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末,母親和父親相處在熱戀之中的那段日子,那時候他們還沒有結婚,只知道當時來百姓的眼裡除了愛情之外的美好就是農作物的豐收。

北方的天空出現了火燒雲,父親楚長風第一次帶著母親來到北方看家,外公當時不肯定的答應說:不管什麼時候結婚,結婚之後再哪裡落戶,都要讓女方見一見男方的家長,這是多少年中華的傳統規矩。於是父親硬著頭皮帶著母親來到了北方,是坐了兩天的綠皮火車,呼隆隆的火車與鐵軌交錯的響動之中,睡醒了吃一份自帶的乾糧、鹹魚幹,聊會天,然後看著火車窗外沿途的風景,夜裡父親給母親蓋上軍大衣,母親會欣慰的把臉依靠在父親的肩頭。

部隊裡只給父親一個月的假期,對於一個少尉軍銜的大兵來說是一次很長很長的假期了。父親說這是特例的婚假,獨一份的福利。

母親只清楚父親是參軍不久後才出現在苗寨的,夜裡遇上了趕屍的外公,沒有趕屍營生的年代,因為是繼承衣缽的嫡系,外公喜歡半夜裡一個人去山裡頭溜達,有時候也會戴上一兩個死人,算是練習一樣的兀自取樂。

然而父親從不說明為什麼知道了外公的存在,也不告訴母親自己為什麼抱著學藝的名義來到苗寨,最後卻放棄了學藝而是看上了外公的女兒!母親沉寂在幸福的憧憬裡,因為父親當時說過很多軍隊裡的故事,還說軍婚是多麼的光榮,對於一個女人,在嫁過來之後,被很多的軍隊戰士喊一句“嫂子”,那是軍嫂才有的光榮。

情況是這樣的,父親並沒有帶著母親回自己的老家見一見楚良的爺爺,那個名叫楚戰升的老人。

而是去了北水的一個平原小村子,在哪裡母親見到了所謂的未來的公婆,他們都十分的喜歡母親,也對父親楚長風讚歎有加,甚至是連這個村子裡的村長都會恭恭敬敬的接待父親和母親的到來!

在這個村子裡住下了不足一週的時候,正逢麥收的時節,再過十來天,平原的田裡大片的金黃就像小麥的海洋一般,微風吹過那細細碎碎的沙沙聲好比萬千的金顆粒在朝著一年辛苦的老百姓招著手!

下晚的時候,村長帶著幾個人,悄悄的摸上了趙牛河西岸的一片麥田裡,然後拿著火引子把這一片麥子給點著了!

大火燒的透天的紅,村長帶著人準備悄悄離去的時候,這片麥田的主人,趙牛河西岸的一個小村子裡,十幾二十個的人輪著鋤頭和鐵鍬追到了河邊。

那晚父親和母親還沒有入睡,正在當街賣西瓜的老太太那裡聊天,七八裡地之外的火光印的村子西邊令人焦躁的難受!這時候灰頭土臉的一個村民跑到當街上大喊著:“出事了出事了!村長和去報復的人給困在閻王灘了……”

閻王灘是趙牛河西岸的一個淤泥地,進了這個淤泥地,除了從樹林子那邊溜走,就只剩下河岸這邊的一片農田,但是農田被燒的烏泱泱的火星子滿天飛,人家這個村子的人說什麼也要把放火的村長和這群幫兇給打死,這可是人家這個村子裡一年下來的辛苦糧食,憑什麼一句“叫你們長長記性”就給全燒了!

火勢被撲的消退之後,整個一級農田全都燒的精光,就連二級農田的邊緣也遭了秧!

父親和母親趕到的時候,村子裡的人已經去公社報警去了,說是先救人,人命要緊,大不了燒人家的地拿錢去還!

後來才知道,去年的時候河東的這個村子灌溉農田的時候,河西的村子把引流的趙牛河閘口給封死了,導致河東邊的村子所有的農田都旱死了,能夠收成到的莊稼糧食還不足交公糧的!

村長為了報復,於是憋足了這口惡氣,等到了今年的收成之際前來放火,因為去年的事,上報公社的時候公社裡的人沒人管,據說河西的村子裡有個什麼人是公社裡的頭頭。

閻王灘的樹林裡到處都是溼窪窪的沼澤,一不留神就能要了人的命,掉下去直接就沒了腰,大小差不多都是一兩米半徑的醬缸子,站在一邊的人也不敢上前去救,生怕自己也掉了進去。

父親和母親從南頭的橋上過了趙牛河,悄悄的來到了樹林子裡,看著閻王灘淤泥地的村長他們,父親就學著“鷓鴣”的鳴叫,發暗號的告訴村長他們,說自己在林子裡等他們。

也許是事先知道的,這片林子的盡頭就是通往公社的必經之路,林子不是障礙,障礙是村長帶著的六七個人,而且外村的人怎麼可能瞭解人家村子裡的林子呢!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村長聽到了父親的呼喚之後就帶著人進了林子裡,母親當時後怕的問著:“風哥,這林子你很熟悉的嗎?”

