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妍張了張嘴,低喃了一句“送傘”,眼淚就止不住掉下來了。

這一刻,她才深切地知道自己的多餘——

他進出方便,何必需要雨傘?又怎麼需要她專程送過來?

手臂緩緩抬起,她近乎卑微的姿態,將雨傘送到了他面前,心裡已只剩下委屈……那把雨傘上還殘留著水漬,並沾上了她手心的奶油,顯得髒兮兮的,彰顯著她剛剛的愚蠢。

“好,我知道了。”黎睿銘接過雨傘,眉頭已經完全攪在了一起,他儘量狠下了心,但無論如何口氣都生硬不起來,“你哭什麼?”

他不問還好,他一問,初妍只覺得眼眶更加酸澀。

“黎睿銘!”她所有的勇氣,都在今天迸發出來,“我喜歡你,我說過這句話了!我也儘量讓你喜歡我,我一直都在為此努力,但是你怎麼能……連嘗試的機會都不給我?我讓我覺得我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實在說不出那三個字——“好犯\賤”。

她帶著哭腔的哽咽聲,黎睿銘根本聽不清,只能隱約地辨析幾句,從而知道她想說的話。他翻遍了雙側的口袋,可他實在沒有隨身帶紙巾的習慣,只能輕嘆一聲,頹然地將手放回身側,然後淡淡出聲:“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明白為何要解釋?但是理智恢復清明之前,他已本能地撇清了和徐佳柔的關係。

“什麼?”她抽噎著,不由抬頭看向他。

她的眼睛紅紅的,雙眸中盡是沾淚的水澤,那絕望的眼底隱約閃爍著希望,讓黎睿銘不由心驚,反射性地避開,再度強迫自己恢復了冷然和疏離:“但你的努力沒有用。”

他的話似冰水一般,將那希望的火種瞬間澆滅:“我對她沒興趣,對你……”黎睿銘的聲音停了停,握住傘柄的力道不由一重,“對你也一樣。”

他不能給她留任何希冀。

於是,話音落下,他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希望破滅,整個人再度恢復一片灰暗和落魄。

“先跟我進去吧。”傘上粘糊糊的奶油讓他的掌心不適,再想到她這一身的狼狽,黎睿銘終究率先開了口,說話的同時轉身朝大樓內部走——他總得先把她帶進去,洗一洗,整理一下再說!

之後,索性送她回家好了。

今天的事,他可以當沒發生過,不給她任何希望,也不允許自己有任何遐想。但是初妍做不到!她是有血有肉的人啊,怎麼可能在被拒絕之後,依舊若無其事地走在他身後?

“初妍?”他在走了幾步後,才發現她沒跟上來,一回頭,卻發現身後已完全沒了她的人影。

黎睿銘的心中不由一急,臉色跟著一變,想也沒想地重新追出大樓——他這才看到了她!她沒有撐傘,整個人已衝入厚重的雨簾中,跑得很快,已接近對面的馬路……

他停腳,實在沒有理由追上去。

可就在他止步決定不前的那一刻,他看到一輛公交車疾馳而來,直接往她的方向撞過去,即使隔著如此喧鬧的雨聲,他依舊能聽到公交車尖銳的剎車音……

她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被撞到了?直接摔在了地上。

“初妍!”那一刻,黎睿銘似乎聽到了心臟停跳的聲音,他想也沒想地衝入雨中,想要趕過去,她卻已從地上爬了起來,沒有注意到他的身影,直接跳上了那輛公交車……

車子絕塵而去。

黎睿銘在雨中站了幾秒,才怏怏地走回來,正好碰上咖啡館的員工,手裡還拿著另一把雨傘:“先生,這是剛剛那位小姐掉下的,她一共帶了兩把傘。”

“知道了,謝謝。”黎睿銘接過,連帶著另一把沾著奶油的雨傘,一併握在掌心,帶進了樓裡。

“怎麼弄成這樣?生病了怎麼辦?”

初妍淋得一身溼回來,免不了要聽初向賢的一通嘮叨——責怪和批評,她忍了;提問和審查,她卻沒說全,只是一口咬定是去醫院,忘了帶雨傘。

正好雨水掩蓋了她哭過後的淚痕,也沖刷掉了她應有的狼狽。

“你好好學習就好!黎叔叔生病的事,用不著你來操心。”初向賢拿了幹毛巾過來,沒好氣地扣在初妍頭上,“這種事爸爸會出面!你去洗個熱水澡!”

他不想讓女兒替他去討好上司。

但是——

“可他是黎睿銘的爸爸。”初妍無意中嘟囔的這句話,卻讓初向賢的神色不由一怔——這……是什麼意思?

她是為了黎睿銘?

她難道對黎睿銘有意思?

不行!這絕對不行!

***

初妍去洗澡的當兒,初向賢心事重重地衡量著各種猜想,正準備等初妍出來再深談一番,大門正好在這個時候被敲響。

“誰啊?”初向賢心不在焉地去開門,卻在見到站在屋外的黎睿銘時,他神色不由一僵,臉色都灰白了幾許,“睿……睿銘你怎麼突然過來?”

他是發現了什麼?還是來質問什麼?

