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辛的忍耐已然到了極限,他額頭青筋都暴起了,但畢竟知道分寸,還是強壓著怒氣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問道:“比試還不開始嗎?這位陳師弟是否已經遲到了……”

“申時未到,比試未開始。”仲裁眼皮子都不抬,聲音平淡道。

今天的仲裁依舊是韓執事,但三日前裴乾那一通正理歪理已經給韓執事說服了,何況不提那些,最後裴乾一通氣度也叫韓執事暗自點頭。

比起梅辛這種有個親戚做了仙門長老,就毫無自知之明開始狂妄自大的普通內門弟子,自然還是裴乾這樣有鋒芒又知進退的仙二代更令人喜歡。

更何況憑韓執事老辣的眼光足以看出裴乾的不凡,不能修煉又怎麼樣,能在短短幾個月把陳胖子那樣一個朽木雕琢成美妙的工藝品,就憑這份本事也夠在仙門立足了。

畢竟門派要的並非是全知全能的天才。雲霄仙門這樣的大派,天才還少嗎?但這樣偌大一個仙門,看上去欣欣向榮,其實韓執事知道這裡頭水分有多大。

他是負責內務和弟子教導的,自然是很清楚,雲霄仙門其實有些青黃不接。

雖然每年都有無數天賦出眾的弟子湧入內門,但至今為止,幾個長老和掌門親傳弟子也不過還是原來那些,從未有過增加。

甚至這些親傳弟子的修為水平已經拉開和他們同時入門的師兄弟許多。就比如陳一凡,不過40年,年紀輕輕已躋身化神,整個修真界獨此一人罷了。

再說至今未曾拜師的另一個天才李忘仙,入門5年已至元嬰,如今正在衝擊出竅。

但這些是仙門的功勞嗎?是他們師尊的功勞嗎?

不,其實這些都是他們自己悟道的。所謂的師父指點,只是在入門時有些幫助罷了。畢竟每個人的道都不一樣,師父能做的也只是讓弟子少走點彎路。

完全複製師父的道是不可能的。但並不是所有師父都能帶著弟子入道。

這些天才能夠輕易地成就一番事業,無非是因為他們是天才。

因為悟性足夠高,才能“一點就通”。比如陳一凡,掌門每日那麼忙,哪裡有時間來指點他修行,全是他自己翻閱古籍自己悟出來的。

其他長老的弟子也差不多,每個師父指點的方式不一樣,甚至大多數都是放養式,壓根不管。

比如符茗澗的五長老莫文華,他痴迷於符陣,每日就愛研究那些。收回來的弟子也不過是看中了他們在制符或是陣法上的天賦,丟幾本書就任由孩子自生自滅了。

他一共三個弟子,老大葉銘自己吃盡了苦頭,修行上走了不少彎路,至今才到元嬰。老三額洛多斯幾乎是葉銘帶大的,悟性不錯,磕磕絆絆也算修煉到了元嬰期。

老二王小明是最慘的,莫文華不教弟子,葉銘一開始也不會教,最開始的修煉就出了岔子,到現在還是個金丹,甚至不如師弟。

可以說額洛多斯的“成功”是多虧了王小明,不是他作為一號實驗種子給葉銘來帶,後面額洛多斯也不會那麼輕鬆就修煉升級了。

不過符茗澗都是符修、陣修,他們動動手就能甩你一臉符紙陣法,特別是王小明,自身就是世家傳人,富有至極。打架法寶符紙都像不要錢一樣往外丟,他一個人就能拿道具“圍毆”元嬰,倒是不能單憑修為來說話。

天才尚且如此,若是讓他們來教導普通的弟子,又會如何呢?

大能自然是不屑做這些,但真要讓他們講道,即便說得細緻無比,普通弟子的悟性又怎麼能聽得懂?

然而一個宗門重要的是什麼?是大能?

其實不是。雲霄仙門的大能已經足夠多了甚至佔了快要有整個修真界的三分之一。但大能是宗門的門面,是撐場子的利器沒錯,可最重要的還是普通弟子的質量。

因為大能是會飛昇的。雲霄仙門如今修為最高的三長老已經兵解,二長老已然從化神到合體,再向後應該就是渡劫期了。

他下面就是幾位長老和掌門以及陳一凡,都是化神大能。

只再往這下面數就全是元嬰,多數都為元嬰初期、中期的親傳弟子和執事們。中間隔了一整個出竅期。

雖然只是一個境界,但這意味著如果一直按部就班地修煉升級,到了最頂層這些大能都修煉到渡劫飛昇後,宗門最高層次的大能將跌落其他門派一個境界!

