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朗不禁肅然起敬,七十餘年前的出雲趙家,果然不同凡響,單這一手堪比前世的創造,便已然讓林朗心下歎服,同時心中一喜:師父舊疾當能去除!

不負林朗重望,趙曾妙手回,治將起來,近乎遊刃有餘,好似早就知曉盤龍古劍火毒治法一般。

只見他從懷中摸出一隻錦帕,錦帕解開,裡邊卻包著一隻細長的小木盒,趙曾嘆了口氣,開啟木盒,盒子中鋪著厚厚一層白sè絲綢,但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林朗大奇,卻見趙曾望著盒子中的白sè絲綢,怔怔不語,良久,這才輕輕嘆了口氣,伸手居然拿起一物!

林朗吃了一驚,那是一柄幾近透明的小刀,形狀恰似前世醫學臨床之上的手術刀,奇就奇在那刀靜靜的躺在絲綢之上,竟然分辨不出分毫,單這形狀,便知此刀非凡。

林朗心知他便要“動手術”,但心下還是惴惴,生怕這人有何不軌行為,加害於師父。

趙曾毫不理會,揮刀而下,登時琉璃右肩之上,灰黑sè的死肉輕輕鬆鬆的拿了下來好大一塊。早已斷了經脈的死肉,切去毫無痛覺。趙曾手中透明小刀不停,雙手如飛,片刻之間,琉璃右肩上已然現出了一層血肉模糊。林郎一看便知,這些接觸的細肉尚在腐爛,只是被琉璃多年來以藥物寒毒剋制,這才沒有加速擴大,饒是如此,此時已然比當年林朗初見之時範圍大了許多。

趙曾低頭聞了聞,又仔細瞧了瞧,緩緩點了點頭,突然放下手中小刀,轉身在壁櫥內拿出一隻水藍sè瓷瓶,輕輕拔開木塞,登時一股濃烈刺鼻的味道蔓延出來,趙曾絲毫不為所動,珍而重之的傾倒而出,倒在了琉璃傷口之上。原來這只小瓷瓶中盛著的卻某種液體!

但見細細一股米黃sè液體緩緩滴落,一觸道血肉,登時嗤嗤作響,陣陣青煙冒起,這股青煙卻不似之前那樣刺鼻,反而有股草木清香之氣。然奇蹟便這般產生了。

琉璃原本自肩胛骨以下,肌肉盡數被割,整個肩胛骨也是黑漆漆一片,此時割去了死肉,徒留黑漆漆的骨頭,但這液體傾倒下去,那層深入骨髓般的黑sè,卻似遇到了宿敵一般,盡數化去,片刻功夫,仿似注入了無限生機一般,原本黑漆漆的肩胛骨,已然變成了森然白骨。

右胸之上,原本幾近空洞的血肉,也似乎有了生機,竟然開始有血液流出。

琉璃冷汗直冒,顯然此時已然觸動了經脈,林朗心中一凜,暗罵自己糊塗,這世上麻醉藥怎會有?趕忙奔上去,右手食中二指併攏,內力透指,疾點琉璃右肩附近數處大穴,琉璃瞬間覺得舒坦無比,適才的劇痛早已不再。

趙曾驚訝的望著林朗,突然說道:“你懂穴道?”

林朗呵呵一笑:“此事不忙,先生暫且先醫治好嗎?”趙曾怒道:“已經治了,還治什麼?”冷哼一聲,不再理會林朗,走向藥材架子。

林戰天對趙曾向來敬重,金錢藥物毫不吝嗇,趙曾多年來收集的名貴藥材,盡在此屋之中。只見他信手拈來,來來回回,便已經撿了好大一堆藥材,遞給林朗道:“去那邊煎藥,文火,煎半個時辰!再以旺火烘燒,直至燒乾!加入天南星,去那邊搗碎拿過來!”

林朗依言而行,趙曾卻在仔細擦拭著那柄幾近透明的小刀。一個時辰之後,林朗藥材準備完畢,趙曾又命其將藥粉注於碗中,提過門外的水壺,注滿水,遞給琉璃。

琉璃心知此事急不得一時,畢竟已經是一輩子的舊傷了,索xìng火毒猛烈霸道,肌肉不能自我生長,經脈等也不會定型成長,但看鮮肉的勢頭,想必過不了多久,便能痊癒。

畢竟只是死肉切除,更為林朗點了穴,卻不影響行動,琉璃眼望著右肩,也緩緩跟了出來。趙曾緩緩來到前廳,提筆寫下一副藥方,遞給林朗道:“以後按照此方,每rì煎三次,服三次!月餘便可痊癒!”望了眼琉璃,說道:“然你因長期服食玄冰夜,寒氣入體,待我開些藥來,將養一段時rì,兩月後,便可痊癒!”

琉璃微微一拜,道了聲謝,林朗趕忙雙膝跪地,拜謝趙曾,林朗來到蒼瀾大陸,此人卻是第三個自己心甘情願跪拜之人。

趙曾冷笑一聲,不做理會,半晌,忽然輕聲說道:“我研究盤龍古劍火毒之傷俞四十年之久……這位前輩卻是我的第一位病人,呵呵!”

林朗恍然大悟,怪不得看起來他手法熟練,動作極快,原來卻是多年來研究透徹了,不過心中卻也一驚,第一位?這還了得?問道:“前輩,您說……我師父她是您……第一位病人?”

琉璃忽然打斷他,說道:“趙曾,趙長遠可是令尊?”

