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漠“嗯”了一聲,懶得搭理她,只是奪了她頭上的網球帽,放鬆地往後一靠,順勢把帽子遮在眼睛上擋光。
“喂!”喬桑榆驚呼一聲,車子還沒開,她這最後一絲遮擋被祁漠奪走,她連忙低下身子,生怕外面恰好有人經過認出她,“你幹什麼?把帽子還給我!”
說話的同時,她伸手要搶。
“你知道為什麼你們明星全副武裝,還容易被人認出來麼?”祁漠沒還,只是伸手,精準地制住了她的動作,冷清的聲音悶悶地從帽簷下傳出來。
喬桑榆愣了一下,然後聽到他慢條斯理的下半句:“……因為包得像個越獄的神經病。”
“你!”
喬桑榆氣結,他罵她?
她想爆發,卻被祁漠按了下來:“別吵,路很遠,省省力氣。”
車子開了很長一段路。
眼看著車窗外的景物越來越偏僻,越來越荒涼,喬桑榆的眉頭也不由跟著收緊,她不明白:這是打算去哪裡?這荒郊野嶺的……去做慈善?!
她想問問祁漠,可一轉頭——
祁漠靠著椅背,腦袋微微歪著,呼吸均勻綿長,顯然已經睡熟了。
“睡睡睡,豬一樣……”喬桑榆低咒一聲,懶得叫醒他。她索性脫了鞋,整個人盤坐上後座,為自己調整了個舒服的坐姿,然後繼續看窗外的風景。
明天離開a市後,她都不知道要躲幾年?這裡的風光,以後怕是難見到了。
*******
祁漠是被手臂上的重量驚醒的。
車子已開到了遠郊區,這裡相當偏僻,市政建設也很落後,土質的路面相當顛簸。而他正在顛簸中逐漸轉向淺眠時,突然感覺手臂上一重……祁漠豁然清醒,猛地睜眼看下去,發現了她靠在他身上的腦袋。
她睡著了。
她的鞋脫在了座椅底下,整個人都盤上了座椅。所以當她睡著的時候,也幾乎是整個人橫躺過來,佔據了後座的大片江山……腦袋便不客氣地靠在他身上。
原來只是她靠過來。
祁漠釋然地松了口氣,看了她一眼後,便重新仰上椅背,閉目養神,處理自己殘留的惺忪睏意,心裡淡淡地想:整個人橫睡上後座,似乎也挺舒服的……下次他也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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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把她推開……
他沒那個本能,也沒那個想法。
“祁少!”下屬正好在此時叫他,“我們快到了!”他朝窗外指了指,車子正好經過一個路牌,上面有他們目的地的標誌。
“嗯。”祁漠應了一聲,隔了數秒才睜開眼,眸底已經恢復了冷沉和清明,“通知所有人準備下車。”.
這裡已屬a市的邊境,地方偏僻,房子也破。
這裡只有一個全日制的小學。幾間破矮的瓦房,一些搖晃的木頭桌子,陳舊泛白的黑板……看上去和裝置落後的鄉村小學沒什麼兩樣。但是來這裡上學的孩子,都有些特殊。
他們都是孤兒。
他們的父母,都是因為犯罪終身監禁,或者槍決,無依無靠,才被安排在了這裡。他們比一般孤兒承受得更多!在福利院裡,他們的人生便是“沒有盼頭”的,父母犯下的罪行,給他們帶來的恥辱,讓他們始終被領養無望……
畢竟,誰都寧願要家世清白的孩子。
誰敢養大死刑犯的孩子?
祁漠這次過來,給這些孩子帶了很多東西:書、文具、食物、玩具……都是下屬開了車,整車整車的往外搬,讓這個午後的小學,瞬間浸入驚喜和沸騰之中。
“……父母已經為他們的罪行負了責,這些孩子有錯嗎?社會應該給這些孩子更多的包容和愛護。本報記者芳甜為您報道。”有記者正在小學的門口錄影,鏡頭切換後,她找到祁漠的位置走過去,“祁先生,要不您對著鏡頭說兩句吧?”
“不用。”祁漠低著頭,依舊專心地陪一個孩子畫水彩,“我說過,只需要報這裡的情況就行。”
“可……”記者遲疑了一下,終究沒有強求。她在心裡又默默地對祁漠佩服了幾分:聽說他願意投資,在a市建一個福利院收留這些孩子,供他們讀書學習。像這種做好事,還不求留名的人,真的是不多了!
剛開始接到這採訪任務的時候,她還以為,又是那種藉著慈善的由頭博出名的人。
沒想到他不是。
而且還那麼年輕……
“那個……我叫芳甜。”清了清嗓子,她終究還是忍不住丟下攝影,坐到他身邊做了自我介紹。為了避免突兀,她抿了抿唇繼續,“後期的報道也是我執筆,祁先生有什麼要求嗎?”
