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了徒弟,六人重新回到了屋內,添酒回燈重開宴。

觥籌交錯,酒令橫行。

徐風雷也見識到了——薛仁貴這小子不但飯量驚人,酒量也是無比的恐怖啊!

給兩個師父都喝趴下了,他還跟沒事兒人似的!

“痛……痛快!”

尉遲恭大著舌頭,身子跟爛泥似的攤在了椅上,指著薛仁貴大贊道,

“你小子,這喝酒是真行!隨你……隨你大哥!”

“來,再來!”

他分明已經醉了,卻還不肯服輸!

“尉遲師父要喝,徒兒一定奉陪到底!嘿嘿……”

薛仁貴嘿嘿笑著,舉起杯子直接一口悶了!

酒杯一翻轉,卻見那老黑……早已是醉的不省人事了!

“嘁,廢物!”

程咬金鄙夷的掃了尉遲恭一眼,轉而抬起杯子吆喝道,

“仁貴,來!程師父跟你喝!老子可是海量!”

咕冬!

咕冬!

咕冬!

砰!

三杯拼下來,剛吹完牛逼的程咬金也站不穩了,咣噹一屁股坐在了椅上。

“哎行了行了,還喝什麼啊?一個個牛皮吹的震天響,到了關鍵時刻都成了軟腳蝦。”

秦瓊啐了一口,把醒酒茶灌進了爛泥一般的尉遲恭嘴裡,哼哼道,

“還得哥哥我來擦屁股。“

“仁貴!”

他喊了一聲,薛仁貴馬上跑了上來。

“去,給你程師父也灌一杯茶,我倆一人一坨,給他們抬到轎子上去。”

秦瓊吩咐道,

“時候不早了,該歸籠了。”

“是。”薛仁貴乖乖聽命,利索的給程咬金灌下茶水,背起他就往外跑去,眨眼間就沒了人影。

秦瓊眨了眨眼。

“年輕人就是好啊……”

他感慨一聲,旋即拉起尉遲恭的手臂,一把扛在了肩膀。

嗬!

一坨重肉上肩,秦瓊一咬牙一使勁。

起!

“老了,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後,他忍不住搖頭嘆了一聲,彎著腰朝著徐風雷與李靖揮手道,

“太師,代公,走了!”

徐風雷與李靖在旁喝茶,此刻皆起身相送。

“太師,天色晚了,我也告辭了。”

行至門口,目送著三位武將離去,李靖亦是拱手道,

“多謝招待,叨擾了。”

“哪裡的話。”徐風雷擺手笑道,“聽說藥師府上有幾匹良駒,日後若有機會,定登門參觀。”

李靖聞言,哈哈一笑。

“好說,好說,我這人不愛伺候人,就愛伺候馬。”

他道,

“屆時太師若有喜歡的,我送您兩匹!”

兩人客氣了兩下,李靖又再度看向薛仁貴,正色道:

“仁貴,明天我會給你送來一卷兵書,你先熟讀,試著理解,有懵懂的地方就記下來。”

“過陣子,為師可要考察你。”

對於薛仁貴這個新收的徒弟,他顯然上了心。

“是,師父。”

薛仁貴亦是神情一肅,恭恭敬敬的一拜。

李靖微微頷首,抬腿上了馬車。

噔噔噔……

車輪滾滾而去,徐風雷亦是松了一口氣。

“大哥……是不是很累啊?”

薛仁貴目光瞧了過來,小心翼翼的道。

徐風雷往懷裡一摸,摸出一根煙來。

“求人辦事嘛……哪能不累的?你大哥我向來最不擅應酬了。”

他順手摸出火摺子,輕輕將煙點燃,勐吸了一口,緩緩吐道,

“這回為了你,可是把這張臉都拉下來了,利益都交換出去好幾波!”

“你小子,可得爭氣,不能掉鏈子!”

薛仁貴心神一震!

“大哥……”他神色動容,正欲下拜,卻是被徐風雷給攔了下來。

“不用搞那些繁文縟節,那只會加長我們之間的距離。”

徐風雷呼出一口煙,手夾著煙,拍著他的肩膀笑道,

“咱們要的,是心貼心。”

“去,歇息去吧!明天聽你師父他們的,吃它一頭肥羊!不要管府上那些姐姐的話,她們逗你呢!”

“是!”薛仁貴聲音鏗鏘,目光堅實。

大哥對自己這麼好,師父們有那樣看重自己……這要不學出個人樣來,那對得起誰啊?

“對了大哥……剛才尉遲師父問你討煙,您不是說都上交給陛下了麼?”

薛仁貴忽的抬眼,笑嘻嘻的道,

“原來還有啊……”

啪!

徐風雷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

“你傻啊!那當然不能跟那老家夥說實話,不然你大哥我要被他煩死!”

他笑罵道,

“記住,這是秘密,你可別認了師父就胳膊肘往外拐,你大哥永遠是你最親的大哥!聽到沒?”

