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現如今,他是主人的屬下,不是一抹虛無的影子,是可以為主人辦更多事的屬下,單這麼想想,心中就高興不已。

一個人的心境變了,身上的氣韻自然而然也會發生細微的變化,影此刻就如此,宮衍自是感知得到。

“好好修煉,不要讓孤失望。”

從椅上站起身,宮衍往門口走了兩步,回過頭,淺聲道出一句。

“影絕不會辜負殿下的期望!”

在宮衍起身時,影同時跟著站起,此刻,他拱手,言語無比鄭重地回道。

深望他一眼,宮衍收回視線,提步繼續朝密室門口而行。

“殿下,謝謝您信任屬下!”就在宮衍的身影即將消失在密室門時,影“撲通”跪地,磕著響頭道:“謝謝殿下給影機會!”至於他口中的機會,他知,宮衍亦知。

宮衍只是低“嗯”一聲,並未說什麼。

影卻眼眶泛紅,心潮起伏不已。

早在劉公公給他那套修煉功法時,殿下便已經將機會給了他,而他,卻遲鈍的今日才知道。

密室門闔在了一起,影起身在眼角抹了一把,然後坐回榻上。

林庶妃,還有另外幾個女人,她們只是殿下交給他的任務,僅此而已,所以,她們的死活,以及他們腹中那坨肉的死活,都與他無關。他相信殿下不會無緣無故那麼做,畢竟沒哪個男人自個給自個戴綠帽。

窗外夜色靜寂如墨,呼呼的風聲吹得院裡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雲輕雪神色焦躁,來來回回地在屋裡走動著,距離彩青彩碧被帶離雪院問話,已過去近四個時辰,而此刻早已入夜,兩人卻還不見回來,難道……難道她們有被用刑?

想到這,雲輕雪腳步頓住,握於胸前的雙手不由緊了又緊。

她們有起誓,絕不會背主,沒事的,對,不會出現任何差池。

伴隨心中自我安慰,她走到矮榻邊坐下,盯著桌上搖曳的燈火定定地發怔。

林庶妃在花園裡落胎,當時又不是一人在場,再者,據說被帶到暗室問話的婢女,不光是她院裡的兩個丫頭,所以,她安心等著就是,沒準那兩丫頭一會就回來了。

身子挪動,她盤膝而坐,調整呼吸,準備修煉功法。

雲輕雪覺得唯有這樣,她才能不再胡思亂想,才能保持心境平和。

是啊,只有這樣才不會想些有的沒的。

因為前一刻的自我安慰,壓根起不了多大作用,這從她細微的神色變化中不難看出。

然而,令雲輕雪沒想到的是,無論她如何凝神靜氣,都無法做到心無旁騖。

“不可以這樣,我不可以這樣修煉功法!”她的雙眸微闔在一起,邊不停地搖頭,邊暗忖:“要是以此心境修煉功法,我會走火入魔的,這是修煉時的大忌,我絕對不能冒險。”豁然睜開眼,她深吸口氣,眸光重新落回桌上的燈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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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的光線不是特別明亮,但將她臉上流露出的焦色一展無遺。

慢慢的,她伸出手,從身旁的引枕下取出一小巧的竹哨,思緒隨之不由回到半個月前的一個午後……

“你真要那麼做?”

“是,我不能讓那個賤人生下孩子。”

“林庶妃肚裡懷的可是太子的骨肉,身邊的人肯定對其倍加小心的照顧,再者,姑母估摸著太子怕是在暗中也有做保護措施,你若執意出手,可有想過萬一失敗,會出現怎樣的後果?”

皇后早起梳妝好,就看到雲輕雪在玉檀引領下走進內殿,知道侄女兒按照慣例每日這個時候來向自己問安,皇后神色柔和,招手喚其到身邊的榻上坐下,而後吩咐宮婢上茶,姑侄倆便閒話起來。察覺雲輕雪神色不太對勁,皇后眉頭微微皺了皺,留下玉檀一人在內殿伺候,將其他的宮婢全揮退至外殿候著。

經過她一番詢問,就有了上面一段對話。

“姑母……”

雲輕雪抿了抿唇,眼裡閃過一抹猶豫,不過片刻後,她的眸光變得堅定起來,問皇后:“難道姑母想看到那賤人順利產下太子的孩子?”沒等皇后作答,她又道:“沒嫁給太子前,我偶然間有聽祖母提到過,說太子要想坐穩儲君之位,就得儘快有自己的孩子。而澈表哥在身份上本就已經弱於太子,要是讓太子再先於他有子嗣,這無疑令澈表哥奪儲愈發艱難。”

