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午良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尷尬地一笑。

“已經到了飯時,這下都燒糊了,晚上吃什麼?”小儀嗔怪地白了熊午良一眼。

熊午良嘿嘿一笑,湊上前掐了一把大腿,感受入手處的膩滑,引得姒儀臉色羞紅……

喚來親兵,一番吩咐之後,眾親兵便興沖沖地奔出府去。

不消多時,便去市場上購來了幾隻野兔、還有一隻碩大的羊腿。

熊午良精神大振:“今天本侯心情好,且給你們露一手!”

府中的人不多——屈原、召滑都各自有府邸,如今天色已晚,早就各回各家。鍾華、芍虎則在城外的軍營中居住,平日裡也鮮少出現。

偌大一個曲陽侯府,只有姒儀、嬴卓、小黑小白一對兒兄妹……哦,還有新來的黃公子。

熊午良支使幾個親兵熟練地給兔兔剝皮去毛,又燒起了炭火,然後取來一截竹木,將羊腿穿上,架在炭火之上。

火燒得旺,也不消多時,那羊腿便披上了一層金黃色澤,熊午良又拿來價格昂貴的香料,均勻撒在滋滋冒油的羊腿上。

小儀很有眼力見兒地遞上一罐鹽巴,看著熊午良將鹽粒撒上……烤羊腿特有的濃重香味,瀰漫了半個侯府。

嬴卓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蹲在了一邊。挺翹的鼻頭來回聳動:“曲陽侯,居然還懂得我們秦人吃法?”

熊午良掃了嬴卓一眼。

嬴卓臉色唰地通紅,捂緊了衣衫,回想起一個時辰前熊午良的冒犯舉動……再看著熊午良和姒儀二人此時明顯腳步虛浮……

不由得羞憤地啐了一口。

熊午良略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

姒儀夾在中間,看看熊午良,再看看嬴卓,滿臉迷惑。

眼看著羊腿已經八分熟,熊午良將主廚之位讓給了姒儀:“拿著竹棍,時不時翻動即可,不要烤焦了。”

隨後,熊午良便起身,去尋找黃歇和小黑小白三人。

……

走到一間偏房邊上,正聽見黃歇正在慷慨激昂地為小黑小白二人授課,這倆孩子全神貫注,聽得竟然頗為認真——讓熊午良大感意外。

側耳傾聽,發現黃歇講的並不是什麼古籍經典,而是在談論當今天下大勢。

倆孩子都是窮苦農戶出身,此前連天下七大國的名字認不全,如今第一次聽到這些知識,當然十分認真。

黃歇稚嫩的聲音正十分亢奮——

“綜上所述,燕、韓、趙、魏、齊……包括我大楚在內,都是中原華夏後裔……”

“唯有那虎狼秦國,崛起於西夷,立國於戎狄之間!”

“尤其是商鞅在秦國變法之後,公然鼓吹以奸治國、號稱要摒棄倫理孝悌、禮義廉恥……實乃異類也!”

熊午良聽得想笑。

這黃歇也是往楚國臉上貼金——實打實地說,秦、楚兩國,都算是傳統中原國家眼裡的蠻夷,沒什麼區別。

秦國是西戎蠻子。

楚國則是南蠻。

如今秦楚結成同盟,在大多數國家眼裡,正是狼狽為奸,要一起禍害中原大地……

黃歇還在授課:“自古有華夷之辨,我楚國男兒與秦國有百年之血海深仇,尤其是近幾十年秦國崛起,殺我同胞、奪我土地……”

“黃歇恨不能殺盡秦人!”

“小白,你是女子,這家國仇恨倒也與你沒有太大干係……小黑,你是我大楚男兒,又跟著羋良公子,日後必然也是曲陽侯麾下一員虎將!切記面對秦人,不要心慈手軟!”

“遲早,要讓秦人付出血的代價!雪我國恥!”黃歇的聲音振聾發聵。

外面聽課的熊午良人都傻了。

沒看出來啊,這黃歇歲數不大,也是個實打實的民族主義者。

你聽他說的什麼‘殺盡秦人’。

老德兒國正萬字旗了,是吧!?

難怪在真實歷史上,項羽攻進關中之後,造下那麼多屠城殺孽……這針對秦國的民粹思想,看來在楚國是流傳已久了。

熊午良推門而入:“吃飯了。”

黃歇的授課被打斷,有些不滿,見到來者是熊午良之後,才略微釋然,緊接著又有些緊張地問道:“那個……曲陽侯,我這課,上的還可以吧?”

他生怕熊午良說他講課不行,再送他去餵狗遛狗……

熊午良瞥了黃歇一眼,也懶得置評。

反正目前來看,秦國確實是主線任務上的大boss……沒什麼所謂了。要是楚國能團結一致幹秦國,也算是強國之道。

……

熊午良領了黃歇三人回來,烤肉的主廚已經換成了嬴卓——嬴卓手指麻利地翻動羊腿,時不時用短劍戳開幾個口子方便入味兒,顯然很熟練。

聞著濃濃的肉香,小黑小白神采飛揚地湊上前來,滿臉期待。

黃歇先是一驚愕,然後忍著肉香,皺起了眉毛:“西戎胡人蠻子的吃法?”

嬴卓抬起頭,看向黃歇,滿臉不善。

什麼叫‘西戎胡人蠻子’?

你們楚國南蠻也配笑話我們?

有被冒犯到!

熊午良一拍黃歇的後腦勺:“小屁孩兒,有吃的就不錯了,你以為你是孔夫子啊?肉不方正不食?愛吃不吃!”

黃歇氣得眼前一黑,卻也老老實實閉上了嘴,坐在一邊等烤肉。

熊午良滿意一笑。

對付黃歇這種嘴欠的槓精,就不能慣著!時不時收拾他一頓,既讓他服服帖帖,也能有助於曲陽侯的身心愉悅。

熊午良湊上前去,用腰間佩劍切下一片羊肉,只感覺香氣撲鼻,金黃色的滾燙羊油順著短劍流下,熊午良趕緊湊上前嗦了一口,不由得眼前一亮,大讚一聲:“鮮美無比!”

正襟危坐的黃歇看著熊午良這副憊懶模樣,不由得暗暗翻個白眼——就這熊樣兒,真丟貴族的臉!

不過卻也不敢出言叫囂,生怕熊午良反手便送他去伺候旺財……

眾人用短劍分割羊腿,分而食之。庖廚又恰到好處地取來一盆綠油油的獨頭小野蒜,皆已清洗乾淨,綠茵茵的蒜苗與潔白的小蒜頭看起來分外誘人。

熊午良左手一口羊肉,右手一口小蒜。

只感覺脆生生冰冰涼的小野蒜在口中炸開,混合著香濃滾燙、冒著羊油的焦黃羊肉——這種小野蒜的辛辣味道並不重,主要是淡淡的清香,正激發了焦乎乎羊腿肉的全部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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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午良滿足地長嘆一口氣,只覺所有味蕾都在發出舒適地長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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