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娘和莫三娘的關係其實並沒有這麼差。胡三娘做了千年的狐仙,又做了幾千年的胡鬼,根本不會跟莫三娘這樣的小鬼計較。莫三娘心底也念胡三娘的恩,只是她還“年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她看見胡三娘那個樣子就能想起生前那些在王府陷害她的妃子們,和後來進了教坊後折辱她的妓子。她封號“端華”,死後卻被冠上了“浪蕩郡主”的名頭,諷刺至極。莫三娘怎麼能看得慣“狐狸精”?

她恨女子行為不檢點,又何嘗不是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呢。但莫三娘又控制不住懟胡三娘,懟完又不好意思道歉,就自己在那生悶氣,再偷偷給胡三娘補償,幾十年來莫三娘都跟胡三娘鬥嘴打架的。胡三娘也是慣她,由著她叭叭還跟她打架。反正莫三娘罵人罵來罵去就只會那幾句“騷狐狸精”,不痛不癢的,她可罵不過胡三娘。

兩鬼本就有共同經歷,也有共同話題,莫三娘還是胡三娘救的,還都叫三娘,其實她們之間就像歡喜冤家一樣。她倆倒是好得很,可苦了蘇七夾在中間了。不為別的,她們吵架打架必然得有個由頭,這個由頭不用說,肯定就是蘇七。這次蘇七“離家出走”,她們可算是居功至偉。

蘇七瞥了眼後方,果然剛才還恨不得你死我活揪頭髮扯頭花的莫三娘和胡三娘,這會兒已經手挽著手在後面飄著了。

“進來吧。”程珏脫了鞋,給蘇七拿上一雙新的拖鞋,“這兩位……額,女士需要嗎?”

“不用。”胡三娘和莫三娘異口同聲,兩人又互相瞪一眼,同時蹲下來,拈花似的一鬼拿著一隻拖鞋,看樣子要給蘇七換鞋。

蘇七嫌棄地揮揮手,這兩鬼可不是一貫服侍他的桃紅,看這架勢哪裡會換鞋啊。蘇七自己蹬掉布鞋,換上了程珏的拖鞋。倒是程珏有點像個像樣的老媽子,撿起蘇七的布鞋在門口重新擺放整齊。

程珏放下手上拎著的肯塔嘰,有些尷尬地對蘇七道:“我這兒房間就一間客房,要不你睡我房間,兩位女士睡客房,我就在客廳休息了。”

蘇七擺擺手,直接走進客房,兩個女鬼也跟了進去,胡三娘對程珏拋了個媚眼:“小哥你快睡吧,天都快亮了,七爺有我們姐妹服侍。”話音剛落,尾巴帶上了房門。

程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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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程珏是在一陣飯香味中醒來的,他睜開迷濛的眼,擦了把眼屎,習慣性地拿起床頭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中午12點了。

走出房間,程珏看見客廳沙發上正端坐著一個藕色宮裝的女子,一邊看電視一邊擦拭眼角的淚花,她半邊臉纏著粉色的絲綢,此時被淚水打溼一塊。“四王妃真是太慘了,這個狐狸精翠花真是不得好死!這個四王爺也該死!嗚嗚,這個青朝皇室也該死!”說著,她半邊臉纏著的粉綢子突然開始滲血,手裡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把剪刀,咔咔對著空氣剪了起來。

“莫三兒,你可不能瞎咒人,七爺說了,這是演的,上面可都是戲子,戲子無辜啊!”宮裝女子腿上的一隻紅狐狸一把按住她的剪刀,口吐人言道。

破案了,宮裝女子是莫三娘,狐狸是胡三娘。程珏有點恍惚,以為自己還沒醒,他晃了晃身子,往廁所走去,準備洗漱。

“哼,戲子無辜?我看戲子也沒什麼好東西!都是些騷狐狸!”莫三娘咬牙切齒道。

程珏正要打開門,突然廁所門從裡面開啟了,一個男人衝出來撞了程珏一下,抱歉一笑,隨即又對著莫三娘:“喲,我的小郡主,還瞧不起戲子?瞧瞧你那妒婦樣,在下都不忍直視。”

從廁所出來的男人身穿交領白袍,頭戴玉冠束著發,一表人才,玉樹臨風,就像古裝劇裡的翩翩貴公子。然而他的聲音,赫然是當時他們還在壁虎精那裡時被蘇七役使的水袖鬼!

