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一趟陰河,遊清微和左小刺的腳力都得到大大的提升,她倆腿上貼著風罡符緊跟在路無歸的身後,跑在這鄉村被雜草淹沒的小道上如履平地。她倆自經歷過追著血屍跑的經歷後,膽量也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在她們看來,野山坳再兇險也不會有屍窟兇險。

很快,遊清微和左小刺都意識到自己把野山坳想得太簡單了。

她倆跟在路無歸的身後,見到路無歸從一條幾米寬的乾涸的長滿雜草的土溝上方躍過去,便停了下來。

溝裡的雜草有半人高,溝底滿是淤泥,散發出草木落葉的腐臭味,人踩上去就往下陷。好在不遠處有一棵枯樹倒在了土溝裡,她倆踩著枯樹過了土溝。

一片能夠把人淹沒在裡面看不到半點影子的荒草林出現在她們的面前。這種荒草以芭茅為主,荊棘、灌木遍佈其間,把林子封得嚴嚴實實。人如果想進去,必須得用砍刀開路才行。

林子裡的陰氣比保安觀的陰氣還要重,陰風滲骨,迎面吹來的山風裡還夾雜著屍臭味以及某種難聞的野獸身上的臭味。林中響聲不斷,似有許多不知名的東西在高速奔行、來回飛躥,彷彿隨時會有兇猛野獸或恐怖屍怪撲殺出來。

左小刺拔劍出鞘,全神戒備。

遊清微緊靠在路無歸的身邊,手裡的摺扇“譁”地聲開啟,大有見勢不對先打兩道符過去的陣勢。

路無歸望著黑氣翻湧的野山坳,找不到路,也嗅不到活人的氣息。

一條落龍溝像是把野山坳和柳平村隔成了兩個世界。

路無歸的腦海中忽然就想起了應陰陽曾經說過的“白龍不過溝,黃狼不出坳。”柳平村的人也不到野山坳來,原本柳平村和野山坳以落龍溝為界,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

它們到柳平村害人,過了落龍溝,踏過了界。

她受保安觀香火,她在保安觀聽經,她認了許道公當爺爺,她學了保安觀的本事,她忽然覺得爺爺不在了,有些事得她來做。她緩緩地舉起手裡的量天法尺,揚聲喝道:“保安門前柳,一井通黃泉。白龍不過溝,黃狼不出坳。過此界者死!”

一個“桀桀”怪笑的聲音從林子深處飄出來:“保安觀已毀,門前柳已燒,黃泉井已封,還想鎮哪門子的野山坳?”隨著那聲音的響起,原本漆黑一片的野山坳裡忽然亮起了一雙雙幽綠的眼睛。那些眼睛密密麻麻的出現在林子裡,嚇得遊清微和左小刺的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左小刺低聲問:“好多,怎麼辦?”

遊清微伸手折下面前一截幹黃的樹葉和芭茅葉便有了主意,她揚起道:“保安觀已毀,門前柳已燒,黃泉井已封,可保安觀的道統還在。”她的手腕一抖,抬臂就是一道“破魔鎮邪符”對著面前的林子打了進去,驚得林子中一陣“人仰馬翻”無數雙閃爍著綠色眼睛的獸類紛紛閃避。遊清微淡然鎮定的聲音響起:“保安觀傳人遊清微前來拜會。”

林中沒人作答,只有悉悉索索的動作潛行聲響傳出。林子裡的野獸似乎正朝她們圍過來。

遊清微聽見這動靜,臉色一沉,說:“小悶呆,放火!”聲音落下,迎面一股腥風撲來,早有戒備的左小刺一個箭步上前,抬劍就刺了過去。同一時間,又有十幾只油光水亮、體型巨大的黃鼠狼撲了出來。

路無歸喝念一聲:“一動天罡鎮乾坤,二動法尺請神明,風雷敕令誅邪魔,量天丈地伏四方!”話音落下,指尖已從法尺上拂過,量天法尺上爆出一片符光。路無歸舉起法尺對著那些撲來的黃鼠狼的腦袋像砸屍怪腦袋般“呼”地狠狠地砸在了上面,一法尺打碎了衝到最前面的那只黃鼠狼的腦袋,打得那黃鼠狼斜飛出去。她腳踏罡步,迎著撲來的黃鼠狼掄起法尺噼裡啪啦地砸了過去。

遊清微在路無歸和左小刺迎著撲出來的黃鼠狼殺去時,她大叫一聲:“別進林子”,果斷地退後兩步,一把摸出剛才左小刺給她的符,她打出幾道法印引燃手裡的符對著林子裡打了過去。

燃燒的符落在林子裡那些乾枯的芭茅上瞬間點燃了芭茅。那芭茅的葦花遇火即燃,藉著夜裡的風勢又“呼”地一聲點燃了芭茅葉。三道火符打出去,很快便燃起了三團火,且,大火飛快地朝著四周蔓延。遊清微又取出三道符,對著枯草茂密的地方打了過去。