“沒想到你這小丫頭知道的倒挺多,懂得也不少。”皇后臉上看不出什麼變化,但她望向雲輕雪的眼神中卻多了絲審視,只不過一晃而過,很難被察覺。

於雲輕雪之言,她承認說的全對,可是她不確定自己這個侄女真能將事情辦妥。

東宮如鐵桶一般守衛森嚴,就她所知眼前這丫頭到目前為止,都未被太子寵幸,可想而知太子對其怕是已生出猜疑之心。

如此情況下,她要是贊同,甚至幫助其成事,結果只有兩個:要麼成功,要麼敗露。

事情敗露?這個結果她不敢去想。

“姑母謬讚了。”雲輕雪羞澀一笑,跟著一臉認真道:“得知林庶妃有喜那天,我就想立時立刻除去她肚裡那坨肉,事情我也做出了詳細的計劃,奈何那賤人根本就不出翠鳴閣,而且起居習慣比之前變得還要精細謹慎,讓我很難找到機會動手。這眼看著她的肚子就要顯形了,如果再不出手讓她落胎,那麼她腹中的孩子很有可能會安然產下,到那時,太子地位進一步穩固,再想扳倒他,可是難上加難。”

皇后聽完她的話,神色驟然嚴肅:“姑母還是那句話,一旦事情敗露,你可有想過後果?”雲輕雪一怔,轉瞬笑道:“怎麼可能會失敗?”只要有姑母幫忙,她相信除掉林庶妃腹中那坨肉,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所以,她從不曾想過有姑母口中說的這種可能,再說了,就算太子會懷疑到她的頭上,不是還有彩青彩碧麼,與她何干?

半晌不見皇后再啟口,只是表情凝重地直視著她,這讓雲輕雪一時間不免有些心慌:“姑母,只要你肯幫我,事情敗露的可能絕對很小。”皇后依舊不語,雲輕雪放在膝上的雙手握緊,咬了咬唇,言語堅定道:“要是……要是真會出現姑母說的那種情況,雪兒一定不會將姑母牽扯其中。”

抬起手,皇后輕撫著她精緻豔麗的臉龐,動容道:“傻孩子,你就那麼喜歡你澈表哥?為了他,不管不顧嫁給太子,為了他要鋌而走險……”這是她的嫡親侄女,雖然不願意看到這丫頭在東宮出事,但相比較自個兒子的未來,她只能對其狠下心:“你放心,姑母不會讓你出事,等你澈表哥事成,姑母就給你們籌辦大婚事宜。”真要有那日,她又豈會允他們在一起?嫡親侄女又能怎樣?一個嫁過人,沒了名節,心思太過單純的女人,與她的澈兒一點都不般配。

再有就是,她不會讓自個兒子落人口實。

至於如何對兄長交代,等事成後她相信會想出妥當的法子。

雲輕雪被皇后攬在懷中,絲毫不知嫡親姑母在利用自己,更不知姑母之言與口中想的完全是南轅北轍。

大婚?和澈表哥大婚?

她乖順地聽著皇后在對她說著什麼,心裡要說沒有喜悅那是假的,但那喜悅之感並不是十分強烈,此刻,她只想著能儘快除掉林庶妃腹中那坨肉,至於剛傳出有喜的宋庶妃,要是能將其腹中的孽種一併解決掉,自然是好的,倘若不能,她後面再想法子便是。

“……瞅準時機再動手,記得要做得萬無一失,姑母會讓玉檀配合你的……”皇后在雲輕雪耳邊低聲交代很多,隨後,她鬆開雲輕雪,招呼玉檀上前,就見其從袖中掏出一精緻小巧的竹哨,遞向雲輕雪:“這枚竹哨還望雲側妃收好,若時機成熟,您只需放到唇邊輕吹兩下,奴婢這邊就會知曉您的意思。”說著,她看向皇后,徵詢主子之意:“娘娘,奴婢去將東西拿過來給雲側妃?”

皇后輕頷首。

玉檀行禮而去,不多會,她捧著一個紅色雕花的長方形木盒返回。

木盒長約二十公分,寬和高差不多有六公分。

“這是兩條銀環蛇,只要被它們咬一口,必死無疑。”開啟盒蓋,玉檀向雲輕雪介紹道。看著盒中兩條一動不動,好似睡著的銀環蛇,雲輕雪嚇得額上冷汗滲出,臉色煞白,怎麼也伸不出雙手。

見她渾身輕顫,遲遲不解木盒,玉檀嘴角漾出一絲輕笑的笑容,道:“雲側妃不用怕,這兩條銀環蛇是奴婢養的,它們這會在睡眠,只有奴婢的無音笛才能喚醒它們。”將盒子放到桌上,她將兩條銀環蛇取出來,很是隨意地纏繞在手腕上:“你瞧,它們一點反應都沒有,不會傷害到你的。”