何況近年來的天才弟子越來越少,以後會是個什麼樣子還未可知。

韓執事自己就是悟性資質都比較普通的那種,但他曾經在秘境有過奇遇,受過一位大賢魂魄的點撥,才能有如此境遇。

他深知一個有能力教導他人的人是多麼重要的人才。他在裴乾身上看到了新的希望。

更何況這三天他也不是無所事事,那天他在臺上深感丟臉,回去後就把陳胖子的生平好好瞭解了一番。

這一打聽才知道陳胖子與梅辛二人的恩怨糾葛。韓執事是什麼人,雖然打探的道童講得顛三倒四語焉不詳,他還是憑老道的經驗腦補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一個外門弟子偷大還丹有什麼用?何況尋寶鼠這種小寵韓執事年幼時也貪玩養過,就是一種很溫順靈寵,沒有什麼智商,只愛吃果子。

韓執事以前還拿丹藥逗弄過,不過這種小寵喜食甜味,對於丹藥,特別是大還丹這種味道難以言喻的丹藥一直都是敬謝不敏,怎麼可能去偷吃大還丹!

這一看就是梅辛故意找茬。特別是在知道了他本該與陳胖子一起進無望峰閉門思過,卻因為穆執事的關係叫別人頂了罪後,韓執事對這梅辛的印象更不好了。

韓執事雖然自詡身份,總覺得外門弟子不堪教化,與內門弟子是要區分開來的。但為人還是比較公正嚴明,受弟子敬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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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這事,他連帶著對穆執事也疏遠了不少。以往願意和穆執事交往,無非也是因為他穆執事是無望峰的執法執事,韓執事喜歡公正的人。現在知道了這些,自然少不得要反胃自己以前的腦子進了水。

雖然不喜梅辛,但韓執事也不喜歡陳胖子。在他看來,陳胖子非常愚鈍。他資質差不說,為人處世也不聰慧,竟然為一隻小寵與他得罪不起的人槓上,一看就很沒有自知之明。

要他說,即便不是陳胖子的錯,也該讓他在無望峰好好反省,漲漲記性,省得下次惹到不該惹的禍事。

韓執事欣賞像裴乾這樣有膽識有魄力又聰慧,進退有度的孩子,更何況裴乾錦衣玉食長大,沒有恃寵而驕長歪,還能把陳胖子這樣的朽木雕琢成工藝品,簡直可以說是化腐朽為神奇。

他對陳胖子並不看好,但之前外門大比時也不得不承認,這陳胖子在裴乾的教育下進步確實突飛猛進。

韓執事今日其實是有些期待陳胖子與梅辛的比試的。他也很想知道裴乾調教出來的這個記名弟子,是否真能打敗一個內門。即便不喜梅辛,他也不得不承認,據他所知梅辛可不是什麼草包。

“韓執事,申時已到了。”梅辛嘴角扯開一個弧度,他想笑,卻顯得有些猙獰,“陳師弟還未出現,不會是想棄權了吧。”

韓執事看了眼附近的日晷,又看看天色,眉頭一皺。其實時間還差些,只是今日天氣不好,日光有些偏離,站在梅辛的角度日晷確實已到申時。他剛想替人說兩句拖延一下,就聽臺下一聲大喊。

“來了來了,師兄弟們借過一下哈哈……”

陳胖子姍姍來遲。他拖著沉重的步伐,扛著他的大劍姿勢不雅的爬上了擂臺。

“這……這是那個要和梅辛比試的外門師弟?這也太……”

一個內門師兄以寶扇遮臉,表情難以言喻。

也不怪他們會有如此反應,實在是這陳胖子看起來太過悽慘。

他全是青紅交加,左眼烏青,活像被人一圈正中眼眶,不,就是被人一圈正中眼眶。他鼻子下面還掛著一行鼻血!

就上個擂臺,這陳胖子都沒法正常地躍上去,而是用了不雅的“爬”的動作,可見他受傷之重。

竊竊私語的聲音逐漸變大,外門弟子們都怒視著梅辛:

“梅師兄不自信,覺得打不過我們外門魁首,就找人暗算他嗎!”

也難怪他們這麼義憤填膺。三日前裴乾的話很是激起了這些外門弟子們的鬥志。哪怕他們自己沒法做到,也很是期盼今天陳胖子能一舉打敗梅辛,證明外門弟子們,也能讓他們看到“勤能補拙”的成效。

之前陳胖子來晚了,大家就有些忐忑,怕他反悔,丟了所有人的臉。可現在陳胖子來了,卻傷成這樣,很難不讓人想歪。

過來看熱鬧的內門弟子們也神色異樣,看梅辛的眼神中帶著鄙夷。

陳胖子這幅樣子還真不是梅辛幹的。梅辛自認為陳胖子是不如他的,給自己假裝重傷也只是想要“即便重傷也能輕而易舉打敗陳胖子”這種效果。

他既然想這樣了,肯定是不會去派人找陳胖子的麻煩啊!但他這會兒是有苦說不出,人人都覺得是他幹的。

但陳胖子給他解圍了。

只見這胖子聽見眾人的喧譁,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又齜牙咧嘴摸了摸自己的臉:

“大家別誤會,這不是梅辛師兄幹的,是我不小心……”

“你不用替他說話!”韓執事也滿眼不贊同。

陳胖子捂著被打腫的臉頰,支支吾吾:“真不是他幹的……”

“那是誰幹的?”

“是誰幹的!你說出來大夥替你做主!”

“是啊,說出來!”

陳胖子有苦難言:“是……是……”

“是我打的。”

眾人尋聲望去,只見裴乾含笑走來:“是我打的,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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