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的小手被母親一鬆開,就邁著小短腿跑到雲輕舞面前。

“哥哥,對不起!”

“小弟弟,你為什麼要對我說對不起啊?”

雲輕舞耳力還是極好的,因此,她有聽到孩童和母親之間的對話,不過,她這會兒一時興起,想逗逗這懂事的小家夥,看他會做出什麼反應。

“哥哥長得很好看,可就算是這樣,星兒也不該那麼沒禮貌地手指哥哥。”

小人兒仰起小腦袋,大眼睛裡寫滿我錯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雲輕舞從爹爹掌心抽出手,彎下腰,與小家夥視線相對:“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覺得我長得好看,我就原諒你好不好?”星兒回頭望母親一眼,見母親只是朝她微笑,並未啟口說話,於是,將目光挪回雲輕舞身上,認真地想了想,這才道:“第一個問題我可以不回答哥哥嗎?”

“為什麼啊?”

雲輕舞笑眯眯地問。

“萬一我把名字告訴哥哥,卻有天發現哥哥是壞人,那我不就危險了。”小家夥臉上表情認真,一板一眼地說著,像個小大人一樣。

“真不告訴我?”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小人兒眼珠子咕嚕嚕一轉,道:“要不哥哥先告訴我你的名字,然後我再說出我的名兒,哥哥同意嗎?”

“好啊!”狡猾的小家夥,雲輕舞臉上掛笑,道:“聽好了哦,哥哥姓雲,名輕狂。現在該說你的了吧!”小人兒咧開嘴兒笑呵呵道:“雲哥哥,我叫星兒。”

雲漢卿無奈極了,自家這小丫頭怎就想到要逗個孩子尋開心?

但,他嘴上卻沒說什麼。

“星兒,我怎麼記得你好開口說第二句話的時候,就把自個的名兒暴露出來了呢!”雲輕舞嘴角噙著狼外婆般的微笑,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的小家夥。

“星兒有嗎?”

小人兒臉兒泛紅,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小腦袋。

我怎麼就變成傻瓜了呢?

竟一開始就把自個的名兒說了出來。

“好啦,哥哥逗你玩呢,別害羞啦!”

揉揉小人兒的腦袋,雲輕舞微笑道。

“哥哥,你是星兒見過最漂亮的哥哥,所以星兒才說哥哥好看來著。”

他這是在回答她第二個問題?雲輕舞心下一陣好笑,覺得小家夥不僅聰明伶俐,而且是個特別好玩的孩子。

“乖,哥哥原諒你啦,快過去找孃親吧!”

小人兒聞言,歡喜地向雲輕舞鞠了一躬,就轉身朝孃親跑過去:“孃親,孃親,哥哥原諒星兒了呢!”稚嫩的孩童聲,充滿了喜悅。

“你啊,怎就想著逗一個小孩子玩兒?”重新牽起女兒的手,雲漢卿邊往前走,邊笑問。雲輕舞笑道:“我就是覺得那孩子聰明,便忍不住想逗逗。”

秦五趕著馬車在他們身後跟著,沿著武林水畔走了大約有一刻多鍾,兩父女又停下腳步,欣賞起了美景。

“爹爹,你的竹簫帶著嗎?”

忽然,雲輕舞朝爹爹腰間看去。

“嗯,隨身帶著呢!”

雲漢卿微笑著頷首,取出竹簫遞向她:“怎麼,是想吹奏一曲給爹爹聽?”

