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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璇聰慧,玩的次數多了,又懂得總結經驗,早就摸清了小姑娘們最會躲藏的地方。這會兒僅花了兩刻鐘時間,就將分散躲藏在鈴蘭院各處的小姑娘們挨個兒揪了出來。因跑得有些久了,現下霍璇的臉頰有些紅撲撲的,鼻尖兒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彎唇笑著,唇瓣紅潤潤的,瞧著頗為嬌俏可愛。

霍璇歪著腦袋看著身旁的薛今月,睜大了眼睛,道:“咦?還差妙妙。”

薛今月瞧了瞧被找到的小姑娘們,水靈靈的大眼睛逡視了一番,果真沒有瞧見那個最矮最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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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今月立馬咧唇,笑吟吟道:“平日裡妙妙極少玩兒,沒想到頭一回玩,連阿璇你也找不到。”薛今月愛玩兒,可霍璇瞭解她,每回藏得地方,都會她輕輕鬆鬆找到——今日她可是頭一個被霍璇找到的。眼下一聽霍璇找不到江妙,薛今月便有一種與有榮焉之感,覺著是小表妹給她爭了一口氣。

霍璇有些愛面子,這捉迷藏可是她最拿手的,她不想被薛今月笑話,便繼續去尋。薛今月分明比霍璇大上一歲,卻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霍璇的身後,笑嘻嘻的,就想看看她得多久才能尋到江妙。

至於江妙,這會兒正被陸琉帶到了一處八角涼亭。

陸琉將小姑娘放在石凳上,自個兒也坐了下來。他見小姑娘小臉緊緊繃著,一臉的不滿,這才看了看身後跟著的陸何。陸何會意,將早就準備好的糕點和粽子糖遞了過去。

陸琉接過紙包,開啟來,修長的手指夾了一顆晶瑩剔透的粽子糖,湊到江妙的嘴邊:“吃吧。”

誘哄的語氣。

江妙一張小肉臉緊緊繃著,見面前的少年一副極為理所當然的模樣,絲毫都不覺得隨隨便便將她擄來是一件極不厚道的事兒。江妙瞅了瞅嘴邊的粽子糖,眉頭擰了擰,沒張嘴。她又不是真正的六歲女娃,怎麼會被一顆粽子糖吸引,而且……江妙看著陸琉左邊臉頰上的撓痕,不自在的垂了垂眼。那是方才她被陸琉撈起來,她掙扎時不慎撓到的。

可說來也是奇怪,她沒養指甲,竟一下子撓得這般紅。不過這撓痕倒是不嚴重,只是陸琉的皮膚過於白皙,就顯得這撓痕格外的觸目驚心。

陸琉忽的笑了,將糖收回,說道:“我忘了,你剛掉了牙,還是少吃點糖。”然後拿了一塊桂花糕,湊了上去。

一想到自個兒漏風的門牙,江妙登時就不想和他說話了。她剛才應該撓得更重些的。

不過——

瞧著陸琉這架勢,當她是貓貓狗狗嗎?

江妙想起上輩子,有關陸琉的傳言,心狠手辣,令人聞風喪膽。又曉得陸琉的性子的確有些古怪,興許這會兒,當真將她當成貓貓狗狗了。她不好硬碰硬,只軟綿綿的開口道:“我要回去。”

身後的陸何瞧見了江妙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可心疼的緊。噯,人家小姑娘年紀還小,世子爺可不能把人給嚇著了。趕緊放回去,還給人家。

陸琉道:“吃了,我就放你回去。”

江妙蹙眉,有些不信:“真的?”

陸琉嗯的一聲,一副不會騙人的正人君子模樣。

江妙是個識時務的,抬手去拿陸琉手裡的桂花糕,卻見他並沒有給她的意思,她愣了愣,忽然想到了什麼,張嘴咬了一口。陸琉瞧著面前的小女娃乖乖的吃著,這才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幾下揉下來,江妙腦袋上的花苞髻都被他揉亂了,左邊的一個,髮帶微亂,歪歪斜斜顫顫巍巍。

吃完了,陸琉才滿意的揉了揉她的臉。

先前江妙的臉瘦巴巴的,下巴尖尖的襯得眼睛格外的大,如今這小臉肉肉的、軟軟的,揉起來自然好玩些。忽然想到方才小姑娘和霍硯的親近模樣,陸琉薄唇微抿,覆在江妙臉蛋上的手稍稍往中間一擠,這張肉肉的小臉五官就被擠在了一塊兒。

小豬頭一般。

“唔……”

瞧她一臉不情願,陸琉這才笑笑,拍拍她的小腦袋,音色清潤道:“回去吧。”

