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這樣?”

長孫無垢懷中抱著李治,一臉的驚訝。

李世民站在她身旁,聽著徐風雷的稟報,亦是訝然。

“千真萬確。”

徐風雷搖頭笑道,

“這丫頭不懂針灸義理,以為隨便扎針就能給承乾治病,好在承乾怕疼,才沒真做這荒唐事、”

“真是……傻的可愛。”

李世民和長孫無垢相視一眼,皆是看到對方松了一口氣。

“幸好不是我想的那般……”

長孫無垢拍了拍心口,笑道,

“就說嘛……麗質這丫頭向來心地善良,是絕對不可能去做那種陰損之事的。”

“這回啊,純粹是我們這些當大人的誤會了。”

徐風雷點了點頭,他正欲說話,卻見李二的臉色有些難看。

“承乾他的病……如此頑固?”

李世民皺著眉頭,憂慮道,

“竟能讓麗質起了為哥哥扎針緩解疼痛的心思,他的腳……”

“究竟能不能治好?”

他將目光轉向徐風雷,露出詢問之意。

“痛的雖然是腳,但病根卻不在腳上。”

徐風雷沉聲道,

“消渴之症,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它所引起的一系列併發症。”

“承乾的‘消渴足’,就是其中一種。治療自然是能夠治療的,但能否根治,我醫術淺薄,心裡沒譜。”

“孫真人亦在研究此病。”

這番話,是他斟酌之後才說出口的。

畢竟,即便是能夠人工合成胰島素的後世,對於李承乾這種類似‘一型糖尿病’的症狀,平均也只能再活十幾二十幾年,三十年頂天了。

更何況是現在?

哪怕孫思邈蹲守在李承乾身旁,病程該進還是要進啊!

能做的,也只有儘可能的去醫治,去延緩,若是能延上個三十年,能活他個四十來歲,那也算是超過古代皇帝平均壽命了,畢竟皇帝平均壽命才35歲。

“唉!”

長孫無垢晃了晃懷中熟睡的李治,哀嘆道,

“我可憐的孩兒……怎麼就得了這該死的病?”

“八成是因為我身子骨弱,傳給他了……”

她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自責。

“觀音婢,這不關你的事。”

李世民摟了摟長孫無垢,安慰道,

“或許這就是上天對承乾的考驗,孟子不是說過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只要他能熬過去,便一定能擁有超乎常人的韌性,將來也一定會順利繼承這大唐江山,成為一代明主的。”

太子雖有疾,稍稍顯得有些美中不足,但李世民卻沒有一絲一毫想要易儲的心。

“但願如此吧……”

長孫無垢心裡稍稍好受了一些,點了點頭。

“陛下和皇后娘娘請放心,承乾福緣深厚,絕非早夭之人,他是我見過品性最好的孩子,將來必能克成大統,成就一代明君。”

徐風雷忽的笑道,

“說起來,今天麗質對學醫起了極大的興趣,連帶著承乾也起了學醫之心。”

“我看,麗質這丫頭很有醫道天賦,不如讓她拜入孫思邈門下,栽培栽培?”

為化解氣氛的沉重,他把話題轉向了輕鬆之事。

“學醫?”

長孫無垢眼睛一亮,道,

“她真有這方面天賦?”

“有。”徐風雷一臉篤定的道,“今天給他們講解,青雀和李恪都快睡著了,麗質和承乾都還很精神,而且很明顯看得出來,麗質比承乾更有那顆在醫道上進取的心。”

“以她的天資,若真一心向醫,將來的成就怕是不可限量!”

不怕聰明娃博學,就怕聰明娃專精!

普通人專精某件事11萬個小時都能成為專家,那聰明人呢?

必成宗師!

“若真如此,那太好了,太好了……”

長孫無垢看向李世民,連道,

“二鳳,就讓麗質這孩子學醫!將來學有所成,不說別的,起碼咱這一大家子人的疾病不用愁了!再不用滿天下的去尋孫真人的下落。”

李世民聞言,亦有些意動。

他太明白一個好醫生的重要性了,否則也不會對孫思邈那麼尊敬!

當身體出現疾病,性命出現危機的時候,什麼權力財富都是虛的!唯有把病治好才是真理!

