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更
房子裡的氣氛沉重, 此時已經沒有人再開口，全都看著螢幕上的畫面。
射炮試驗的畫面播完之後，又出現的是木倉械組裝的紀錄片, 連著放了三四個彼此沒有關聯的短片後, 其他人還在茫然著, 而周伯的呼吸卻開始加重。
如果一開始沒明白, 但連著播放幾個紀錄短片，再他們所在的位置，概能猜出一點。
短片的內容是不是代表著他們科研的方向？
那最開始的射炮炸管事件是不是也在科研的範圍內？
周伯是木倉械射事故的受害者之一，這同樣也是他最遺憾的事。
他不怕流血流淚，別說現在左手沒了，是雙手雙腳沒了他都不怕。
他怕的是站在戰場上還沒擊殺敵人, 因為武器故障的原因不得不下戰場，今後的人生不得不遠離線，這種感覺讓他覺得有些憋屈難受, 他寧願死在敵人的炮火下，而不是在還沒殺死一個敵人之，不得不被戰友們抬下去。
周伯突然側, 他問著身邊的侄女，“你做的科研是哪一個？”
周雪沒回他的問題，而是道：“伯你再等等，等等你知道了。”
正在周伯要說話的時候，他另外一側坐下兩人，兩人剛坐下, 其中一個不耐煩的道：“都說了不來，遠的跑這裡來做什麼？”
“行了，子還在你小點聲。”
“他滿腦子都是書, 哪裡聽得到我說話？”中年男人有些不樂意，不過聲音還是放小了些，等看到周邊那麼多穿著軍裝的人，眼裡滿是傾羨，“那小子要是聽我的把體能練好，不能去當兵了？讀學有什麼用，讀書人能幫著國家打跑敵人？”
說話的是馬明的父親。
馬父是在子出生後打主意讓他去當兵，當年他因為某些緣故沒能入伍，已經成了他終身的遺憾，便將這份念寄託在子身上。
可子從小瘦瘦小小。
這也算了，不愛武愛文，從早到晚知道拿著書本，要說子聰明也確聰明，一路考上學一直都被師誇。
可除了讀書能行之外，其他都不能行。
遇到親戚連叫都不會叫，讓他少看書多出去玩玩，他能把自己弄丟，長這麼了還得他們伺候著吃喝拉撒，再這麼下去，人不得廢了？
至於這次來讓他們看什麼研究。
這些孩子們才多啊？
都是一群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這麼小小的年紀的人能研究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
要不是看著這是子長這麼一次對他們提出要求，他肯不會來。
一些過家家的事，值得張旗鼓的呼朋喚友嗎？
馬父看了看周圍，除了一看著像是學生之外，其他人都是陪同而來的家人朋友。
他再一次不解，現在誰家不是為了生活忙忙碌碌，怎麼這些人願意將時間花費在這個上面？
“同志。”
馬父轉，現是身邊穿著軍裝的男人，一眼瞧過去現這人的左邊袖子空空如也。
他崇拜軍人，尤其是這種為了國家而奉獻過的軍人，立馬收斂了臉上不甚在意的神情，變得恭敬的道：“同志你好，有事嗎？”
周伯開口：“你知道在最開始的時候，戰場上的戰士們使用的是什麼武器嗎？”
“知道。”馬父怎麼可能不知道？在小的時候他曾親眼見過，一個村子的人都被害了，如果不是趕來的戰士們，或許都沒現在的他，那個時候國內條件不好，只有少數人拿著武器，都是拿著長矛、拿著鐵刀，甚至有些還是手握長棍。
馬父感慨著：“那個時候國家艱難啊，要是能像現在這樣，能給戰士們每人配一把武器，或許不會有那麼多人犧牲了。”
周伯道：“你說得沒錯，可你知道戰士們手中的武器是怎麼來的嗎？”
“這……”馬父一愣。
這個，他還真沒過。
周伯告訴他：“是你口中的讀書人，為國家做出貢獻的，不單單是上了戰場的戰士們，還有所有在後面支撐他們的普通人，有讀書人、也有沒讀過書的人，國家如今能強來，從來都不是單靠一批人，而是我們所有人共同的努力。”
