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越吵越激烈,甚至還有‘框框’的砸東西的聲音。

柳珊有些不太理解。

“阿羽,因為愛情衝昏頭,被狐狸精欺騙,我勉強可以理解,但昏頭到如此喪心病狂,也太離譜了吧?是不是還有什麼隱情?”

“這世上,有的是蠱惑人心的手段。”

蕭羽說了這句話,便不再開口,只是一臉淡漠的在思考著什麼。

屋子裡的爭吵持續了半個小時。

然後一個年齡看上去還不到二十,稚氣未脫的男子,氣急敗壞的摔門而出。

他進入了隔壁的屋子,在屋子裡又在到處砸東西。

踢櫃子,錘牆壁。

彷彿非常狂躁。

老婦人聽著一聲聲的巨響,眼淚一個勁的往下掉。

柳珊悄悄打量了一下屋子,臥室裡一片狼藉,本該裝修過的房間,竟是片片斑駁。

地板裂痕遍地,中間還塌陷一大塊,牆上不光滿是裂紋,還有許多骯髒的顏料油漆。

似乎是之前的某次爭執,潑上去的一樣。

看著這個房間,哪怕是瞎子傻子也能想象到,那個韓峰,一定三天兩頭的要錢,要不到就撒潑發瘋。

真是‘大孝子’啊。

老婦人已經滿頭花白,待著的老花鏡,右邊的眼鏡架也掉了,鏡片也碎裂了。

不用想,還是她的乖孫子的傑作。

“這就是從小寵到大的下場。”

蕭羽冷冷的冒出一句。

說完後,又是自嘲:“有些人,連自己的親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一次沒見過,可有些人,卻當吸血蟲,恨不得把家人敲骨吸髓。”

“阿羽……”

“我沒事,時間差不多了。”

“盜竊開始了嗎?”

“是縱火,因為嚴格來說,這個家裡已經沒什麼可以偷的了。所以稱不上盜竊了。”

果然。

韓峰從自己的臥室出來後,就開始在客廳裡到處翻箱倒櫃。

地上隨意的丟著幾個被掰斷的銀行卡,很顯然他知道裡面沒錢。

找了一圈,他失望至極,突然一聲大吼,把電視櫃上的電視裡,狠狠地推翻在地上,發生一聲巨響。

電視機屏,碎了。

房間裡的老婦人臉色大變,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進而,嘴角微微抽動,露出一抹絕望的苦笑。

似乎,對她來說,這個電視機意義非凡。

可她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於是,她只是默默

的關掉了臥室門並把自己反鎖,彷彿想要遠離客廳裡的惡魔。

韓峰搜遍了客廳的每一個角落。

最後還是無功而返。

其實,他很清楚的。

客廳裡根本沒有錢。

因為,他早就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

搞完破壞,他的氣非但沒消除,試圖開奶奶的房間門,卻發現被反鎖時,他暴怒的連砸帶踹。

“開門,給老子錢啊!老子已經答應給她送禮物,這回只要送了禮,她就會答應當我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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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求你了!”

“奶奶,再幫我一回!等我搞定了,以後就不需要再送這麼貴的禮物了!”

“老不死的,你聽到沒有,開門!”

“你別逼我,信不信老子一把火燒死你,然後去領保險??”

屋子裡還是一片沉默。

韓峰眼看沒用,氣憤的在客廳裡轉來轉去,彷彿在思考對策。

柳珊終於明白,這起‘即將發生’的縱火案,到底是為什麼會發生了。

就在這一剎那。

她放棄了。

她不想放過這個人渣了。

這人,已經沒救了。

此時。

韓峰嘴裡一個勁的喃喃自語,重複著一句話。

“這是你逼我的!老不死的!”

重複了五六遍,又愣了十幾分鍾,他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

開始翻箱倒櫃,把客廳,臥室,一切的地方都破壞的無比凌亂。

在這之後,他露出了癲狂狠辣的笑容,然後衝到廚房,開啟煤氣,把衣服一件件的燒著,丟在沙發上,臥室床上,衣櫃中的每一處易燃處。

“去死吧,老不死的,趕緊去死吧!不給我錢,你就去死吧!”

他的面目越發猙獰。

蕭羽靜靜地看著他。

柳珊想滅火,卻被阻止了。

韓峰又哭又笑,眼淚第一次流出來了。

他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也很明白,將會發生什麼。

但大火已經燒起來了,而且還是多處。

別說他不想滅,就算後悔了想滅了,他也滅不來了。

“老不死的,這是逼我的,你別後悔!”

罵完最後一句,他帶著狠厲猙獰的笑容,走向了玄關。

他——

準備逃跑了。

咔嚓。

然而,門卻打不開。

韓峰嘗試了幾次,表情變得無比驚恐。

咔嚓,咔嚓。

他瘋狂的轉動門把手,可大門怎麼都打不開。

就彷彿,大門成了精。

眼見自家小主人變得如此喪心病狂後,它不想讓這個罪惡的男人逃離。

“怎麼打不開了??開門啊!!”

“開門,開門啊……”

“M的,給老子開門啊!”

火越來越大。

轉眼已經是一片火海。

“救命啊!!”

“著火了!”

“奶奶,著火了,救命啊!”

眼看著自己走投無路,韓峰開始發出了絕望的慘叫。

他再次衝到奶奶的房間門前。

一邊被煙霧嗆得直咳嗽,一邊砸著奶奶臥室的門,求救著。

現在知道求救了,可一個‘老不死的’,又哪來的本事救他?

韓峰沒想這些,他只知道跟小時候一樣,出了事闖了禍,自己搞不定了,就找奶奶。

可是這一回。

他錯了。

奶奶怎麼都不開門。

彷彿根本不在乎外面燒的怎麼樣,也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被燒死嗆死。

“完了,完了,死定了……”

韓峰無力的背靠著門,坐在了奶奶的門前。

漸漸地,看著眼前的大火,他放棄了抵抗。

還露出了一個自嘲的苦笑。

眼神變得恍惚。

面對死亡,終於讓他的癲狂消退。

他,後悔了。

“我都幹了些什麼啊……”

“對不起,奶奶,我錯了。”

“我要死了,原諒我吧!”

“嗚嗚……嗚嗚嗚嗚……”

他開始了嚎啕大哭。

可韓峰並沒有發現,大火雖然看似燒的旺盛。

但屋子裡的一切傢俱,其實並沒有出現變化。

一切的易燃品都是保持著原樣。

也沒有火災本該出現的濃煙和滾燙。

他只是哭著,哭著。

蜷縮在奶奶的房間門前,跟嬰兒期一樣,做錯了事,就只會哭。

除了哭,他什麼都不做。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

他會放火,但不會滅火。

面臨死亡的最終時刻,什麼女朋友,什麼錢。

他發現,自己居然一點都不在乎了。

他的腦袋裡只剩下了一件事、一個人。

怎麼才能活。

怎麼才能……

讓自己跟奶奶,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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