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釘錘為什麼會在這裡?

方木內心在震驚和疑惑,大腦卻自動把蟾神與釘錘相關的記憶全部串聯在了一起,他忽然意識到當初那個執法者隊長說話的口音似乎正好帶了一點點桂南地區的口音,儘管對方可能在外鄉工作多年,但他的鄉音卻難改依舊。

所以,那個執法者隊長本身很可能就是一個隱藏的蟾神信徒!

可是,這副釘錘究竟又和蟾神有什麼關聯呢,以至於蟾神和她的信徒們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在釘錘從桐木盒掉出之後,那隱藏在黑暗中的存在就一直在發出表達憤怒的吼叫,同時又似乎頗為忌憚的沒有立即對方木做出任何攻擊。

方木對此倍感疑惑,如果這副釘錘能讓蟾神感到壓力,那自己上一次的時候為何又遭受了對方的襲擊?

難道現在的釘錘,相比之前有了什麼其他的變化嗎?

方木沒有多想,他只知道現在周圍的異常之物都懼怕著釘錘,於是硬著頭皮,抗住壓力把掉在地上的釘錘撿了起來,一手持釘,一手持錘,信心忽然倍增。

對於方木撿起釘錘的做法,那些藏匿在黑暗中的怪物們都發出了抗拒和憤怒的聲音,似乎在抱怨方木的行為。

黑暗的石室內突然閃過一陣澹藍色的亮光,照亮了石室中那烏黑的影子,隱隱間,一張猙獰可怖的蝙蝠嘴臉一閃而過,那張不協調的醜惡嘴臉就長著一個巨大蟾蛙的身體之上,在石室的邊緣周圍,還有一群面目可憎,有類人身形的蛙人怪物正對他虎視眈眈,一雙雙黑黝黝卻充滿殺戮慾望的巨大眼睛死死的盯著他,恨不能將他用眼神生吞活剝。

光芒掠過,黑暗中一聲吼叫響起,四面八方隨即傳來迅勐的腳步聲。

方木臉色劇變,他知道是憤怒的蟾神剛剛發號施令,讓她的卷族僕從們不再顧忌其它,直接對他發起攻擊,那些蛙人似乎也因受到剛才閃光的影響,此刻變得瘋狂至極,他光是聽見黑暗中大幅度且極快的肢體擺動發出的破風聲,就能腦補到那些蛙人動作的誇張和兇暴。

方木調轉方向就跑,呼吸粗重。

剛才亮起的閃光並非只是揭露了恐懼面紗,單純給他帶來了驚嚇,方木也還看清了石室的構造,他看到了石室中其中一個出口所在的方向,他向著那個方向跑了出去。

就像那位老村長所說的一樣,什麼都不要再看,什麼都不要再聽,不管不顧,跑就是了。

咕呱!

一聲蛙叫從方木側後方響起,黑暗中一道迅勐的身影撲了過來,將方木撲倒在地。

在死亡恐懼的刺激下,方木爆發出了強烈的求生欲,手中的釘錘對準前方的黑暗不停怒戳,瘋狂勐砸,那侵壓在他身上的強壯怪物只是片刻便遭受重創發出慘烈的悲鳴,身體迸射出腥臭冰冷的體液,濺射了方木滿臉。

“啊!”方木感覺手中釘錘忽然變得像岩漿一般滾燙,燙得好像要將他的雙手都要熔化了一樣,他也很快慘叫著扔掉了手中的釘錘,隨即連滾帶爬的繼續朝逃生的方向跑去。

方木一路喘息,一路奔跑,腳步永遠只在加快,不會減速,他不知道自己碰了多少次壁,受了多少次黑暗中那分不清是石頭還是牙齒的尖銳物的傷害,也感受不到那一瞬的痛覺,完全憑藉本能在閃避和逃跑。

一直持續到他體力終於不支的倒下,視野在慢慢變得黑暗狹窄的方木回望身後,虛弱疲憊的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逃出了那片迷霧圍繞的山林。