江妙的眼睛登時亮晶晶的,彷佛有些驚喜。

陸琉瞧著,眉宇又蹙了蹙。

怕他變卦,江妙趕緊動作靈活的從石凳上下來,淑女的整理了一下衣裙和頭髮,這才逃命一般的拔腿就跑。

可惜是短短的小蘿蔔腿,跑得再起勁兒,也是極慢的。

看著就滑稽。

望著小姑娘嬌小的背影,陸琉眉頭舒緩,整個人有些如沐春風般溫暖,待人走遠了,這才恢復了往日的澹然之色。他坐下來,從紙袋子中拿起一塊桂花糕,嘗了一口。

太過甜糯,並不合陸琉的胃口。可陸琉還是將完整的一塊吃完了。

陸何看著自家世子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便曉得世子對江小姑娘有些特殊。陸何知道自家世子的性子有些寡澹,平日裡在宣王府,也就在老王妃面前,才會露出幾分少年的姿態來,旁人面前,瞧著都是極老成的。

陸何知道,世子母親早逝,小時候世子一個人孤單,就喜歡養貓貓狗狗,曾經有一隻陪伴他三年的小貓兒,世子很是喜歡。只是後來不知怎的,失蹤了。過了幾日,才在荷花池內找到了那只小貓兒的屍體。這之後,世子就再也沒有養過旁的貓貓狗狗。

想著那日江小姑娘不慎落水,掉入了荷花池,世子爺會去救人,大抵也是想起了小時候養得那只小貓吧。陸何抬手撓了撓臉,苦思冥想了許久,除了這個原因,他實在想不出旁的。江小姑娘的確生得可愛、招人喜歡,可再可愛、再招人喜歡,他家世子爺也不會每回瞧著人家,就一副要帶回家養成的姿態啊。所以定然是這個原因!

陸何提醒道:“世子爺,九公主方才在找你呢。”

今兒若是不會看在九公主和十一皇子的面兒上,他家世子爺也不會來衛府。

陸琉聞言,不疾不徐將紙袋子重新包了起來,疊的整整齊齊,豆腐塊似的,這才遞給了陸何。陸何接過,然後跟上了自家世子的步子。

這頭江妙剛跑了一段路,氣喘吁吁的,就被霍璇一下子逮住。霍璇抱著江妙的小胳膊,雀躍道:“被我抓住了吧。”她扭過頭,挺胸抬頭看著身邊的薛今月,腰板直直的,樣子有些得意。

薛今月則是一副極遺憾的表情。

不過江妙是最後一個被找到的,也算是極有本事的。霍璇贏了比賽,將得了的獎品同幾個關係較好的小姑娘們一道分享。獎品不過是一些各色鮮花製成的精緻可口香糖。尋常人家的孩子,興許會眼饞,可這裡頭的小姑娘們,皆出自望城有頭有臉的高門大戶,自然不稀罕這些香糖,只是圖個開心罷了。

江妙自然也分到了。畢竟江妙年紀最小,霍璇最照顧她。

回去的馬車上,江妙將揣在懷裡的香糖給了江承許。江承許不愛吃甜食,可妹妹給的,他自然毫不猶豫的收下了。而薛今月最愛吃糖,方才分到的幾顆已經吃完了,目下瞧著江承許手裡拿著卻不吃的香糖,有些嘴饞。可對花果香糖的喜愛,遠遠不及她對江承許的恐懼。

江承許心思細膩,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將香糖遞到了薛今月的面前。

咦?

薛今月抬眸,一雙大眼睛看著江承許,半晌才呆呆開口道:“給我的?”聲音軟軟的,語氣卻有些不大相信,更多的卻是期待和欣喜。

江承許嗯了一聲。

薛今月這才大著膽子,抬手接過江承許手裡的香糖,笑得開心:“謝謝二表哥。”說罷,便低頭吃了起來。

江妙瞧著這一幕,也開心的笑了笑。

將薛今月送回薛府,兄妹二人才回了鎮國公府。一回府,喬氏見閨女的髮髻有些亂,雖然已經整理過了,可對於事事講究精細完美的喬氏來說,閨女這髮髻儼然是不能出門的。是以喬氏狠狠的斥責了問梅問蘭倆丫鬟。問梅問蘭也習慣了喬氏的刀子嘴豆腐心,挨了一頓斥責,便各自出去忙活了。

喬氏親自給閨女梳頭,一面梳一面唸叨:“身體才剛好些,就像個野猴子似的,可別學你三哥。”話雖如此,可閨女活潑愛玩些,喬氏心裡是極開心的,比起先前病怏怏瘦瘦弱弱的模樣,她寧願選擇閨女野一些。至少身體好,比什麼都好。

江妙自然不能告訴自家孃親,這髮髻是被宣世子陸琉給揉亂的。她乖乖的應下。

喬氏又問了閨女今日身體有何不適,江妙搖搖頭,看向喬氏,微抿粉唇,道:“女兒很好,娘不用擔心。”如果今日沒遇到陸琉,那就更好了。

喬氏看著閨女這張肉肉的紅潤的小臉,的確是一副極健康的樣子。大夫說是因為心情好、胃口好,所以這身體恢復的才好。喬氏摸了摸閨女的小臉蛋,道:“那就成。”說著又想到了什麼,低頭道,“上回沒去你外祖父家,明兒得再去一趟才成。”

