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睡了一個覺。

二天醒來時, 紀連韞把早飯端在了他的床邊,在唐寧還識模糊不清的情況下,幫唐寧擦臉、漱口, 最自然而然地餵飯。

這一套流程被紀連韞做得駕輕就熟,樂在其中, 睡得『迷』『迷』糊糊的唐寧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因為他之前就做類似的夢,夢到紀連韞照顧了他一整天,最變出了兩個紀連韞——

說什麼上下兩張嘴, 剛剛。

想到這裡,唐寧突然清醒。

湯匙碰到了唇瓣,紀連韞的聲音低沉溫和, 循循善誘道:“來,張嘴。”

唐寧想說拒絕的話, 可他剛一張嘴, 那湯匙就送了進, 溫熱的『液』體灌滿了口腔, 是甜軟的熱粥, 很吃。

“今天你會辛苦一點。”紀連韞柔聲道:“三天是弔唁的日子, 很賓客都需要你接待。”

弔唁?

現中有人世, 親朋友在死者前來慰問叫做弔唁,可這是遊戲副本,前來弔唁的會不會混著死人?

“咚!咚!”沉悶的鼓聲不遠處傳來, 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唐寧的睫羽也跟著鼓聲顫動了兩下,茫然的視線天還未完全亮的窗外落在了紀連韞臉上。

不需要說話,紀連韞就讀懂了他的困『惑』。

“這是報喪鼓, 弔唁的人進靈堂前要敲兩下。”紀連韞又舀了一口,“你快把粥吃完,今天會有很人來,你作為長孫不能缺席。”

唐寧趕緊一邊吃一邊拿起了充滿電的手機,群聊裡都是玩家們的聊天記錄,昨晚沒有出現人員傷亡,韓安康了唐寧,問唐寧現在的紀連韞是鬼還是人。

唐寧趕緊回道:“我覺得他是人。”

韓安康幾乎是秒回:“你確?”

唐寧一下子又不確了。

尤其是他接下來看到韓安康說:“昨晚紀連韞救下你的時候,是踮起腳尖走路的。”

唐寧在這一瞬間頭皮發麻,他慌張地抬眸看向了紀連韞,嘴裡的粥都忘了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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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紀連韞柔聲問。

唐寧一時間是真的有些分不清這究竟是紀連韞還是鬼新郎,鬼新郎可以裝成紀連韞,紀連韞應該無法裝成鬼新郎。

果現在的紀連韞是真正的紀連韞,那他說的話應該也是真的,紀連韞和他結婚,一個是算命先生說的他之不會病死,還有一個是紀連韞對他一見鍾情。

這是紀連韞想得到他的原因。

那麼鬼新郎呢?

鬼新郎想得到他又是為了什麼?

他在這個副本似乎經常體虛,尤其是和紀連韞接觸,虛到就像精氣神被抽走了,有點像民間傳說裡被鬼怪吸走陽氣一樣。

鬼新郎想得到他是為了他的陽氣嗎?

可是,一天紀連韞幫他按腳時,他像也很虛弱。

這種虛弱究竟是泡腳帶來的昏昏欲睡的虛弱,還是被鬼怪吸走陽氣的虛弱?果是一種,難道紀連韞也不是人嗎?

“你在想什麼?”紀連韞伸手『摸』了一下唐寧擰起的眉心,“有什麼煩心事都可以告訴我,也許我能幫你分憂。”

他是這樣體貼溫柔,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讓唐寧想起了曾經的莫雲初,莫雲初的行為也透『露』出那麼的詭異,唐寧怎麼猜也猜不透。

唐寧認真看著紀連韞:“你會騙我嗎?”

“我怎麼會騙你?”紀連韞問。

他說的像是真心話。

可就算他說的是假話,唐寧也不出來。

唐寧牽起了紀連韞的手,那隻手放在他的左胸口,他怯怯看著略顯困『惑』的紀連韞,“你果騙我,我的心會很疼。”

落在胸口的指尖顫動了一下。

紀連韞的眼神看不出什麼變化,或許有,只是唐寧看不出來,唐寧不想猜了,他懇求地問道:“紀連韞,你昨晚為什麼會踮起腳尖走路呢?”

砰。砰。砰。

小小的心臟的鼓譟隔著皮肉震到了紀連韞的指尖,紀連韞垂眸望著唐寧:“我也不清楚。”

“我睜眼的時候只看到了你,我想走近看看你,雖然我有識,但那個時候的我——”紀連韞停頓了一下,細緻解釋道:“就像是人在做夢時夢裡的自己,所做的事情會和現中有些許偏差,我當時就是這個狀態。”

“直到我救下你的那一刻,我像大夢初醒一樣。”

是這樣嗎?

