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你,你打我,你竟然為了個外人打我……”眼淚不可抑制地往下掉落,長平公主狠狠地瞪了怔在原地的雲輕薇一眼,然後衝著皇后吼道:“我討厭你,母後,我討厭你,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

哭著,她轉身從亭中跑了出去。

皇后身子晃了晃,若不是映紅眼疾手快,險些摔倒在地。

“雪兒,你們姐妹自個在這玩兒,姑母頭有些暈,就先回麗宛殿了。”扶額,皇后與雲輕雪交代了句,接著又與眾嬪妃打了聲招呼,而後被映紅和另一個叫映秀的宮婢攙扶著出了涼亭。

好戲看夠了,各宮的主子娘娘、及公主們互看彼此一眼,瞧皇后已漸行走遠,便也各自散了。

“二姐姐,你說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早在皇后起身那刻,亭中諸人跟著全已站起,這會兒見沒了外人在,雲輕韻移步到雲輕雪身旁,一臉不知所措的問道。

“問你姐,我不知道。”面無表情地丟下一句,雲輕雪蓮步挪動,招呼侍立在亭外的兩個丫頭,不多會,已行遠。

她自己的事都尚未解決,又哪來的工夫管旁人惹出的事?

“姐,你性子衝動我知道,可你也不看看今個是什麼場合,現在好了,惹得長平公主生氣不說,更是……”

“你現在說我有什麼用?”

“是,我現在是說什麼也沒用,可就這麼站在這,你覺得好麼?”

“那你說要怎樣?”

“找長平公主道歉,求得她原諒,然後我們一起再到麗宛殿向皇后姑母請罪。”

“我道歉長平公主就接受嗎?你難道沒聽到她將咱們說成是什麼了,卑賤的玩意,她竟然說咱們是玩意,還說咱們卑賤,她怎就不想想,皇后姑母和咱們之間的關係,不想想……”

“啪!”

“輕韻,你瘋了,連你也打我?”

“我看是你瘋了才是,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口無遮攔,什麼都往外說,你是想連累府中所有人跟著你一起遭殃嗎?”

“我……”

雲輕薇,雲輕韻兩姐妹在亭中爭吵,而雲輕舞則不知何時,與雲府其他幾個嫡女已避到了亭外。

唉!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沒想到算計她不成,反倒自個招禍上身,果真是惡有惡報啊!

暗歎一句,某女勾唇,朝亭中冷睨一眼,很無辜,很天真地去追蝴蝶玩啦。

“流雲,這會真不能出宮嗎?”

雲輕舞蹲在一澄澈的小溪旁,手中攥著根細長的小草,逗弄著水裡面的小魚兒玩,流雲和巧香站在不遠處看著,想到短短時間內,這御花園中發生的一切,巧香禁不住生出要出宮回府的念頭。

沒成想,她前面話剛一出口,流雲就搖頭:“皇后有設宴,要是小姐現在就出宮,你覺得合規矩麼?”

巧香聞言,低下頭沒話說了。

……

光線幽暗的破落大殿內,雲輕舞獨自站在殿中央,擰眉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好好的在御花園閒轉,怎麼就走到這荒涼僻靜之地來了?

哦,對了,她是出於好奇,追著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不知不覺間進了這極像冷宮的地方。

那流雲和巧香呢?

她們不是一直在她身後麼,為何不見跟過來?

忽然,“咯吱”一聲響,兩扇破舊,卻還算結實的大門從外面合了上。

雲輕舞心神一緊,看來是有人故意引她到這裡來的。

會是誰呢?

一個智商有缺陷的傻子,荒涼僻靜,破落不堪的冷宮,驟然關閉的大門,那人目的何在?

要她性命?

臉上掛著懵懂和無知,心緒卻不停地在翻轉。

有危險!

驀地,她身子微不可見地一震,跟著,體內每根神經如萬物復甦一般,全處在了最高級別的戒備之態。

根據感知到的氣息判斷,雲輕舞確定對方人手不下於十人,且個個氣息平穩渾厚,絕逼是練家子。

呵呵!

