤有關的事情,他也不拆來,直接把信放入懷中。然後,繼續問道:“你師父現在在幹什麼?”

那喇嘛道:“他正和皇甫施主在五臺山找了許久,還……還沒有找到那個人。”剛說到這裡,另一個喇嘛忽然咕嚕咕嚕的說起話來。雙兒飛身過去,在他“天豁穴”上一腳踢去,這喇嘛的話聲立時變成了呻吟和呼號。第一個喇嘛臉色大變,顫聲道:“他們……他們決定明天到最後的一個小廟,清涼寺,去找一下。”

“明天!”韋仁一聽,頓時著急了。看來,事情還是發生變化了。要不是自己為了截獲密信,臨時決定攔截這三個喇嘛。要是還是按部就班地趕往五臺山,恐怕到時黃花菜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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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迫不及待地將將三個喇嘛的馬收攏起來,然後飛身上馬道:“雙兒,將他們的穴道制住,我們趕快走,否則來不及了!”

雙兒見韋仁行事匆匆,不敢怠慢,急忙制住三個喇嘛的昏穴,也跳上馬。倆人五馬頓時飛奔而去。

入五臺山,行不數里便是一座寺廟湧泉寺,過了湧泉寺後,經臺麓寺、石佛廟、普濟寺、古佛寺、金剛庫、白雲寺、金燈寺而至靈境寺。過了靈境寺然後折回向北,到金閣寺後向西再行數里,便來到了清涼寺了。這清涼寺立於清涼山之巔,和沿途所見寺廟相比,並不顯得十分的宏偉,而且面前雜草、藤蔓橫生,山門石階破舊,顯已年久失修,很是殘破。

但是此刻清泉寺山門外是一陣喧譁之聲,只見一群人衝進了大雄寶殿,清泉寺的知客僧連忙迎上前去。

“阿彌陀佛!”知客僧見是十幾名黃衣喇嘛,忙雙手合十行禮道,“眾位大師光臨敝寺,不知何事?”

那十幾名黃衣喇嘛並不答話,只是圍住了知客僧,七嘴八舌的亂嚷起來。

“非搜不可,有人親眼見他來到清涼寺的。”

“這是你們不對,幹麼把人藏了起來?”

“乖乖的把人交了出來便罷,否則的話,哼哼!”

吵嚷聲中,一個身材高瘦如竹竿的僧人走了出來。他披著一件半舊的袈裟,斑白的眉毛,一雙眼半開著,眼中一直十分的平靜。他正是清泉寺方丈澄光大師,他緩緩的道:“甚麼事?”

知客僧道:“好教方丈得知,他們……”

他“方丈”二字一出口,那些喇嘛立即捨去知客僧,一起將澄光圍住,又開始對他叫嚷起來。

“你是方丈?那好極了!快把人交出來!要是不交,連你這寺院也一把火燒個乾淨。”

“真正豈有此理!難道做了和尚,便可不講理麼?”

澄光仍然表情平靜,雙手合十道:“請問眾位師兄,光臨敝寺,為了何事?”

一名黃衣上披著紅色袈裟的喇嘛,看上去是為首之人,道:“有人親眼見到,咱們廟裡的一個小喇嘛給一個賊和尚拐走了,藏進來了清涼寺。方丈和尚,你快快把他交出來,否則別怪咱們不客氣!”

澄光道:“小喇嘛?清泉寺中並無此人。”

那喇嘛怒道:“既然方丈和尚不可交人,那麼讓我們搜一搜!”

澄光仍是搖頭,說道:“這是佛門清淨之地,哪能容人說搜便搜。”

那為首的喇嘛道:“倘若不是做賊心虛,為什麼不讓我們搜?可見這小喇嘛定是被藏在清涼寺中。”

澄光剛搖了搖頭,只見白光一閃,兩名喇嘛已拔尖刀在手,上前分抵澄光的前胸後心,厲聲道:“不讓搜就先殺了你。”這時清涼寺中也有十餘名和尚出來,卻給眾喇嘛攔住了,走不到方丈身旁。

澄光臉上毫無懼色,說道:“阿彌陀佛,大家是佛門弟子,怎地就動起粗來?”兩名喇嘛將尖刀微微向前一送,喝道:“大和尚,我們這可要得罪了。”只見澄光雙目一睜,目光如電。說時遲那時快,他身子略側,就勢一帶,兩名喇嘛的尖刀都向對方胸口刺去。兩人急忙左手出掌相交,拍的一聲,各自退出數步。

看到如此場景,其他喇嘛頓時叫了起來:“清涼寺方丈行兇打人哪!打死人了哪!”叫喚聲中,大門口又搶進三四十人,有和尚、有喇嘛,還有幾名身穿長袍的俗家人。在他們後邊又跟進來兩個年輕人,看上去是一主一僕,主人衣飾雖不華貴,但是整潔得體,手中還拿著一把摺扇,看上去像是個書香子弟上山進香拜佛的。他身畔那小小書僮一襲青衣,長得確是粉雕玉琢的。顯然他們和先進來的人不是一起的,因為他倆進來後,單獨無語地站在另一邊,只是觀看而已。

一名黃袍白鬚的老喇嘛大聲叫道:“清涼寺方丈是要行兇殺人嗎?”