父親嘿嘿的笑著:“一個當兵的,會怕這些大醬缸麼?腳底下走的是什麼路,自己要是都不清楚,那真和這些平頭百姓沒什麼區別了,我在部隊裡的時候練過,這種地形很容易識別的。”

月半初上的夜晚,皎潔的月光穿過樹林裡的枝葉金灑灑的照了下來,父親拉著母親,兩個人打頭的帶著慌了神的村長和幾個放火的幫兇朝著林子的盡頭跑著,快出了林子的時候,遠遠的就聽見了追趕堵截的河西人,他們正打著火把朝著趙牛河南頭的橋跑著!

這時候村長大聲喊著:“不好!他們要繞開林子去橋頭堵咱們了!”

從公路西邊的亮光開來的一個小車隊,打頭的是一輛“偏三”洋摩托,有人在身後喊著:“沒事了沒事了,公社管事的人來了!”

父親停住腳步想了想,母親一愣,回身朝村長說:“他們不會也去把咱們村子的麥田給燒了吧?”

“真聰明!公社的人一來,他們就不能把咱們怎麼樣了,但是窩著火的他們寧可選擇報復也不想讓咱們賠他們的莊稼,況且咱們要是逃掉的話,死不認賬也成了沒處說理的啞巴虧!”

父親剛說到這裡,村長心急如焚的朝身後的人大吼:“和他們拼了!燒了咱們的地就虧死了,燒他們的地咱那是報仇!”

父親朝著村長伸手阻攔:“別去犯傻……”

“你個外鄉的,知道些什麼?滾犢子!”村長身後的人回應著父親,母親當時就擔心起來,不知道他們所說的“外鄉人”是什麼意思。

後來父親解釋說可能是自己太久沒回村子的原因,那個這麼說的不也正好是個半大孩子麼,不和自己熟悉也屬於正常。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村長帶著人衝到橋頭的時候,本以為在公社的人面前河西的人不能把自己怎麼樣的時候,才知道為時已晚,因為那幫來管事的人,正是河西這邊村子裡在公社當差的一個頭頭,他們把村長死死的圍在了上橋的下坡路上,一個個的手持農具,就連公社裡來的人也都掏出了洋鎬的鎬把兒!

“往死裡打——我要他的命!”河西村子的人發瘋的朝著村長他們撲了過來,急紅眼的老農民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還加上不顧一切的勁頭!

母親和父親在距離不遠處正慢慢靠近之時,河西的那些村民發現了這邊,他們指著父親大喊:“就是他,學鳥叫的那家夥!癟犢子別叫他跑了……”

母親嚇得轉身要走,父親一把扯住母親的胳膊,他指著天上,母親順著父親的手指看去!

天空中的烏雲急速的在月光下聚集,形成了一道漆黑的屏障,母親這是小腹有些隱隱的疼,父親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只是死死的抓著母親的手腕,母親也看著天空中奇異的雲彩,那烏雲的屏障之中並沒有出現什麼過多的東西,只是幾十米遠處的地面上,“卡啦卡啦”的地面裂開一個一個的小口子,從那些裂開的地面之中鑽出來一根一根的骨頭,那些骨頭通體金黃,形似巨大的脊椎骨,然後這些骨頭的一端像鬼爪一般的抓住了那些河西村民的腳腕,正拼命的往地面之中拖拽著!

“風哥…我……”母親小腹疼的厲害,忍不住的跌了下去,父親趕忙抱住母親的腰。

“你怎麼了雲荷?”父親擔憂的看著母親的臉,只見母親的臉上隱隱的現出血絲,那些血絲就像電光一樣的在母親的臉上流竄著,父親伸手去摸,滾燙的不能觸及!

見母親死死的捂著小腹,父親伸手去摸母親的手腕,他驚喜的感嘆著:“雲荷你懷孕了?天哪,我們有孩子了?!”

這時候衝向這邊的人,母親眼神裡流露出恐懼和身體痛楚的煎熬,父親扶著母親,隨手抓起林子裡地上的樹枝,指著來人:“誰上前來,我第一個要他的命!”

