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排檔燒烤攤上。

童彤今天的興致異常的高,點了一桌的肉串和汽水,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過,吸引不少男同胞的目光。

“你在樂什麼啊?”穆文傑好笑的問道。

童彤擰開一瓶汽水,往自己杯子裡倒滿,又給穆文傑倒了一杯,開心笑道:“心情好,不需要理由!”

“不需要理由,那需要酒嗎?”

童彤想到穆文傑一杯倒的事情,哈哈大笑道:“你可拉倒吧你,跟你喝酒就是腦子有毛病!”

穆文傑灌了一大口冰汽水,渾身抖機靈,打個嗝笑罵道:“能喝酒了不起了唄!但是你卻不知道酒的精髓!”

“呦呵,一杯倒的人跟我談酒的精髓!喝你的汽水吧你!”

童彤樂得損著,今天出來心情沒有理由的好開朗,突然就放飛自我了一樣。

穆文傑故作高深,鄙視一眼童彤,自顧說道:

“因為你的酒量太好了,所以不容易醉,所以你體會不了在半醉半醒之間,那種靈魂漂浮的感覺,眼神虛空,但是想看的東西卻異常清晰,大腦就像沉在水裡,所有人說話都像是隔著一層膜,潛意識還是清醒的,但是隱藏的脆弱和敏感還有恐懼都暴露無遺,你會亢奮、會悲傷、會憤怒、會有莫名其妙的勇氣、會有突如其來的自卑,你的情緒被無限放大,可以突然大哭、可以突然大笑,變成另一個自己……”

“那啥……醉酒真的這麼神奇嗎?”童彤打斷,看著穆文傑一本正經侃侃而談,面入神往。

穆文傑不可置疑的說道:“當然!”

雖然他只是在胡說八道,但是一杯倒也要有一杯倒的尊嚴!

我就是一杯倒咋啦?我倒了之後跟神仙一樣快活……

“你是不是想忽悠我喝醉?”童彤狐疑的看向穆文傑。

想到什麼,童彤突然一拍桌子,誇張叫道:“哇,好你個穆文傑,我看你就是想讓我喝醉看我出糗!嘖嘖嘖,好歹毒!可惜我不會上當的!哈哈……”

穆文傑無力吐槽,“哼哼,你不懂!”

桌上一把一把的烤串上齊,童彤率先開動,兩隻手抓著兩大把烤串,開始擼起來……

“你慢點,沒人跟你搶!”

“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童彤擼著串,抬眼看了一下穆文傑,不知道該不該問。

“什麼問題?”

“就是……你小的時候,那個…自閉症,是什麼感覺……”

童彤小心翼翼的問道,她對這個問題好奇很久了,一直憋著沒敢問,因為之前關係還沒這麼好,生怕問到禁忌什麼的。

但是最近的長期接觸下來,她發現除了最開始那幾個月還有這個症狀,最近一個月,穆文傑完全就是個正常人的模樣,這才敢問出來。

童彤小心的觀察穆文傑的表情,見他在皺眉思考,連忙打個哈哈說道:“那什麼……我也就是隨口一問,你別在意!”

穆文傑看她這副小心說話的樣子,很有趣,笑道:“沒什麼不能說的,但你得問具體一點,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你描述這個問題。”

童彤仔細看他確實沒有在意的樣子,暗自松了一口氣。

試探說道:“那我真問了?”

“你什麼時候這麼婆婆媽媽的,我說了不介意的!”穆文傑沒好氣說道。

“那就好。”童彤想了想,問道:“比如說…為什麼自閉症會突然大聲說話,而且說一些古怪的話?”

穆文傑考慮了一會,回答說:

“因為這個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我不是故意怪聲怪氣,有時候腦海裡突然就蹦出來一個詞,我會覺得這個詞能夠安慰自己,這個詞有可能是前幾天或者很久以前留下的記憶,當我反應過來時,就會大叫出聲來安慰自己的情緒。”

童彤聽到這種解釋,恍然大悟。

又想到一個最經典的症狀,問道:“為什麼自閉症會突然抓狂?”

穆文傑不需要思考,那是骨子裡的記憶,直接回答道:

“因為當自閉症者看到自己犯的錯誤以後,意識就會立即封閉起來。他會大哭、大喊、吵吵鬧鬧,但是就是不能理清頭緒,思考其他事情。無論錯誤多微小,對他們來說都很重大,因為他們分不清這個錯誤是微小還是重大。”

穆文傑想舉個例子,看了眼桌子,拿著汽水往水杯裡倒,說道:

“比如像現在,我往杯子裡倒汽水的時候,會要求自己一滴都不能灑出來。如果倒汽水時,有一滴灑出來了,不行,哇!就開始抓狂了。因為我不知道這個錯誤是大還是小。所以一旦我犯了一個錯,犯錯這件事本身就會像海嘯一般地向我襲來,像海嘯摧毀房屋和樹木一樣,我也被這種情緒摧毀了,有那麼一瞬間,感覺被淹沒了。”

穆文傑端著汽水喝了一口,看向童彤,說道:“這樣解釋,你明白了嗎?”

