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向卓依,韓奎道:“把身份證給我,我只想浪跡天涯,不想再在仇恨裡打滾,我已經帶著仇恨活了十六年,我受夠了。”

卓依還是很聽話的把身份證遞到了他的手上,不屑的笑了笑,道:“懦夫的理論,也只夠開解自己罷了,我們不留懦弱的人,你想走,隨你。”

“啪”的一聲,也不知道是卓依故意的,還是不小心,身份證居然滑落到了地上。

韓奎並沒有感到屈辱,只是彎下腰,默默的撿起身份證,最後不捨的看了沈偉一眼,輕輕的道了聲:“保重。”

憤然轉身,他朝自助取票機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沈偉有種想哭的感覺。

十五年了。自從楊清晨引爆了那場炸藥,六兄弟的親人就死的死,散的散,十五年來,兄弟幾個都圍在老大身邊,是老大給了他們吃,穿,是老大給了他們活下去的方向和動力,老大指導他們兄弟幾個,成了醫生,駭客,研究員,武器專家,他們的生命中沒有父母,只有老大。

如今,老大居然毅然轉身而去,沈偉就像突然間沒有了靈魂支柱一樣,任淚水淹沒了自己的雙眼。

“老大,你好狠的心呀。”

卓依在一邊道:“算了,老三,人各有志,既然他做了這個選擇,那就任由他吧。”

抹了把眼淚,沈偉道:“你說的對,不去管他了,你告訴我,兇手是誰。”

卓依道:“來,你隨我來。”

自己領了車票,順利的進了候車室,韓奎一個人坐在候車室的椅子上,抱著頭,陷入了沉思。

有時候,韓奎也在猶豫,自己做的對不對。自己當初和兄弟幾個一起死裡逃生,各自有了事業,如果不是為了復仇,你說兄弟幾個好好的過生活,就像宋小兵說的那樣,娶個媳婦兒過小日子,不是挺好嗎?為什麼自己要偏執的去復仇呢?

如今,他們幾個被警察通緝,被仇人追殺,像一條條喪家之犬,最後連坐火車都要造一個假的身份證才能離開,這一生,他們兄弟,是不是真的錯了呢?

有時候,韓奎自己都在反思,仇恨,到底是毀了楊清晨,還是毀了他們自己?

孔大偉當年並沒有把宋小兵帶進來,自己一個人默默的跟著大夥兒執行著復仇的計劃,所以,才會有宋小兵幸福快樂的半生,他是一個好哥哥,而自己卻是失敗了,如果自己當時把復仇計劃放下,讓兄弟六個都過上平安的日子,讓他們也有幸福快樂的一生,該多好。

手裡舉著那張藍色的車票,韓奎不斷的看著,然後拿出手機,打給了宋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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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宋小兵接起了電話,按時間算,他們應該還沒上火車。

“買好票了嗎?”宋小兵問。

“我買好了,但是,但是老三,沒走。”

“為什麼?”宋小兵急了:“你們,難道還想著留在這兒找仇人嗎?你們還想要鬧到什麼時候?”

“小兵。”韓奎突然改了稱呼,這讓宋小兵心頭一動,這個世界上,好像只有楊清晨這麼叫他。

“我突然覺得,世界上最偉大的人,其實是你哥,孔大偉,而不是我。”

宋小兵心頭一酸,沒有說話。

“做為哥哥,就要把快樂的東西留給弟弟,而不是讓他們幫你分擔另一半痛苦,是我錯了。”

宋小兵長長的吐了口氣,道:“你只要醒悟就好,你的那幾個兄弟,不會怪你的。”

宋小兵只想勸他們走,讓他們永遠離開這個城市,越快越好。

“我對不起他們,我……”

“宋哥——”

韓奎還想著在電話裡與宋小兵吐一吐苦水,小草尖叫著衝了進來。

“宋哥,出事了。”

宋小兵對著小草按了下嘴唇,意思是自己在打電話,讓小草別出聲,可是小草卻搶過來,一把把電話給掛了。

“幹什麼?”宋小兵搶過電話,一看螢幕,已經結束通話了。

“什麼事大驚小怪的?”

“二姐的屍體,”小草死死的盯著宋小兵的眼睛,道:“丟了。”

“我考。”宋小兵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你胡說什麼?”

“真的丟了,沒有了。”

宋小兵一個推開小草,一個箭步來到了後門,果然,那個原來壓著蘇晚的那塊蓋板,此時已經被人掀開,而下面那個裝屍體的玻璃絲袋,卻已經蹤跡不見。

宋小兵像一灘泥一樣,緩緩的滑坐到了地上。

蘇晚的屍體被人偷走,那就意味著,很多事情,就已經暴露了。

他的任何夢想,都破滅了。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良久。

小草輕輕的蹲下來,扶起他,用柔柔的聲音道:“宋哥,起來吧,地上涼。”

宋小兵把小草一把摟在懷裡,道:“小草,一切,可能都要結束了。”

“我知道。”小草淡然道。

宋小兵不解:“小草,你,你不怕嗎?”

以前每次談起殺死老五的事情,小草都會痛苦的不行,整個人都接近了崩潰的邊緣,而這一次,小草卻出奇的冷靜,這讓宋小兵十分震驚。

小草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沒事的,宋哥,我們會逃過去的,你放心。”

這次,輪到她安慰宋小兵了。

宋小兵一頭霧水,小草只是一個單純的女孩子,沒有任何有權利的社會關系,她不可能會想到解決辦法的,可是,為什麼她根本就不在乎呢?

不會是,她的精神失常了吧?

西口監獄。

在探視廳裡,李婷林和王文龍看到了原本那家酒店的老闆。

他穿著囚服,剔著光頭,看起來有些憔悴。被看守帶到兩個人面前的時候,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你叫邢泰?就是原本那家海鮮酒店的老闆?”李婷琳問。

他點了點頭:“是。”

“一年前,你酒店裡的廚師長是誰?”

邢泰冷哼了一聲,道:“死了,肺炎,就三天,死了。”

“什麼時候死的?”

“一年多前吧,就在我的酒店往外出兌的時候。”邢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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