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毅自然不知道周家父子現在是什麼心態。

反正他的想法很簡單。

如果海州的齊國軍隊追出來,他就在路上設伏,在先手佔得便宜之後,跟齊人正面碰一碰。

如果齊人不敢追出來…

那就更好辦了,只要海州兩天之內沒有動靜,沉毅便假戲真做,直撲徐州城而去。

淮安軍從傍晚時分開始拔營,一直奔到,行軍到半夜之後,為了保持戰鬥力,沉毅下令將士們原地休息。

第二天上午,軍隊再一次朝著西北行進。

又走了一整天時間,到了傍晚時分,沉毅吩咐下去,讓手底下的兄弟們紮營,生火造飯。

行軍的時候,不一定每天都要紮營,但是風餐露宿,會大大的削減軍隊戰鬥力,再加上紮營並不只是修建住所,更重要的是構築一定的防禦工事。

昨天晚上沉毅為了急行軍,便沒有紮營,今天必須得讓這些將士們好好休息一晚上,不然真的碰到了敵情,連應對都沒有辦法應對。

很快,中軍大帳落成,沉老爺坐在主位上,蘇定薛威兩個人,坐在他的兩側。

沉毅看了看蘇定,問道:“齊人跟過來的,還是只有幾千人?”

蘇定點頭道:“是,從昨天夜裡就跟著咱們的,差不多是齊人的四個千戶營左右,一直跟在咱們身後三四十裡的地方。”

沉老爺揉了揉太陽穴,皺眉道:“太少了,且不說能不能吃掉他們,就算能夠吃掉他們,也不傷周世忠根本。”

他皺著眉頭想了想之後,又開口問道:“咱們現在到哪裡了?”

蘇定回答的毫不猶豫,開口道:“咱們從海州出發,走了一天一夜,差不多走了六十裡路。”

“距離邳州,還有二百裡…”

沉毅低頭盤算了一會兒,然後下了決斷。

“那就再走幾天。”

他緩緩說道:“幾天之後,如果周世忠還是只派幾個千戶營尾隨咱們,咱們也就不必等了,想法子把這幾個千戶營吃掉。”

“是。”

蘇定與薛威都站了起來,低頭抱拳。

沉毅又看向帳外,沉聲道:“蔣勝,給西路軍送信,讓他們派個人來見我。”

說到這裡,沉老爺頓了頓,補充道:“凌肅要帶兵,不必他親自來。”

蔣勝應了一聲,走進帥帳裡寫了個紙條,然後跟沉毅討了私章,蓋在了上面,轉身出去傳話去了。

薛威站在一旁,對著沉毅微笑道:“跟著沉公好幾年,這幾年裡,沉公身邊,最忙活的怕就是蔣兄弟了,蔣兄弟也著實能幹,各種大小事情,他都忙活的井井有條。”

沉老爺也默默點頭,開口笑道:“這幾年確實難為他。”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開口道:“有時候,也想給他一個前程,讓他安身立業,畢竟總不能讓他一輩子在我身邊當個隨從,但是現在身邊還真離不開他,沒有個替代。”

蘇定微微低頭道:“蔣兄弟心思細膩,正適合跟在沉公您的身邊,這個時候,的確不宜換人。”

沉毅緩緩點頭。

“等這幾年過了之後,再說罷。”

…………

一轉眼,又是四天時間過去。

四天時間裡,淮安軍又走了大約一百三四十裡路,此時已經離開海州近二百裡裡,距離邳州城,只有六十多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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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行進速度慢了下來,一來是因為沉毅並不急著往徐州奔,二來是因為,淮安軍的後軍,雖然沒有帶特別多的糧草過來,但是卻實打實的帶了近三十門火炮。

這些火炮,個頭不大,也只有一兩百斤重,而且還有輪子,但是道路條件屬實不怎麼樣,一天走三十裡,已經非常極限了。

當天晚上,沉毅一行人在雙塘鎮紮營。

為了不驚擾百姓,這一路上雖然經過不少城鎮,但是淮安軍基本上都是沒有進城的。

中軍大帳裡,薛威正陪著沉毅說話,他站在沉毅的桌子旁邊,一邊給正在寫東西的沉老爺倒了杯熱茶,一邊笑著說道:“今天行軍的時候,碰到個老漢,六十多歲年紀,跟咱們迎面撞到,見到咱們的將士,嚇得直磕頭,一口一個軍爺。”

“屬下跟那老漢說明了,咱們是大陳將士之後,不為難人,他才千恩萬謝的離開。”

薛將軍說到這裡,開口道:“看來,這齊人確實不是東西,齊人的軍隊,一定沒有少欺壓百姓。”

沉毅手裡的毛筆停下,抬頭看了這廝一眼,開口道:“咱們大陳地方上的兵丁,欺負老百姓的也不在少數。”

沉毅吐出一口氣,開口道:“只是咱們淮安軍是個例外罷了。”

說到這裡,他抬頭瞅了一眼薛威,澹澹的說道:“說罷,什麼事,讓你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我這裡來獻殷勤?”

