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玄清說,凡是進入仙境之人,都應時刻牢記,抑惡揚善,就是他肩上的責任。

“就算是神仙,若是犯了錯,也要有人管的!”陶玄清最後總結道。

“哎,陶道長,你可真是厲害……”王承聽了,不由佩服得連聲誇讚。如果不是陶玄清這樣說,大家哪能想到,到了仙境之後,修行之人竟然還能約束神仙的言行。

就這樣,蕭洪幾人便與陶玄清結伴而行。那陶玄清因有要事,急著要趕往崑崙山,所以一連幾日,大家都是埋頭趕路,不敢片刻有所鬆懈。

一路之上,眾人見慣了這仙境之中四時明媚的景色,並且也見過不少奇花異草、珍禽異獸,但是,那陶玄清所提到的妖魔鬼怪,大家卻是一次也沒有遇到。

蕭洪覺得,大家之所以沒有什麼意外的遭遇,這與眾人每次行至山谷幽深、林木蔭鬱之處時,陶玄清都要先念上一段咒語,有著極大的關係。

有時,陶玄清會念上這樣一段咒語——“天一太一李耳伯陽,教我行符壓伏虎狠。垂頭塞耳伏匿道旁,藏身縮氣疾走千里,吾人行路不得中傷……”。陶玄清解釋說,這是為了警告周圍的虎狼之獸遠避,不要出來打擾幾人行路。

有時,陶玄清又會念道——“日出東方,赫赫煌煌,報你蛇蟲,遠逃深藏。你若不藏,鶴鵲步剛,食你蛇頭,吞汝入腸,大蛇死,小蛇亡”,或者施咒說——“一名蛇,二名蟾,三名蝮,居近野澤南山腹,蛇公青,蛇母黑,蛇公字麒麟,蛇母字接助。犀牛角、麝香牙、鶴鵲嘴、野豬牙、吸蛇腹腹熟、吸蛇頭頭爛。蜈蚣頭、鳩鳥羽,飛走鳴喚,何不急攝汝毒,還汝本鄉江南畔”……念出這類咒語的目的,就是為了驅散蛇與毒蟲。

還有的時候,陶玄清就只是沒頭沒腦地大聲念上一句——“天無樑地無柱,五騎三龍使龍虎”,然後,就會帶著大家,大搖大擺地往前走去。

蕭洪幾人見慣了這陶玄清誦咒的過程,發現它既沒有什麼講究和禁忌,也談不上什麼程式、章法,不由都在心中暗自奇怪。

因為,一般的修道之人,在誦咒施法時,總會有這樣那樣的規矩。

雖然齋戒、沐浴之類的要求,因為程式過於煩瑣,不一定每次都要做到;但那施法之人,在誦咒時,卻至少應當做到,態度要恭敬,姿勢要端正,面上要有威嚴之相,聲音不宜過高,而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這施法之人在誦咒時,一定要做到心無雜念。

可是,那陶玄清念起咒語來,卻全然不是這樣。

他每次都是大聲狂呼一通,任意肆虐般,將整個咒語喊了出來,然後深吸一口氣,再用盡胸中的氣息,如暴雷般地大喝一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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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算是施完了咒。

慢慢地,蕭洪開始琢磨,對這陶玄清來說,他到底念的是什麼咒語,似乎並不重要;真正起到關鍵作用的,其實是,他在唸完咒語之後,那石破天驚般地大喝一聲——“啊”。

蕭洪同馮天禮聊起這個疑問,馮天禮說:“我猜測,他這也是一種修為。這個功夫叫做‘嘯’,其實也是一種法術。這與那‘畫符’、‘誦咒’、‘步罡踏斗’之類的法術一樣,都得經過長久修煉……”

“你說得不對……”沒想到馮天禮的議論卻被陶玄清聽到,他在一旁回應說,“咒語嘛,我確實是在瞎念……可是那大叫的一聲,也不是什麼法術……”

蕭洪與馮天禮正在詫異,陶玄清又說道:“這個道理,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邪不壓正!凡是進入‘仙境’之人,那最最重要的,就是這一身正氣……因為那些妖魔鬼魅,終究都是陰物,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

“啊,原來是這樣……”馮天禮說道,“那《道要靈祇神鬼品經》中確實說過,子知鬼名姓,鬼自趨走,不敢害人……”

“不過,”陶玄清說,“真正到了捉妖的時候,卻也不是那麼簡單……你要知道……”

陶玄清剛說到這裡,突然皺了皺眉,將手指放在唇邊,對著大家“噓”了一聲,示意眾人不要說話。

蕭洪等人都不敢說話,靜候片刻之後,就聽見陶玄清壓低聲音說道:“這是個怪物……”

眾人立刻緊張起來,王承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馮天禮也仔細聽了聽,輕聲說道:“啊,這是什麼……單這呼吸聲,就沉重得嚇人……”

馮天禮話音未落,突然聽得“咔嚓咔嚓”幾聲脆響,眾人抬頭一看,遠處有幾棵古樹,齊刷刷地由攔腰折斷,又紛紛倒向兩側。

接著,有一頭巨大無比的怪獸,從那古樹倒下的位置,緩緩地探出頭來。銅鈴般的雙眼,噴著霧氣的鼻孔,腥氣瀰漫的血盆大口……這怪物剛一露面,就令眾人為之顫慄不已。

連陶玄清都皺起眉頭說道:“這是個什麼怪物?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王承一聽陶玄清這樣說,更是嚇得伏在地上。

陶玄清命令眾人道:“你們退後,各人顧好自己!”說著,他從背上的劍鞘中,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迎著那怪獸,走上前去。

怪獸身形巨大,即使此刻前肢屈曲,也仍然比周圍的古樹高出一頭。此刻它把碩大的腦袋晃了兩晃,低頭弓背,露出頭上尖尖的長角,正衝著陶玄清的方向。

蕭洪等人看見,原來,在那怪獸的背上,還附著一個黑色的身影。

那黑影騎在怪獸背上,一手握住怪獸背上的尖棘,另一手在空中揮舞著,顯然正在指揮著這頭怪獸。

再仔細看,那個黑影,竟然只是一團濃重的黑霧。這黑霧的外面罩了件連帽的古怪袍子,因此才聚成了人形。

黑影用手一拉怪獸背上的尖棘,那怪物渾身一抖,把大嘴一張,衝著陶玄清站立的方向,發出了一聲兇狠的嘶吼。

這聲嘶吼,更像是一聲尖尖的嘯音,音量並不是很大,但卻極其尖銳刺耳,在場的每個人聽了,都覺得難以忍受。

蕭洪等人不得不抬起手來,用力塞住雙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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