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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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垂落的床帳被輕輕掀起,寶巾寶綠的聲音就在耳畔,江妙猛然打了一個激靈,一下子自榻上坐了起來。

看著身上蓋著的整齊的大紅色丹鳳朝陽錦被,江妙忽然想起昨晚上的事情,俏臉下意識的燙了起來。男人壓抑的粗粗的喘息聲,還有除夕夜外頭的煙火爆竹聲,令她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又熱又悶,只跟著他的動作上上下下……江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稍稍一握,彷彿此刻還是黏糊糊溼漉漉的。

見自家姑娘發愣,寶巾和寶綠面面相覷。也不知是不是長了一歲的緣故,先前還是稚嫩孩子氣的小姑娘,如今初醒時,便這般烏目紅唇,雙頰粉嫩嫩,嬌滴滴的模樣像是初春在枝頭綻放的第一朵桃花,又似被翠綠枝葉包圍著的成熟鮮美的蜜桃。

寶巾道:“姑娘可是哪裡不舒服?”

江妙搖搖頭,不敢對上倆丫鬟的眼睛。她心虛的厲害,低聲道:“你們先下去吧,我……我再躺一刻鍾。”

天氣冷姑娘家愛賴床,倒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毛病,不過今兒是大年初一,待會兒要過去給國公爺國公夫人和老太太拜年呢。寶巾提醒了一句,見姑娘聽進去了,便放下床帳,同寶綠一道去廚房看看。

江妙攥著身上厚實的錦被,小腦袋往被窩裡鑽了鑽。有些難以相信,她竟然會幫陸用手做那種事情……想想就有些後悔。她本就這麼容易的接受了他,昨晚雖是他引誘她的,可她抵抗了幾下,也是順從了。也不知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隨便的姑娘。

這麼一來,江妙便有些煩悶。

她揉揉臉坐了起來,想到了什麼,將枕著的彈墨大迎枕移了開來,瞧見下面有兩個紅包。她拿了起來,一個是昨晚|孃親放的,江妙開啟來瞧了瞧,登時露出笑容。她孃親素來出手闊綽,這回的壓歲錢倒是比往年多了兩倍。江妙雖然不缺銀子,可大過年的收紅包,卻是一件樂事兒。

她小心翼翼的放好,然後開啟另一個。

這是凌晨陸琉給她的——她今年收到的第一個紅包。

江妙知道,既是陸琉給她的紅包,裡頭的銀票肯定不會少。可她也想瞧瞧,他到底會給多少。她開啟來,瞧著裡頭只有一枚銅錢,登時哭笑不得。

可除了一枚銅錢之外,還有別的。

她將銅錢擱到一旁,將這厚厚的紅包裡的一沓紙拿了出來,瞧見宣王府地契的時候,差點給嚇壞了。這人……怎麼把地契給她了?就不怕他倆的親事有變故嗎?

她小心翼翼收好,又繼續瞧別的,一時間又是震驚不已。

東大街的首飾鋪子珍寶齋,西大街的綢緞鋪子錦繡坊,還有長興街的果脯鋪子,隆盛街的胭脂鋪子……都是一些她常去的、生意極紅火的店鋪,連茶樓酒樓之類的都有。

江妙有些緩不過神來。一面是暗嘆陸琉太有錢,另一面是……看著上頭自己的名字,江妙沒想到,這些鋪子都是在她名下了。陸琉他,是什麼意思?若說是新年紅包,這也太貴重了些。

正當江妙震驚之際,聽到了寶巾進來的聲音,忙匆匆將這些都收了起來。

江妙一大早有些晃神,不過因昨晚她身子不適,倆丫鬟自然是以為自家姑娘還沒緩過來,沒往別處想。用完早膳後,便去了老太太的尚恩堂拜年。

因江妙是府中最小的,每回過年,這紅包自然也是收的最多的。給老太太和爹孃拜完年,江妙盆滿缽滿的回了錦繡塢,坐在羅漢床上拆紅包,寶巾則坐在一旁記賬。別看江妙只是個小姑娘,這幾年她加起來的紅包,少說也有二十萬兩了。有些人一輩子都沒機會見過這麼多銀票呢。

喬氏進來時,便見自家閨女正在拆紅包,遂走了過去坐下。江妙捧著紅包抬起頭,看著喬氏道:“娘,今年怎麼給的特別多啊?”不但爹孃給的多了,就連倆叔叔倆嬸嬸,十個哥哥們,都相應的比去年多了許多。這麼一算,可抵得上江妙往年的三倍。

喬氏提醒道:“今年你便十四了。”