祁漠勾了勾唇角,不動聲色。
“要求也該由孩子們提。”祁漠揉了揉那個畫水彩的孩子的腦袋,把他抱到兩人中間,語氣溫和地低頭,“有什麼要求?正好快點告訴阿姨。”……
喬桑榆醒來時,車子已經停了。
她兀自睡在後座,身上還蓋著祁漠的衣服。她疑惑地眯了眯眼,撩開他的衣服坐起身。而原本在前座玩手機的下屬,聽到她的動靜連忙轉過頭來:“喬小姐,您醒啦!”
“祁漠呢?”她環視一圈,“這是哪兒?”
“一個小學。”下屬概括地回答,指了指某個方向示意,“祁少在那裡。”
喬桑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的確是祁漠!他抱著一個小女孩,正在陪著她看書,他的表情很柔和,不知說了一句什麼,那個小女孩開心地大笑……
這是她從未認識的祁漠。
“他……”
她想詢問,下屬已先行解釋:“祁少想幫這些孩子找個新地方。他還買了很多的零食,書本、文具過來……有些孩子都到初中的年紀了,還在學小學的內容,也怪可憐的。”
“是麼?”喬桑榆沒搭話,只是默默地趴在車窗上看。
她是不是還沒睡醒?
祁漠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她這麼遠遠的看著他,竟突然就覺得……祁漠是個好人。
而且下屬無意識的一席話,卻讓她不禁想到祁漠早上給她的那本書。那本書應該算是中學的教材吧?會不會是他送給學校的眾多書中的一本?
他把書拿給她的本意,其實僅僅是想讓她一起獻愛心麼?
可是她卻……
喬桑榆不禁覺得,是自己誤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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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有個孩子怯生生地靠近,手裡拿著紙筆,“老師說……你會給我們找個新的地方,建個新的學校,是真的嗎?”
祁漠微笑,點了點頭。
“那我可以要你的簽名嗎?”孩子仰頭,目光澄澈又興奮,“你是我們的恩人!是偶像!”
祁漠失笑。
他拿了紙筆,卻沒有籤,想了想還是把東西交還給了他,指了指剛剛來時坐的那輛車:“我的字不好看,你去那輛車裡找個姐姐,讓她給你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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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喬桑榆這邊。
她只看到祁漠對一個孩子說了什麼,然後又朝這邊指了指,接著那個孩子便奔跑過來,禮貌又興奮地問她要簽名。她沒明白,但還是給籤了,結果那個孩子蹦跳著回去,向所有人尖叫著宣告——
“哇!那邊的車裡有個好漂亮的姐姐!”
“像電視裡的一樣!好漂亮!”
孩子的興奮和好奇是會傳染的,他這麼一喊,當即所有人都想湊過去看個究竟,紛紛拿了紙筆去要簽名。什麼草稿紙、練習本……甚至報紙,能用來簽名的都拿上了!
車子瞬間被擠成了一窩蜂,祁漠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角:他沒別的意思,吵吵她而已。
而那個叫芳甜的記者想要跟過去拍,卻被祁漠叫住:“不如現在談談我的要求?”喬桑榆沒參與他的計劃,他會保證她不被曝光。還是那句話,就吵吵她,沒別的意思。
而這邊——
喬桑榆被簽名搞得焦頭爛額。那些孩子見到她,還時不時發出“哇!”“好漂亮!”的驚歎,她一一感謝,有些應接不暇。但當被要求在某張報紙上簽名時,她眼角的餘光正好看到扉頁的新聞,目光也因此一僵……
報紙是今天的。
其中的某個版面上映著一張婚紗照,竟是她和蔣旭揚的。她很確定從來沒有和蔣旭揚拍過婚紗照!但是圖片上的“他們”親暱相擁,雙唇幾乎貼上……
這是怎麼回事?
“姐姐,你不給我簽名嗎?”最後那個孩子眼巴巴地看著她,眼裡盡是期待。
喬桑榆這才回過神來,她選了報紙的另一版面籤上名,然後和孩子商量:“能把這一頁送我麼?”
“當然可以啊!”孩子自然是答應的,當下就爽快地撕下帶婚紗照的那一頁,遞了過來,“謝謝姐姐!”然後,他又小跑著回了陳舊的校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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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車窗,喬桑榆才仔細看這份報紙的內容。
報道竟然說:她已經和蔣旭揚結婚了!而且雙方父母都承認,他們已經“秘密領證”、“旅行結婚”……特意放大的八字標題,鮮紅又扎眼。
喬桑榆不由沉了臉,氣憤地收緊了五指,捏皺了報紙的一角。
誰給他們的膽量造的謠?
可是當她看到具體的文字內容時,心又不禁涼了下來——記者是採訪到了蔣平濤本人,由蔣平濤親自口述這件“好消息”,事後記者致電給喬家,喬家方面也表示預設。全文對她的失蹤和出走都隻字不提,好像她只是和蔣旭揚離開去旅遊,別人能做的,就是儘量給他們支援和祝福……
喬桑榆徹底沉默。
她突然明白過來——他們的這一招,越發讓她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她逃跑的事情被瞞天過海,婚禮的事情也一切順利,風平浪靜……也就是說,她現在已經“被成為”蔣家的媳婦,她就算暫時逃了,這一輩子的身份也註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