“嗯。”雲輕舞點點腦袋,道:“不過吹得不好,爹爹可別笑話我。”

“爹爹的小舞兒可是個天才,吹出的曲子一定好聽得不得了。”

毫不吝嗇地誇讚女兒一句。

雲輕舞扯唇一笑,很是傲嬌道:“其實吧,剛剛我那句吹得不好,是自我謙虛呢,一會保準爹爹聽了我的曲兒,久久回味無窮。”雲漢卿笑道:“爹爹知道呢!”小丫頭,想逗他笑,也真是煞費苦心。

吐吐舌頭,雲輕舞先是試了試音,接著便吹奏起來。

簫音嫋嫋,迴轉往復,時而悠揚,時而婉約,又時而靈動,宛若花間蝶兒飛舞,意境之唯美,令人宛若身處一個無憂無慮,充滿寧和,卻又不失歡樂的夢幻天堂裡。

倏地,簫音徹底一變,變得深情,變得傷感,悠悠不盡,甚是有些意味不明。

“孃親,我也要像雲哥哥一樣厲害,學會吹曲子。”母親牽著稚童的小手,在女婢和家丁簇擁下,走在自家馬車前面。

他們從雲輕舞父女身後數米外經過時,小家夥望向她的眼神,充滿了羨慕和崇拜。

母親應道:“好,星兒只要想學,孃親就讓你阿爹教你。”體態婀娜,長裙曳地,性情柔和,卻柔中帶剛,是一位好母親。這是簫音落下最後一個音符,雲輕舞眸光從湖面挪轉,望向那位母親時心中暗暗做出的評價。

“舞兒,你吹奏的曲子,爹爹聽都沒聽過,是你自個琢磨出的嗎?”

雲漢卿從曲音中回過神,悵然半晌,方看向女兒問道。

“好聽嗎?”雲輕舞眨巴著水眸,歪著頭不答反問。

“自然是好聽的,而且啊,曲音飄渺悠遠,真真讓爹爹回味無窮呢!”就算他教授的好,可那麼短時間內,小丫頭不僅吹奏技巧掌握嫻熟,竟都能隨心譜曲,雲漢卿滿心歡喜的同時,為有這般聰慧的女兒,感到很是自豪。

雲輕舞就像是得了糖吃的孩子,挽住爹爹的臂彎,笑嘻嘻地道:“爹爹喜歡聽,那我就天天吹給爹爹聽,好不好?”

“那自然好了,只不過爹爹怕太子不答應呢!”

打趣女兒一句,雲漢卿招呼秦五將馬車驅趕近前:“坐車吧,從這回客棧可還有一段不遠的路程呢!”雲輕舞上車坐好,哼聲道:“天天給爹爹吹曲我願意,他管不著。”雲漢卿笑容寵溺,問道:“太子難道對你不好?”

“好,好的我懷疑他是有目的地接近我,娶我。”

小聲嘀咕一句,雲輕舞垂眸把玩著手中的竹簫,狀似隨意地問:“爹爹,你覺得他有目的嗎?”雲漢卿一怔,片刻後,這才道:“太子能有什麼目的?”說著,他俊臉上浮起一抹淡而清雅的笑容:“咱晉王朝不缺領兵作戰的將領,再者,太子無論哪方面都堪稱晉王朝男兒的表率,加之他的儲君身份,東宮中根本就不缺女人。”

雲輕舞算是明白了,爹爹這是婉轉地告訴自己,太子不是衝著他昔日的戰績來的,更不會對她一個傻女有所圖謀。

這也就是說,太子殿下對他們父女好,嗯,準確些說,是對她好,求娶她做妻,無任何目的。

可素,為何她就不相信呢?

翌日,天尚未透亮,雲輕舞便和秦五出了客棧,往寶石山進發。

“秦叔,爹爹會作畫嗎?”

“會的,不過,侯爺多年不動筆了!”

