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洗完澡,穿著以前住在這裡的舊衣服,頭髮微溼的披散在肩膀上。她朝著喬桑榆笑笑,回身朝浴室的方向指了指:“我給你放了新毛巾和浴巾,你用吧。”

“謝啦!”喬桑榆點頭,卻沒有起身的動作,反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初妍坐過來。她紅唇微抿,換了種方式開口試探:“初妍,你和黎睿銘吵架,一般都是誰主動道歉的啊?”

她狀似無意,順口一提,初妍的身形卻是不由一僵——

嚴格意義上說,她和黎睿銘這次,都不算是吵架。

她接受不了他的一切,所以想冷靜一段時間考慮考慮,另外,她也想等到他給一個合理的解釋。可是,誰想到那個主動打過去的電話,竟然是他發火砸了手機不了了之……

的確也像是在吵架。

可是他生什麼氣?她又哪裡錯了?

“情侶吵架很正常啊,但是冷戰就不好了!容易讓自己變成弱勢方!”喬桑榆見她失神不語,於是不動聲色地繼續挑、撥話題,“有什麼不爽的,你應該當面和他吵一架!要不你躲在這裡難受,他說不定還逍遙快活呢?”

她煞有介事地分析著,心中默唸著一百遍的潛臺詞——

‘所以快去找他吧!’

‘所以快去找他吧……’

***

“我……”經她一番歪理的勸說,初妍的態度也漸漸動搖了,她放在膝上的雙手不由握緊,猶豫了許久,終於點頭同意,“我去找他談談!”

喬桑榆的一席話,反倒讓她有了這樣一番考慮——

她的確無法接受黎睿銘的一切!可是“彼此冷靜”又能解決什麼?她最多是逃避幾天,還是要和黎睿銘正面解決這些問題,她不可能在這裡躲他一輩子!

與其懦弱地在這裡逃避現實,還不如早點回去,索性跟他說個清楚

他的一切,能改,她便能接受;

若無法改,她……只能止步。

“那你快去快去!”喬桑榆面色一喜,慫恿著她動身,也不忘囑咐上一句,“你也是生病剛好,路上小心!有什麼事的話,隨時打我手機。”

“嗯。”……

黎家別墅。

偌大的一個別墅區,此時依舊是燈火通明。只是,這裡沒了門衛和保鏢,似乎比往日多了幾分肅穆和冷清,連空氣中都漂浮著蕭瑟的味道……

初妍疑惑地在鐵柵欄外站定,看了眼腕上的時間,估摸著這個時候黎睿銘應該已回了家,才抬手按了門鈴。

她的鑰匙都在之前的大衣口袋裡,已一併弄丟了,她沒辦法開門。

“吱!”

一聲金屬的門鈴音後,單向影片通話口被開啟,初妍還沒來得開口說話,便聽到管家在對面明顯倒吸了口涼氣的聲音,反應似乎震驚到了極致:“初……初小姐?”

“管家,我沒鑰匙。”初妍神色微赧地聳拉下腦袋,喃喃出聲,“你幫我開下門……”

“好!初小姐,您……您別害怕,我馬上就來!”管家的聲音已近乎哆嗦,他沒頭沒腦地丟出這麼一句,然後快步地跑出來開門。初妍看到他的時候,管家的手裡多了一把黑色的傘,他快步跑過來,在漫天的星辰中為她打了黑傘,“初小姐,您回來了……”

他在這一刻心酸地想要落淚。

像他這個年紀的人,普遍還相信著神鬼的傳說,在他們的家鄉,死去的人會在夜色下回家,這個時候就得為他們撐起黑色的傘保護。他知道初小姐死了,按照他家鄉的風俗,她是會回來的……

“嗯。”初妍沒想到這麼多,只是看管家的情緒和眼神都無比複雜,她尷尬地指了指屋內,“黎睿銘回來了嗎?我有點事情,想和他談一談。”

“少爺已經幾天沒回來過了,自從您……”管家搖了搖頭,欲言又止,又難過又高興,“您等等!我馬上就去給少爺打電話,讓他趕緊回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迎初妍進屋,生怕她會在下一秒突然消失不見。

“好。”初妍點了點頭,跟著管家進屋,可別墅裡的佈置,卻讓她猛地一驚,徹底愣在當場——

好多白玫瑰!

整齊的花束,統一的花色,幾乎裝點了別墅的每一個角落。而且桌面上、茶几上、樓梯扶手上……都放著大大小小的白色蠟燭,燭火還在搖曳著。

整套壯嚴又壓抑的佈置風格,在初妍看來,滿滿的都是詭異!

誰出的裝飾的點子?

佈置得像是……有人去世了。

“為什麼要放這些……”她喃喃地詢問,可話才說到一半,突然看到蠟燭中間有自己的照片,她頓時就愣住了,臉色不由一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燭火搖曳,映著她的照片顯得格外刺眼。初妍不由蹙眉,伸手將照片拿下來,順勢熄了旁邊的兩盞蠟燭,慍怒地把旁邊的白玫瑰也一併扔在了地上。

擺成這樣……搞什麼瓜?

