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執事顯然也認為這不妥,滿臉不贊同地看著陳胖子:“我再問你一次,你確定要放棄魁首的獎勵,轉而向內門大比順位六十三位的弟子發出挑戰嗎?”

陳胖子抿著唇點頭:“是!”

韓執事見他“執迷不悟”,只能嘆了一口氣,同意了他的請求。

“去請人來吧。”

外門大比本來就算不上什麼盛會,弟子間的比試手段也很拙劣。如果不是愛湊熱鬧,其實一般內門弟子是不屑看的。

臺下一個伺候在韓執事身邊的小道童應諾跑了出去。只是不一會兒就一個人面色難看地跑了回來,他踮起腳對著韓執事招手,示意他彎腰。

韓執事附耳過去,兩人咬完耳朵,韓執事也面色發黑。

“今日你已比試過幾場,精神不濟,此時再比未免有失公允。你挑戰梅辛比試,三日後再說。”

人群議論紛紛,吵雜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怎麼三日後再比,有這規矩嗎?”

“可能是才定的吧,嘖嘖,這陳胖子已經打過兩場,本來內門就厲害,要是繼續打下去,也確實不公平啊,執事這麼說也沒錯。”

眾人贊同點頭,也有不同的聲音。

“可是要不要挑戰終究是他自己決定的,覺得不公平就不要打了啊,怎麼還臨到場又改了?”

這麼說好像也對,吃瓜群眾們在兩種聲音之間反覆橫跳。

此時一個沙啞的男聲冷冰冰地開口道:“不過是傍上了大腿,怕是要把這被挑戰的內門弟子當做成名的踏板吧。”

眾人想想剛才韓執事讓道童去叫人,道童回來耳語幾句話突變的臉色和臨時更改的比試時間,都腦補了一出大戲。

“聽說是傍上了哪位有權有勢的師叔,這是那位暗地裡動手了吧?”

“那梅師兄豈不是很可憐,說不定這幾天還要被威逼利誘,三日後假裝輸給這陳胖子!這也太……”

臺上的陳胖子顯然也聽到了人群的議論,他自然是不相信裴乾會用這種下作手段的。

他一臉憤慨地看著韓執事:“我不同意!我不需要休息,您也不用為了我打破規矩,就按原樣的來,今天就比!”

“此事已決,容不得你同不同意。”韓執事一甩袖子就要離開。

“等等。”臺下傳來一個聲音,“韓執事好大的威風,連宗門的規矩都能隨意更改了。”

韓執事腳步一頓,轉身目光如電地射向聲音來源處。

一個少年面帶微笑地看著他,只笑意不達眼底:“怎麼?韓執事準備接手掌門之位了?可我好像沒聽雲姑姑說過她要撂攤子呢。”

是裴乾。

“師父!”陳胖子面帶欣喜地看著他。他就知道裴乾不會像他們說的那樣故意託關系延長比試時間,使手段讓他贏。

如果真要這麼做,他從一開始就不會這麼苛刻地訓練陳胖子了。而且陳胖子也相信經過裴乾的地獄式鍛鍊後,他肯定不會輸給梅辛。

“裴小師兄。”韓執事按下心頭的不悅,硬是擠出了個微笑,“您說笑了。我只是心疼這位弟子已經打過兩場……”

“沒事,我不心疼。”裴乾笑著打斷他的話,他的弟子他都不心疼,你一個外人有什麼好心疼的?

“我這弟子皮糙肉厚,別說是打過兩場,就是打過二十場,再打一個梅辛也綽綽有餘。”

他這話說得囂張至極。誰人不知道裴乾是個不能修煉的凡人,他的記名弟子陳胖子又是個才堪堪築基的三靈根朽木之才?

一個跟二十人車輪戰還能打梅辛綽綽有餘的陳胖子?那豈不是要把梅辛給貶低到爛泥裡去了!

真是欺人太甚啊!可是眾人卻只敢怒不敢言。裴乾的身份放在這兒,任誰也不敢正面反駁他啊。

不過,裴小師叔不是一直都脾氣很好,據說待人和氣又不擺架子,對待僕役也很大方。今天怎麼一見說話竟然這麼刻薄?

真是傳言不可信啊。沒見過裴乾的人都在心裡感慨著。

韓執事有些下不來臺,笑容更僵硬了幾分:“這畢竟有失公允……”

“呵,公允?”裴乾冷笑一聲,望著四周的外門弟子,“你們是不是也覺得這有失公允?”

“宗門讓外門弟子參與大比後直接挑戰精力充沛的內門弟子,這有失公允對嗎!”

無人敢答,但大家的眼神寫著的內容很明顯,他們確實覺得這有失公允。

“陳胖子,你來說,我叫你連戰外門比試後直接挑戰梅辛,你覺得有失公允嗎?”裴乾看向陳胖子。

陳胖子憨厚一笑:“怎麼會呢,梅辛他又打不過我。”他還很自以為機智地給裴乾拍了句馬屁,“再說師父說的都是對的!”