初向賢只覺得大腦有片刻的空白,腦海中所剩下的只有緊張!他實在是忌憚著黎睿銘——雖然他很年輕,但是他在管理方面很有一套,幾個月時間內,便已有很多出色的表現!

他比黎常業更敏銳!

而且風格……比黎常業要可怕得多!

“我找初妍。”黎睿銘開門見山,淡淡出聲,“她回來了麼?”

原來是來找初妍的……

初向賢頓時松了口氣,但下一秒心不由再度提了起來:“你……你找她做什麼?”他話中的警惕意味實在太明顯,以至於他自己說完,也不由尷尬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試圖改變態度:“她剛剛被雨淋溼了,正在洗澡……”

“那我等她。”聽到她已到家的訊息,黎睿銘的目光一鬆,很平靜地應了聲。他自行在沙發上坐下,挑眉看了初向賢一眼,問得漫不經心,“初叔這兩天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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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由私事轉移到公事的態度,讓初向賢有些措手不及,只能乾笑幾聲,一邊倒水一邊敷衍:“哪裡忙?這國慶都休了一週了……你找了人來幫我一起弄專案,我現在輕鬆多了。”

話點到為止,彼此心照不宣。

黎睿銘調派過去的人,只是監視初向賢的作用罷了!聽著他這番自以為萬無一失的推搪,黎睿銘沒有戳穿,眸色卻已轉沉——看來,初向賢的確是有在忙別的事!他對他的懷疑並不是沒有道理!

“是麼?”他漫不經心地和初向賢寒暄了幾句,但每一句都涵蓋著壓力,初向賢回答得很謹慎,態度如履薄冰。

“正好今天我在,不如那份企劃書先給我看看?”看著初向賢不自然的神色,黎睿銘話鋒一轉,切入正題,“反正明顯的早會也是要用的,初叔您該已經準備好了吧?”

“這……”初向賢的臉色一白,關於資料他還沒有和另一邊核對過,怎麼敢隨隨便便給黎睿銘看?但是他又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能佯裝去尋找,“那我去列印一下!家裡的電腦比較卡比較慢,你在這裡多等一會兒!”

他得去“趕工”,需要一點時間。

***

黎睿銘沒在繼續說話,似笑非笑地望著初向賢的背影離開。他沒有妨礙初向賢努力,只是那深暗的眸底昭示著某個無聲的決定——無論初向賢做出什麼東西,都會統一被貼上“不能用”的標籤……

他已不相信他……

“爸爸,我今晚不想吃飯了,不用等我吃飯……”初妍從樓梯上走下來,聲音還帶著濃重的鼻音,她吸了吸鼻子下了一樓,想要尋找初向賢的身影,卻沒想到在客廳看到的竟是黎睿銘。

她瞬間怔在當場。

黎睿銘也看到了她——她剛洗完澡,頭髮依舊溼漉漉地披散著,身上穿著很簡單的白色居家服,頭上還扣著一個大大的擦頭髮毛巾……很隨性居家的模樣。

“你……怎麼來了?”激動的情緒發洩完畢,她此時只剩下頹然。

“這把傘是你的吧?”他拿出她忘在餐廳的雨傘,放在她就近的茶几上,“我順路給你送過來,另外,我為我剛剛的行為向你道歉。”他覺得不該和她說那些過分的話。

畢竟她和徐佳柔之類的不一樣——

後者是真的讓人厭惡,有些話不說不行;但是她是真的全心全意,他就算決議拒絕,但是刻意傷害也同樣不忍心。

“你不生我的氣?”初妍低低地詢問,有些緊張,有些忐忑,聲音都跟著細小了幾分,“我用蛋糕扔了你們,還用傘砸你,還當眾罵了你……”

她後來就一直在想,也許就是這樣的行為,讓她和黎睿銘差了十萬八千裡,黎睿銘才會說看不上她!

“沒生氣。”他上下打量了她幾眼,確定她沒有被公車撞傷,也沒有自己摔傷,才莫名地又松了一口氣,淡淡回答,同時轉身想要離開。初妍卻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袖——

“那我以後……還能過去找你嗎?”

“我……”黎睿銘還沒來得及回答,初妍便聲音支吾著,近乎懇求地喃喃出聲,“那我以後,還能……繼續努力嗎?”她說的努力,當然是努力喜歡他,也努力讓他喜歡上她。

黎睿銘的面色一怔,眼底有片刻的動容,但是很快被漠然壓制了下去。

“我平時很忙。”黎睿銘衝她笑笑,疏離而禮貌,不動聲色地拂開她的手,“高三的話,還是以學業為重比較好。”他沒有等初向賢的報表,一席話說完,便直接出門離開。

他自己都很難解釋此行的意義——是為了把她的傘送還過來?是為了道歉?還是為了確定她無恙?

黎睿銘說不清。

他唯一清楚的一件事——他絕對不能對她動容,至少不是現在!如果某一天他功成名就,她身後的拿點背景對他來說再也微不足道……他才會放任自己選擇她。

***

黎睿銘離開,客廳內再度恢復了一片寂靜。

初妍呆呆地站在客廳裡,手指似還留著他的餘溫。黎睿銘的那些話,讓她不免失落,但還不至於絕望。至少,聽起來……她還是有機會的,是不是?只要她完成學業,機會就更大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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