“風哥……”母親幾欲暈厥的死死的摳住父親的手臂,身體支撐不住的要倒下去。

就在這時,父親感到身後一陣刺眼,在自己的身後,不,應該是在母親的身後,一個巨大的物體籠罩般的壓了過來,那通體金黃的身軀,骷髏的骨架,還有那紫黑色的襤褸衣衫……

“是你們苗家的先輩……蚩尤……”父親渾身顫抖的說著!

母親的臉百般憔悴起來,那身後的發光虛影,儘管那些人嗷嗷的叫著“鬼打牆…鬼打牆”的,但是那森森白骨之中的金黃之光,仿若來自身邊的某個地方!

父親意識到了什麼似的扶著母親,一邊晃動母親的肩膀一邊焦急的喊著:“雲荷!快清醒清醒!雲荷…那些人會被殺死的!快清醒過來……”

須臾,母親緩和的向一邊側歪過去,父親一把抱住她,母親的臉漸漸變回了原來的樣子,那奇異流竄的血絲在母親的臉上漸漸消失,嗚嗚鬼聲的風吟,父親看著不遠處逐漸消失的骨頭鬼爪,心想應該都知道厲害了吧!

在“老家”整整呆了不足一週,父親帶著母親離開了此地,並找到了部隊裡的高級將領,說明了此事的經過和詭異的現象,自大回到軍營對母親接受治療和全身檢查之後,楚良的生命在母親的腹中開始了新的存在。

後來外公無意中發現父親對苗家的祭壇十分的感興趣,問詢的時候,父親躲躲閃閃的避開了。

父親也不知為什麼後來就找上了科學院裡的人,對於母親的血樣和身體檢查的各項指標,軍隊裡邊給出的答覆是:情緒化的生命體徵過於激烈,進一步複查需上報軍部科研組,另行家屬通知或化解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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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紅頭文件的落款處寫了一句針對父親本人的話是:楚長風即日調離原籍部隊,軍銜升至上尉軍官,一切有關此次詭異事件均屬國家一級保密檔案,如有疑問,即請示新屬上級!1988年八月,於中國人民解放軍江北司令部法醫屬。

然後是長方形的紅色軍章,落款簽字的名字是:李忠勳!

母親身孕楚良的那段期間,不止一次的被父親帶去軍隊,第一次去過的軍隊再也沒有去過,後來的都是由軍隊的專車從湘西的艾城郊外直接接走,有幾次還是在某個小營區的軍隊駐地搭乘直升機去的北邊,在哪裡,父親得到了一些驚人的資料。

89年初春的一個下午,母親挺著大肚子在這個陌生的,到處都是白房子、白樓層的建築區裡面無所事事的溜達著。父親被一個士官叫走了,然後來了幾名女兵,十分和藹和殷勤的攙著母親在院子的小綠地上散步。

父親被那個士官叫到了一個隱秘的矮房子裡,進去之後接見父親的是一個中年法醫裝扮的軍人,他告訴父親說:“你和你的妻子領取結婚證的時候,我們這裡得到了一則科學無法解釋的資料!”他將一個硬殼的大本子遞給父親。

開啟那個本子,裡面的檔案全都是套著防水透明塑料袋子的,上面還有斑斑血跡,其中另父親一下子感到恐慌的是:

姓名,周雲荷;

性別,女;

民族,苗族;

出生日期,1967年七月十五!

實際骨髓年齡,五千七百餘年!

性質,化石級病理骨髓(疑似胎兒影響);

生物腦波成像資料,情緒化波動異常(因身孕資料紊亂);

心率,正常87~95/分;情緒化1305~1425/分(穩定恢復);

血壓,正常110/73mmHg;情緒化1650/1094mmHg(穩定恢復);

血型,B型;

視力,正常左1.5右1.5;情緒化左0右450加(穩定恢復);

嗅覺感知,正常500萬感知;情緒化約75億感知(穩定消退);

味覺,正常味蕾1047個;情緒化突變分裂1047十五次方速度增長(穩定消退)!

聽力,正常18~18700赫茲;情緒化0~925000赫茲加(逐漸穩定恢復);

敏感度,正常0.5平方毫~251平方毫;情緒化是為0.01平方微~0觸感!

神經元資料,正常區分實虛體誤差十四分之一;情緒化百分之百超級常數!

病症:正常時0病症附加貧血;情緒化時敗血症附加狂躁脫水。

“也就是說,你的妻子直接影響她腹中的胎兒發育,甚至有可能說……”

父親渾身打著寒顫的喃喃自語著:“會生一個怪物出來…是這樣的吧…呵呵呵…對於一個孕婦,你們居然……”

那名法醫看著父親快要發狂的樣子,在知道了這裡對母親做過全身掃描式檢測之後,父親的愛妻之心難以自容的抬手要撕毀這份資料!