“你是瓊芳?!你是人?”程珏駭然。剛才二人碰了一下,他確實是有實體的。不僅僅是他,莫三娘昨天也坐過沙發,當時沙發上毫無痕跡,但此時卻微微凹陷,明顯是實體。

“在下謝鶴軒。瓊芳是藝名。”男人一拱手,“以前是人,現在是鬼。不過是人是鬼又如何,兄弟不必拘泥於此,哪怕你是人,我們也不會看不起你的。”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程珏被他一句話說得啞口無言,卻不知道瓊芳現在正在心裡哈哈大笑:主子說得果然沒錯,人才是最好玩的。

“吃飯了嗎?”蘇七打著哈欠從客房出來,身邊跟著一位老嫗,右手拄著柺杖顫顫巍巍地走,左手拿著個溼毛巾,往蘇七臉上抹:“山主啊,先洗臉再吃飯啊,乖。”

一向不服管教的蘇七在這老嫗面前倒是挺聽話,他乖乖停下腳步,低下頭,任由老嫗把溼毛巾往他臉上擦:“小桃紅,我都已經長大了,自己又不是不會洗臉。”

“老身就愛照顧山主,山主再大,在我面前也是個寶寶呢。想當初,您還是顆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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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老嫗要開始憶往昔,蘇七趕緊喊著餓了,讓廚房上菜,這才制止住老嫗的話頭。

上菜的廚子是個十七八歲的黑瘦男孩,眼睛上有一道疤,從額角一直到顴骨,面貌看起來十分兇狠的樣子。“主,主,主,主子,菜,菜,菜,菜來了。”然而一開口卻是個結巴,他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說完就自閉似的又跑進了廚房。

“一起吃吧。我叫小結巴拿了你外套口袋裡的錢買的菜,回頭等我賺了錢還你。”蘇七拿起筷子,對程珏道。

“沒事,用吧。不夠的話我這還有。對了,你有手機嗎?”程珏對人一直都很大方,何況蘇七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啊……那個,沒有……”蘇七當然沒有,他連身份證都沒有。

程珏顯然也想到了,兩人大眼瞪小眼,程珏道:“要不下午去給你先買個手機,辦點什麼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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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七就這樣在程珏家住下了。蘇七的役鬼大多數還留在山洞,只有這麼幾個先來的也在程珏家住下了。這些鬼似乎有著什麼特殊的法門,可以變得和活人一樣,普通人也能看到他們,只是沒有體溫。這其實得益於蘇七,因為蘇七的陽氣比較足,並且是適合鬼魂修煉的靈氣,他們才能臨時化為實體,品嚐活人的生活。所以這些鬼怪恨不得黏在蘇七身上,多吸一些靈氣。

當然,程珏家地方不大,他們也只有需要時才會使用實體,平時還是以魂體為主,時不時飄來飄去穿牆而過。

說起來程珏自從有過一次靈魂出竅的經歷後,就能看見鬼魂了。以往他都不知道,原來他們單位竟然這麼熱鬧,天天有鬼魂飄來飄去。沒錯,程珏又重新上崗了——因為“老城重點高中老校區案”。

A市的老城重點高中的老校區事件最近鬧得人心惶惶。據報案人稱,他當晚值班時聽見一聲響,去廁所處檢視,發現地上的兩具屍體和無數頭顱,嚇得跑了出去,經過石碑時又發現石碑坍倒了,報案大爺認定是有惡鬼作祟,文物顯靈了。

經查證,石碑是因為儲存不當年久風化而損毀。廁所一案又被區分成兩個重案,因為雖然是在男廁所發現屍體和頭骨,但頭骨顯然是被埋在隔壁女廁所的牆體內,而且時間久遠,估計兇手難尋,已被列為迷案。男廁所這邊即毛洪屍體案,被分到了程珏手上。

隊內人還吐槽這兩個兇手真是心有靈犀呢,一個往女廁所埋,一個往男廁所埋。程珏心知肚明是什麼情況,只是不能說,只得儘量把大家思路往顧家帶。還好,這雖然是宋家私塾,但很早之前宋家就無償捐獻出來給了國家,後來這處改造和重建的工程招標又是顧家拿下的,這次案件轟動較大,程珏倒是沒費什麼力氣就拿到了對顧家的調查令。

