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崖,深處。

這是一座空曠的空地,赤色的土地彷彿被火烤焦了一般,堅硬、乾裂。

八根巨大的圓柱圍繞著,分別嵌在空地的八個方向,一條條冰冷的鎖鏈將八根大柱牢牢的鎖在一起。

八根大柱之上,分別坐著八個老人。

他們身披紫色長袍,袖口之處,都是繡著三朵金色梅花圖案。

他們每個人都靜靜地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彷彿本身就和柱子黏連在一起一般,如果不是他們依舊保持著均勻的呼吸,恐怕會讓人以為他們就是一個雕像。

驀然間,其中一個體態龍鍾的老人眉頭顫了顫,有些怪異地睜開了眼睛。

緩緩轉頭,望向山谷的一個方向,老人的眼神湧上一抹詫異:"竟然是他?"

"溟元老弟,怎麼了?"這時,身旁另一個老人似有所感,睜開眼睛,朝著先前那位老人問道。

冷溟元微微挑眉,搖了搖頭。

只是,雖然他不說話,後來睜開眼睛的老人這時候也是感覺到山谷往外百里處,一個微弱的氣息正慢慢接近。

"此地距離失心崖口兩百裡,失心崖更是處於這崇山峻嶺深處,居然有人能隻身一人到此?"老人眼裡透著一絲冷意,面無表情地低語一聲。

"他是武院的弟子。"冷溟元悠悠說了聲。

"溟元老弟認識?"另一位老人問道。

"五個月前,見過一面。"冷溟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神色恢復冷淡,道:"不過,那次見他的時候,這小子表面上好像也只有淬體三重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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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另一位老人眉頭不著痕跡地挑了一下,老眼裡也是飛快閃過一絲驚異:"五個月,從淬體三重到靈武三重,橫跨一個大境界。這樣的天賦,倒是有些難能可貴啊。"

驚歎一聲之後,老人目光又挪回到冷溟元身上,神色似笑非笑,說道:"不過,溟元老弟居然會去注意一個淬體三重的小子,倒是讓為兄有些意外。"

"呵呵...柳兄有所不知,如果只是淬體三重,自然不會引起我的注意。但是此子..."冷溟元回想起五個月前,那個凌晨時分還在山林中修煉的少年,眼裡不由露出幾絲讚許,道:"他表面雖然只有淬體三重的修為,但體內氣息,卻堪比淬體六重。而且,他當時還只是雜役弟子。"

聞言,柳權眼裡詫異再濃幾分,饒有興致地點頭道:"外院修煉資源貧瘠,更別說是雜役弟子了,然而這小子進境卻能如此神速,再加上越階潛力...這麼說來,從天賦上講,甚至隱隱可以壓過內院那群小子了。"

"內院那些小子,自幼養尊處優,目中無人,天賦雖是極好,但若心態不擺正,恐怕日後成就也是有限的。"冷溟元搖頭說道。

"但願他們能夠快些成長起來吧,否則,等我們這幾個老家夥壽元枯竭...護印人豈不是斷絕了。"柳權掃了幾眼另外幾根柱子上,那些並未睜眼的老頭,神情有些黯淡。

"他們...還剩多少壽元?"冷溟元也是朝著另外幾人看了過去。

"恐怕,不過十年。"柳權嘆道:"時光,真快啊...不知不覺,我成為護印人,也已經整整百年了。這百年,除了你們這幾個老不死,再沒見過其他人。"

"在你成為護印人的那一刻,註定孤獨百年。"冷溟元笑了幾聲,打趣道:"但是,百年前,你可以拒絕的。"

"拒絕麼...還是算了。我柳權一生亦正亦邪,有人說我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也有人說我是懲惡揚善的聖人。放眼大陸,想殺我的人那麼多,又有誰知道,我的餘生,竟是在這失心崖內護印了。"

柳權抬頭望向頭頂那一線天空,廣闊的藍天在兩邊高聳的崖壁上,顯得有些狹小,些許光線透過崖壁,落在他幹皺的臉上,眼裡生出幾絲追憶,微微出神。

片刻之後,柳權收回視線,向冷溟元問道:"倒是老弟你,可有尋得那生死殿?"

冷溟元聞言,神情忽然變得有些落寞,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一念生,一念死。都說生死殿內,藏著生死之間的玄機,可茫茫大陸,泱泱萬年,又有誰曾真的進過那虛無縹緲的生死殿。"柳權看著冷溟元的樣子,心中知道答案,搖頭嘆息,他知道,冷溟元的壽元,也差不多了。

望著空曠廣場上那乾裂的赤色土地,柳權沉默了下來,心間莫名地升起一股悲涼。

百年了,他眼睜睜地看著身邊這些老頭,從精神抖擻慢慢變得坐在柱子上入定,生命力一點一點流逝,最後死亡。

他知道,或許,用不了多久,身邊這位冷溟元老弟,為了節省生命力,也將像另外一些老人一樣開始入定,以那種沉睡的狀態,苟延殘喘,直到生命最後一刻。

"護印,護印...這封魔大陣之下,到底封印著什麼?"柳權心中,充滿疑惑。

嗡!

就在這時,赤紅色的大地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顫,大地之下,彷彿有著什麼東西在劇烈掙扎。

"它在衝擊封印!"柳權先是一愣,隨後輕喝一聲。

下一刻,八根柱子同時自動亮了起來,八股力量從八個不同的方位升騰起來。

力量出現的瞬間,可以明顯看到那些閉著眼睛的老頭臉上露出一股痛苦的神色。

柳權和冷溟元也是如此,他們的氣息跟先前比起來, 都有些萎靡下去。

八股力量膠著在一起,一股磅礴的氣息驟然垂落下來。

被八根大柱圍起的地面,露出一個玄奧的圖案,隨著磅礴氣息的融入,圖案越來越亮,而地底的震顫,則慢慢弱了下去。

一炷香之後,震顫終是完全消失。

柳權和冷溟元的視線,在空中觸碰了一下,隨後都是嘆息搖頭。

"它每次衝擊封印,封魔大陣都會抽取我們為數不多的生命力..."柳權無奈地說道。

...

山谷遠處。

楚林駭然地停住腳步,他感到空中煞氣在剛才那一剎忽然變得活躍翻騰,而同時,靈海之內,碎銅劇烈震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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