童彤愣愣的點頭。

這給她開啟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似乎走進一個自閉症的內心,但是她還有一些問題。

於是繼續問道:“最後一個問題,就是關於自閉症一個問題要問好多遍,然後要好久才能艱難回答的這個問題。”

穆文傑擼了兩串牛肉,喝了一大口冰鎮汽水,拿紙巾擦了一下嘴才說道:

“這是因為自閉症的記憶是混亂無序的,一分鐘和一個小時沒什麼區別,記憶畫面經常閃回,很久以前發生的事情突然又回到面前。”

穆文傑想起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那種感覺真是太難受了,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

“所以呢,並不是因為他沒有明白問題,而是因為當他回答時,答案經常突然就從腦海中消失了。而這些答案一旦消失,就再也找不回來了。這種感覺特別無奈,就像我們有時在講話時想好了的橋段,一晃神,就完全忘記該說什麼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常人的語速比較快,在他們還沒完全弄明白一個問題時,又丟擲了很多其他問題對他進行狂轟濫炸,讓他們徹底發懵。”

童彤認真聽著,第一次聽見一個重度自閉症的內心自白……

穆文傑還在接著說:

“有一個類似的比方,如果你曾經外語聽力渣渣,還記得當初聽外語測試的感覺嗎?就是那樣,這個問題還沒反應過來,下個問題又來了。那個時候,你心裡想的是什麼呢?能不能慢一點呀,能不能再重放一遍呀!什麼,不行,那就算了吧,直接低頭在答題紙上圈答案……”

穆文傑說完,看了童彤,發現她盯著自己發呆。

晃了晃手,笑道:“嘿!發懵呢!我說這麼多,你有沒有在聽啊?”

“啊……有在聽的!”

童彤回過神,剛剛看著穆文傑在說話的時候,眼神裡似乎透露出一股恐懼和無奈,一時看的愣住了,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理解錯,反正內心感到震撼。

“我看資料說,至今為止,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從自閉症變成正常人…你……”

“你看我正常嗎?”

“正常的很!”

“可能我註定就是為了音樂而存在吧,我還記得第一次聽音樂會的時候,那種意識漸漸清晰,感知和行為漸漸融入身體,唉,不提了,我很幸運!也很感謝你!”穆文傑這樣評價自己。

穆文傑的自閉症痊癒還是因為童彤的一首《黑白鍵的青春》,他忘不了。

“感謝我什麼?”童彤疑惑問道。

“感謝你的音樂,感謝有你這個朋友!”穆文傑哈哈一笑,舉起手中杯。

“朋友嗎……”童彤內心暖暖的,也舉起杯子,和穆文傑乾杯,露出笑容:“那就為友誼幹一杯!能夠認識你我也很開心!”

兩人一飲而盡,放下杯子,童彤的話匣子也開啟了,找了個話題說道:

“說實話,以前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出專輯當明星,我家裡是準備把我培養成一個還算過得去的鋼琴家,隨便寫了點歌,本來也就是自己突發興趣,沒想到就有人找到我說我可以當明星,我迷迷糊糊就過來了,這一晃都4個多月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適合走這條路,會不會後悔走這條路。”

穆文傑聽著童彤的話,說道:

“我覺得挺好的,你可以用你的音樂傳遞你的感想、心情、所見所聞,每一個喜歡你的粉絲都會因為你受到影響,他們也是你的朋友,是你的傾聽者,這種快樂,很快你就會忘記剛剛的顧慮。”

“可是以後再也不能無憂無慮的逛街,吃燒烤,不能想去哪就去哪……說來也挺矯情的哈,一邊想著成為大明星,一邊還想著自由……哈哈。”

穆文傑樂道:“有舍有得,誰說當明星就沒有自由了,你還不是可以偷偷摸摸的出來,化個妝,包嚴實一些,多刺激!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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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明天就是真正的踏入這個圈子了,既然來了,我就要做的最好,不拿一個天後的榮譽,我就……我就……”

童彤說的氣勢洶湧,然後就卡殼了……

“你就回家養豬吧你!哈哈!”

童彤氣道:“養你這只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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