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再見面已不是離
今日，楚楚照舊出門辦事去了，裴乾便坐在寢殿外間的小桌上怡然自得地喝著茶。
反正他現在是只囚鳥，與其想太多，不如好好享受當下。畢竟徒弟的孝敬還是很得裴乾心的。
突然，他拿著拿起茶點的手一頓——耳邊傳來一聲“咔嚓”響。這是結界碎裂的聲音！
裴乾嘴角勾起一個瞭然的笑容，看來大魚咬餌了。
輕撫了一下因來人的威壓而焦躁不安的大玄，裴乾抬起頭看向走入楚楚寢殿之人。
他身形健壯，樣貌俊美，卻只著一身粗麻黑布的破袍子。他的皮膚也不再是以往的蜜色，而是深沉的黑；他的眼瞳是異樣的金色，頭上長著兩隻彎彎曲曲的粗角。
那身氣勢極強，走入寢殿之時，將那些鮫紗吹得瑟瑟發抖。比起裴乾在城內看到的那些“魔族”，他才更像是真正的“魔族”，或者是，該稱呼他為——“魔主”。
裴乾有些恍惚。若不是他長著一張與楚離有八九分相似的臉，裴乾都認不出來這是何人。
那對角不知是怎麼弄到頭上去的，跟真的也沒什麼區別了。也許他還有翅膀的，只是暫且收了起來。裴乾忍不住苦笑出聲：“原來，這才是你們會到魔界的原因啊。”
來人冷漠地看著裴乾，似乎毫不意外他在這裡。只是微微顫動的指尖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他的嘴巴像是被什麼東西黏住了，根本不能開啟，只是用著冷漠的神態，一直注視著裴乾，那跟妖魔無異的可怖的氣息幾乎要讓他窒息。
“楚離，或者我該叫你殤離？”裴乾從未見過如此強勢的徒弟，他幾乎是扶著桌子，才沒有倒下，強撐鎮定地對楚離笑了笑說，“你在來找楚楚的嗎？”
楚離沒有答話，盯了他半晌，徑自離去了。
直到他走後，裴乾一股氣卸下，癱倒在茶桌上，這才發現自己渾身都被冷汗浸溼了。
楚離，絕不是楚楚那樣的修為！他的修為要更高，高到甚至是通天！即便是在雲霄仙門最強的殺器十殺劍的身上，裴乾也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壓力。
當然，這也許是跟十殺劍刻意收斂有關。只是剛才楚離怕也是收斂了的。不然，憑他的威壓，足以叫裴乾這樣的凡人身死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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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乾壓根不知道，楚離根本沒有釋放任何威壓。他只是太過強大，以至於給了裴乾這樣的錯覺。
劫後餘生的裴乾只顧著趴在茶桌上喘著粗氣，直至冷汗都風乾了，他打了個哆嗦，這才回過神了。
裴乾苦笑著抱了抱擔憂地看著自己的大玄：“我還是託大了，他不是以前的那個楚離。”
他早該想到的，就連楚楚那樣機靈可愛的小丫頭，都變成了這副魔魅妖嬈的蛇蠍女人模樣；本就性格上偏冷淡疏離的楚離，怎麼可能一點變化都沒有？
裴乾還在用以前的眼光來定位現在的徒弟，這是不對的。
這幾天，他被楚楚關得不耐煩了，一直在想方設法地脫困。而楚離，正是他所謂的“辦法”。
楚楚的寢殿設有防禦的結界，是楚楚親手下的，憑裴乾這樣的凡人是無法脫困的。即便大玄已解除了麻痺的毒素，也奈何不了這結界。
倒也不是不能用系統倉庫存的一些法寶來硬闖。只是這需得以暴力手段解開結界，楚楚心念一動便能得知寢殿這邊的動靜，即便解開了結界，他也逃不掉，反而會叫楚楚發現他的心思，從而更加嚴厲地看管起她來。
更何況，裴乾能動用的法寶本就不多。這裡是魔界，裴乾這樣的凡人能夠使用法寶，都是因為那些靠靈氣驅動的法寶自身所攜帶儲存的靈氣。在修真界，環境中本就遊離著靈氣還好說，可在魔界，根本就是一次性用品，使用完了，也就報廢了。
裴乾再如何大手大腳，此時也不得不“省吃儉用”了。
但楚楚的寢殿中有幾處窗子，珊瑚作的窗框，琉璃的窗戶，為了透光用的。
裴乾不知道這窗戶是否能從外面看到裡面，但他不得不賭。這幾日，趁楚楚出門，他時時刻刻都在窗戶邊晃盪，務必要叫自己被經過的僕役看到。
也幸好楚楚並沒有探究他身上的儲物工具。因此，他甚至還裁下一件法袍，拼接成了雲霄仙門和鳴劍谷的標誌，往那些窗戶上挨個兒貼。
據裴乾所知，楚離一直很嬌慣楚楚，也是她亦兄亦父的存在。因此，裴乾篤定即便是到了魔界，他們的關係也不會太差。
而楚楚身具業火，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愛妹心切的楚離必然會關心楚楚，即便他不便親自窺探已經成年了的妹妹的住所，應該也會有侍女主動向他彙報楚楚的日常生活。
楚楚帶他進自己寢殿的那一日雖沒有人看到，可這麼多天了，不論是她反常地在自己的寢殿設下結界；還是為了裴乾想吃這個想吃那個的無禮要求，大肆招攬廚師；這些應該都已經引起了楚離的注意。
哪怕是那些來來往往的魔民侍女不認得雲霄仙門和鳴劍谷的標誌，但她們看到窗戶邊有男人的影子，總要向楚離報告的吧！
所以裴乾故意給楚楚出難題，裝作要求很高很挑剔的樣子，叫她去做些反常的舉動；又趁著她出門，在窗子邊吸引僕役的注意。
前天，裴乾與一個侍女對上了視線，親眼看見她的瞳孔縮了一下，裴乾便心知這事穩了。
因為之前的僕役要麼是不敢往窗戶裡看，要麼是似乎什麼都看不到。當然，也許跟楚楚布放的結界也有關係。而這個侍女行跡有些鬼祟，總偷偷摸摸瞥窗戶，裴乾便知，也許她就是那個特意來盯梢的，且有特殊的法門可以看到窗戶內的景象。
待她走後，裴乾就一直在等著楚離的出現。甚至連二人相見之後要如何證明自己是“裴乾”、如何安撫楚離，如何解釋自己的來歷都在腦內預演了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