“是的,可惜他早已死去七十餘年啦……”趙曾絲毫沒有半分驚訝,看了眼琉璃,說道:“想必前輩便是暗夜刺客盟主‘毒玫瑰’琉璃吧?”

琉璃嘿嘿一笑:“怎麼說?”

趙曾呵呵笑道:“我適才替你把脈,你脈象雖然渾厚有力,然畢竟人已過百,生機已然微弱,這卻是瞞不過我的,再看你傷勢,根據腐爛程度,不難看出,乃是七十餘年前受的傷,而我能一眼便認出此乃盤龍古劍之傷,皆因……我父親,便是死於盤龍古劍之下!我趙家覆滅之前,為盤龍古劍所傷之人,便只有你一人!盤龍古劍……造成的傷勢,世間無二!……我趙家,何嘗不是因你而覆滅呢?”

“還提這些幹嘛?這麼多年過去了,莫非你還想著報仇不成?”琉璃冷笑一聲,斜眼望著趙曾。

“報仇?呵呵,早忘了…只是…說來不怕恥笑,我是被嚇破了膽啦!這些年來,我rìrì夜夜畫這血掌印,便是為了讓自己克服恐懼,然而……”趙曾搖了搖頭,無奈嘆道:“林公子,前幾rì我便知道皇后寢宮血掌印之事了,今rì我想走,便是想要逃啊!”突然尖聲道:“可是我能逃到何處去?那血紅sè的掌印,紅豔豔的,滴著鮮血,早已經印在了我的心底,我能逃到何處去?”伏在桌上,竟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林朗心中一片悲涼,想當年,這趙曾也不過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家中一夜之間貼滿了血掌印,而後一rì之間,全家老小盡數被屠,唯獨自己逃得xìng命,七十餘年來,每一rì都在恐懼yīn影中苟活……林朗驀然間意識到血殺堂的可怕,哪怕是一輩人的時代過去了,他依舊將恐懼深深紮根在人內心中!

當下辭別了趙曾,琉璃卻堅持要留在此處,或許二人有著共同的仇敵,或許琉璃卻也想儘早的治好糾纏多年的頑疾,林朗也不勉強,著下人將北首的一間屋子打掃乾淨,給琉璃搬了進去。

卻說這rì林朗無所事事,抱了一罈美酒前去找林戰天對飲,琉璃療傷已有半月有餘,情況rì見好轉,林朗心中不再擔憂,近些rì子,蒼瀾各方勢力似乎都暫時蟄伏一般,不再出現,林朗一邊吩咐朗月幫秘密查探,另一方面,請動老爺子出馬,探查一些事情。

“嗯……好酒啊!林朗臭小子,快將酒來我喝!”老遠林戰天未見林朗,已聞酒香,登時吼道。

林朗嘿嘿一笑,跨進廳中,揭開蓋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搖頭晃腦道:“嗯,果然好酒哇!”罈子上的泥封他早就拍掉了,每次負酒前來,老爺子聞到酒香的反應,總是讓林朗心中倍覺暢快。

林戰天卷了卷舌頭,瞪了眼身邊之人,林朗這才發現,原來夫妻和母親nǎinǎi俱在,微微一愣,嘿嘿笑道:“nǎinǎi,爹爹孃親,你們……都在啊,甚好甚好!”

林如海濃眉一豎,喝道:“還不將酒遞給爺爺?”

段舒婷在林如海腰間捏了一把,低聲道:“你想喝,就直說啊,何必擺出臭架子?”

林朗訕訕一笑,剛yù遞給爺爺,卻聽林戰天說道:“慢著,今兒我可不是白喝你小子的酒,今兒個,我拿訊息換!”

林朗哭笑不得,咳嗽一聲說道:“我說爺爺……我那石屋的機關早已盡數教你了,昨夜我一罈狀元紅又不見了,這幾rì,連續女兒紅、狀元紅消失不見,孫兒該找誰來著?”

林戰天尷尬一笑,臉sè一轉,說道:“你不是要知道上次那死去的皇帝愛妾的身份麼?老……”回頭望了眼兒子,這老子二字卻是喊不出來,說道:“她是蒼月上官家人!叫做什麼上官晴雯,其餘的沒啦,皇帝就說了這麼些給我!”

突然欺近林朗身側,哇哈哈一笑:“臭小子,還有更驚訝的,你小子這腦瓜子當真好使喚,昨夜我再去查探上次死屍,皇帝捨不得安葬,暫時停放在祠堂,說明rì才要發喪,皇帝準備舉辦隆重葬禮,熟料,今天早晨,那上官晴雯的屍體卻不見了!”

“初時我也道給人偷去啦,不過老子我稍作思慮,便否定了!”林戰天哈哈大笑,老子二字也蹦了出來。

“爺爺,怎麼說?”林朗嘿嘿笑道,心中早就猜到了這招借屍還魂之計,不過調侃一番爺爺,倒也有趣。

“你想啊,那屍體死了這麼多rì都不曾腐爛,當真奇也怪哉,誰會偷一個死屍?”林戰天自豪的分析道,林朗嘿嘿一笑,本想說,要是有人那啥屍體……卻見父母均在,登時不敢再亂語。

反問道:“爺爺,您的意思是……蒼月國?”

上次皇帝新納愛妃橫死,兇手卻假造林家《擒龍功》的跡象,其心便是挑起踏雲禍起蕭牆,施計之人藉機破金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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