“這裡山美水美,等咱們找到老神仙給爹爹解了毒,就在此地住上一段時日。”

“公子是想侯爺作畫?”秦五稱呼雲輕舞公子,是她自個要求的。

“嗯。”點點頭,雲輕舞微笑道:“這麼美的山水,不將它們畫下來,豈不是太過遺憾。”稍頓了頓,她又道:“其實,最主要的原因啊,是我想學作畫。”手癢啊收養,前世做完任務後,為全身心放鬆,她要麼在自己的小公寓聽歌,要麼就是帶著畫夾去郊外寫生。

素描她會,國畫她也會,且技能都不差。

登到寶石山的山腰上,雲輕舞忽然停下腳步,舉目眺望,讚歎道:“好山好水好風光,若一輩子生活在此,真堪比神仙過的日子了。”秦五聽她這麼說,只是咧開嘴笑笑,並未說話。他是個粗人,行伍出身,僅識得幾個字,於文人懂得那些個玩意是一竅不通,公子說美便美吧!

“公子,這山如此壯闊,即便老神仙住在其中,可咱們這麼漫無目的的尋找,也不知幾時才能找到人。”秦五所言是大實話。

山高林密,峰嶺延綿,要把那神仙找到,確實非易事。

蹙眉想了想,雲輕舞道:“既然是隱世,那麼老神仙的住處勢必囊括“高、深、奇”三個特點,咱們就按著這個找吧!”

“好。”秦五覺得自家公子說得有理,於是應聲後,跟在雲輕舞身後繼續前行。

也不知是雲輕舞運氣好,走對了山道,還是她的孝心感動了上蒼,此時,她抬眼望去,竟發現在不遠處的一道景色秀美的山嶺間,有一座風格獨特的大院落。

“秦叔你看!”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秦五登時就張開嘴,笑得見牙不見眼:“公子,老神仙肯定住在那,走,咱們快些過去,請老神仙給侯爺解毒。”雲漢卿既高興,又有些忐忑:“希望咱們找對地方了!”

“肯定找對了!”

秦五額上汗水淋漓,他也顧不得擦拭,只是一個勁地咧著嘴笑。

兩刻鐘過去,他們拾階而上,終於到那院落門口。

翠竹林立,清幽秀麗,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有人在嗎?”

秦五叩門,半晌沒聽到動靜。

“我來吧!”上前一步,雲輕舞抬起手,在閉闔的木門上連拍三下,揚聲道:“請問這裡是老神仙的住所嗎?”

隨著她音落,“咯吱”一聲,木門被人從內拉開:“我師父不在,客人請回。”看著眼前約有十歲大的小童,雲輕舞微笑著問道:“敢問尊師可是人人稱頌的老神仙?”小童樣貌清秀,一聽她這話,不由皺了皺眉:“我師父不老。”神仙就神仙嘛,作何還給他家仙風道骨,樣貌俊逸出塵的師父新增個“老”字?

“是嗎?”

小童皺眉前,有丟出一個白眼,雲輕舞忍住笑出聲,貌似不信地問了句。

“我說不老就不老,客人不信的話,隨便!”小童不客氣了。

雲輕舞這個厚臉皮的眨巴著眼,繼續問:“既然你師父不老,那他現如今多大年歲了?”小童歪著腦袋,似是在苦思冥想,嘴裡嘀咕道:“一百歲,兩百歲……”雲輕舞心下狂喜,看來她八成是找到老神仙了!

“我不知道師父的具體年歲,但是,我師父年歲很大很大這是事實,不信的話,等公子見到我師父就能看出來。”說到這,小童瞅著她的美顏注視了半晌,很是自豪地又道:“我師父生得極好看,公子沒法比的!”

麻痺,這彪悍的世界,走哪哪都崇尚美啊!

雲輕舞嘆口氣,道“我這樣貌就一般般,是無法和你神仙師父比,這樣吧,我們二人有事相求尊師,能否讓我們進院等候?”

小童眼珠子咕嚕嚕一轉,道:“公子進院可以,但要在一刻鍾內解了我師父留下的棋局,要不然,就算我師父回來,也不會見你們的,更不會答應你們什麼請求。”雲輕舞想都沒想,直接點頭:“行,我答應。但你能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公子請問?”小童一本正經道。

雲輕舞眸光澄澈而清透,言語認真道:“你家師父是不是醫術很高明?”

