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毅再一次迷迷湖湖爬起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

這會兒,甘泉書院裡的學子至少少了一半以上。

雖然今年只有二十多個考生參考,但是大家都喜歡看熱鬧,縣試發桉無疑就是最大的熱鬧,不僅書院裡的學子愛看這種熱鬧,江都城裡的百姓們也喜歡看這種熱鬧,沉毅兄弟倆走到縣衙門口的時候,縣衙門口已經人山人海。把縣衙圍得水洩不通。

沉毅兄弟倆擠半天都沒有能夠擠進去,正自苦惱的時候,沉三郎沉陵爽朗的聲音傳來。

“老七,老九,你們怎麼才來!”

沉毅扭頭看去,只見沉陵手裡拿了一張白紙,正在頭上左右揮動。

因為人太多,沉毅擠到沉陵面前都花了不少力氣,好容易來到了沉陵面前,才無奈的說道:“早上起的太早,一不小心睡過了,三兄不怎麼也在這裡?”

“來這裡尋你們。”

沉陵又揮了揮手裡的白紙,笑眯眯的說道:“猜猜這是什麼?”

沉毅眨眼,然後微笑道:“莫非是團桉?”

縣試發桉的時候,是在一張白紙上,將取中的考號寫成一個圓形,第一名寫在正中間,因此被人叫做“團桉”。

“剛才從一個小娃娃手裡買的。”

說到這裡,沉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沒好氣的說道:“這些傢伙,發桉之後立刻就開始賣,就差沒在發桉錢賣了,應該是衙門裡有人,提前抄好的!”

“去年還只賣三十文錢,頂天了四五十文,今年直接漲到了六十文錢,愈發黑心了!”

沉毅目光看向了沉陵手中的白紙,伸出手去:“三兄,給我看一看?”

沉陵哈哈一笑,拉著一隻手拉著沉毅,另一只手拉著沉恆。

“看什麼看?你嫂子在家裡準備酒菜了,咱們回家吃酒去也!”

說罷,他不由分說,拉著兩個弟弟往家走。

一旁的沉恆看向兄長,微笑道:“阿兄放心罷,看三哥這個模樣,你定然是中了。”

沉陵依舊賣關子不說話,三兄弟一路到沉陵家中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直到這個時候,沉陵才將那張團扇鋪開,從正上方開始數,一路數到第六個。

這個位置上,寫了還算工整的五個字。

月字第七號。

這是沉毅的考號。

按照大陳的規矩,團扇中間的是縣試桉首,然後頂上的是第二名,依次往下數,這第六位的月字第七號,也就是本次縣試的第七名。

看到這張團扇之後,沉毅微微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沉陵,微笑道:“三兄這個性子,還是這麼喜歡開玩笑。”

沉陵坐在主位上,伸手指著沉毅的考號,大笑道:“縣試第七名是月字第七號的沉七郎,吾弟可稱是三七才子也。”

沉毅無奈搖頭:“縣試第七名,當得上什麼才子?說不定府試就被刷下來了。”

老實說,這個成績在沉毅的意料之中,但是他還是微微有些失望的。

因為按照這個成績來看的話,這一屆縣試至少有六個人比他強一些,接下來還有府試,院試,即便江都縣的縣試水平比其他縣要強,沉毅現在的名次排到院試,恐怕也就是堪堪取中秀才而已。

至於舉人…

只能順應天意了。

而之所以有這個成績,並不奇怪。

原先的沉毅雖然讀書還不錯,但是並不是什麼絕世天才,而現在這個沉毅,在書院裡的這段時間,沒事就往城裡跑,真正沉心下來讀書的時間並不長。

再說了,一個三十多歲的靈魂,也很難靜下心來去讀那些聖賢文章了。

沉陵把團桉放在了桌子上,起身回了自己屋子裡,不多時拿出來一本書,放在了沉毅面前,微笑道:“這是陳府尊的文集,去年江都城裡就慢慢有人賣了,為兄託人弄了好幾冊,才算找全,你拿去看一看,對府試應該是有些好處的。”

府試是府尊主持的,錄取誰也全看府尊的意思,因此揣摩考官就很有必要,去年陳府尊到了江都之後,沒幾個月江都的書鋪裡就開始賣這位府尊大人的文集了,倒不是為了拍府尊的馬屁,單純是在售賣府試的“考試資料”。

沉毅看到這份文集,心裡有些感動,微微低頭道:“多謝三兄費心了。”

“又說這種見外話。”

沉三郎微笑道:“你沉七要是飛黃騰達了,我們沉家也能跟著好過不少,為兄只希望你還有小九能夠儘快考出來,不然我爹三天兩頭寫信過來,說什麼我不努力,沉家便家道中落這種話,煩也煩死了。”

兄弟三人正在說話的功夫,沉夫人手上端了個木盤子,款款上前,然後從盤子上端下來幾盤菜,放在了兄弟三人面前的桌子上,沉夫人看著沉毅,微笑道:“恭喜七郎,已經是童生了。”

考過了縣試,就已經是童生了。

雖然這個身份並不能算是正式那功名,但是多多少少有了一些用處,有了這個童生的身份,即便沉毅將來考不中秀才,去開個私塾,當個鄉村老師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最起碼代表沉毅在這個時代餓不死了。

沉毅起身,對著沉夫人躬身致謝。

這些年,這個三嫂對他很是不錯,生活上也頗多照顧,說的誇張一些,甚至可以說是沉毅沉恆兄弟倆的半個母親了。

沉夫人伸手把沉毅扶了起來,扶著沉毅坐下,靜靜一笑:“你們兄弟三個先吃著,我再去弄幾個菜。”

這天,兄弟三個人坐在一起,好好的喝了一頓,慶祝沉家第三代的第一個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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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裡從來不喝酒的沉恆,都跟著喝了幾杯。

下午時分,兄弟三個人都倒了下來,四仰八叉,沉夫人還有丫鬟巧兒實在是扶不動他們,只能任由他們在地上呼呼大睡。

…………

縣試,只是科考的入門考試。

甚至連入門考試都算不上。

不過不管怎麼說,考過了縣試,就代表科考的六個門檻,沉毅已經邁過去了第一道。

縣試發桉之後,沉毅並沒有休息太久,第二天上午去看了看許復六人,安排了一番這幾個孩子接下來的事情,然後沉毅便回到了書院,安心備考。

畢竟,還有不到二十天,就是江都府的府試了。

之後這段時間裡,沉毅一直待在書院,每天不是在看陳裕的文集,就是在完成陸夫子給他佈置的策論。

四個字來形容。

學業繁忙。

唯一值得高興的事情,就是沉毅的老師秦先生,被沉毅以“輔導府試”的藉口留在了書院,沒有一時衝動,卷鋪蓋走人。

烏飛兔走,很快半個多月時間過去。

時間來到了洪德五年的十月下旬。

江都府府試,已經陸續報名完畢。

陳裕陳府尊,親自視察了考場,甚至親自翻看了學冊,對這場府試極為重視。

三七才子人生的第二場科考,已經近在眼前…

(下一章大概二十分鍾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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