唐寧和紀連韞對上了視線,咚咚的鼓聲再次響起,又有新的人來弔唁了。

唐寧鬆開了紀連韞的手,喝完了剩下半碗的粥,在紀連韞蹲下來自發幫他穿鞋時,唐寧拿起手機把紀連韞告訴他的事情發在了群裡。

韓安康:“果紀連韞說的是真的,那麼當時救下你的很有可能是鬼新郎。”

林蘊:“我們需要儘快分清楚到底誰對鬼怪更有威懾力,因為我們明天就要嘗試出殯了,出殯是這個副本最大的危機。”

唐寧放下了手機,和紀連韞一起走出屋子,看到靈堂門口有許人在走動,一些npc唐寧看著還很眼熟,有些是唐恆賢和韓餘年吊死時幫他們佈置靈堂的村民,還有幾個

咦?這不是紀家村的村民嗎?

只見他們規規矩矩敲了報喪鼓,做派和其他弔唁的人沒什麼區別,甚至更有禮節,手裡還提著豬頭和鵝作祭禮。

唐寧看到卻覺得有些奇怪。

因為紀家村在很早之前就沒了活的牲畜。

這看起來是像是剛宰的豬頭和鵝難道是在他們村子裡買的嗎?

唐寧看著這幫人走進靈堂,他們一進就和其他的賓客一樣站在棺材前瞻仰著唐爺爺的遺容,似乎真的只是來弔唁。

靈堂裡響起來悲慼的哭聲,這是村子的習俗,大家要在出殯前一天哭喪,哭完之,出殯當天就不能再哭了。

整個靈堂裡,弔唁的賓客們在哭,玩家們也在哭,其中最該哭的是唐寧。

他是唐賢恆唯一的孫子,他不能在這種情況下缺席。

唐寧在其他玩家催促的目光中走進了靈堂,靈堂最中央的蒲團位置是為他空著的,唐寧走到蒲團前跪下。

紀連韞也在靈堂,但他沒有跪在唐寧身旁,這是唐寧要求的,因為昨天他跪下香就燒得格外快,而今天已經沒有香了,這味紀連韞的下跪要是再帶來什麼不的影響只能由玩家承受。

所以保險起見,紀連韞和其他弔唁的賓客一樣站在唐寧的方。

嗚嗚的哭聲在整個靈堂裡接連起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唐寧平時是最會哭的人,只不他的哭通常都是悄無聲息的,很少會嚎啕大哭,他也無法在情緒沒有崩潰的情況下說哭就哭,要是有這個本事,他的演技也不至遭受非議。

背傳來了強烈的被注視感,似乎那些站立著的賓客都在打量著他,像在奇怪他為什麼還不哭。

唐寧望著靈桌上老人的遺照,他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一下子痛到掉了眼淚,那微弱的哭聲一滴水匯聚到大海般融進了整片哭喪聲中。

可也許是唐寧哭得太小聲,那芒在背的感覺還是遲遲不肯散。

唐寧努力自己的哭聲提高,他盡力想傷心的事情,發現根本不需要怎麼回想,到處都是讓他難的事情,要沉湎悲傷很容易,他哭的越來越大聲,都說越孝順的代就要哭得越大聲,唐寧已經很努力在哭了,不知了久,他眼淚像都要流乾,聲音也要哭啞時,屋子裡還迴響著其他賓客震天的哭聲。

唐寧停了下來,這並不完全是因為他哭累了,而是他忽然識到了——

人總是有一口氣在,哪怕肺活量再大,也不能永遠不換氣、不停頓地哭著。

可時刻,身確有賓客是沒有停頓地哭泣著,哭得又大聲又淒厲,似乎有哭不盡的悲痛,唐寧雖然跪著背對著眾人,耳朵也能分辨出那哭聲大概是哪個方位傳來的——

應該是紀家村的人在大聲的哭。

他們和唐賢恆的感情很深厚嗎?所以哭得怎麼撕心裂肺?還是說

一股莫的寒像是隨著永不停歇的哭聲爬上了唐寧的脊背,唐寧渾身緊繃地跪在蒲團上,耳邊的哭聲那麼大,那麼悲慼,又那麼詭異。

唐寧小心翼翼地偏了一下頭,他的這個動作並不明顯,頭部扭動的幅度不大,只是眼珠拼命朝方看,這樣看人很辛苦,眼珠子要轉到極致,能勉強窺見身人的臉。

在被淚水『迷』糊的視線裡,唐寧努力看清了對方的面容,那是紀家村的村民,他直直看著靈桌上的遺照,臉上的神情有幾分憂傷,嘴巴是閉著的,並沒發出哭聲。

不是這個人在哭。

唐寧緊繃的身體稍稍放鬆了一點,不管怎麼說,離他很近的身人沒有什麼問題會讓唐寧稍微有安全感一點。

那麼,是這個人身的人在哭嗎?

唐寧又稍稍轉動了一下頭,想要看看站在紀家村身的那幫人是什麼樣子,但他知道自己應該是看不到的,畢竟他是跪著,那些人站的高,又藏在了前面賓客的身。

正當唐寧這麼想時,他正對上了一個哭泣的頭顱。

這個人的頭和跪著的他處同一水平線上。

並不是因為對方也和唐寧一樣跪在蒲團上。

而是因為,這顆哭泣的頭被人提在手裡!

唐寧驟然睜大了眼睛,那顆人頭在他的注視下忽然停止了哭泣,臉上轉而掛上了詭異的笑,它問唐寧:“你怎麼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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