十四了。江妙數著銀票的手頓了頓,旋即明白了。

在大梁,姑娘家十四及笄,及笄便意味著可以嫁人了。這回長輩們給這麼豐厚的紅包,除卻因為她要及笄之外,還想著這興許是她最後一回身為鎮國公府的姑娘,在長輩們面前領紅包嗎?這麼一來,江妙便覺得手心裡的銀票沉甸甸的。

江妙朝著喬氏道:“娘,我……”她想說不想這麼早嫁,可昨晚陸琉同她說,想早些成親。她沒有太過猶豫,將銀子擱到一旁,繼續道,“女兒還想繼續當鎮國公府的姑娘,再多收幾年紅包呢。怎麼一個個的,都巴不得我嫁出去……”

喬氏聽了這等孩子氣的話,道:“若是旁人,你爹和我自然想多留你幾年。”

江妙不依,道:“陸琉也成啊。”若是她好好同他商量,他會聽她的話的。

喬氏無奈,說道:“你這稱呼得好好改改,日後私下叫叫倒是不礙事,若是在外人面前,可不能這麼沒規矩。”

江妙乖巧的應下。又見喬氏坐過去一些,隨手將江妙身旁的藍底白牡丹宮錦靠枕拿了起來。

江妙這才想到了什麼,急急道:“娘——”

來不及了。

瞧著自家孃親將靠枕下的一沓房契地契拿了起來,細細翻閱,江妙雙手攥著衣裳下襬,緊張得不得了。她抬頭小心翼翼瞅瞅,烏溜溜的大眼睛像極了一隻怯生生的兔兒。她翕了翕唇,欲主動坦白:“娘,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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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氏嚇了一大跳,待瞧見最後面的宣王府地契,這才厲聲道:“胡鬧。你怎麼能收下?”

江妙倒是沒覺得委屈,這個她的確不該收的,只老老實實道:“女兒這不是沒機會送過去嗎?”

喬氏雖然感概宣王的大手筆,卻也明白自家閨女是個懂事的,不會收這麼貴重的禮。她想了想,才問道:“什麼時候給的?“

江妙自然不好說是昨天晚上,不然以她孃親的性子,非扒了她的皮不可。她低低垂著眼,紅唇翕動,道:“是……是二哥成親那日。”

喬氏喃喃道:“好端端的,怎麼送這個?”

江妙裝作不知,“陸琉心思難測,女兒哪裡知道?”她乾脆將過錯都推到了陸琉的身上,反正這確實是他的不是

也是。喬氏捉摸不清這個準女婿的心思。可眼下既送了這份大禮,儼然是對她閨女甚是上心。這一點,叫喬氏有些欣慰。她道:“妙妙,娘方才也不是故意兇你。你如今也長大了,馬上就能嫁人了,日後若是娘不在你身邊,有些事情得你自己拿捏。宣王對你好,這是好事,可如今你倆只是定親,有些貴重的禮物不能收。”

江妙道:“女兒明白了。女兒本就想著還給他的。只是……讓下人去不放心,所以、所以便想著下回有機會,當面還給他。我知道他的心意就成了,才不圖他什麼呢。”

能有這般的想法,喬氏很放心。這閨女自小嬌養,也有這嬌養的好處,至少不會被這些身外之物迷了眼。不過——喬氏又低頭瞧了瞧,嘆道:“這宣王真是大手筆,出手竟這般闊綽。”

對上自家孃親打趣兒的眼神,江妙忙垂下眼,也跟著笑了笑。彷彿是誇她似的。

初二江妙去喬府給外祖父外祖母拜年。前幾年都是三兄弟一道去的,可今年江承讓和江承許都各自成了家,也得陪著妻子去岳父岳母家拜年。喬老太太摟著寶貝外孫女說了一會兒話,念著這麼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日後要嫁到宣王府,心下難免多了幾分擔憂。

之後江妙去找喬慕宜,在半道上遇上了大表哥喬循。

喬循對這位小表妹格外的客氣,雖說先前他同小表妹為著那事兒鬧得不愉快,可事實證明,宣王對小表妹很是上心。能有這般的姻緣,喬循也跟著開心。他曉得小表妹心裡還有些疙瘩,便好聲好氣哄著,伏低做小,畢竟這個時候再不和小表妹拉進關係,那日後可就沒機會了,“……之前的事,的確是表哥不好。可是妙妙,表哥那時候只是一時糊塗,你看,咱們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你最瞭解表哥了,小時候表哥我可是事事向著你,每回連宜兒都吃味兒。”

江妙被喬循纏得沒辦法,忙道:“好了,循表哥的意思我明白,我已經忘了那事兒了。”

喬循這才笑笑道:“那成,就不耽擱你了,你去找宜兒吧。”

見喬循走了,江妙才松了一口氣。她哪裡能忘了那事兒啊?她可是差點被自己的親表哥賣掉了呢!