雲輕雪看著她,眸光挪轉,落在她的腕部上,發覺那兩條銀環蛇就像兩條漂亮的絲帶,纏繞在玉檀腕部,對人無任何威脅,於是咽了咽口水,慢慢的抬起手,伸向那兩條銀環蛇。皇后這時握住她另一只手,笑容溫和,拍拍她的手背:“別怕,玉檀不會哄你,更不會拿你的性命開玩笑。”

“嗯,我……我不怕……”輕輕地在銀環蛇的身上觸碰了下,雲輕雪收回手,望向皇后,勉強擠出抹笑容:“姑母,它們身上好涼!”

皇后再次拍拍她的手背,語聲溫和道:“天熱時,玉檀有將它們拿給姑母把玩過,確實涼涼的。”玉檀這時將她收回的那只手執起,然後將那兩條銀環蛇從自己腕部取下來,動作輕柔纏繞在雲輕雪的皓腕上。當雲輕雪反應過來時,整個人瞬間僵硬無比。

“雲側妃這樣帶著它們回東宮,較為安全些。”似是沒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玉檀和皇后對視一眼,然後看著雲輕雪道。

呆怔半晌,雲輕雪“哦”了聲,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隨之眸中染上陰狠之色,抓住玉檀的胳膊,滿目殷切道:“我帶它們進東宮後,你能不能讓它們直接先將太子妃的命取了。”玉檀尚未出聲,皇后輕緩溫和的聲音先一步響起:“雪兒,每奏一次無音笛,會損耗內力不少,你暫且忍忍,姑母遲早會幫你解決掉九丫頭。”

“可是……”損耗內力又怎麼了?不就是一個宮婢麼,再說了,既然眼下有這麼個機會,為何要錯過?雲輕雪顯然沒把皇后之言聽進耳裡,但她也不敢當面忤逆對方,基於此,她終沒道出後話。

“好孩子,姑母今日應承你會改日除掉九丫頭,就斷不會騙你,記住,咱們一定要以大局為重,否則,很容易功虧一簣。”皇后柔聲勸道。

雲輕雪默然良久,方點點頭:“我聽姑母的。”

“姑母就知道雪兒最為懂事。”皇后笑得溫和,眼裡盡顯寵溺。雲輕雪微微笑了笑,沒有說話。姑侄倆又閒話了一會,雲輕雪告辭而去。

送她到殿門外,玉檀回到內殿,有些不解地問皇后:“娘娘,咱們為何順著雲側妃的意,一併將太子.妃解決掉?”皇后不喜太子.妃,且有想過將其除掉,卻不知為何,近來很少提到太子.妃,好似忘記宮中有那麼個人似的。

皇后端起几上的茶盞,眼瞼微垂,道:“四殿下現如今和太子正在暗鬥,雖說沒有把柄落在太子手中,但本宮知道,他眼下的處境怕是並不怎麼好,若是因為太子.妃這個時候出事,將太子的目光引到本宮這裡,那麼四殿下那無疑會遇到麻煩,同時,太子也必定和四殿下撕破臉。終了,以皇上對太子的信任,及對寧遠候的器重,你想想皇上將怎樣對待本宮和四殿下,還有本宮的長平?”

玉檀臉上表情微愕,久久未語。皇后嘴角勾起,保養極好的玉指輕摩挲著茶盞側壁上的花紋,一字一句道:“四殿下未得到儲君之位前,本宮心裡只有一個字,那就是‘忍’!”

“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白,不知當不當不問。”

“本宮恕你無罪,有什麼不明白的直接問就是。”

“奴婢想問的是,太子.妃出事的話,太子憑什麼懷疑到……”後面的話顯然是犯忌諱的,玉檀清楚這一點,因此,她沒再往下說。皇后輕啜一口茶水,而後,抬眼看向她,淡淡道:“本宮的長平和太子.妃之間存有矛盾,且一度想要置其於死地。”

“原來是這樣。”玉檀了悟,道:“以太子對太子妃的感情,要是太子妃這個時候出事,想想後果還真是不可預測。”

皇后嘴邊泛起抹冷笑:“這也是他的致命弱點,所以,本宮當下不會動太子.妃,待關鍵時候,用那廢物威脅太子,必起大作用。”

“娘娘說的是。”玉檀點頭,甚是同意皇后之言。

“本宮那侄女還是有些單純了。”放下茶盞,皇后嘆口氣,將話題轉到雲輕雪身上,道:“如果她能多點心機,於四殿下成事,無疑更為有利。”

