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目光從巖洞裡收回,陳子延抬頭看了眼天色,便對溫婉女子說道:“這雲層越來越厚,怕是等會要變天,我們這就出發,你們也趕快回去吧。”

“陳爺放心,我們有所準備。”溫婉女子輕聲應道。

她雖然不會看天象,但隊伍裡並不缺這方面的人才,所以在來這裡前就已經知道了這事,所以早已做好了準備。

聽她這樣說,陳子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得做自己的事。

“老胡,胖子,幹活了!”

隨著陳子延這一聲招呼,早已蓄勢待發的兩人立即行動起來,一前一後牽引著船隻朝巖洞內而去。

其他人則是步行跟在旁邊,外面的水深終究有限,所以他們要等船到洞裡真正的地下河後再上去。

轟隆——

說來也巧,這邊幾個人剛順著邊緣走進巖洞,天邊就傳來了一聲炸雷,隨後淅淅瀝瀝的雨滴開始灑落。

站在巖洞邊緣的陳子延回頭看去,就看到溫婉女子等人已經披上了雨具,顯然她剛才的話並不是敷衍之詞。

視線碰撞的瞬間,兩人相互點頭示意後,陳子延便轉身跟上了其他人的腳步。

巖洞入口就是一個小斜坡,約莫是一兩米的長度,下面便是波瀾微起的地下河。

雖然這段斜坡很淺,但並沒能阻攔住船隻的行進,等到陳子延走過去以後,先一步進來的船隻早已穩穩停在了地下河上。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理,只不過是這麼短的距離,但這裡和外界卻像是兩個相互隔絕的世界一樣,除了地下河潺潺的流水聲,外面的風雨雷鳴在這裡是一點也聽不到。

陳子延是最後一個上船的,其他人早已在上面等他。

“出發吧。”藉助船頭的強力探照燈看了一眼前方的路況後,陳子延下達了命令。

這裡沒什麼好看的,他們也不是來研究地質環境的。

王凱旋聽到這話,趕忙拍了一下旁邊的胡八一:“老胡你還等什麼呢,麻熘的動起來,我都等不及要去掏那獻王老兒的老巢了。”

“瞎催什麼,東西在那也不會長腿跑了。”胡八一雖然嘴上不服軟,但手底下的動作卻一點也不慢。

伴隨著發動機的轟鳴聲,他們身下的船就開始緩緩朝前行進。

之所以會選擇這樣的速度,是因為如今身處不熟悉的環境,需要給突發狀況留有足夠的反應時間。

“你們說我們要不要給這次行動取一個代號啊,這樣可以顯得咱們這次行動更加有計劃性和目的性。”感覺氣氛有點冷寂的雪莉楊,主動挑起了話茬。

丁思甜聞言點了點頭,贊同道:“我覺得可以,這樣能更有凝聚力。”

出身特殊體系的她,早就習慣了行動有代號,突然沒有還真有點不適應。

王凱旋琢磨了一下,說道:“要不乾脆就叫摸明器行動咋樣,直接點出主題,咱們都是爽利人,也不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得了吧,你這代號但凡換個有人的地方,那都得叫不打自招!”胡八一犀利吐槽。

因為行動代號的事情,幾個人也不復先前的沉默,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起來。

獨坐船頭的陳子延聽著後面那越來越跑偏的交談內容,忍不住輕笑搖了搖頭,不過他並沒有摻和進去的意思。

肩負觀察情況任務的他,需要的是全神貫注,可不能因為這種事分心。

不同於洞外那溼熱的氣候,這山體越是深入就感覺溫度越低,不時還能看到有磷火在遠處閃爍,無不在說明這裡並非是沒有生命的死寂世界。

抽空開啟手電照向手裡,陳子延就發現在透徹的水裡不時有身影晃動,看樣子應該是水蛇、小魚之類的生物。

王凱旋注意到陳子延的動作,也有樣學樣的探頭看了看,隨後還把手伸進去試了試。

“嘶哈!這水可真涼啊!”

但這地下河水冷的刺骨,直接突破了他的心理預期,導致這貨不光是閃電般收回了手,還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甩了甩手上殘留的水珠,王凱旋說道:“想不到在這雲南地界,還能有這麼涼的水,該不會是直接從山頂流下來的雪水吧?”

雪莉楊給他科普道:“這跟是不是雪水沒關係,是因為這裡跟外面的溫差比較大,導致人體產生錯覺的緣故,等適應一下就不會覺得冷了。”

“這咋適應……”王凱旋還想說點什麼,但沒等他的話說完,身體就被船身給帶得一偏。

好在他們為了防止被鐘乳石碰到頭,出發後除了負責掌舵的胡八一,其他人都是直接採取的坐姿,所以很快就重新恢復了穩定。

重新坐穩後的王凱旋,看向胡八一問道:“老胡,這是怎麼回事啊?”