管家在一旁看愣了擺。

他一直在旁邊跟著,始終相信這是初小姐的靈魂,或是他的幻覺。可是看到她竟然能觸碰物體,竟然能將蠟燭熄滅,把花扔掉,他的嘴唇不由抖了抖:“你是活的?”

那張多年不變的嚴肅面孔,此時激動和狂喜混雜,再夾雜上不敢置信……管家的表情第一次如此豐富,雙眼中甚至不由滲出眼淚:“我還以為……”

他以為她死了,他再也不會見到她。

他並非親眼所見,但訊息的來源實在太可靠——

陳奕透露給他聽了這個訊息,然後少爺又消沉著數日未歸,最後又是肯定殯儀館裡有一句面目難辨的年輕女人的屍體,正被人妥善保護著……

如此種種,他怎麼能不相信?

他沒辦法把她接回來舉辦葬禮,所以只能用這樣的方式緬懷著她。在燭火搖曳的空間裡,他那些迷信的思想也漸漸發芽滋長,所以才在剛剛開門的時候……

誤會了。

****

初妍將就近的那堆蠟燭都熄了,越發覺得莫名其妙,她緊蹙著眉心,忍不住反問出來:“是什麼讓你們以為我死了?我昨天下午還和黎睿銘打過電話……”

邏輯根本不對!

黎睿銘難道聽不出她的聲音嗎?難道他不會確認她的生死嗎?

管家是這麼認為她的。

那他呢?

他又是怎麼認為的?

***

目前的資訊讓初妍覺得混亂,她正試圖問個清楚,門口卻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一回頭,便看到氣喘吁吁站在她身後的陳奕——他也是一臉震驚和詫異,盯著她活像是見了鬼一樣。

他竭力調整著呼吸,咽了好幾口氣下去,才正式開口:“初小姐,請您無論如何跟我走一趟……所有的事情,我路上再跟您慢慢解釋。”

幸好——

果然——

她還活著……

“……事情就是這樣,祁漠在逃跑的時候,製造了一些假象,讓我們都中計了!”車子開到公司樓下,陳奕總算才把事情解釋清楚,只是關於爆炸替死鬼的事情,他沒有說。

關於黎睿銘中槍的事,他也是一概而過:“黎少以為您不在人世,也病了……”

他刻意有所隱瞞,可初妍並不是笨蛋。

她不知道他試圖隱瞞的那些細節,卻能輕而易舉地推理他話中的漏洞——

陳奕說,‘祁漠在逃跑的時候,製造了一些假象,讓我們都中計了!’,顯然祁漠是在他們面前逃跑的!沒有人報警,沒有警方的涉入……只有他們,是勢均力敵的雙方。

誠如祁漠所說:‘你有沒有想過,其實黎睿銘和我是一樣的人?’

她從未想過。

所以,她此時的心裡格外冰涼。

***

“到了!”陳奕突然開口,他已將車停到sl樓下,快跑著繞過來,主動幫初妍拉開了車門,“黎少現在就在休息室裡,應該還有醫生在裡面,我……”

“陳奕。”初妍突然出聲打斷了他,她從車上下來,卻僵持著沒往裡走,猶豫了幾秒鐘,淡淡地補充,“我剛想了想,我還是不進去了……”

初妍還是接受不了。

她從陳奕這裡,知道了她一直想獲曉的真相。原本她已想好和黎睿銘談,即使他真的涉黑,她也會努力請求他改變……可是臨了,她卻懦弱地發現——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偉大!

“你讓他好好養病吧。”她竭力維持自己最大的冷靜,咬牙丟出這句話,便想轉頭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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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陳奕的動作比她快很多!

她才往前跑了幾步,陳奕便追上來,抓住了她的手臂,神色緊張又擔憂。他咬牙,斟酌著用詞:“黎少真的病了,病得很重……初小姐,算我求你!能不能……”

初妍不為所動,依舊掙扎著試圖往前。

陳奕再也沒有任何辦法,他抓著初妍的手臂,陡然屈膝,就這樣衝她跪了下來。他向來冷靜的嗓音,已經帶著明顯的哽咽,懇求道:“初小姐,都是我的錯!求求您去看看黎少吧……您再不出現,他就真的要死了。”

***

找人頂替她,惹怒黎少……都是他的錯。

如果她在氣這件事,那麼就請全怪在他身上,完全和黎少無關!只求她,當面出現。現在單是聲音,黎少已經完全不相信了……

初妍跟著陳奕上了樓。

她只聽說他是病了,病得很嚴重。但是親眼所見,她忍不住愕然——這才幾天,他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他明顯瘦了。

此時的黎睿銘,閉目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眉頭緊鎖,一動不動。他的身上穿著皺巴巴的襯衫和褲子,頭髮也是亂糟糟的模樣……顯然,他已許久未打理過自己。

他的下巴上長出青色的鬍渣,眼窩青黑,熬得明顯有些凹陷,薄唇也透著病態的蒼白……只看一眼,她便能看到他滿滿的狼狽和受傷。

初妍心中不由得發緊,腳下頓時挪不開步子。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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