為取她一個“傻女”的命,竟真夠下本錢的。

心中發出聲冷笑,她臉上的表情依舊懵懂而無知。

等,雲輕舞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耐心地等著,等那些要對付她的人出手。

只不過,這時的她,右手掌心裡已多了一把精緻超薄,小巧至極的手術刀。

前段時日她未出清水苑一步,期間有抽出那麼點時間,畫出了一套外科手術用具,及中醫用來診病的銀針。

原想著在這個時空,怕是很難有人能打磨出她要的東西。

卻不成想,短短數日,秦叔帶給她的是天大的驚喜。

規格無誤,不管是手術用具,還是她要的那些銀針,無一不精巧異常。

高手,雲輕舞是真沒想到,在這樣一個時空,竟有如此能人,打磨出現代才有的“利器”。

沒錯,手術刀,銀針,這些救人的玩意兒,於她來說亦是殺人不眨眼的利器。

比起用槍,用那些高性能熱武器,她其實更熱衷於這些小玩意。

因為用它們殺人,足夠刺激。

尤其是在近身搏鬥,性命攸關之際,那毫不起眼的小物件,完全可扭轉局面,令對方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殘月”是她前世給一把非常規手術刀命的名,它是她的夥伴,最為親密的夥伴,與她經常一起戰鬥,一起在妖豔的血霧中曼舞。

現如今,再度擁有它,是該讓它品嚐下那久違的滋味了!

暗淡的光線中,一道人影閃身而出,慢慢的,又出現一道……

十三道身影。

個個高大健壯,用黑巾遮掩著面部,只露出一雙雙看不出情緒的雙眸。

靠近,其中一人向她一步步靠近,似是打算一探她的實力。

麻痺,回京這麼些日子以來,她也就在踏入雲府當日,用了點“蠻橫”的武力,至於要那欲取她性命之人,用這麼多不知修煉到什麼境界的武者,來對付她麼?

沒於袖中的手兒微一動,殘月已被她捏在指間。

澄澈天真的眸子注視著即將靠近自己的勁裝黑衣男,雲輕舞忽地閃電般出手,將對付以極其巧妙的姿勢抱住,一下就抹上了對方的脖頸。殘月出手,見血封喉,絕無生還的可能。

幹淨利落地幹掉此人後,雲輕舞笑了,笑容柔和而嫵媚,眸中神光純真得不要不要的。

看到同伴未出一招半式,就死在傳言中的雲府傻小姐手上,剩下的十二個黑衣人,目中狠色上湧。

“上!”一似頭兒的壯男,大手一揮,立時,就有五個黑衣人步履穩健,朝雲輕舞環圍而來。

雲輕舞沒有動,她眸光純真無辜,笑容輕柔而妖嬈,眼看著那五人握緊雙拳,再有兩步,就可近距離襲擊她了,而她,卻依舊站著沒動,神色間也未出現絲毫慌亂。

慌亂?呵呵!

她有必要慌亂麼?

瞧這些氣息渾厚的傢伙,只是赤手空拳對付她,想來武道境界尚沒有達到地之境。

又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修煉武道,僅僅懂些了不得的拳腳功夫而已。

畢竟在這個時空,可不是誰都有資格修煉武道的。

捏緊殘月,雲輕舞電光火石間展開身法,這一刻,步履輕盈的她,就宛若那飛舞在花叢中的蝶兒般,在五人中間隨意遊走。

伴她身形所過之處,便有一條性命被帶走,這樣的她,驚得那沒有加入戰鬥的幾個勁裝男,皆睜大眼,滿目不可置信。

傻女?

雲府的九小姐真是傻女麼?

就在他們怔神的一瞬間工夫,嗯,準確些說,眨眼功夫,那環圍在雲輕舞周圍的五人,皆以驚愕的目光倒在了地上。

“我要殺了你!”六名同伴連叫都來得及叫一聲,就慘死在自己眼前,有一人終沒能忍住,不等他的頭兒下令,便縱身向雲輕舞躍了過來。

輕功?看來這位有幾分能耐了,可這又能怎樣?

雲輕舞心下嗤笑,臉上掛著輕柔而妖嬈的笑,不退反進,身法倏然一變,接著腳尖一點,騰空就朝那襲來之人飛出一腳。

仿若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又是驚得那存活的幾個黑衣人愕然不已。

生生挨了她一腳的那個黑衣人,被踹飛後,好巧不巧地砸在了他的同伴身上。

登時,二人齊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口噴鮮血不止。

“上!”那是頭兒的勁裝男,又一次抬手,剩下的幾個黑衣人低喝一聲領命,而後向雲輕舞發起了攻擊。

原來硬茬都放在後面呢!