“步木倉、射炮、火箭，還有飛機、坦克、潛艇。”周伯一一舉例，“這些都不是憑空而出，是一代接著一代人經過不斷改進才創造出來，而這些人，絕數都是你口中的人讀書人。”
為國家做出貢獻的人絕對不止一類人。
除了保衛國家的戰士們之外，還有多默默無聞的人，在民眾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們日復一日的鑽研著，為得是強這個國家。
馬父被說得滿臉通紅，完全不知道怎麼反駁。
也沒反駁。
因為他心裡打的清楚，這位軍人說得對。
而這時，旁邊一位瞧著比他小一點的女同志挺著胸脯，帶著無比自豪的道：“我家薇薇厲害了，咱們向家唯一一個學生，回家的時候，族裡的人還說著要把這件特光榮的事記在家譜上，讓以後的子子孫孫都知道，在1965年的夏天，咱們家出了個讀書人呢。”
兩個家庭，兩個極端。
對馬家人來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把時間花費在學習上沒一點用。
可對於向家來說，成績好是件興的事，能考上學是值得全族光榮的事。
他們都不會覺得自己錯了。
反而覺得對方沒理解。
李秋是真的不理解這個男人，自己子有出息不好嗎？不管是在什麼領域上有出息有成績，那是值得興驕傲的事。
憑什麼沒按照他的意走，成了歪路？
李秋挺同情的看了他旁邊的學生一眼，本以為會看到一張難過的臉，結果這位看著有些瘦小的學生正垂看著書本。
不是裝模作樣的看書，而是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沒注意到旁邊生了什麼……
“……”李秋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決安靜點吧。
到底是別人家的家事，沒權利插手，又是薇薇的小夥伴，萬一鬧得太過薇薇也不好做人。
正好這個時候螢幕停了下來，有人走過來讓他們進場。
科研小組和其他不相關的人兩個地方進去，鄭浩站在進去的門朝著外面張望著，面上有些著急，小聲嘀咕：“也不知道班長他們能不能趕到。”
馬明抬，他淡淡地道：“來了也不見得好。”
“呃……”鄭浩本性巴交，剛剛那一幕他也看到了，心裡同情馬明但真的不知道怎麼安慰。
一旁的向薇道：“來了不見得好，但是不來又怎麼能親眼見證你做了什麼？”
馬明眼裡有些茫然，“算見證了又能怎麼樣？”
向薇嘴角慢慢上翹，“用你的成去征服他們，這次不行下次，一次一次積累，你會現他們看不上你的神情會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馬明更加茫然了。
算真的有變化又怎麼樣？會讓自己更興嗎？他不知道會不會，因為這種事在今天之從沒生過。
向薇沒再繼續說，有時候說再多也抵不上親自去感受。
在他們快要入場的時候，鄭浩的戰友們趕了來。
他們的年紀看著都不，甚至有些看著比鄭浩還有小一點，直接衝過來抱著他打著招呼，那歡喜的勁好像鄭浩獲得了獎一般。
向薇著，這是人生百態吧。
他們四個人，每個人的家人朋友都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但希望在試驗結果出來之後，他們會有共同的情緒，為他們歡呼和自豪的情緒。
因為是半公開的試驗場合，所以來的人不少。
等他們走進入臺，鄭浩還現遠處有人拿著相機對著他們拍，下意識提醒身邊的夥伴，“快站好，有記者在拍照呢。”
周雪立馬站好，還露出了一個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
向薇朝著那邊望了望，他們和記者之間的距離，算拍照應該也只能拍到一些模糊的身影，更別說人家明顯不是對著他們，而是對著主講臺。