裴乾心裡暗暗搖頭,這傻子憨得叫他差點忍不住要笑了。他這話一說出口,還不知道多少人腹誹他夜郎自大呢。

“你們覺得陳胖子是我的徒弟,聽我的話,才這樣說,對吧。”

“你們覺得宗門這種方式是不公正的,所以每一屆的外門大比第一,都只是拿過獎勵,從來沒有挑戰過內門。”

裴乾嗤笑出聲:“你們真是一群精打細算安居樂業的小豬豬啊。”

幾個脾氣暴躁的外門弟子怒視著他,來湊熱鬧的內門弟子也不贊同地看著裴乾。雖然內外門本質上算是對立,但內門弟子也有些不齒這種規矩——畢竟這就好像他們勝之不武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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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會認為修仙是公平的吧?老天爺給每個人平均分配天資,平均分配法寶,平均分配氣運……所有的一切都給你公平公正?”

裴乾長嘆一聲:“人生來就是不公平的。仙路本就不是坦途啊……”

仙路確實並非坦途,但這和比試有什麼關係,脾氣爆的一個內門弟子終於忍不住了。

“您這就是在強詞奪理,裴師叔,我們說比試要公平,又不等於說修仙要平均分配資源。只是求一個問心無愧罷了。”

裴乾定定地看著他:“那我問你,若你在秘境得了價值連城的好東西,有人也想要,你會把到手的寶物放回原地,跟他公平比試一場來決定寶物的歸屬嗎?”

那弟子臉色漲紅,但還是梗著脖子為自己辯解:“若是對方確實需要,我也不是不能讓給他。”

“若那是一件逆天神器呢?”

“那……那我也……”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他本想說自然是對方需要,他可以讓出這神器,可話到了嘴邊,他才發現說不出口。

若真是一件逆天神器,任誰也不會這麼大方地讓給別人啊,誰知道這“確實需要”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若那人想要殺人奪寶呢,若你已經受傷,但對方緊追不捨,你覺得他會停下來等你療傷嗎?”

“若寶物是對方所得,想要殺人奪寶的是你呢?你會等對方休息恢復再公平決鬥嗎?”

裴乾咄咄逼人,把那弟子說得忍不住後退了一小步。

他見狀笑了笑:“你看,這就是修真界,弱肉強食,根本沒有任何公正可言。”

“在場的各位都知道,內門弟子天賦出眾,並不是你們能比得上的。想要超越他們,必然要付出比他們更多百倍、千倍,甚至是萬倍的努力!”

“宗門憑什麼要為了一個只有在公平狀態下才能打敗內門弟子,天賦平庸的外門弟子而放棄那個天資上佳的人呢?”

“也許他只是平時偷懶沒有好好修煉,又也許只是一時不慎敗了。不過是幾天的功夫他只需要稍加努力,就會比用盡了全力修煉的外門弟子更厲害。”

“只有證明自己更強,才有資格突破天賦的桎梏,進入內門。”

陳胖子也跟著應聲:“師父說得對!但我打敗了梅辛不會要頂替他的位置,叫他放心吧,反正我已經是師父的記名弟子了!”

裴乾含笑看了眼他,又轉過頭來對眾人道:

“況且這並非你們所想那麼不公正。外門弟子精力不充沛,並不代表內門弟子狀態良好。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己會被挑戰,他們沒有做任何準備。而外門弟子是做了萬全準備的。”

聽他一席話,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正如裴師叔所說,世上本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機會都是給有能力的人留著的。

以往那些拿過頭名又沒有挑戰過內門的人都有些害臊地低下了頭,彷彿在為以前自己的行為後悔——是啊,哪怕最後失敗了也該試試,就是因為他們這樣的心態,才會變成現在這樣不思進取的樣子。

“韓執事,現在可以比了嗎?看樣子大家都覺得很公平了。還是說……其實是梅辛臨陣脫逃了?”裴乾嘴角含笑,眼神冰涼。

到了此刻,韓執事也不好再為那梅辛說話。剛才裴乾說出了那一通大道理之後,他就已經開始後悔了。

本來想著那梅辛和自己侄子同窗,梅辛的舅舅穆執事和自己又是同僚,叫陳胖子晚幾天看上去公平公正,又是站在大義上,他才這樣說的。

但此刻韓執事恨不得把剛才那個蠢呼呼的自己腦袋給擰下來。

他對裴乾作了一揖:“裴小師兄,其實是那梅辛剛剛出門去了,我才想讓令徒擇日再比的。此事是我處理不當,我這就去執法堂受過。”

裴乾擺擺手:“韓執事言重了,不過是一點小事,不必去執法堂。更何況你也是出於好心,卻不妨受了小人矇蔽。先前是我著急口氣重了,希望你別見怪。”

見裴乾遞了個臺階,韓執事很有眼色地立馬順坡下驢:“對,您說得是!梅辛明知今日有外門大比,所有內門弟子都要在宗門待命,他竟然還私自出門,真是罪無可赦!”

這話說得可真是冠冕堂皇,誰不知道這些年根本沒有外門第一會挑戰內門,這條規矩就是個擺設而已。誰會為了外門大比還在宗門待命的。除了梅辛,還有不少內門弟子都不在呢。

“唉,是啊,明明知道我家小胖要挑戰他,梅辛這孩子還出門,真是不上規矩。而且萬一這一出去把自己弄傷了,之後比試輸了,倒顯得好像咱們欺負人一樣。”裴乾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

幾句話就顛倒黑白,簡直是要把梅辛定死了,這就好像是怕了陳胖子的挑戰才故意離開,叫他輸也要輸得極為不光彩。

不論如何,今天是比不了了。但眾人倒是對裴乾、陳胖子師徒改觀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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