嘴角翹起抹好看的弧度,雲輕舞身法輕盈靈活,在那幾人中宛若鬼魅般穿梭。

指間殘月舞動,從一個個勁裝男的脖頸間劃過,看著他們的生命伴隨殘月一晃而過流逝。昏暗的光線中,她就如同死神,無所顧忌地收割者那該死之人的性命,眼底看不到半點人類該有的情緒。

前世身為殺手的她,脫離不出組織前,活著就是殺人,再殺人,否則,只能自己被殺。

因此,怎樣惡劣的環境,都不會成為她除去獵物的絆腳石。

光線暗淡,哼!哪怕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她也能夠以風聲辨位,以對方的氣息,以強大到近乎彪悍的感知力辨位,進而了結對方。

而這樣的技能,卻非每個殺手都嫻熟的掌握。

雲輕舞是天才,是個彪悍的存在,這一點從她在前組織中的地位,不難看出。

說句不誇大的話,哪怕她閉著雙眼,單憑超級彪悍的感知力,便可斷定周圍的人在做什麼。

如此強大的她,最後沒死在任務中,反倒被最親近,最心愛的人背叛枉死,這要她如何不痛心,如何在短時間內放下前世的一切?

好在她不是個鑽牛角的,為一個背叛自己的男人,放棄此生生存下去的昂然鬥志。

活著,好好的活著,精彩的活著,隨心所欲的活著,這是她不止一次告訴自己的,是她這一世的追求,是她的志向,誰也別想阻撓!

真有不長眼的,那麼她就神來殺神,魔來斬魔!

就譬如當下,是這些人自個找死,怨不得她。

不長時間,連那頭兒在內,僅剩下三人無礙。

雲輕舞捏著殘月,身法不時發生著變化,面對眼前這實力相當不錯的三個勁裝男,她遊刃有餘,渾然不放在眼裡。

“殺!”沉冷狠厲的聲音,自那頭兒嘴裡溢位,聞他之言的兩名同伴,互看彼此一眼,立時催動體內所有真氣至雙掌,欲給這個傳言中的傻女,實則披著偽裝的少女,來致命一擊。她實在是太厲害了,將他們的人僅用很短功夫,就幾乎全了結掉。

三人,此刻,他們只有三人尚無事,這樣慘烈的打擊,簡直讓人難以相信。

然而,事實就是事實,由不得他們不信。

殺招,少女每一次出手都是殺招,絕不手下留情,且招式簡單粗暴,無絲毫多餘,花哨的動作。

雲輕舞很想問,是哪個派你們來殺姐的,但她清楚知道,即便她問,這三人也不會說出背後的主子,既如此,她又何必多問?

吃痛聲接連從三人口中傳出,眼瞼微垂,他們朝各自臂部掃了眼,只見那傳來痛感之處,鮮血如泉般湧出。

傷口位置一樣,且傷到的都是右臂。

愣神中的三人,正要聯手再次襲向雲輕舞,不料,沒等他們出手,脖頸間倏然傳來劇痛,跟著一個個胸前挨了重重一腳,身體飛起,撞向了不遠處的牆壁。

“魔鬼!你是魔鬼!”之前砸在同伴身上,與同伴一起重摔在地,吐血不止的勁裝男,攙著身旁氣息虛弱的同伴,慢慢的從地上站起,雙目充血,衝著雲輕舞森聲道:“你一定不得好死!”

“是嗎?”

雲輕舞嘴角掀起,輕飄飄地吐出兩字,而後左手輕輕一揚,兩枚明晃晃的銀針驀地飛出,直直沒入那二人眉心之中。

兩聲悶響過後,空氣中除過濃郁的血腥味,就只剩下雲輕舞一人雲淡風清地站在大殿中央。

近兩刻鐘前,御花園一較為偏僻的桃花林中,流雲如木樁子般站在一株花樹下,在她身後不遠處,巧香亦是像根木樁杵在那一動不動。

“怎麼辦?小姐一定是遇到危險了,要不然,她們也不會被人用手段定在這動彈不得。”

巧香眼裡淚水滾落,想出聲喊人,口中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她知道流雲和她一樣,亦動彈不了,否則早就去尋小姐了。