“那是自然。”

小童挺直身板,神色既得意又自豪。

“走吧,咱們去解你師父留下的棋局。”招呼秦五跟上,雲輕舞和小童進到院裡。

“珍瓏棋局!”目光一落在亭中棋盤上,雲輕舞口中就情不自禁地漫出一句。

“公子識得此棋局?”小童眸光驟然一亮,期待第看著身旁的美少年。

師父兩日前可是說過了,說有位貴客會來拜訪,讓他見到人好生招待。

而這個貴客的特徵,師父也有與他提過,一、年歲不大,二、必能解開這珍瓏棋局。

師兄們解了數年都解不開,這位公子真能解開嗎?

小童持懷疑態度。

雲輕舞可不知小童在想什麼,只見她點頭“嗯”了聲,便在石凳上坐了下來,縱觀棋局,秦五則在一旁站著,緊抿著嘴,暗自告訴自己:“公子很聰明,一定能解開那什麼棋局,一定能的!”

棋局解開,他們就可以見到老神仙,就可以請求老神仙幫侯爺解毒。

摩挲著下顎,雲輕舞神色淡然而閒適。

黑勝七子。

再默覽一遍,黑子比白子多了七顆,確實沒錯。

越難的棋局越有挑戰性,而出任務前要做的準備,與下棋佈局無二,所以,雲輕舞對各類棋藝皆有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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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微微翹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她笑了,笑容輕淡而清雅,甚是好看。

“好吧,就讓姐兒解了你吧!”她暗忖。

一手黑子,一手白子,眼神專注,神色篤定,輪番在棋盤上落子。

片刻後,對,僅僅片刻,她就解了這珍瓏棋局,而後輕理袖擺,淡淡道:“棋局已解,還請問尊師大約什麼時辰能回來?”眸光挪轉,就見小童張大嘴巴,滿眼不可置信地盯著棋盤:“公子……公子好生厲害,解這棋局竟用了不到半刻鐘,不,比半刻鐘還短的時間。”

雲輕舞笑而不語,心道:“小意思,姐兒要說連盲棋都會下,且從無敗績,不知要閃瞎多少人的鈦合金眼呢!”之所以如此自信,只因為和她下棋的人都是看著棋盤的,而她,則是矇住雙眼,聞聲辨每步棋的走向,這樣的她,在組織裡就是個妖孽般的存在——獨一無二。

小童回過神,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嘴角,方道:“我師父外出採藥已有兩日,具體什麼時候回來我不知道。”

緩緩站起身,雲輕舞微笑道:“既如此,那還請轉告尊師,就說有位遠道而來的後生,姓雲名輕狂慕名前來拜訪。”劉備請諸葛孔明出山,都三顧茅廬呢,她可不信自己今兒就能見到那位老神仙。

“公子不再等等了嗎?指不定我師父到日落時分就回來了呢!”小童從盤中取來一隻茶盞,往裡面斟滿茶水,道:“我師父一般都是外出三日,公子不妨就在此喝幾杯茶水,打發打發時間,沒準今個就真能見到我師父。”

雲輕舞想都沒想,便點頭應下:“成,我們就在這多叨擾幾個時辰了。”小童給秦五也倒了杯茶水,招呼坐到亭中,而後忙自己的去了。

茶水一杯杯進肚,卻始終不見有人從院門進來,秦五有些心焦,沒少跑去解手。

“公子,這要是再等下去,太陽怕就要落山了!”遲遲不回客棧,侯爺定會為小主子擔心。

雲輕舞優雅而從容地站起身,不等她與秦五說話,小童就走了過來,歉然道:“公子,對不起,我家師父今日多半是趕不回來了,要不,二位就在此歇一宿,興許明個一早,我師父就會歸來。”

道了聲謝,雲輕舞婉拒留宿,與秦五朝院門口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有一雙淡然超俗的眸子,一直有在暗處留意她。

“小丫頭一點都沒變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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