道：“知道上一屆試驗成功的學生們最後怎麼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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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浩和周雪一臉茫然。
馬明推了推鏡框，“上了新華日報。”
“！！！”茫然的兩人雙眼亮，上報紙了？！
說話，向薇也期待。
他們的科研並不屬於完全需要保密的程度，每一屆科研成功或者有進步的時候，都會登上當地的報。
為了享，讓全國人民都知道國家的年輕人正越來越好。
他們不會將具體的成寫上去，但是會張貼著照片，寫上《祝賀xxx/xxx同學，在學業/科研上取得重的成果》。
向薇已經能象到，如果爸媽看到的照片出現在這份報紙上，會有多興奮、多自豪。
或許他們又會拿著有照片的報紙，去朋友同事面肆炫耀著吧。
不覺得被爸媽炫耀會害羞、不好意，只因現在唯一能替爸媽做到的，是讓他們以為傲。
所以，真的期待啊。
一回，向薇覺得時間有些難熬了。
瞧著一樣接著一樣的試驗，有的成功、有的失敗，見證著現場的痛苦和歡喜。
一直到三個小時之後，總算是輪到了他們。
周雪理了理衣服，深吸一口氣後走上站臺，“我們小組帶來的課題是《人影自動化控制系統的改進版》……”
周雪的話剛說，在另外看臺上的周伯猛地睜眼，右手更是緊緊的抓著身邊的人，“真的是，雪……”
一個爺們，這麼短短的一句話都有了沙啞的哭腔。
周父何嘗不激動？
他太知道這個技術能改變什麼啊，同時他也知道因為哥受傷的事，對雪的影響有多。
而他們身邊人卻有些納悶。
這人影啥的是幹嘛用的？
李秋看著周家人一臉震驚的樣子，本打算算不懂也別問，省得讓人覺得向薇爸媽什麼都不懂有些丟人，可這會在是忍受不住了，扯了扯身邊的人，“姐姐啊，這個人影是幹什麼用的？”
“是人工影響天氣作業系統。”周母滿臉笑著解釋。
馬母也忍不住，小聲的插口問道：“說是改進版？是在原先的技術上做改進？那不不是他們的技術嗎？”
馬父聽著，忍不住哼聲：“我說，這些小年輕能弄出什麼好東西來？”
“國內人影技術不成熟，一直到現在都沒穩的使用，所以並沒有在戰上使用。”周伯沉聲：“他們所說的改進，是彌補原有技術的缺陷，確保完善之後，以火炮配件配到戰場。”
“戰場？”馬父突然聲，“您是說，這還是武器？”
周伯看著他，他能看出這個男人眼裡對軍人的佩服，但這份佩服來得太過偏執，不能因為流血流淚的戰士們完全忽視了背後默默在奉獻的人們，“先播放的記錄片還記得吧？如果這項技術能試驗成功，在惡劣天氣下現人炮離操作，能消除安全隱患。”
“那是不是說，薇薇他們的技術成功，被炮管炸開的戰士們不會受傷了？”李秋趕緊問著，到現在腦海裡還浮現紀錄片裡的畫面，心疼那些看著明顯不太的年輕人。
周伯重重點：“是。”
李秋立馬雙手合十，“拜託，一要成功。”
而馬父卻有些怔然。
他最看不上子讀書，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
沒錯，上了學能配到好單位，能拿著其他人拿不到的工資，但這都是資本主義，是對國家沒有一點貢獻的人。
可現在……
馬父看著遠處臺上的子。
又瘦又矮的身子站在人群中，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感覺比原先來得了？
原來學習也不是沒用。
學習好了，能為戰士們造兵器造炮，能弄些什麼配件，減少戰士們的傷亡。
原來，他除了學習什麼都不會的子，明也是個英雄啊。
那一刻，馬父忍不住痛哭來。
不是含蓄的那種，也沒捂著嘴小聲哽咽，而是張開嘴巴哭嚎的那種。