催動體內真氣,流雲一遍遍地試著催動真氣,好衝開身上被點的穴.道,奈何,奈何每次就差那麼一點點,卻就是不得成功。

“小姐不能出事,絕對不能出事!要不然,太子殿下必定會大開殺戒!”流雲暗忖,竭力不讓自己往不好的方面想,竭力催動真氣,又一次試著衝開被封的穴.道:“快成功了,快了,就快衝開了……”強衝開穴.道,身體無疑會受不輕的內傷,可她顧不得那麼多了,當務之急,她只想儘快找到主子。

“噗!”鮮紅的血自口中噴出,流雲的身體能動了,不做停留,她忙轉身躍至巧香面前,伸手為其解開身上的穴.道,急聲道:“我去尋小姐,你快點前往東宮,將剛才發生的事告訴太子殿下。”

巧香邊抹淚,邊連連點頭:“嗯,我這就去,我這就去,你快些先找.小姐,就從前面那條小道走,我有看到小姐從那離開的。”手朝桃林外的一條幽靜小道上一指,巧香就往東宮方向疾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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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不指那條小道,流雲也知雲輕舞是跟著兩個鬼祟的身影,朝那裡走了。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那倆身影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嘴裡嘟囔出“寧遠候”三字,想來小姐多半是聽到那三個字,才帶著疑惑尾隨在那二人身影後面,漸行走遠,直至在她和巧香眼前消失不見。

陰謀,這裡面肯定有有陰謀。

用“寧遠候”三字引走小姐,同一時間又以隔空點穴,將她和巧香定在原地。

那暗中之人的目的,毫無疑問是針對小姐了!

流雲手按心口位置,疾步走出桃花林。

距離此地不遠處就是冷宮,踏上巧香所指的那條小道,流雲不做他想,徑直就往冷宮方向行去。

暖風拂面,花香沁鼻,雲輕雪和雲輕薇姐妹分開後,就帶著兩個丫頭走到了御花園旁的人工湖邊。

“你們就在此候著,不用跟過來。”

行至湖邊,她輕聲吩咐兩丫頭一句,然後沿著湖邊,獨自又前行一段距離,這才站定身影,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發怔。

“不開心?”清潤如小溪流水般的好聽聲音在身後響起,無疑將雲輕雪從自我思緒中拉回:“臣女見過寧王殿下。”出現在她身後,此時與她並排而立,身形修長挺拔,穿著一襲月白長袍的俊逸男子,正是寧王宮澈。

側身襝衽一禮,雲輕雪抿著唇沒再說話。

“前段時日我到太師府看望外祖父,外祖母,不是與雪兒表妹都說了麼,你我之間無需生分。”宮澈語氣溫和,柔而暖的笑容浮在俊逸的容顏上,襯得他身上由內而外,自然而然散發出的儒雅氣韻更為突出了幾分。

對於身旁之人的親近,雲輕雪是有所感覺的,但她不願違心接受。

他很好,與太子殿下相比,一點都不遜色,可是,誰讓她很早以前,就對那一抹青衫上了心。

斂起心緒,雲輕雪朱唇微啟:“尊卑有別,禮不可廢。”表情和語氣皆淺淡無波,這樣的她,卻在宮澈看來,本該就如此。

數年前,他們見面的次數不少,那時,雲輕雪在他眼裡,便是嫻靜少言,頗為冷傲。

“若實在放不下,我可以幫你和母后說說,讓母后與太子皇兄談談,看能不能……”背在身後的那只手微收緊,宮澈嘴角掛著溫潤的笑,看著雲輕雪提議道。“不了,寧王殿下不必勞煩皇后姑母,就目前的情況而言,臣女即便放不下,又能作何改變?”那人決定的事,豈是可隨意更改的,她心裡是痛,是感到極度委屈,是很不甘心,可這些對幾日後的太子大婚,根本就起不到阻止作用。

有想過面對面,找他問清楚,奈何沒有機會。

他很忙,是忙著準備大婚事宜麼?