澄光合十道:“出家人慈悲為本,豈敢妄開殺戒?”然後,他向一個五十來歲,生得肥頭胖耳,滿臉油光的和尚行禮道:“原來佛光寺心溪方丈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得罪,得罪!”在這五臺山佛教之中,佛光寺的地位遠比清涼寺為高,方丈心溪,隱然是五臺山諸青廟的首腦。這和尚正是佛光寺的主持,法號心溪。

這和尚笑嘻嘻的道:“澄光師兄,我給你引見一下。”指著那老喇嘛道:“這位是剛從西藏拉薩來的大喇嘛巴顏法師。”又指著一個身穿青布衫、三十來歲的文人,說道:“這位是川西大名士,皇甫閣皇甫先生。”澄光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有禮了。”那巴顏只是點了點頭,神氣甚是倨傲。而皇甫閣拱手道:“久仰澄光大和尚武學通神,今日得見,當真三生有幸。”

心溪笑道:“澄光大師,依老衲之見,不如由皇甫居士和貧僧做個見證,大夥兒在清涼寺各處隨喜一番,看是否能遇到那小喇嘛。如果沒有,不是什麼事都沒有了?”

沒等澄光答話,一旁的皇甫閣已經朗聲介面道:“是啊!心溪方丈所言極是。澄光方丈,你是武林中的前輩高人,咱們十分景仰。這位巴顏大喇嘛是從西藏遠道而來的高僧,俗話說,遠來是客,更何況大家都是佛門子弟。他要在寶剎各處隨喜,你就讓他瞧瞧罷。大和尚行得正,踏得正,風光霽月,清涼寺中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大家何必失了武林中的和氣?大家有話好說,不可動粗。”他這“粗”字方停,廟外忽有大群人齊聲叫道:“皇甫先生有令:大家有話好說,不可動粗。”聽這聲音,當有數百人之眾,竟是將清涼寺團團圍住了。這群人聽得皇甫閣這麼朗聲一說,就即齊聲呼應,顯是意示威懾。饒是澄光方丈養氣功夫甚深,乍聞這突如其來的一陣呼喝,方寸間也不由得大大一震。澄光暗暗著急,他本人武功雖高,在清涼寺中卻只坐禪說法,並未傳授武功,清涼寺五十多名僧人,極少有人是會武功的。聽這皇甫閣適才朗聲說這一句話,內力深厚,也是非同小可,不用寺外數百人幫手,單是眼前這兩名高手,就已不易抵擋了。

心溪見他沉吟不語,笑道:“方丈師兄,既是如此,就讓這位大喇嘛到處瞧瞧罷。”說時嘴巴一努。

巴顏當先大踏步向後殿走去。澄光此時心亂如麻,長嘆一聲,眼睜睜的瞧著巴顏等數十人走向後殿,只得跟在後面。

等搜到東北方一座小僧院前,見院門緊閉,眾喇嘛齊聲叫道:“開門,開門!”

見沒人答應,一名身材高大的喇嘛叫道:“幹麼不開門?”說完,飛腳往門上踢去。

只見一道身影閃過,已擋在他身前。那喇嘛收勢不及,右腳踢出,正中身影,只聽到喀喇一聲響,那喇嘛腿骨折斷,向後跌出。而那身影卻是紋絲未動,一看,正是澄光方丈。

那巴顏一見,頓時怪叫一聲,雙手屈指成雞爪之勢,向澄光抓來。澄光也不答話,他擋在門口,呼呼兩掌擊出,便將巴顏逼開。皇甫閣叫道:“好‘般若掌’!”左手食指點出,一股勁風向澄光面門刺來。澄光向左閃開,拍的一聲,勁風撞上木門。

巴顏和皇甫閣不講江湖規矩,一起向澄光進擊。澄光面對兩位高手進攻,並不慌張,只見他一掌一掌的拍出,化解了兩人的攻勢。他的“般若掌”看似無甚力量,但風聲隱隱,顯然勁道又頗凌厲。

交手數個回合,巴顏和皇甫閣都給澄光的掌力逼了回來,並沒有討到一絲的便宜。巴顏焦躁起來,猛地怒吼,向側閃開,四名喇嘛手提鋼刀,向澄光疾衝過去。

澄光飛腳踢翻二人,左掌拍出,印在第三名喇嘛胸口。那喇嘛“啊”的一聲大叫,向上跳起。便在這時,第四名喇嘛的鋼刀也已砍至。澄光衣袖拂起,卷向他手腕。只見巴顏雙手一上一下,撲將過來。澄光向右避讓,突覺勁風襲體,暗叫:“不好!”順手一掌拍出,但覺右頰奇痛,已被皇甫閣戳中了一指。這一掌雖擊中了皇甫閣下臂,卻未能擊斷他臂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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