玉檀出言寬慰:“雲側妃畢竟年歲尚小,有些事想不到在所難免,娘娘平日裡多提點提點,以雲側妃的聰明,用不了多久,就會出師。”

“但願如此吧!”皇后嘆道。

……

窗外不時傳來呼呼的風聲,突然,有什麼東西似是倒在了地上,發出“嘭”一聲悶響,驚得雲輕雪頓時思緒歸攏。

“還沒回來?她們怎就還沒回來呢?”她神經質地唸叨個不停:“彩青行事謹慎,沒人知道那兩條銀環蛇是她丟進草叢中的,再說了,那些侍衛也沒抓到銀環蛇,如此一來,無憑無證,懷疑不到彩青彩碧身上,那麼她們就是安全的。”

“主子……”門外隱約間傳來彩碧的聲音。

雲輕雪望向門口,嘴角動了動,才啟唇問:“彩碧,是……是你嗎?”

“是奴婢,主子,奴婢和彩青回來了。”推開門,彩碧臉色蒼白,嘴角沾著血漬,扶著彩青一瘸一拐走進屋裡。“你們……你們被用刑了……”盯向兩個丫頭,雲輕雪見二人髮絲紊亂,衣裙上血跡斑斑,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心裡不由“咯噔”一下。

彩碧關上房門,點頭“嗯”了聲,和彩青跪倒在地,道:“主子放心,奴婢和彩青沒事。”想到自己話沒說清楚,彩碧扯唇,艱澀地笑了笑,道:“但凡被侍衛帶到暗房的丫頭,劉公公都有用刑,最後什麼都沒有問到,這不到最後將奴婢們都放了。”暗房是東宮用來懲罰犯錯的宮人所設的刑房。

“劉公公真沒問到什麼?”

雲輕雪輕舒口氣,整個人放鬆不少。

“沒有。”彩碧如實道。

“我知道了,你和彩青快些起身回屋,記得給傷處傷藥。”雲輕雪臉上笑容浮現,語氣輕柔溫和:“好好養傷,等什麼時候傷好,再到我身邊伺候。”

“彩碧(彩青)謝主子體恤!”

彩青、彩碧眼眶微紅,顫聲謝主子恩典。

因為掛念著下午發生在東宮花園裡的事,皇后雖早已躺倒床上安寢,卻遲遲沒有闔眼。

“娘娘,您就放心吧,雲側妃不會有事。”主子沒入睡,作為侍婢自然得在旁陪著。說起來,玉檀和玉青本是江湖中人,在血幻宮時,面對雪無痕和諸位長老、護法,從未自稱過奴婢,但自跟隨在皇后身邊,礙於所處環境,她們不得不改口,以奴婢自稱,可是這於她們來說,接受起來實在有些難度,奈何身份所迫,由不得她們放肆。

也是,江湖中人,無不自由隨性,哪怕彩青彩碧他們只是血幻宮中的普通弟子,平日裡碰到各位boss級人物,要麼自稱名字,要麼自稱屬下,行禮時是拱手,即便需要跪各位boss級人物,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單膝跪地,哪有宮中這麼多規矩。

“本宮哪睡得著啊!”林庶妃一下子落了雙胎,可想而知太子有多動怒,倘若真讓他查出點蛛絲馬跡,事情只怕很難收場,皇后起身,玉檀見狀,忙從床尾拿過一個綿軟的大引枕放到她背後。

玉檀道:“娘娘要是實在放心不下雲側妃的安危,奴婢這就去東宮一探究竟。”

“東宮守衛森嚴,你進不去的。”皇后沒有同意。

“其實,只要雲側妃下午放出那兩條銀環蛇時沒有被人瞧見,太子便不會懷疑到她身上。”玉檀皺眉思索片刻,道:“再者,那兩條銀環蛇已被奴婢以無音笛喚回,找不到證據,太子即便想治罪哪個,除非找到奴婢之前說的人證。”

皇后眉頭微擰:“你行事本宮自然放心,但本宮那侄女……”說著,她又是嘆氣,又是搖頭:“她若真有個萬一,太子就算不會懷疑到本宮頭上,也定不會輕饒她。”

“不會的,娘娘,就奴婢對雲側妃的瞭解,雲側妃不是個行事莽撞的,能決定今個出手,就說明她有了完全的把握,否則,也不會用竹哨和奴婢聯絡。”

“難為你這麼寬慰本宮。”皇后揉揉額頭,儘量讓自己神思放鬆,道:“罷了,這會子多想只會讓本宮自個心焦。”

玉檀上前,服侍她重新在床上躺好,笑著道:“娘娘好好睡吧,明日雲側妃過來問安,不就見分曉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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