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無歸站在路邊,從兜裡摸出手機給莊曉笙打電話。

電話打通後,過了一會兒,莊曉笙才接了電話,問:“二丫,怎麼了?”

路無歸小聲說:“曉笙姐姐,我……”莊富慶、莊富慶的老婆、曉笙姐姐再三跟她說不要走丟了,她還是把自己走丟了,這會兒真沒臉說出口。“我”字後面的話生生地咽了回去,靈機一動,改成:“我剛才看到有人被車軋死了,那人流了好多血,剛才還有好重的煞氣。”她聽到曉笙姐姐沉默了一會兒,讓她早點回家等曉笙姐姐下班,又叮囑她過馬路小心點。

路無歸心說:“我也想回家呀。”她說:“我……迷路了。”她話完就聽到莊曉笙的音量都提高了幾分,問:“你們現在在哪?”

路無歸說:“不知道啊。”等她按照曉笙姐姐說的把路牌上的路名告訴給曉笙姐姐後,她聽聽到莊曉笙抽了口氣,然後非常強烈而又嚴厲地讓她就在路邊攔輛計程車去公司找她,曉笙姐姐把公司地址發短信給她,讓她上車後就照著短信念地址,一定要讓司機把她送到地址說的那個門口。

等她按照曉笙姐姐說的做,打的在一幢非常氣派的大樓前下了車。那大樓的門前還有兩蹲貔貅,那貔貅威風凜凜活靈活現的很有一股鎮場的氣勢。她發了條簡訊給曉笙姐姐說到了,邁上臺階,繞著貔貅打量了圈,越看越覺得這貔貅是開過光的。如果這貔貅沒開光,它就是一塊石頭,開了光以後,它以及它周圍的氣場都不一樣。

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腳步聲從大樓裡幾乎是一路小跑地出來,她扭頭一看,見到曉笙姐姐急急忙忙跟一陣風似的刮到她身邊,一把拉住她,先上下看了她一眼,就拉著她朝大樓裡走去。

曉笙姐姐走得很急,說話的語速也很快:“我們老闆過來了,我現在在開會,走不開,你一會兒到小會議室坐著等我。你就待在小會議室,哪都別去,知道嗎?”說完,按下了17B的按鍵。

路無歸“哦”了聲。

莊曉笙又有些氣急地叫道:“我不是讓你就在對面的商場逛別走遠了嗎?你怎麼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路無歸心說:“我沒想走遠啊,是別人給我指錯路了。”她到了17B樓,又弱弱地問了句:“我想上廁所怎麼辦?”說完,她就被曉笙姐姐拉到正對大門口的那長長的跟圍欄似的大桌子邊,大桌子後面坐著兩個二十來歲的女的。她聽到曉笙姐姐說:“小吳,這是我妹妹,麻煩你領她去一趟洗手間,一會兒再把她送到小會議室。請幫我看著她一點,別讓她走出這大門。麻煩了,今天老闆帶著客戶過來談事,我實在抽不出身來。”

她看見那坐在桌子後面的兩個人一臉毫詫異地看著她,然後又看到曉笙姐姐朝太陽穴一指,說:“小時候這裡受過點傷,有些懵懵懂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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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笙姐姐說完,那叫小吳的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趕緊點頭說:“好的,莊經理放心吧,我一定看好她不讓她出去。”

路無歸被小吳領去洗手間上完廁所,又再被小吳領到一間只有一張兩米多長的黑色桌子和六張黑皮大椅的玻璃屋裡面,那玻璃是透明的,正對著過道,過道過去就是一間間齊胸高的隔斷隔成的小隔間,每個隔間後都坐著一個人,對著電腦忙著,時不時地有人抱著一大撂資料急急忙忙地走過。

她坐了一會兒,就看到曉笙姐姐和一大群人從外面的過道走過,那群人裡面還有好幾個個子高高的洋鬼子。一群人一邊說著話,一邊走了。曉笙姐姐回頭看了她一眼,悄悄地對她打了個讓她坐著不許亂跑的手勢。

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看到曉笙姐姐跟在一個氣質特別好看起來特別漂亮、看起來大概有四十多歲的女人身邊走了過去,兩人邊走邊說些什麼,路無歸聽著曉笙姐姐說的即不是普通話又不是英語更不是老家的方言,沒聽懂。