然而他的哭聲並沒有影響到旁邊，他們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靶場上，等待著試驗的結果。
“開炮！”
‘轟！砰！’
“開炮！”
‘轟！砰！’
……
試驗從不是一次，連著幾聲震撼的炮彈聲響，不管是站臺上還是其他地方，所有人都伸長著脖子去看。
鄭浩的一個年紀稍小的戰友輕聲，“班長，成功了沒？急死我了。”
班長帶著威嚴，“不重要，這次不行下次，下次不行……咦？！成功了？！鄭浩成功了嗎？！”
沒人說是不是成功，但是方傳來了歡呼聲。
向來嚴肅的班長這會像個孩子般蹦躂了來，不過此時沒人在意他，因為周邊的所有人都在歡呼著……
“成功了？我們真的成功了嗎？”周雪帶著激動，一把將旁邊的向薇抱住，這時現原來向薇也會緊張激動啊，因為感受到了向薇在顫。
個的鄭浩也是，揮舞著雙手，聲在狂叫，完全不像是平時巴交的樣子。
唯有馬明。
馬明此時安靜，安靜等試驗方帶給他們成功的結果，心裡確有興，但好像無像旁邊人那般的興。
一直到他看到看臺上。
那兩個他最熟悉的人，正抱在一痛哭著。
馬明又一次茫然了，為什麼要哭？不是不喜歡他讀書嗎？不是來不來都無所謂嗎？既然這樣，為什麼在他獲得勝利的時候，要興到痛哭？
馬明不出原因。
但是不得不說，他心情挺好的。
他其不太在意父母對他的態度，不管是勸說還是抱怨，甚至憤怒和關懷，他在乎的始終都是手裡的書本。
只是現在，他突然感覺，父母會因為他喜歡的東西而改變原先的態度時，這種感覺挺不錯。
在雪的天氣下，最新型射炮試驗了人影自動化控制，利用人炮離操作的情況下，完美射三枚炮彈。
這是祖國第一次，成功人炮離操作。
在人影自動化控制的科研上取得重的突破！
在試驗結束之後，科研小組的四人站在一幕紅布，他們站得筆直，一人挨著一人，面對著鏡被拍下一張照片。
是他們的第一張合照。
也是被銘記的時刻，在許多年後，這張合照會出現在書本裡，會出現在電視上，會被後人們稱之為英雄。
等走出試驗場地，幾乎每個人眼眶都有些紅。
他們在一互相慶祝之後，和各自的家人朋友回去享這份喜悅。
向進兩口子再一次帶女去了國營飯店。
這一次，他們如願以償買到了紅燒肉和腰花，哪怕花了不少錢，也絲毫不覺得心疼。
“多吃點。”李秋一直給夾菜，“我聽說腦力活不比體力活輕鬆，你得好好補補，多吃些。”
向進開著玩笑：“咱們薇薇這麼聰明，不需要補腦子。”
李秋沒好氣的道：“你才需要補腦子呢，薇薇隨我，聰明得。”
向進不樂意了，“我也不笨啊，怎麼不能是隨我了？”
“你哪裡不笨？你有薇薇聰明嗎？”
“我是比不上薇薇，但我怎麼著也能比得過你吧。”
“向進，你說什麼？”
“……沒，我什麼都沒說，媳婦你吃肉，這肉特好吃。”
向薇看著爸媽，臉上的笑意是越來越深，或許是開心吧，胃口也好了不少，著肉和湯汁足足吃了三碗飯！
直接吃撐了……
好在國營飯店離著學校有點距離，送爸媽回招待所後，散著步消消食，等到了宿舍肚子也沒那麼難受了。
“向薇同學，先南開學的王教授給你來了個電話，讓你回來了給他回過去。”
向薇道了謝，走到電話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這段時間，和王教授的聯絡雖然不多，但也沒斷開過聯絡。
這邊的科研，王教授還給過不少建議。
而王教授手裡的科研，是一點都不知道，王教授不說也不會問，這類科研顯然是保密的。
沒過幾聲，電話被接，聽到那邊的人直接問道：“小向，我這邊有個科研項目，你有沒有興趣來天津？”
向薇被問得突然，一時之間並沒有回應。
王泉林接著道：“帶著你的科研小組，我們這裡需要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