胡八一視線在船身兩側掃過,微皺著眉說道:“應該是碰到了什麼東西,可能是河底的石頭之類,你們都坐穩一點,我估計接下來可能還有。”

說話的同時,胡八一心底不禁暗自慶幸。

就現在這樣的情況,要是乘坐的不是這艘船,而是隨便弄出來的竹筏的話,那他們的處境可遠沒有現在這麼輕鬆。

“說起來這裡的景色還挺不錯。”雪莉楊不知何時跑到了陳子延身後,輕聲說道。

陳子延看了眼那些嶙峋怪異的鐘乳石,點了點頭:“確實頗有幾分光怪陸離之感,也只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能凋琢出這般景象。”

而他的話音還未落下,就看到眼前的河道陡然變寬,在探照燈的照耀下能清楚看到,河道兩側的洞壁上出現了一片片天然生成的熔岩梯田,那層層疊疊的梯田就恍如起伏不定的波濤,遠遠看去就宛如一片被凝固了的銀色海洋。

而在河道的正中央位置,還有一個硃紅色的石珠倒懸在那裡,石珠後面則是一個似虎如獅的獸口門戶。

那獸口門戶的造型古樸,倒是別有一番韻味,此時在交錯光影的映襯下,就像是呲牙咆孝的勐獸,正裸露著滿口的獠牙,欲要將那硃紅石珠給吞入腹中。

雖然如此景象算是反駁了陳子延的話,但他這會可沒心思去理會這點,而是緊緊盯著前方的獸口,心底竟然久違出現了一絲忐忑。

早已知曉劇情的他知道,度過這扇門後,他們這一次的旅途就正式開始了。

這番景象不止是陳子延兩人看到了,船上的其餘人也同樣是看在眼裡。

尤其是負責操控船隻的胡八一,更是在第一時間把發動機關閉,還把手邊的船錨給拋進了水裡。

等到船徹底停穩以後,他這才問道:“陳爺,咱們進不進?”

他們已經從溫婉女子那拿到了這條水道的資料,但這麼特徵明顯的地方裡面卻沒提到過,這不得不讓胡八一懷疑自己等人是不是走錯了路。

這也是他為什麼會停船的原因,畢竟在前路未明的情況下,總不能悶頭瞎闖吧。

船上的幾個人相顧無言,沉默了一瞬後,陳子延主動說道:“先看看是什麼情況再說。”

不然他能怎麼辦,總不能說自己知道後面有什麼吧。

說話間他調整了一下探照燈,將光柱探進了獸口裡,然後就看到了懸吊在門後的人俑,看上去密密麻麻,一眼望去都無法數清。

見到這令人心生悚意的一幕,王凱旋低聲說道:“我記得那孔雀小阿妹說過,他們這的山上有時候會掉下來人俑,裡面裝滿了蛆蟲,前面的該不會就是那玩意吧?”

說完以後,即便是以他的膽量都不禁打了個寒顫,這種事簡直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而隊伍裡的兩個女性成語更是很不適應,在聽到蛆蟲兩字後就覺得胃部翻湧,偏過頭不去看那密集的人俑。

胡八一沉默了一下,說道:“這……八成就是那東西。”

都屬於遮龍山的範圍,怎麼可能會出現兩種人俑,更何況在搜尋到的資料裡就提及過,這條水道裡面會有一些人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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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餘光掃過身後幾人,陳子延輕出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現在眼前就這一條路,不存在走進岔路的可能,也別想太多了,不管怎麼樣都得進去看看再說。”

連個像樣的危險都沒碰到,總不能因為這就撤退吧?

要是這樣的話,那他們也就離轉行不遠了。

其實之所以會讓他們如此反應,更多原因是那獸口門戶出現的比較突然,再加上光影效果渲染太到位,所以在看到了門口的人俑後,才會產生類似連鎖效應的觀感。

現在稍微適應,那股震撼感褪去後也就恢復了平常心。

“行,那就看看再說。”胡八一應道。

隨後他把水裡的船錨收回,將船的發動機重新啟動。

這一次幾個人誰也沒有心情再去閒聊,都是緊盯著前方的情況,這樣一個詭異的地方,給予再多的戒備也不為過。

尤其是胡八一個王凱旋這倆人,可是都親眼見識過起屍發生,所以這時候更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人俑,生怕這些東西會突然發起攻擊。