她幹坐在小會議室特無聊,就盤腿坐在椅子上打坐行氣。盤腿坐著、擺好手勢配合好呼吸,一呼一吸間就會慢慢進入非常寧靜的狀態,然後時間“噌”地一下子就過去了。她無聊的時候、爺爺讓她幹活她想偷懶的時候就這麼幹,有時候一坐就是大半天,爺爺還誇她是個有悟性的。

路無歸本想她這麼一打坐就能很快等到曉笙姐姐下班,可她卻感覺到有人盯著她看,她睜開一隻眼看去,果然看到有個人站在外面隔著玻璃窗看著她,這人的輪廓還有點眼熟。她再打另一只眼睜開,定睛一看,見到是一個漂亮得像是從畫裡面走出來的女人正站在外面滿臉驚奇地看著她。她也覺得這女人很驚奇啊,長得特別好看,精緻得就跟用玉一點一點打磨出來的,她的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又透著種健康的粉潤,給人一種潤澤如玉又沁涼如雪的感覺,那雙眼睛就像點漆般能亮到人的心裡,她的眉心還像畫符似的點了一筆硃砂印,路無歸知道這個,這是遮面相和命相的。這還不算什麼,這女人的手上居然拿著一把非常精緻小巧的摺扇,那摺扇的扇骨上刻著辟邪符,吊墜是用玉雕的陰陽魚,隨著吊墜的晃動,那首尾相銜的兩條陰陽魚就跟活了似的在光氳下微微泛動著。路無歸覺得那捏住扇柄的手也好看,纖細白皙,讓她想到了“柔弱無骨”的詞。

莫名的,路無歸竟然覺得這女人看起來有點眼熟,特別是她脖子上掛的那塊玉佩就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又想不起自己在哪見過這玉佩。她也沒見過這女人啊。

就在路無歸困惑不解的時候,她看到那女人推開門走了進來,在她的對面坐下,那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睛把她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後帶著試探的語氣喊了聲:“小悶呆?”

路無歸頓時可以確信自己不認識這女人!她繃著臉說:“你認錯人了。”

那女人又朝脖子上的玉一指,問:“認識這玉嗎?”

路無歸說:“不認識。”雖然眼熟,但是她很認真地想過,自己確實沒見過這玉佩。她這輩子眼熟的事多了去了,連路邊看到根死人骨頭都覺得眼熟呢。

那女人手裡的扇子在桌子上輕點著,她想了下,又把扇子推到她跟前,問:“認識這扇子嗎?”

路無歸抓過扇子,發現這扇子長約六寸看起來小巧,入手卻有些重量,扇骨應該很硬。她再把扇面開啟,只見一面是破魔鎮邪府,另一面則是太極乾坤圖。這扇子給她的感覺是很厲害!她把扇子還給那女人,說:“不認識。”雖然認識上面的符,但是以前沒見過嘛。

那女人又問:“你剛才在做什麼?”

路無歸說:“打坐啊。”

那女人扭頭看了圈四周,問:“打坐,在這?”

路無歸心說:“有什麼不對嗎?”她問:“不能在這打坐嗎?”

那女人問:“那你是不是要換個地方打坐?”

路無歸說:“曉笙姐姐不讓我出這門。”

那女人問:“曉笙姐姐是誰?”

路無歸不作聲,她覺得這女人怪怪的。她不說話,見到這女人似乎在琢磨著什麼,路無歸覺得這樣不好,就打定主意再不跟她說話。

那女人揉著額頭低低地念了句:“沒這麼巧吧?”她又抬眼看向路無歸,問:“你叫什麼名字?”

路無歸眼觀鼻、鼻觀心,老僧入定狀。

那女人起身出去了。

路無歸看到她往大門口方向去了,過了一會兒,又從外面走過去,不到兩分鍾就又回來了,手裡還端著一個很漂亮的有著花紋的玻璃盤子,盤子裡放著糖。她的眼睛一亮,又有些不確定地朝那女人看去。

那女人把裝了滿滿一盤糖的盤子擱在她面前,說:“莊曉笙讓我端給你的。”她又說了句:“我和你曉笙姐姐是同事,我的辦公室就在她隔壁。”

路無歸放心了,說了句:“謝謝。”剝開一枚糖,往空中一拋,精準地一口把落下來的糖含在了嘴裡,衝那女人甜甜一笑,然後嘎嘣嘎嘣幾下就把薄荷糖給咬碎了。

那女人坐在她對面默默地看著她。

她被看得不好意思,又從裡面挑出薄荷糖給了那女人一顆,說:“請你吃,薄荷糖最好吃了。”她看見那女人盯著她手上戴的五帝錢,說:“這個是我自己編的。”

那女人說:“現在真的五帝錢不太常見了,市面上仿製的價錢很多。你這個應該是長輩給你的吧?”