江妙有些想外祖父、外祖母。畢竟自打她重生之後,只見過一回,而且還是外祖父外祖母見她病怏怏的,特意過來看望的。他們二老,對她和三個哥哥的疼愛,絲毫不亞於祖父祖母。

次日江妙和三個哥哥便一起去了喬府。

宣王府。

老王妃坐在太師椅上,看著面前齊齊站著的幾個丫鬟,問著身邊的李嬤嬤:“選仔細了?”老王妃穿著一身兒丁香色刻絲葫蘆紋樣褙子,額頭戴著花卉紋鑲玉石金帽花攢珠抹額,頭髮花白,面容卻是慈眉善目,甚是和藹。

李嬤嬤是老王妃的心腹,大半輩子都跟著老王妃的身邊,最是忠心不過。李嬤嬤道:“事關世子爺,老奴自然得好好辦。”李嬤嬤看著面前齊齊站著一排丫鬟,統共六個,年齡差不多,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個個生得清麗端莊,面容姣好,卻沒有半絲狐媚之氣,一瞧就是品行不錯的。

李嬤嬤指著最邊上兩個模樣格外扎眼的,道,“這倆丫鬟,左邊的叫朝雨,右邊的叫零露,都是識字兒的,在王府待了三年了,人老實,又細心,伺候世子爺,最好不過了。”

老王妃朝著朝雨和零露多看了幾眼。

她最是欣賞端莊得體的姑娘,目下一番逡視,倒也滿意。老王妃朝著李嬤嬤點了頭。李嬤嬤會意,叫其餘四個退了下去,只留下朝雨和零露二人,叮囑了一番,這才讓人領著去了陸琉的玉磐院。

老王妃嘆氣道:“你說,我這孫兒,不會像他爹爹那般煳塗吧?”老王妃有些發愁。一想到自己風流成性的兒子,還有那狐媚、沒有半點主母風範的小宋氏,登時就來氣兒。她怎麼生了這麼個煳塗東西。而想到那一出生就沒了娘的孫兒,老王妃越發心疼。

李嬤嬤安撫道:“世子爺是正人君子,老奴瞧著,性子倒是不像王爺。”在老王妃身邊待得時間久了,李嬤嬤說話自然也直了些。別說是外人,就連李嬤嬤這個下人,也覺得王爺當真是混賬,若非有老王妃在,怕是當真會做出嫡庶不分的煳塗事兒來。

老王妃這才放心的點了頭。

不過若非昨兒那一出,老王妃也不會急著給孫兒選通房。

陸琉目下已經十四,已經到了知人事的時候。昨兒老王妃瞧著孫兒從外頭回來,瞧著孫兒一張俊俏的臉上,多了一道撓痕。老王妃是過來人,曉得這事兒有些曖昧,便也沒有多問。可這事兒,卻是擱心裡頭了。孫兒不喜人親近伺候,玉磐院的丫鬟又少,目下成熟了,身子需要紓解,正是最禁不起誘|惑的時候,若是在外頭,被狐媚的女子勾搭了,敗壞了精|血,那可就不得了了。

晚上陸琉走出書房,進了臥房,睡前沐浴時,聽到外頭有動靜,解衣袍的手一頓,側頭冷冷道:“誰?”

倆丫鬟立馬從屏風外頭走了進來,朝著陸琉行了禮。

正是白日老王妃親自過目,給孫兒選的朝雨、零露倆丫鬟。

朝雨身段纖細窈窕,娉娉嫋嫋,如枝頭含露薔薇;零露生得嬌小玲瓏,清秀可人,似夏日初綻新荷。

朝雨年紀略長,曉得自個兒是來伺候世子爺的,心下難免有些激動。她略微抬眸,看著世子爺俊美硬朗的五官,登時俏臉通紅,啟唇道:“回世子爺,是老王妃讓奴婢們來伺候世子爺的。”她見世子爺自個兒在沐浴,便上前道,“讓奴婢來伺候世子爺更衣吧。”

說著,一旁羞答答的零露也走上前去。

就在朝雨的手要碰到陸琉的腰帶時,見陸琉俊臉鐵青,厲聲道:“出去。”

“世子爺?”

朝雨驚訝抬眸,待看到面前少年陰沉沉的臉,便不敢再多說一個字。這氣勢,完全不像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該有的。

朝雨登時一陣心慌,趕忙朝著零露瞧了一眼,二人一道屈膝行禮,狼狽的退了出去。

屏風內,陸琉略微蹙眉,想起昨日之事,登時明白祖母為何忽然給他安排丫鬟,這才無奈嘆氣,抬手捏了捏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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