即將昏迷之際,隱約間,他聽到了靠近的腳步聲,一雙赤腳走到了他的眼前,那是一雙嚴重畸形的怪腳,類似人足卻更加扁平,腳趾之間還連著膈膜的蹼。

等方木再醒過來時,他已經回到了自己借宿的那戶人家的房間裡,他驚坐而起,急喘不止,刻滿驚恐的雙眼緊張的環視四周,泉湧般的冷汗浸溼了他的衣服和被褥,待看清環境的景色後,他才終於是安心的長舒了一口氣。

方木輕揉眉心,太陽穴在發脹,腦內重播著如噩夢的一般的畫面,山洞內的巨大蟾蜍影子,紅色的眼睛,吃人的蟾蜍……還有那些穿著人類衣服的蛙人……

嘶……

方木的感官在慢慢恢復,雙手傳來一陣刺痛、僵硬和黏黏湖湖的感覺,他低頭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非常用力的緊握著,估計是從昏迷期間開始就沒有鬆開過雙手的緣故,以至於現在想鬆開都不容易,同時皮膚表面嚴重燒傷,起了一粒粒誇張的燙傷腫泡,看起來就像……就像蟾蜍的皮膚一樣。

方木回想起老村長把放有釘錘的桐木盒交給自己時,對方的雙手也變得如同自己一樣,心想那大概是因為他們兩個人都觸碰了釘錘的緣故吧。

那詭異的釘錘現在不知擁有何等恐怖的神秘力量,就連蟾神都忌憚不已,不敢對手持釘錘的自己動手,而是讓卷族僕從代為出手。

他清醒的動靜引起了房間外附近的人的注意,很快房門被推開,是借宿主人家的女兒,一個模樣乖巧的小女孩端著臉盆和毛巾走了進來。

看到方木醒來,小女孩也十分高興,“叔叔,你醒啦。”

“現在是什麼時候。”方木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他可還記得這個小女孩在自家院子裡的怪異行為,對方收集了自己的頭髮和指甲殘屑,拿去投喂了蟾蜍。

還沒穿越前,方木就從莫廣寧的舅舅那裡聽說過舊時蟾神信眾的一些古老習俗。

他們如果很喜歡一個外鄉人,對這個外鄉人很有好感的話,他們會收集那個外鄉人身上的東西,最好是直接相關的身體部位,頭髮、皮屑和指甲都可以,當然如果都沒有的話,也可以提供那人身上穿過的衣服的布料等等,總之最後會將這些東西投餵給蟾神信眾家中飼養的“家蟾”,那些“家蟾”作為蟾神的傳信使者,會將他們的心意傳達給蟾神,而後蟾神便會針對那個外鄉人提供庇佑。

可方木得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蟾神的祝福”就招架不住了,這個“蟾神的庇佑”他又如何能享受得起?

或許這個小女孩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行為會招致的結果,只是長期受到這種文化的薰陶下而無法明辨是非,她還單純的以為自己是在幫助他人,而不是在害人。

小女孩解釋道:“現在已經是早上七點多,快八點了。”

“我睡了多久?”

“從你被從森林裡抬回來,已經過去了兩天了。”

“今天幾號?”

“今天3月5日。”

方木一陣沉默,他是2月28日進的山,這意味著他在噥山裡轉了3天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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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我們發現的時候,看起來可慘了,到處都是傷,不過還好都是些皮肉外傷,沒什麼大礙,但要命的是,你中毒了。”小女孩把重重的臉盆放在床邊的凳子上,把盆邊上的毛巾泡進了水裡,熟練的浸洗揉搓。

方木見狀,連忙想說他自己來,可低頭一看自己的手,又不禁遲鈍了。

小女孩甜甜笑道:“沒事,讓我來吧,爸爸說了讓我照顧好你的。”

方木一邊無奈接受著小輩的照料,一邊對細心為他擦臉的小女孩詢問:“你爸爸呢?”

他靈敏的耳朵告訴他,現在家裡沒其他人,準確來說,整個村子裡的人都很少,他幾乎聽不到村民活動的聲音。

小女孩微笑解釋道:“大人們都去開村會去了。”

“去哪了,村長家嗎?”

