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圈不同,朋友圈也不同,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尹梟。”祁漠任由鬼頭絮絮叨叨地說完,自己只拿了幾張照片細細觀看,嘴裡低喃著他現在的名字,“真是沒想到……”

“我這幾張照片還花了很大力氣弄來的呢!”鬼頭在一旁指指點點,“他真挺低調一人,和我們一樣,幹違法的買賣,高調不得……”被祁漠的一眼橫過來,他才急急忙忙地改了口,“和我一樣!就和我一樣!”

他知道祁漠現在不幹了,不能拉他下水。

“不過我查到了一點!”奔波了一天,鬼頭還是有收穫的,“他每週一三五都會去高爾夫球場打球!風雨無阻,雷打不動!”

說話的同時,他又擺出一堆照片,這回是和尹梟無關,都是一個高爾夫球場的照片。

小型、偏僻、奢華。

“一三五?”祁漠琢磨著時間,“那就是明天?”

“對,明天。”

**********

鬼頭只負責打探,不參與計劃,說完便告辭離開。

喬桑榆這才走了出來。

祁漠正坐在沙發上,蹙眉對著那一疊照片發呆,大腦已在高速思考。看到喬桑榆過來,他並不意外,只是抬頭看了眼,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順勢解釋:“我明天得出去一趟……”

“我都聽到了。”喬桑榆從旁坐下,幫他一起看那個高爾夫球場的資料,衡量了半晌,喃喃出聲,“這個球場的客流量不大,不過幸好,它不是私人所有,而是對外開放的。我們能進去堵他,也能守著等他。”

“不進去。”祁漠搖了搖頭,態度堅決,“……在路上動手。”

天色陰鬱。

從昨天夜裡便開始烏雲密佈,似憋著要下雨。祁漠臨行前看了眼天色,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義無反顧地踏了出去:“等我回來。”……

“媽,姨媽的事情,您就不用再操心了。”尹梟坐在車裡打電話,為的是把李敏芝關進精神科的事,“她情緒太激動,在裡面冷靜兩天。鎮靜藥吃一點,床上在綁一綁……再出來她就不會亂說話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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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以後再“亂說話”,她也是精神科待過的人,說的也都是“瘋話”。

“祁漠和妹夫都沒了,她心裡也不好受,別再這麼對她了!我看著都心疼……”對面的聲音有些哽咽,“瀟兒,她畢竟是我親妹妹,也是你親姨媽。”

尹梟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又是這句話,都聽膩了……

“知道了!”他不耐地嘟囔,受不了母親終日的唸叨,語氣稍稍平緩了一些,“那就讓人停止用藥,先在精神科關她兩天……媽您要是有空的話,不妨做做她的思想工作,讓她消停點!要不是她是我姨媽,這麼跟我對著幹,我讓她連個躺的地方都沒有!”

他的話不留任何餘地,李勤芝卻聽得很高興。

“好好好!”她連連應聲,“那我進去跟她說說話!我……”

“恩,掛了。”尹梟沒心情聽她繼續,應付了一聲,直接掛了電話。

然後,他才看向窗外——

車子依舊勻速前行,路旁空蕩的風景不斷後退,天色越發暗沉,看起來很快就要下雨。

“這球怕是打不成了。”他輕嘆了一聲喃喃開口,目光依舊看著窗外,吩咐前座的司機,“讓球場準備點好茶,用休息室談點生意。”

本來,他的習慣,“生意”都是打球的時候談的,一邊休閒娛樂,一邊報個價位要求,交易也就算是成了!這裡地處偏僻,球場上也空蕩藏不了什麼監視的人,反倒是更掩人耳目……

“好的。”司機應聲,打電話提起通知球場安排,可放下電話,車速也緩了下來。

********

前方停著一輛車。

暗紅的大卡車幾乎是橫陳在路上,在這個車流稀少的地方,正好堵住了他們前行的路。那輛卡車不像壞了,因為從車上跳下兩個工人打扮的人,也不急著修車,反而笑嘻嘻地靠在車廂上抽菸。

“怎麼回事?”尹梟坐在後座,蹙了蹙眉。

“一幫不長眼睛的龜孫子!”司機咒罵,降下了車窗探頭出去,想要轟他們讓開,“喂!你們兩個幹嘛呢?好狗不擋……”

話未說完,他便突然噤了聲。

尹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下屬的身形僵著,雙手緩緩地舉起來高過頭頂,做出投降的姿勢,腦袋也慢吞吞地從窗外縮了進來……一點又一點,腦袋完全退回來時,尹梟看到了抵在司機頭上的槍。

冰冷的槍口直指司機的太陽穴,槍身威脅地向前伸了伸,司機又是一顫,抱頭再也不敢動一下。

尹梟的面色一沉,心中微涼。

今天是什麼人尋上來了?