林子深處發出一聲黃鼠狼的嗷叫聲,成群結隊的黃鼠狼像瘋了似的從林子裡衝出來。

左小刺這輩子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黃鼠狼,她抬眼看到的全是綠幽幽的眼睛從林子深處飛躥出來,就好像整個野山坳全是黃鼠狼。要不是路無歸頂在她前面分擔了她大部分壓力,她絕對會調頭就跑。撲過來的黃鼠狼太多,根本殺不過來。左小刺一發狠,不管了,一把收劍回鞘,取出火符對著面前黃鼠狼撲過來的空處就打了出去。她和遊清微聯手,一口氣把手裡的火符全部打光,灼人的熱浪逼得她們三人退到了落龍溝的另一邊。大火燒成一道高高的火牆,更多的黃鼠狼繞過火海衝出野山坳、躍過落龍溝朝著她們前後夾擊圍湧過來。

左小刺嚇得臉都白了,說:“遊騙子,我們這回是捅了黃鼠狼窩了。”她拔出劍,與遊清微背靠著背,深吸口氣,說:“不管了,殺!”迎著前面衝上來的黃鼠狼就殺了上去。

路無歸激發兩道風符貼在腿上,她提著法尺對著衝來的黃鼠狼殺去。她的速度極快,撲來的黃鼠狼甚至還沒有看清楚她的身影就被她一法尺砸在腦袋上當場喪命。路無歸一口氣連殺十幾只黃鼠狼,身上殺氣騰騰,她抬高右臂舉起法尺,大喝一聲:“過界者死!”聲音落下,身子一側,步下一滑,對著從側面撲來意欲偷襲她的黃鼠狼的腦袋砸了下去,再回身又把從背後撲來的黃鼠狼一法尺打死,又再邁步朝著前方一躥,在風罡符的助力下,一步躥出七八米遠,連續幾尺子把圍攻向遊清微的黃鼠狼打飛出去,在替遊清微解了圍後,就又衝進了黃鼠狼中。

黃鼠狼的數量極多,很快就把她們三人圍在了中間。

遊清微和左小刺兩人配合著左突右衝,路無歸則仗著速度繞在她們周圍來回奔襲,專挑個頭大、毛色亮的黃鼠狼下手。

野山坳的火越燒越大,火勢飛速蔓延,燒得天空一片通紅。

一隻又一隻黃鼠狼被她們打飛殺死。從黃鼠狼身上濺出來的鮮血混著遊清微和左小刺身上被撓出來的傷口的鮮血,把兩人澆得跟血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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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無歸的身上不僅沾滿了黃鼠狼的鮮血,還掛著不少腦花、腦髓。

忽然,有人影從旁邊撲了過來,伴隨著那人影的撲來,一股屍怪身上的腐臭味飄來,路無歸幾乎是本能反應地一法尺對著那屍怪的腦袋砸去。在她的法尺落下的同時,她一眼看清那屍怪的長相。雖然這屍怪死了有一段時間,臉都脫水了,皮膚也變了顏色,可那五官、長相以及身上穿的衣服還是讓她一眼認出這人是柳平村的人。

她認得這人,她爺爺過世後他還來送過禮。

就在她看清這人的長相時,她的法尺已經落在他的頭上,砸破了他的腦袋,那人應聲倒地。

路無歸的腦子“嗡”地一聲,有些懵。忽然,一股劇痛從她的身後傳來,同時有一股大力將她撞得往前面一倒,又有兩隻黃鼠狼同時從左右兩側撲來,對著她的咽喉就要咬去。路無歸被撞得撲倒在地,她一個翻滾抱住撲上來的黃鼠狼,發狠地將手裡的法尺從那黃鼠狼的眼窩裡捅了進去,她抱住黃鼠狼的屍體一直滾到旁邊的落龍溝裡摔倒在一堆枯枝爛葉上,才沒見到有黃鼠狼在旁邊,趕緊丟開那只死黃鼠狼,抽出自己的法尺,對著趕上來且騰空朝她撲來的黃鼠狼殺去。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

柳平村的人向來都很怕靠近野山坳,再看野山坳這密實的草林子就知道柳平村的人根本就沒有來過野山坳害黃鼠狼,黃鼠狼跑出野山坳害人是不對的。

路無歸不想殺生,可是柳平村是她的村子,莊富慶兩口子還住在這裡,他們生了她、養了她十九年。

越來越多死去的人衝了出來,有些人是路無歸認識的,還有一些是她不認識的,有些人穿著日常的衣服,有些人則穿著破爛的入殮後的衣服,甚至有些屍體成了屍體被黃鼠狼操控著朝她撲來。

黃鼠狼和屍體夾雜在一起朝著她們發起攻擊。

遊清微把左小刺給她的符全都打光了。

左小刺見黃鼠狼多到殺都殺不過來,顧不上殺黃鼠狼,帶著遊清微爬到了落龍溝旁的一株大樹上。她倆上了樹以後才發現樹上到處掛著通體雪白的陰蛇。

左小刺看到這些陰蛇嚇得差點掉下樹去,她一臉痛不欲生地看著這些蛇,恨不得沒有跟路無歸出來這一趟。

遊清微踩著大樹分岔處的根枝抱緊大樹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汗水順著額頭、臉頰往下淌。

樹上是陰蛇,樹下是漫山遍野的黃鼠狼,兩人都覺得這野山坳真比走陰還要危險。

讓屍怪撓一下咬一口不見得會死,讓陰蛇咬一口,連送醫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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