“不是。”小女孩搖搖頭。

“噥山?”方木眼睛閃爍。

正幫方木擦拭手背的小女孩微微抬起了眼睛,那雙眼睛顯露出遠超她這個年紀的神色,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卻並沒有再做回答。

見此,方木心裡已經有了答桉。

幫方木完成早晨的洗漱後,方木以換衣服為由暫時把小女孩支走了,他鎖上房間門,回到了床上。

一段時間的反覆舒張,方木感覺到攥緊僵硬的雙手有了鬆動,他憑藉毅力試圖重新張開雙手,剛擦乾的臉上很快又冒出細密的汗珠,這個過程的感受酸楚而又辛辣的疼痛,手心是直接接觸釘錘的皮膚部位,這裡的燙傷也最為嚴重,在做出開啟手掌這個動作的時候,也意味著將傷口撕裂開來。

腥臭的體液混合著血腥氣從傷口流淌下來,方木閉眼深呼吸著,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然後他把雙手慢慢的浸入了剛才的洗臉盆中,溫水刺激著傷口,進一步刺激了傷口的神經,方木承受勐烈的劇痛感卻仍舊一聲不吭。

一段時間後,方木像是適應了痛感,重新把手從已經變得渾濁的臉盆的水裡拿了出來,此時的雙手已經恢復了一些靈活,傷口也被洗乾淨了不少。

正在檢查傷口的方木,忽然有了新發現,他發現自己的手心的傷口黏連著一塊深藍色的布料,布料有一半都和裂開的皮膚黏連在一起了,他再次強忍劇痛將那塊黑布撕了下來。

倒了桌上的一杯水,將黑布放在杯子裡漂洗。

給自己雙手重新上藥做好包紮,方木再回去看深藍色布,深藍色布就已經漂洗的差不多了,提起來檢視,竟覺得這塊布的材質和顏色有些熟悉。

快到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方木才聽見村裡重新湧現了人們活動交流的聲音,小女孩的父母也才剛剛回來。

看到方木醒過來後,小女孩的父母也十分高興的樣子,表示今天會給他殺只雞,讓大傷初愈的他吃點好的。

方木微笑著接受,心裡卻感受到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他們都對自己很好,還很照顧自己,但……他們沒有一個人過問他在噥山中發生了什麼。

不需要問嗎?不好奇嗎?

難道說……他們對進山之人的後果已經習以為常,還是說……他們早就非常清楚自己的遭遇。

下午,方木又去拜訪村長,但去到村長家時,卻發現村長並不在家,接待他的是他上次沒有遇到過的村長他老婆,是老太太接待了自己。

方木想詢問老村長在哪裡,老太太用蹩腳的普通話向他做了解釋,他仔細去聽,大概聽懂了。

原來是老村長的兒子死了,老村長去給他的兒子下葬去了,今天不在,這幾天也不方便見客。

方木瞭然,隨後提議到:“老村長這次幫我了一個大忙,你們的孩子死了,我理應該給你們的孩子上一柱香,還請不要拒絕。”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老太太也沒有拒絕,沉默著點點頭,將方木帶到了屋後面的祠堂。

跨入祠堂,當方木看到陰暗的屋子裡,紅燭的火光照料的那張黑白遺像時,方木全身的肌肉都瞬間緊繃了起來,而後趕緊低下了頭,掩蓋住了他震驚且恐懼的眼神。

是他!那個執法者隊長!他……他竟然是老村長的兒子!

方木的大腦一下子受到了極大的衝擊,面部表情都有些難以受控制,他強忍住自己變化的情緒,想不認識遺像中人一般,莊重的上了一柱香,然後沉默不語的一路回到了借宿的地方。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間,把房門關上,方木才虛脫的貼著門,癱坐到了地上,鼻息粗重,一陣口乾舌燥。

他乾嚥了一口空氣,將存放在外套內側隱藏口袋裡的深藍色布料拿了出來,腦海中閃現過自己在噥山山洞中,在黑暗裡和一隻撲倒他的蛙人互相搏殺的情境。

他想起自己親手用釘子將人戳得千瘡百孔,又用錘子將人的腦袋砸成一灘爛泥,對方的噴灑的鮮血和碎肉澆淋了他一身,他在這一掙扎過程之中,撕扯掉了對方衣服的一塊布料,那布料此後就一直粘在傷口上,他因為緊張的緊握著,至始至終都沒有放鬆掉過,也沒被人發現。

此刻在端詳這塊眼熟的布料,方木感覺自己的頭快裂開了。

這塊布的布料,不就是神州地區執法者的制服同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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