下一刻,他後座的門便被拉開——

“下車吧。”祁漠站在車外,冷冷出聲……

尹梟還沒回過神來,人便被祁漠從車上拽了下來。

他臉上的震驚還未斂去,腳下的步子也由此踉蹌了一下。但不等他自己站穩,祁漠的兩個下屬已走上來,猛地旋過他的身體,將他死死地按在車上,然後不由分說地搜他的身……

沒有。

沒找到槍,也沒找到相關的藥劑,尹梟穿著一身鬆垮垮的運動服,下屬搜遍了他的全身,也只找到個zippo的打火機。

“祁少。”下屬將那唯一的收穫遞上來。

祁漠只看了一眼,然後便隨手扔了出去。然後,他朝下屬示意了一眼,讓他們稍稍鬆開,讓尹梟得以回轉過身體,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你還沒死?”轉身過來的那一瞬,尹梟便脫口而出,難掩臉上的納悶。

怎麼可能?

那樣的麻痺劑……他早該死了。

“你那天槍裡裝的是什麼?”祁漠沒答他,淡淡出聲,面色冷清又淡漠,一步步地走近,朝他伸出一隻手來,“把拮抗劑給我。”

尹梟愣了一秒,不由笑了。

他明白了——祁漠不是安然無恙,平安無事!他只是垂死掙扎,想要尋找生命的轉機。就像在非洲草原上狩獵時的野物,它們在受傷中槍時,也都是會徒勞奔跑,直到死為止……結局都是一樣的。

祁漠,自然也一樣。

“拮抗劑?”他似笑非笑地琢磨著這個詞,眼裡有不屑也有嘲諷,“你憑什麼覺得你問我要,我就該給?”

居高臨下的睥睨態度,激怒了祁漠——

“李瀟!”他猛地衝上去,手掌揪住了尹梟的衣領,強力讓他的後背再度撞上車身,“把拮抗劑給我,我們以後再也不會有瓜葛!你們以後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再過分我也不會管!”

他不再需要這樣的家人。

尹梟卻是嗤笑:還叫著他以前的名字,竟然和他叫板?

頓了頓,他淺淡反問:“所以,你到底是來問我要藥的?還是來和我翻舊賬的?”

他不提“舊賬”還好,一提祁漠的情緒便越發控制不住,拽住他前襟的力道越發收緊:“我一直在幫你們報仇!你們卻想我死?當年的一切都是騙我的!我真該早點把你們找出來!早點認清你們!把我受的都還給你們!”

心下隱隱有種衝動:和他們同歸於盡。既然大家都該死,那就索性一起去死好了!

要是以前的祁漠,肯定會這麼做,但現在的潛意識裡,始終有根弦拉著他……他對某人還有承諾!他還需要照顧她一輩子。

“把拮抗劑給我,或者你跟我走一趟,讓你的人回去拿。”他儘量做著深呼吸,壓制住自己幾近爆發的憤怒情緒,“我不為難你。”

“憑你?”尹梟的視線越過他,又掃過他身旁的那幾個下屬,“憑你們?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說話的同時,他猛地掙開祁漠鉗制,直接去搶那個下屬手中的槍。那把槍還抵著司機的方向,他完全是不管不顧地去搶,根本沒考慮到槍會不會走火,會不會誤殺了他的司機?

完全是不要命的身手。

下屬措手不及,沒想到尹梟前一秒還在和祁漠僵持,後一秒竟突然衝過來搶自己的槍。他沒有防範,槍支也在不自覺中脫手,眼看著尹梟快速地奪過去,直接對上了祁漠的眉心,然後拉開保險閥,扣下扳機——

“咔!”

“咔!”

“咔!”

迅猛的速度,致命的動作,他在奪槍以後直接連開三發,但都是槍竅中金屬撞擊空氣的細響……

沒有子彈。

祁漠的瞳孔在瞬間緊縮了一下:他不是因為害怕,他是沒想到尹梟會如此決絕地……再殺他一次!槍裡沒裝子彈,他是知道的,本來就是他授意的,畢竟還沒有和尹梟到“償命”的地步,可是對方卻……

他終於沒有任何心軟的餘地。

尹梟的動作倒也快,目光只是一怔,便迅速地反應過來,直接拿這把槍托去砸守車門那個下屬的腦袋,比他後退之後拉開駕駛座,朝裡面低吼:“下來!”

他的司機也連忙往外衝,還以為是要肉搏一場……

尹梟和祁漠的身手不相上下,彼此接擋了好幾個拳腳,誰都佔不到便宜。不過祁漠這邊人多,尹梟人少,眼看著就要敗下陣來……尹梟看著眼急,動作越來越狠,速度越來越快。

而祁漠……

在即將放倒尹梟的那一刻,他的心臟驟然一下緊縮,讓他不由止住了所有的動作。不止如此,他的腳下也不由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不行。

他的心臟……支撐不了這種大體力消耗的打鬥。

“祁少!”有人想要來扶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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