路無歸說:“嗯。我爺爺留給我的,是陰陽先生帶著我從爺爺房裡挖出來的。”

那女人愣了下,問:“你爺爺呢?”

路無歸說:“死了。”

那女人問:“怎麼死的?”

路無歸說:“派出所的人說是狼撓死的,我們那裡沒有狼,只有野山坳有黃皮子,但是爺爺不是黃皮子撓的。”她撩起袖子,露出已經開始褪疤的胳膊,說:“這才是黃皮子撓的。”

那女人沉默了一下,問:“那你爺爺是怎麼死的?就你知道的。”

路無歸說:“我家院子裡有口井,哎呀,跟你說不清楚。”又繼續拆了糖吃糖。

那女人又問:“那你跟著你姐姐出來有什麼打算嗎?”

路無歸發現這女人跟她聊天的時候表情特認真,一點都沒有把她當傻子的意思。她就吃著糖,跟這漂亮姐姐聊著天等曉笙姐姐下班,這漂亮姐姐聽說她想學謀生的本事找工作掙錢,就說她這有一份工作,問她願不願意做。

路無歸的眼睛一亮,問:“就在這上班?”

那女人說:“辦公室就在這,不過有活的時候經常出去跑,經常加班,加班的話有加班費,活幹好了有獎金,月薪八千,獎金另算。”

路無歸一聽八千,驚得愣了下,然後就掐著手指飛快地算,她一個月的工資她爺爺要領四年零四個月的低保才夠。可是她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又不明白哪裡不對勁。

那女人問:“有什麼疑問嗎?”

路無歸想了下,又再想了下,問:“那要是有時候加班,我又不願意加班會怎麼樣?”

那女人說:“扣除當月獎金,再有就是罰一千當月工資。因為需要你加班的時候肯定是我有活要忙,你不來加班對我會造成影響和損失,所以得作出相應處罰,不然大家都不聽話,那我不是沒辦法做事了?”

路無歸一聽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就點頭同意了。

那女人問:“沒別的疑問吧?”

路無歸沒想到有,就搖頭說沒疑問了。

那女人說:“我們這是正規的用人企業,需要籤勞務合同。你沒有疑問的話,我就讓人拿合同下來,這樣對我們雙方都是一個保障。簽了合同,你也不怕我賴賬少發你工資。”

路無歸覺得她說得很對,又點頭。她覺得自己真有本事,坐在這不動都能找到一份每個月掙八千塊的工作,一會兒保證給曉笙姐姐一個大驚喜。

那女人打了個電話,說:“你拿份勞務合同到樓下的小會議室找我。”

沒一會兒,就有一個比路無歸大一點點的女孩子送了份合同下來。

那女人接過合同,又讓送合同下來的那女孩子出去拿了支筆過來,然後,刷刷刷地在空白的地方填好,又跟路無歸說:“這勞務合同從勞務局拿的,條款是國家規定的,這你可以放心。”

路無歸點頭。

那女人又指著合同說:“這,八千塊,你的月薪,這,獎金說明,這是備註,都是剛才我和你談好的,你看看有沒有問題。”

路無歸一字一字地看過,確定沒問題。然後她就在合同上籤了名,那女人又讓人去拿了章下來“啪啪啪”地蓋了章,說:“好了,合同現在正式生效,你明天正式上班。我現在領你去辦公室看看,省得你找不到門。”

“找不到門”對路無歸來說簡直就是戳中了傷心點,默默地跟在那女人身後,心說:“我一定要把門在哪記住!”她跟著那女人出了小會議室就往大門外走,路無歸頓時覺得不對勁,說:“我姐不讓我出大門,你帶我去哪?你不會是騙子吧?”扭頭就要往回衝,被那女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

那女人的手沁涼,握住她的手很舒服,這讓路無歸愣了下,她怔了又怔,然後反應過來,大叫:“哦,我知道了,你是純陰之體,所以要遮面相!”那嗓門大得所有人都朝她倆看過來。

那女人用手裡的摺扇往她的額頭上輕輕一敲,道:“閉嘴。”

路無歸捂住額頭,不滿地說:“會敲傻的。”

那女人瞪眼,道:“你還需要敲?”

路無歸明白這女人是在說她不需要敲也傻,氣得直瞪眼。她怎麼才發現這是個壞女人呢!她還吃了她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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