若麗質能學好醫術,那將來他和觀音婢若有疾,也不用寄希望於太醫院那幫酒囊飯袋,亦不用求爺爺告奶奶的去民間尋求孫思邈,靠自己女兒就能把病治了!

那多美啊!

“的確是好事,朕亦支援麗質學醫,承乾若能學一點進去,也不錯。”

李二沒有過多的猶豫,直接表示了贊成,旋即便問道,

“不過……孫真人真能答應收麗質為徒?”

“據朕所知,他雖然門徒眾多,但真正的關門弟子似乎只有那個叫林杏的少年一人吧?如此嚴格,麗質能入他的法眼?”

像孫思邈這樣的世外高人,可不是皇權能夠左右的,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室公主,在他眼裡恐怕也跟鄉野村姑沒有什麼區別。

徐風雷灑然一笑。

“請陛下放心,有我在,必能讓孫思邈收下麗質。”

他打著包票,一臉自信的道,

“當年我可以讓他收林杏,現在自然也能讓他收麗質。”

稍稍一頓,徐風雷又嘿然道:

“不過嘛……要人家名師收徒,陛下您這個當家長的,總也得備點禮物不是?這樣我這個中間人也好提……”

“害,區區禮物,何足掛齒?別說是禮物,就是一座山、千頃地,朕都願意給!”李世民大手一揮,道,“要準備什麼,儘管說來!”

開玩笑,他李老板財大氣粗,啥搞不來?

“不用不用,不用這許多。”

徐風雷連道,

“只需長安繁華鬧市一座店。”

“前幾日孫真人剛跟我說過,他想要在長安設一座大醫館,讓他的那些門徒坐館,積累行醫經驗,如此,可鍛練出更多的良醫,救治更多的病人。”

“奈何……財力不足。”

李世民一瞪眼。

“好事啊!”

他當即拍板道,

“皇家在長安也有不少產業,朕待會兒就下旨意,將西市的繁華店鋪賜兩間給孫真人,辦個大醫館!至於醫館的建設,就由你工部全權負責!”

“朕只請孫真人,務必為大唐多多培養良醫!”

“遵旨。”徐風雷應了一聲,心中感慨。

到底還是皇帝財大氣粗啊!

老孫頭,羊毛可是我給你薅來的,這徒弟,你可是不收不行了噢……

“哦對了,朕剛才聽到下面彙報,東瀛使者快到長安了,你差不多可以去唐儉那,與他商量商量接待事宜了。”

李世民揮手驅趕道,

“你沒事了吧?沒事就去吧去吧,朕想跟皇后單獨待會兒。”

徐風雷翻了個白眼:“……哦,小事一樁,不急,明天再說,我先回家睡會兒。”

說罷,他直接轉身離去。

“嘿,你小子……”

李世民一豎眉,叫道,

“別吊兒郎當的,好歹也是國事交流,要是搞砸了,看朕怎麼罰你!”

徐風雷給他的回應,只有一個圓滾滾的後腦勺。

……

夜幕漸漸降臨,繁華的西市也慢慢安靜了下來。

“打洋咯,打洋咯!”

“客官,明兒趕早……”

街上的店鋪一家家的關上了門,店裡的賬房、夥計都匆匆離開,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去了。

縱是幾家胡人開的店,亦是熄了燭火,進了裡屋。

唰唰。

一縷夏風吹在徐風雷的臉上,他吃著還冒著熱乎氣的炸串,目光卻注視著街的盡頭,那一家唯一還亮著燭火的店鋪——

風雷錢莊。

“真是辛苦這妮子了。”

徐風雷輕嘆一聲,有些慚愧的自語道,

“我這個甩手掌櫃,是不是當的太過於不負責任了?”

此刻的他,有種自己當了渣男,扔下剛生下沒多久的孩子以及老婆跑路了的感覺……

晃了晃腦袋,徐風雷強行揮去這種怪異的感覺,朝著錢莊而去。

……

噼啪!