離京已有好幾日,遲遲未歸,原想著今天能見到,原想著只要今日能見到人,她會將心裡話,盡數向他吐出。

這麼一來,他該明白她的心意了吧,該清楚她到底有多在乎他。

雲輕雪甚至有想過,即便做不了正妃,哪怕能成為宮衍的側妃,她也是願意的。

然而,她有此想法是一回事,府中長輩答應與否,又是另一回事。

他們不會答應的,是啊,心裡明明有答案,可笑的竟然不願面對這個事實。

心下自嘲一笑,她將目光挪回平靜無波的湖面,沒有再言語。

雲輕雪其實不知,不知她對宮衍的感情,實則並沒她想得那麼深厚,甚至於她非真正喜歡對方。

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突然離自己遠去。而這本屬於她的,說來也不過是旁人的說法,但時日久了,假的也就被說成了真的,以至於在她看來,在雲府諸人看來,在更多的人看來,她才是太子殿下要娶的正妃,是晉王朝下一任國母。

向來順風順水,各方面無一不出色的她,在那以訛傳訛的言論中,也就自然而然地認定,晉王朝未來的接班人,要娶的正妃人選必定是她。

但,一道突如其來的聖旨,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言語,將她從雲端瞬間打入谷底。

驕傲如她,又如何能接受得了?

所以,她心痛,她不甘,她想要一個說法,想要拿回她自認為屬於她的榮耀。

說起來,之前不多的相處中,宮衍沒對她承諾過什麼,他許是也因為旁人說的那些言語,認為雲輕雪就是他未來要共度一生的女人,熟料,他重活一世,讓他認清了很多人的真面孔,又怎會再執迷不悟,以真心待那些可惡,可恨之人?

宮衍不會給那些人機會,絕不會!這一世,他目標明確,且已付諸行動。

“再有五日就是太子皇兄大婚之期,雪兒表妹真不要我幫忙?”宮澈亦望向平靜無波的湖面,語氣中不經意地透出股淡淡的惋惜:“太子皇兄要娶九表妹,初聞這個訊息,我真以為自己聽岔了。在我看來,不,應該說在無數人看來,雪兒表妹和太子皇兄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說到這,他輕嘆口氣,方又啟口:“世事難料,真不知太子皇兄是怎麼想的。”

轉過頭,他看著雲輕雪美豔清冷的側臉,再次嘆了口氣,道:“雪兒表妹,你既不要我幫忙,又沒其他法子,那倒不如看開些好!”

雲輕雪緊抿著唇,靜靜的一句話都沒有說,仿若宮澈之言,並未傳進她耳裡。

越是往冷宮所在的方向走,流雲越是感到周遭的氣氛詭異。

血腥氣?

迎面而來的清風中,夾帶著淡淡的血腥氣。

難道小姐已經遇害?

不,不可能,小姐雖沒修煉武道,可她清楚知道,小姐的拳腳功夫並不弱。

流雲提氣,朝飄來的血腥氣源頭快速飛去,隨著鼻間血腥氣變得濃郁,她不停地暗自安慰自己,小姐沒事,小姐一定沒事,她有能力自保的。可是,這樣的自我安慰,卻根本無法讓她按捺住心底騰起的恐慌。

宮中的水有多深,在殿下身邊跟了多年,她清楚得很。

額上冷汗涔涔而落,她按住胸口,強忍住那奔湧而來的極致痛感,強忍住體內腥鹹之味噴湧而出,往還有數丈遠的冷宮方向疾速飄去。

塵埃滿地,蛛網縱橫交錯的大殿內。

雲輕舞聽到有人靠近這裡,眸中迅速閃過一抹冷芒,而後,身姿輕盈,很快走到距離殿中央較遠處的一根圓柱後面,蹲身,抱膝蜷縮在地,嘴裡驀地發出一聲驚恐至極的尖叫聲:“啊!”流雲落到冷宮門口,心裡“咯噔”一下,緊跟著抬腳踹開緊閉在一起的木門。

登時,鋪面而來的血腥氣,令她差點作嘔。

“小姐!”

望著一地的屍體,望著隨處可見的血跡,流雲急聲喚道:“小姐,小姐你在哪裡?”

“舞兒好怕,舞兒好怕,好多血,好多血……”

雲輕舞周身顫抖,眼神呆滯,嘴唇哆嗦,臉兒煞白,沒有半點血色。

“小姐,沒事了,沒事了,流雲來了,有流雲在,不會讓壞人傷害小姐的……”在圓柱後找到雲輕舞,流雲眼眶驟然泛紅,上前將主子扶起,一聲接一聲地予以安慰。然而,此時的她,明顯有些語無倫次,那麼多具屍體,個個大睜著眼,一看就是死不瞑目……這裡,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誰將那些人殺死的,那些人又是什麼身份?

刺客?