至於喬慕宜。過了年,喬慕宜就十六了,早就是大姑娘了。只是喬慕宜對親事挑三揀四的,半點不肯將就。眼下親事遲遲未定,可是讓張氏每天直發愁。今兒見著江妙,便抱怨了這事兒,瞧著江妙不給面子的嘲笑,她剝了一瓣橘子塞到江妙的嘴裡,道:“若是我娘能尋一門像你一樣的親事,也給我一個王妃噹噹,我哪裡還會挑剔啊。”

喬慕宜是個有主意又愛面子的,才不嫁那些個破落戶。其實能入得了張氏的眼的,哪裡會是什麼破落戶?只是喬慕宜眼光高罷了。她原本就存著攀比的心思,現下小表妹日後是王妃,她雖然跟著沾光,可到底也想尋一門差得不那麼多的親事。那樣日後身份也不會差太多。

這過年期間,江妙跟著爹孃四處拜年,明顯感覺到了各位長輩對她熱情了些,紅包的量也不約而同的給了多了些。畢竟如今的江妙今非昔比,宣王府那頭是油鹽不進的,想同宣王拉關系,那是想都不用想的。如今這鐵板釘釘的宣王妃在這兒,想和宣王府攀關係的,能不在江妙這兒使力嗎?

就連平日同她關係不那麼好的表姐表妹們,都一個個的同她熟絡了起來。有約她下回一道去踏青的,也有約她去燒香拜佛的,江妙能拒絕的都拒絕了,沒法拒絕的,讓寶巾都記了下來。這上半年江妙的休沐日,差不都都排滿了。

這時候,江妙才深切的感覺到——日後這宣王妃,恐怕也是不好當的。

正月十五這一日,鎮國公府闔家出動去看花燈。

這一晚,沂水兩岸格外的熱鬧。上元節是喬氏最喜歡的節日,江正懋是個寵妻的,便依著妻子的喜好,將鎮國公府的畫舫裝飾的格外精美豪華。登時襯得周圍的畫舫黯然失色。

江妙同薛今月待在裡邊,待江妙聽到宣王府的畫舫出現時,才忍不住往外面瞧了瞧。

正同江妙一道嘰嘰喳喳說話的薛今月忽然一頓,捧著熱茶揶揄道:“想出去瞧瞧?”

想起除夕那晚做得是事兒,江妙就不好意思出去。

小姑娘臉頰通紅,薛今月自然曉得她說到心上人害羞了,便湊過去,眨眨眼道:“你說,人家是不是特意過來看你的?”

江妙忍不住同這位二嫂鬥氣嘴來,不過,待後來聽到陸琉過來見過她爹孃時,江妙仍舊沒有過去。等陸琉重新回到自個兒的畫舫上去,江妙心下才稍稍有些失落。

江承許和江承諺自外頭進來。江承諺對妹妹道:“宣王府的船就停在咱們邊上,請咱們過去坐坐,妙妙,去嗎?”

江妙想了想,搖搖頭道:“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薛今月站了起來,道:“我倒是有些好奇呢,宣王府的船肯定比咱們鎮國公府的大吧?”她衝著江妙笑笑,又對著江承許道,“二表哥,咱們過去看看吧。”

江承許素來不愛走動,這會兒聽妻子說,倒是應下了,之後又問了妹妹。只是江妙拉不下臉,沒點頭。待瞧著倆哥哥和今月都過去了,江妙才不滿的“噯”了一聲。可沒一個人回頭的。

江妙心下煩悶。姑娘家就是愛口是心非。她分明是想去的呀。江妙想了想,才問寶巾:“今兒讓你帶的東西,你帶了嗎?”

寶巾點了頭,回話道:“帶了。”

江妙這才露出笑容來。若是她是過去將這房契地契還給他的,也算是師出有名了。這麼一來,江妙趕緊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斗篷,走出了船艙。一出去,便碰見了喬氏。江妙又是心虛又是臉紅,緊張的攥著手,道:“娘,我……”

喬氏心裡明澄澄的,道:“去吧。記得把東西還給人家。”

聽到這話,江妙便笑著點頭,兩眼彎彎,做出一副乖巧狀:“嗯,女兒知道了。那……女兒就過去了。”瞅著自家孃親沒什麼吩咐了,江妙才被倆丫鬟護著,踩上兩船之間的踏板,走到宣王府的畫舫上去。

只是剛下踏板,便瞧著有兩人從船艙裡走了出來。

江妙瞧著孟氏和陸玲瓏,一時目光頓了頓,之後點了點頭。哪知這二人後面,緊接著還有一人。眼前繫著藏青色翠竹紋斗篷年輕男子斯文儒雅,頎長玉立,江妙愣愣的瞧了一會兒,才眉宇淡然的錯開了眼。

還是陸行舟先反應過來,笑容和煦道:“江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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