蠟燭上的火苗跳著舞,蠟油一滴滴順著燭身往下滑落,落入了下方的銅盤之內。

那銅盤,已然積累厚厚一層蠟了。

其旁,有一女子伏桉。

只見她手裡翻閱著厚重的賬本,時而全神貫注的凝視,時而往桌上瞟兩眼。

那桌桉上,同樣厚度的賬本,還有四本,全都攤開著。

噠噠。

一陣腳步聲傳來,卻沒有引起她的反應,連頭都不抬以下,依舊聚精會神的看著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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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根羊肉串遞到了她的面前,晃了兩晃。

“不餓,你們先吃吧。”

李清泉隨意回應了一句,視線移開。

可那雙手的主人卻似乎誠心要逗她,又將肉串移到了她的眼下。

“哎我說了不吃,你鬧什麼……”

她一皺眉,抬頭正要訓斥,可當她看到那張熟悉的臉的時候,聲音戛然而止。

“師父?!”

徐風雷哈哈一笑。

“工作固然重要,這身體也要照顧的嘛!”

他將羊肉串遞了上去,道,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看你這累的,晚飯還沒著落吧?”

“給你買的,馬記羊肉館優質羊肉串!先填填肚子吧!”

當初那家沒名堂的羊肉館,因為老闆娘嫁了朝廷大員,自然也就起了名字,喚作馬記。

那老闆娘雖成了名門貴婦,但做生意依舊還是踏踏實實,不但價格沒上漲,肉源還更好了。

“師父,我沒想到您會來……”

李清泉接過羊肉串,有些手足無措的道。

“咳……是我這個創始人太不負責了。”

徐風雷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有些慚愧的道,

“讓你獨自撐著這錢莊,實在是苦了你了……”

抬眼一望,李清泉如今已然是認定了自己的道姑身份,扎著頭髮穿著素衣,臉上亦沒有半點妝容,一派坤道模樣。

只是別的坤道都靜心修道,氣色好得很,她卻是帶著幾分疲倦和憔悴。

這都是累的啊!

“師父說的哪裡話?清泉一點也不覺得辛苦。”

李清泉啃了一口肉串,輕聲道,

“在這錢莊裡,我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每天一覺醒來,就掌握著無數錢財,支配著每一枚銅錢、每一兩白銀的去向……這種感覺,真的很美妙。”

徐風雷一怔。

這小妮子,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

頗有種‘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的既視感……

“看來,你的掌權欲很強烈啊。”

他打趣道,

“你若是男娃,繼承你父皇的皇位,必定會是一代雄主。”

李清泉聞言,不禁搖頭輕笑。

“師父高看我了,清泉只喜歡和錢打交道。”

她道,

“不過師父說我‘掌控欲’很強,這倒是沒錯,現在若叫我休息,我還不樂意呢!”

徐風雷聞言,連連擺手。

“絕無可能,這掌舵人的位置,你得坐一輩子!”

他斬釘截鐵的道。

錢莊雖然聚集了很多財富,但這妮子才是真正的搖錢樹!放在那裡,每天都能爆金幣的那種!

腦子秀逗了才叫她下崗休息……

“那清泉就放心了。”

李清泉笑吟吟的嚼著羊肉,指了指桌上的賬本,道,

“對了師父,上半年的利潤差不多已經算出來了。”

“算上軍餉、勞軍撫卹的支出,所獲之利不過二十萬兩。”

“這比去年少了許多。”

徐風雷頷首。

“軍費向來都是無底洞,攤上這事兒,能不倒掛就可以了。”

他應聲道,

“還能盈餘二十萬,這已經做得非常不錯了。”

“你父皇已經下了旨意,未來五年大唐絕對不會興起戰事,咱可以安安心心做生意,後面利潤會穩步上升的。”

然而,聽到他這番話,李清泉卻是搖起了頭。

“不,師父,長安以及周邊州縣的錢,已經差不多被錢莊吸完了,願意存錢的人,幾乎都已經把錢存到了風雷錢莊吃利息。”

她沉聲道,

“也就是說,未來幾年,若只在長安發展,錢莊將很難再大規模的吸儲。”

“吸不到儲,咱手裡就沒錢拿去投資、借貸,所得的利潤,以及每年的利潤率,自然也會下降。”

“所以,師父所說的將來利潤穩步上升的理想情況,應該不存在。”

徐風雷微微一愣。

“呃……”

他一時語塞。

“師父,長安已經沒有增量,我想——”

李清泉望著徐風雷,目光炯炯,

“我們該擴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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