沉老爺在淮安軍中,還是很有威嚴的。

像凌肅那些將領們,除非有事情,否則一般不會來見他,更不會到這裡來閒聊,也只有薛威等沉毅一手帶出來的“嫡系”,才會大著膽子,到沉老爺這裡打秋風。

薛威縮了縮脖子,然後尷尬一笑:“沉公,屬下就是想來跟您說說話。”

“那行。”

沉老爺揮了揮手,開口道:“我一會還有客人要來,沒空跟你說話,你這就回去睡覺罷。”

薛威撓了撓頭,這才開口說道:“白天裡,跟蘇將軍談事情,蘇將軍說,伏擊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了。”

“末將想跟您請戰。”

說到這裡,他急忙補充道:“非是屬下爭功勞,屬下只是想為在海州戰死的兄弟們報仇!”

淮安軍在海州,雖然只是羊攻,但是因為要打的真實一些,幾天下來的陣亡數目,也有近二百個。

受傷的更是比比皆是。

沉毅這會兒剛寫完一封信,聞言吹乾墨跡,一邊折信紙,一邊澹澹的說道:“怎麼?又手癢想要衝陣了?”

“那倒不是。”

薛威低頭道:“末將只是,想要替沉公您分分憂。”

“莫要胡說。”

沉老爺正色道:“是替朝廷分憂。”

薛威還要再說話,沉老爺有些不耐煩的擺手,開口道:“去去去,伏擊,你自己去跟蘇定商量,怎麼打,誰去打,也是你們做主。”

“我來確定在哪裡打,什麼時間打。”

薛威聞言,知道沉毅已經應下來了,心中歡呼雀躍。

“多謝沉公!”

畢竟說到底,薛威曾經是蘇定的上司,如今二人雖然對調了,但是蘇定還是非常尊重薛威意見的。

只要沉毅這裡點頭,蘇定那裡絕對沒有什麼問題。

沉老爺笑罵了一句:“要是打不好,唯你是問。”

薛威低頭,抱拳笑道:“打不好,末將甘願領罪!”

…………

當天夜裡,夜深人靜的時候,蔣勝領著沉毅的“客人”,來到了中軍大帳,這個客人風塵僕僕,很明顯是騎馬趕來的。他進了中軍帳之後,二話不說,單膝跪在了沉毅面前,抱拳道:“屬下張勐,拜見沉公!”

沉毅等他已經等了很久,都有些睏乏了,見狀連忙招了招手,搖頭道:“不必行大禮,坐下說話。”

張勐小心翼翼坐下。

沉老爺沉聲問道:“凌將軍那裡是什麼情況?”

“宿遷已經被打的不成樣子了。”

張勐低頭道:“只要沉公您一聲令下,凌將軍就能帶著咱們拿下宿遷,不過沉公您說要動徐州,凌將軍知道之後,便沒有再強攻宿遷了,現在已經在跟宿遷若即若離,隨時準備奔西北徐州,成沉公大事!”

沉毅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思考了一會兒,緩緩說道:“一會你回去,我讓邸報司的跟跟你一同過去。”

“你回去之後,告訴凌將軍,宿遷可以不要動,也不用趕過來跟東路軍匯合,現在立刻大軍開拔,向徐州靠攏。”

“至於何時真正攻打徐州,以及怎麼個打法…”

“邸報司的駱勇會去尋他,跟他相配合的。”

張勐低頭道:“屬下記下了!”

接下來,沉毅用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跟張勐溝通確認了一些西路軍的細節,等到子夜時分,他才揮了揮手,開口道:“張將軍一路上也辛苦,我讓蔣勝給你安排住處,你先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動身罷。”

張勐不敢拒絕,只能低頭致謝,神態恭敬。

沉老爺站了起來,背著手朝外走去,然後緩緩說道:“明天你回去之後,告訴凌將軍,此戰是至關重要的一戰,不能出任何紕漏。”

“讓他奔徐州之前,一定要配合邸報司的情報動作…”

張勐連忙低頭。

“是,屬下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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