宮裡戒備森嚴,現在又是大白天,刺客再能耐,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一下子潛進這麼多人。

巧香跑出桃花林,急慌慌地正要穿過御花園,直奔太子東宮時,身子猝不及防間頓住,隨之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撞到人了,她撞到人了,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神色驚恐,臉色泛白,顧不得額上傳來的痛感,她跪爬在地上,整個人顫抖得厲害。

“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娘娘恕罪!求娘娘恕罪!”巧香心慌意亂,想著自己多半是撞到了哪位娘娘,這一刻,她只想快些認罪,希望那位被她撞到的娘娘,能夠看在她認錯態度極好的份上,原諒她莽撞之罪,讓她快些起身去找太子殿下。

小姐是神思清明了,是比以前聰明了,可這皇宮太大,小姐萬一走著走著迷了路,萬一遇到心思叵測之人,那該如何是好?

“巧香……”宮衍在外辦完事,剛回宮,這不,還未到自己寢宮,就被低著頭迎面跑來的丫頭撞上,原以為是哪宮的宮婢,卻看穿著不像,不由壓制住心底騰起的不快,擰眉看向跪地的小丫頭,熟料,小丫頭一出聲,他當即聽到這聲音有幾分熟悉,於是,禁不住試探著喚出巧香的名。

是太子殿下,被她撞到的人是太子殿下!

巧香瞬間喜極而泣,抬起頭,流著淚急聲道:“太子殿下,我家小姐……”她話還沒說完,從冷宮方向就傳來了女子驚恐至極的尖叫聲。

“是小姐的聲音,太子殿下,這是小姐的聲音,小姐一定是出事了!”聽到聲音,巧香腦中立時一片空白,什麼都忘了。

從地上爬起身,她跌跌撞撞地就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

宮衍熟悉雲輕舞的聲音,且很是熟悉,因此,在那聲音飄入耳裡的一瞬間,他人已如大鶴展翅,騰空不見蹤影。

“小姐,咱們離開這,流雲這就帶你離開這裡。”

“舞兒怕,舞兒好怕,血……好多血……”殿中的場面實在是看著滲人得慌,以至於流雲一時間忘記雲輕舞是正常人,而此刻有可能只是佯裝恐懼,害怕。不過呢,即便她腦袋靈光,想到雲輕舞眼下所表現出的狀態是裝的,但她也不會想到殿中那麼多勁裝黑衣人,全是死在雲輕舞手上。

因為從那些屍體旁經過時,她有抬眼掃過,幾乎個個被割喉而亡,且是一招斃命。

如此能耐,怕是唯有身手不錯的高手才能做到。

雲輕舞抱住圓柱,任流雲怎麼說,只是驚慌失措地一個勁搖頭。

走?

魚兒即將要出現,她作何要走?

“舞兒!”宮衍飄入冷宮,看都沒看那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屍體,徑直落在雲輕舞面前:“你沒事就好。”

雲輕舞暗裡連翻白眼。

麻痺,神馬叫她沒事就好?

還讓人有木有隱私權?

她心裡清楚,眼前這廝認定,以及肯定那些勁裝黑衣人是被她殺死的。

至於自己為何這般斷定,還不就是男人那句再簡單不過之言。

“你沒事就好。”

一地血淋淋的屍體,而她,不僅安然無恙,衣裙上也乾乾淨淨,無半點血漬。

聰明人,哦,不,是城府夠深之人,勢必會將那些勁裝黑衣人的死,聯絡在她身上。

畢竟這偌大的冷宮中,除過那一地死人,就只有她在場了。

冷宮這邊傳出女子驚恐至極的尖叫聲,但凡聽到之人,幾乎都趕了過來。當然,聞聲的各宮主子們,則是安排身邊的宮人,以最快的速度去打聽訊息。

唉!後宮有皇后壓陣,有皇帝給皇后撐腰,可是很少有有趣的事兒傳出呢!

今兒卻熱鬧異常,一件件“趣事”上趕著給她們解悶。

各宮主子坐於自己寢宮中,喜滋滋地如是想著。

巡邏的御林軍趕至,從各宮過來探訊息的宮人趕至……冷宮外一時熱鬧起來。

雲輕舞臉色煞白,被宮衍橫抱在懷,自冷宮中大步走出。

呵呵!還真熱鬧!

頭貼在男銀寬厚溫暖的胸前,雲輕舞滿是恐懼的眼眸大睜,微不可見地打量著眾人臉上的表情變化。

“大白天的,怎會有這麼多刺客潛進宮中?”

