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抑鬱的田青禾臉色一變,下意識的一腳就將泥猴踢飛出去,卻又暗叫一聲不好,左手將酒罈拋起,在泥猴墜地之前,將其攬至懷中,而這時伸出右手,酒罈端端正正的落在他的右手上。

田青禾定了定心神,看向那泥猴去,卻發現人已經昏迷過去,暗自說聲這下麻煩了,便將這心頭想法強按下去,慌忙叫住一鬨而散的孩童們,詢問這泥猴是誰家小孩。

可惜那滑溜的孩童們不聽使喚,一個比一個跑的快,喧囂聲漸行漸遠,只剩下田青禾抱著小泥猴以及看熱鬧的百姓們。

在付出了五枚銅錢的代價下,田青禾終於查清了小泥猴的來歷,卻是更加發愁了。

這廝,是個孤兒,已經在這周圍待了三個多月了,好在是夏秋時節,天氣還算暖和,要等冬天,非得餓死凍死。

再問其他,周圍的人便一問三不知了。

時間已經到了正午,再不出城,日暮就趕不到驛站了,田青禾苦笑著搖搖頭,也罷也罷,遇見就是緣分,說著將小泥猴放上了馬,也不嫌他髒,就此出了麗景門,徑直往西去了。

且說回那司馬昭之死,那是一個複雜的故事,要細細講來,不知又要費去多少筆墨,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司馬仁的皇帝之位之所以能坐穩,最大的功臣,是司馬昭。

進京之前,司馬昭是做了不少準備的,掌大晉兵權三十多年,手底下帶過的精兵是一茬接著一茬,夷州五年的泥潭裡,折損掉的,大半便是這種精銳。

協大軍,鎮四方,敬天子,開夷疆。司馬昭忠肝義膽換來的卻是自己父親的猜忌與懷疑。

司馬仁在京城越受寵,司馬昭的心也便越寒,但為人臣,忠君事,司馬昭自己心底的想法,卻再也無人知曉了,不,司馬仁知道,司馬仁比誰都更清楚。

司馬仁明白,司馬昭並不是敗在自己的苦心經營上,而是敗在了自己人性的弱點上。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清夫人的不公平的人生,便是司馬昭一生的執念。

大網遮天,焉能困住真龍?

司馬昭若不是引頸受戮,司馬仁也絕對不能這麼輕易接過大晉朝的皇權。

早在司馬昭回京之前,在開隆皇帝請司馬昭返京聽封的聖旨下達之時,故事的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試問,遠在夷州,手握重兵的司馬昭為何乖乖返京?傳給司馬昭的是聖旨,更是一封戰書,大概的意思是司馬仁對自己的哥哥說,來吧,我已經準備好和你爭一爭這大晉的天下了。

當時的皇帝陛下已經八十有幾,監國之權也早已落入司馬仁手中五年,五年的經營,終於讓司馬仁有了戰勝司馬昭的本錢,但若司馬昭與之硬抗,司馬仁也註定只能慘勝。

開疆的利刃若不想回鞘,誰敢去碰一碰,都得拿命去做賭注。

司馬仁比起他的哥哥,擁有一顆更加冷酷的內心,為了一個皇位,他不惜用大半個大晉來與司馬昭博弈。

但司馬昭卻輕蔑的用事實告訴司馬仁,你要的這江山,我不稀罕。

司馬昭用夷州的戰爭,忍著滴血的心,將那些只忠於自己的力量消磨殆盡,又對尋求自己庇護的,曾經的心腹愛將們置若罔聞,硬生生把他們逼到了司馬仁的陣營。

更是在回京之時,將自己經營了三十多年的貼身班底帶到了洛陽,之後自閉於東宮不出,開隆六十年的某天,一份司馬昭的班底資料被司馬昭“一不小心”給了司馬仁安插的奸細手中,於是,自縛手腳的司馬昭在未來的一年裡,被司馬仁刮鱗開腹,燒成了一道香嫩可口的大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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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盤菜太大,一年的時間司馬仁才消化完畢,之後,開隆皇帝的生存價值便結束了,而司馬昭在一個月後,確認了清貴人真的被封淑妃,並且伴著開隆皇帝進了皇陵,便瀟灑的自裁了。

有多少真相被滾滾歷史淹沒而去,成王敗寇的故事伴隨著權利這塊蛋糕一代又一代的潑墨於華夏大地的偌大卷軸上,勝利者濃墨重彩,繪聲繪色,失敗者卻只能有隻言片語在不起眼的背景間,為需要的人拿來點綴,其真實性更不可考。

當我們在真相的海洋前一片片的撿著貝殼,卻對面前的蔚藍深深敬畏,我們不知道自己的無知,更寧願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因為這樣的生活才能說服自己,並且堅定而偏執的活下去。

司馬昭的死可以被人遺忘,因為他的家仇雪恨來自於自己的父親與兄弟,不管獲勝者是誰,吃虧的人都不會姓司馬,而那些把注下在司馬昭身上的人,卻不得不付出一些肉痛的代價,譬如王家。

王品道的死當然不是出於自願的,只是有這樣一位控制著京城生殺大陣的國師忠心支援著太子,司馬昭即便成了光桿司令,也依舊擁有翻盤的資本。

王品道活著的日子,監國的司馬仁如果沒有龍虎山天師齊養神守護左右,甚至連覺都睡不著。

解決王品道這根喉頭梗,是司馬仁在皇權爭奪中要做的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大事。

於是,在趙勾十一位金牌碟子全部回京,龍虎山南北兩派壓住重重矛盾齊聚宮牆之內時,開隆皇帝恰到好處的病了。

於是從王品道離開觀星臺,進入大內的那一刻起,便成了甕中之鱉。

王家自然沒有束手就擒,王品冠帶著王家武夫逼宮,卻被早已準備妥當的趙勾碟子狠狠的咬了一口,老虎雖勇,卻架不過群狼,無論宮內還是宮外,王家都算得上這盤棋子裡最後知後覺的那一批。

雖然他們已經足夠小心,卻只因為在棋盤中下錯了注,便只能在混亂而殘酷的政治鬥爭吐出足夠多的利益。

當然,沒有誰願意真的將王家清理出局,一千餘年的經營,四大家族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拔出蘿蔔帶出泥,王家一倒,大家都跟著倒黴。

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京城第一大家的交椅,王家風風光光坐了三十年,現在難免有需要讓出椅子的時候。

很不幸,王品道與王品冠便成了王家在利益鬥爭中的犧牲品,連帶的還有兵部的控制權。

這已經是王家的底線,也是司馬仁心裡能接受的底線。

雙方在完成利益交換後握手言和,而像田青禾這樣的國師門生,則成了落水的喪家犬,如果不識相的亂吠,連原先主人的同宗,也可能會主動收拾掉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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