當船駛入獸口門戶後,陳子延也就看到了裡面的具體情形,只見這後面的河道變得既窄且深。

謹慎打量一番河道,確定沒有什麼問題後,幾個人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倒吊的人俑上面。

此時離得近了以後,就看到這些人俑皆是倒揹著雙手,被擺成了一個捆綁的姿勢。

因為這地下環境潮溼陰冷的緣故,導致這些人俑的表面已經呈現為灰褐色,五官輪廓早已模湖的看不清楚,就像是在身體表面掛上了一層磨砂岩層一樣,看上去跟石人俑有著幾分相似。

不過雖然沒辦法分辨出男女相貌,但從身材這方面來看,這些人俑倒是盡不相同,其中有高有矮,也有胖有瘦。

而且在仔細觀察後還能發現,這裡面除了有成年人外,還有一些像是尚未長成的少年,可見並非是按照制式標準,完全不同於秦漢時期石人俑的規格。

在洞穴的頂部,那些倒吊著人俑的銅鏈早已綠意斑駁,有些更是因年久而脫落。

“這玩意可真是夠滲人的啊!”

眼看著那些懸掛在頭頂,如同一個個吊死鬼般的人俑,即便是陳子延也不免覺得不適。

尤其是這裡還是幽深的山體裡,更是將這種氣氛給烘托了起來。

其他人自然也是十分不適,連心跳都下意識快了幾分。

而在這時候,一具不知何時脫落的人俑隨著水流,緩緩漂到了船身旁。

雪莉楊強迫自己冷靜後,直接用隨身的傘兵刀將其固定,讓其保持了一個跟船平行的姿態,隨後用手電進行近距離觀察:“這些人俑看起來有點漢代的風格,但更具體的特徵就沒有了。”

丁思甜也湊了過去,但剛剛靠近,她就皺眉說道:“有點不對勁!”

王凱旋連忙問道:“小丁,哪裡不對勁啊?”

丁思甜也顧不上心裡感受,拿出匕首在人俑身上刮了刮,隨後將刀身倒轉送到面前,輕輕一嗅後說道:“這些好像絕對不是石人俑!”

“不是石人俑?那是什麼俑?”王凱旋不解問道。

但還沒等丁思甜回答,雪莉楊就說道:“思甜,你用刀把這人俑切開看一眼。”

“好。”丁思甜雖然覺得噁心,但還處於能夠承受的範圍。

而在她將人俑表皮切開後,就看到裡面全都是早已腐爛的蛆蟲屍體。

她一邊把匕首在水裡洗涮,一邊看著人俑說道:“要是我沒猜測的話,這些人俑應該是以活人為材料製作的。”

其實這點在他們見到這些人俑後,心裡面就隱隱有所猜測,但在沒有真正證實前,誰也沒想到事實真會如此喪心病狂。

這都已經不是邪惡能形容的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桉後,雪莉楊也就把人俑給放開了,她洗涮著傘兵刀說道:“傳聞獻王是古滇時期的一代巫王,這種事情倒是跟他的手段很吻合,我在一些古籍裡看到過相應記載,裡面說獻王的痋術多以死者的亡靈為媒介,據說冤魂的數量越多,那痋術的威力就會越強,想來獻王用在自己陵墓上的痋術,絕對會傾盡他的所有。”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才繼續說道:“甚至我猜測,這裡僅僅是一部分,我們繼續深入的話,可能會看到更多類似的事物。”

雪莉楊可是深入調查過獻王的,雖然這種邊陲小王所留下的記載不多,但東拼西湊還是讓她找出了一些。

不過這些人俑的出現,也讓她真正認同了獻王墓就在這裡的說法。

“如果這些人俑都是獻王所為,那這裡可能就是他當時為運輸材料所修建的水路。”

理智重新上線的雪莉楊,眨眼就對這條水道的來歷做出了判斷。

畢竟就眼下的環境,水路運輸才是最省時省力的捷徑。

王凱旋對這些興趣不大,看了眼那已經漂遠的人俑,有些不確定的問道:“那照這麼說,這些人俑都是拿活人做的?”

雪莉楊輕輕點頭,說道:“我在查詢資料時看到過,痋術裡面有一種痋人俑,就是將人全身捆綁起來,強迫其吞服下一種‘痋引’,然後封死人體七竅,再用銅鏈懸吊起來活活憋死,這樣就能夠得到一具痋人俑。”

也正是因為這,所以雪莉楊才會讓丁思甜將人俑給切開,為的就是進一步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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