宮澈和雲輕雪遠遠在一旁站著,看到御林軍侍衛從冷宮中抬出一句句勁裝黑衣人的屍體,禁不住皺眉低喃一句。

“宮中戒備森嚴,刺客想要潛入不是易事,而且還是這麼多刺客一起出現。”雲輕雪眼裡看不出情緒,但她所言明顯是對身旁之人說的話不認同。當宮衍橫抱雲輕舞出現在她眼簾中時,她淡然清冷的臉部表情,瞬間變了又變,就是目中神光也隨之黯淡不少。

握在腰腹間的雙手,收緊,再收緊。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他總是以這麼親密的方式,與那個樣樣都不如她的九丫頭出現在她眼前。

他是有意做給她看麼?是故意羞辱她,讓她接受現實,莫再找他要說法麼?

雲輕舞有留意到自家堂姐神色間的變化,但她卻未放在心上,只因那幽怨的小眼神與她無關。至於雲輕雪在想些什麼,那就更與她無關啦!

咦?

有道怒意十足,恨意亦十足的目光,正往她身上聚焦。

假山後,嫩粉色裙襬……

眸中恐懼散去,雲輕舞臉上浮起天真純粹的笑容,朝藏在假山後的那抹身影掃了眼,僅一眼,僅僅是那一眼,卻好巧不巧,兩人目光對視正著。

傻女看到她了!

傻女一定是看到她了!

不對,不對,那傻女真的是白痴,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廢物嗎?

剛剛……剛剛那一瞬間的眼神對視,好冷,比太子哥哥當日睨向她的眼神還要冷!

回想到半個多月前御花園中發生的事,回想到那落在自個身上的凌厲而冰冷的目光,再想到自己被雲輕舞掃過來的那一眼,長平公主身上不由連連打顫。沒錯,藏在假山後的嫩粉色身影,正是長平公主,她偷摸著來冷宮這邊的目的,唯有她自個一清二楚。

全死了,一個活著的都沒有!不就是對付一個有些蠻力,會些拳腳功夫的傻女麼,怎就全都死在了冷宮中?

而那個傻女卻一點事都沒有,難道,難道有人暗中相幫,然後救下了那廢物一條賤命?

若果真如此,那幫助那廢物之人又是哪個?

太子哥哥?不會,不會是太子哥哥,只因是他的話,那些屍首絕對不會完好無損。

長平公主對宮衍瞭解不多,但就她有限的瞭解中,清楚知道這位太子皇兄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血肉橫飛,難見屍首。

要不然,邊關也不會傳回——外夷一聽說冷麵戰神,晉王朝太子殿下領兵出戰,嚇得不等雙方兵馬對陣,就率兵倉皇而逃。

雲輕舞那一瞥,看似隨意,實則裡面迸射出的冷芒,足以令人心驚膽戰,感到呼吸困難。

怕她?心中無鬼,作何怕她?

莫非那些勁裝黑衣人是受一個屁大點的小丫頭指派的?

可能嗎?

收回視線,她眼裡神光重新染上恐懼,臉兒上也沒有了之前湧現出的純真笑容。

“小姐……”巧香臉上掛著淚,見自家小姐臉色煞白,滿眼恐懼被太子殿下抱在懷中走過來,加快腳步迎上前,張嘴就稀里嘩啦地哭了起來:“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不好,害得小姐成了現在這幅樣子!”小姐該不會又變成從前那樣了吧?

要是真如她心中所想,她可該怎麼對侯爺交代?

巧香心裡既悲又自責,以至於沒看到雲輕舞對她眨眼。

流雲跟在宮衍身後,見巧香這般模樣,出聲道:“小姐就是受了點驚嚇,沒什麼大事,快別哭了。”

“你,你沒騙我?”

巧香止住哭聲,邊抹淚,邊出言確定。

見已遠離冷宮,周圍也沒旁人經過,雲輕舞伸出手,在宮衍胸前戳了戳:“這兒也沒外人,放我下來吧!”宮衍一怔,而後抬眼環視周圍一圈,這才將她放到地上,道:“今個這事我會處理,你不用擔心。”

“小姐你真得沒事?”巧香驚喜地眨巴著淚眼,瞧主子眸光澄澈,煞白的臉色也有所好轉,高興地抓住雲輕舞的胳膊就問。

拍拍她的手背,雲輕舞頗感無奈地扯扯嘴角:“乖哈,你家小姐我很好,一點事都沒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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