門口一位老者倒背著手看著他:“別說你不可能撕毀這麼結實的特製文字,就算你要毀掉它,可你就沒有想過這些都是為什麼嗎?一個簡簡單單的苗家女子,在身孕後不久便展示出可怕而又恐怖的能力,在這個用科學說明一切的年代,科學面前辦不到也解釋不清楚的事情,身為一名軍人,你的忠心和私心是不是分不清楚了……長風上尉!”

“李副軍長,我……”父親看到來人滿頭白發,左邊的眼角和耳根處是一道常常的縫合疤痕,雖然以前沒有見到過這個人,但是這副尊榮幾乎所有的軍官級軍人都有所耳聞,父親在看到他的面孔和那矮小的身材之後,就立刻想到了曾經自己調離密函中的簽署人。

“退你和你妻子的福,現在你可以叫我副司令了!呵呵,我這麼市儈的靠一個神秘事件升了官,骨子裡正直不阿的你,應該很討厭我吧?”李副司令走過來拿過父親手裡的那份文件,然後看著法醫道:“不管什麼時候,你們這些傢伙都應該先把最好的情況預判告訴他們的家屬,最壞的打算傻子都看得出來,更何況你們都對一個孕婦做了什麼?”

父親當時都差點要動手了,但是當副司令的出現和他說過那一番話後,父親似乎改變了心裡的定論,而那名法醫也是變的十分平易近人起來,用特別關懷的口吻對父親說:“長風同志,你可真是有些多慮了,最好的打算,你這麼聰明的優秀軍官也應該想得到的,這上邊的資料說的很清楚了,我們給出的結論也是這個意思,你的孩子,女兒或者兒子,在出生之後有一半的可能性繼承你妻子的正常範圍身體基因,也有一半的可能遺傳情緒化的一少部分,因為嬰兒的承受能力不可能超出人體的承受極限,除非是搶嫁給他的,那是你不想要這個孩子的時候…或者…打掉……”

“切~~”副司令在一邊不屑的嗤之以鼻:“你們這些人吶,明明已經緩和了說話的語調,怎麼用詞還是這麼的刻板,說實話不是什麼壞事,可也要看當事人的心情嘛,真是的……”

這算是最後一次的被軍隊召回,母親最後一次的住在軍隊營房裡邊,時年的四月,初七那天最後的春雨,楚良出生了!

“我一直都懷疑你的父親是接受了什麼執迷不悟的任務,鑽死牛角尖的想要毀掉你,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居然盯上了咱們苗家的祖傳之物!所以這些年來,外公對你的種種暴行,歸根結底是不想等有天你走到了外頭,被那些混賬之人利用和加害於你!你也知道,我已經把最後的希望都寄託在了你的身上。”

楚良從後山的阿龍那裡趕回山洞之後,外公絮絮叨叨的講著父親和母親曾經的那些事,楚良說這些外婆和阿媽都曾經講過的,只是為什麼在所有苗家人都不承認楚良是苗家孩子的時候,外公還是這麼固執的相信楚良就不會做出背叛先祖的事情了呢?楚良想不明白,但是現在的自己的確可以應對很多常人所不能應對的事情了。

“去外頭走走吧,只要能拿回那個東西,長風回不回來的,都不重要了。”外公叼著水煙壺,汩汩的細了幾口。

楚良撇著嘴嘀咕的問了一句:“鐵栓是不是和你籤了什麼契約,我看到他胳膊上的鴨舌斑了……”

“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嗎?咱們苗家的諸多分支裡,就屬我們這一支最為強勢,就像當年你阿媽受敵之時,老祖宗的鬼骨金剛都能自己現身,小栓子人家也有自己的祖宗,還有阿旺他們家,七黎的一支族人,說起來的話,鐵栓他們家,他阿爸在的時候還是代表四黎來過的祭壇的呢。”

下山的時候,楚良聽到身後百米之後有人跟隨,他知道是龍舅舅,但是不想和他有太多過節,因為在山裡這幾年,只有晚上才下山的楚良,居然在不久前被鐵栓撞上,告訴他說和他有關的人要是有過多接觸的話,都會遭到不測,就像當時不相信鐵栓說幾天後會有個外鄉人來找楚良一樣,還說是阿龍給押解著來的!這是幾天後發生的,因此楚良覺得以前的鐵栓是不是太不成長了,現在越來越懂事了之後,就連鐵栓身上的家族刺青都出現了,或許鐵栓真的是有預測未知事物的本事,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讓龍舅舅接觸自己,或者換句話說讓阿玉有守寡的一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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