有程珏帶路,搜查進行的很順利,突擊檢查了金利廣場的顧氏大樓被抹掉存在的第十八層,也順利地找到了被害人何小武和顧小文的軀體。只是由於時間過長,很多關鍵性的證據被損毀,並且顧氏一口咬定不清楚本次殺人案的內情,是施工隊在建設期間管理不嚴格而導致的被害人被拋屍到顧氏的工程中,顧氏老總以剛剛得知失蹤養女的死訊身體不適而拒絕配合調查。明知道真實情況如何,程珏卻因為沒有證據而不得不隱忍不發。

“程隊,骷髏案上面說是已經完結封案了。”小張悄悄給他透露,“之前我們組接了骷髏案,本來也是準備當做懸案先放置,上面突然來人接手了,就這兩天,聽說已經宣佈破案了。我聽見風聲,說是你們這個毛洪案也要轉交給上面的專家來做。”

骷髏案的被害人骨頭都是幾十年前的,甚至還有個化驗後發現至少死了七十四年的,可能兇手早就死亡了,或者不止一代人犯案。這種牽連較廣時間又長的案件一般都會被列為懸案,並不會交給正在的重案組,而是會放到檔案組去,使用資料分析法先來分析罪犯特徵,再根據這些特徵來匹配庫裡符合相關特徵有前科的犯人,但大多數都是根本無法告破的。最多是匹配出被害人生前的情況,再通知他們的親人來認領失蹤人士的屍骸。小張本來這組在局裡也算個閒職。

程珏當然知道骷髏案是怎麼回事,但壁虎精都死了,被害人也都死了,案件怎麼還能告破?還是說上面隨便找了個罪犯頂了罪?程珏皺眉。

“程隊,張頭叫您去一趟辦公室。”

“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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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程來了啊,坐。”

“張局。”

“有兩件事要跟你講一下,一件是關於工作上的。毛洪案你們組不用管了。還有一件是……”

“張局,您什麼意思?毛洪案我們這裡進展很順利,為什麼不讓我們組繼續管了。”程珏打斷道。

張局長嘆了口氣:“小程,我這是在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毛洪案現在已經由上面指派的專家接手了,不需要經過你的同意。這個案子不是普通的案子,多了我也不好跟你講,我聽說你最近總是在查顧家,不用查了,毛洪案和他們沒關係,這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案子了。”

“張局!毛洪案的幕後黑手就跟顧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程珏有些著急。

“小程,做事要講證據!你做警察的難道這點道理不懂?”

“嘖。”程珏不甘心地低下頭。這道理他怎麼會不懂呢,只是顧家抹得太乾淨了,明知道他們有問題,連屍體都查出來了,卻那他們毫無辦法,程珏也不甘心,但他還想再爭取一下。他怕這事交出去後,真正的壞人還是會逍遙法外,而那些厲鬼……想起慘死的三鬼,程珏咬了咬牙:“張局,請你再給我幾天時間。”

此時吱呀一聲,張局辦公室的門被人開啟了:“喲,張局,您這談事情呢。”來人染著一頭奶油色的白毛,戴著粉色的美瞳,他穿著一身銀灰色的西裝,戴著手套和口罩,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看起來實在不像什麼正經人。

“白教授啊,沒事沒事,其實也是在跟小程談毛洪案的事,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局重案組隊長程珏,之前就是由他負責的毛洪案。”

“程隊長您好您好!”白君彥非常熱情地握住程珏的手搖擺起來。

“小程,這位是白君彥教授,上面派來的專家,也是法醫鑑定學的教授,毛洪案後面就由他帶人負責了。”

“張局,白教授,我跟進毛洪案也好幾天了,目前已經有線人提供了關鍵性的證據,相信很快就能告破,沒必要在這個時候重新換人。”程珏不滿道。

“小程,這事上面已經決定了,不容置喙。”張局長話音剛落,辦公室內又進來一個俊美的和尚。

和尚穿著一身金紅的袈裟,手持八環金蓮座禪杖,他跟普通和尚不同,看起來還很年輕,額頭上印著一朵八寶金蓮花,俊俏的面孔倒是可以直接出道。正步走入,打了個佛號:“阿彌陀佛,白施主,張施主,骷髏案超度之事商議如何?如若方便,貧僧希望再做一次法事,搜尋眾位被害人施主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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