光是剛才飯桌上,尉遲恭就嚷嚷了好幾次。

這要是被他知道自己這還有存貨,他不得天天登門騷擾啊?

“是!

“小弟我打死也不說!”

薛仁貴身板一挺,指天發誓道。

“得了,去吧!”

徐風雷揮了揮手,道,

“這東西也不是什麼稀世珍寶,用不了多久,便能隨處可見了。”

“估摸著那幫突厥藥師,也快找到了……”

……

數日後。

皇城,工部大堂。

啪嗒,啪嗒。

閻立本和閻立德兩兄弟此刻就這麼站著,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往下冒。

兩人前方的座椅雖無人落座,可屋內此時卻已然充滿了壓迫感。

至少對於他們來說……很壓迫!

噠,噠。

輕緩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讓兩人菊花為之一緊。

“你們傻站著幹嘛呢?”

熟悉的聲音傳來,只見徐風雷背著手,一步步走到主位上坐下。

聲音聽不出喜怒,神情也很平靜。

可正是這樣的平靜,更讓兄弟二人沒底!

他們反而更希望被噼頭蓋臉一頓罵!那樣壓力還沒這麼大……

“部,部尊……”

閻立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艱難道,

“下官……下官知罪!”

噗通!

話音落下,他竟是直接跪在了徐風雷面前!

“下官知罪!”

哥哥帶頭認罪,閻立本哪裡還敢站著,亦是鏗的一聲下跪俯首。

“呵。”

徐風雷隨手挑起一份卷宗,漫不經心的道,

“何罪之有?”

閻立德垂頭拱手,顫聲道:

“長安學堂乃是工部重點工程項目,其中竟然出現了腐敗!這……這實在是下官的失職,嚴重的失職!”

“請部尊……責罰!”

閻立本亦是低著頭耷拉著腦袋,一臉的苦色。

他倆也是萬萬沒想到啊!

部尊最重視的學堂工程,竟然出現了剋扣工人工錢、伙食的嚴重腐敗行為!

而這……還是部尊微服私訪的時候查出來的。

這就更恐怖了……

啪!

“責罰?”

徐風雷把手中卷宗往桌上一拍,平靜道,

“出了這樣的事,我哪有權力來責罰你們吶?”

“工部出了這樣的醜事,連我這個尚書都難辭其咎,得向皇帝請罪——不過。”

看著跪伏在地上顫抖的兩人,他緩緩起身。

“我尚且有理由,畢竟前陣子在外領兵,失察也是正常的,陛下也能理解體諒,可你們呢?”

徐風雷凝視著二人,身子微微前傾,澹澹道,

“你們,就在這長安城。事情就在你們眼皮子底下發生,卻渾然不覺,任由腐敗滋生。”

“這罪責,恐怕難逃了……”

“往小了說,你們是失察之罪;往大了說,便是縱容腐敗。”

“根據《貞觀律》,官員貪腐和包庇縱容貪腐,同罪,都是殺頭的罪,你們……準備做最壞的打算吧!”

閻立德:“!

!”

閻立本:“!

!”

“部尊,部尊救命啊!”

閻立德嚇得渾身震顫,慟哭道,

“下官絕不是有意縱容貪腐啊!下官實在是太忙了!每天都有那麼多的事情要處理……人,人暈了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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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尊……”

他是真的快要嚇尿了。

這兢兢業業的幹活幹了這麼久,突然來了這麼一出無妄之災,還是滅頂的無妄之災!

這誰頂得住啊?

“部尊,兄長所說的都是實話,我倆絕非是尸位素餐,更不敢縱容貪腐!實在是工部公務太多!”

閻立本抬頭拱手道,

“我與兄長,已經有大半年不曾休假了!全心全意都撲在了公務上!”

“請部尊……明察!”

徐風雷聽著兩兄弟委屈的哭訴,神色也是緩和了幾分。

作為官員,他們是有假期的,每十天可休沐一次,一個月便是三天假。

而這兩兄弟儼然成了肝帝,本來休息時間就少,還都拿去加班了!

這是什麼精神吶?

生產隊的驢來了都得被他倆卷死哇!

“暈了頭,公務忙,這不是藉口,不是理由!”

徐風雷勐地一甩袖,厲聲道,

“要不你們跟陛下說去,跟那些諫臣說去!看他們願不願意理解你們,願不願意體諒你們!”

“我知道你們很委屈,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倒苦水沒用!唯有想辦法解決!懂嗎?!”

他的語調抬高了八度,神情嚴厲。

兩兄弟的神色卻是鬆弛了下來。

部尊肯發火就好……發火就代表還能救。

剛才那一副平靜如水的冷漠模樣,才叫嚇人吶!

“下官明白!請部尊示下!”

閻立德忙道,

“您讓我們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

徐風雷再度落座。

“起來吧,還跪著做什麼?叫人看笑話啊?”

他抬手道。

“是,是,謝部尊……”

兩人如蒙大赦,急急忙忙站起身來。

“這貪腐的事,從出現的那一刻起,就別想著瞞下去,壓下去,那樣只會讓事態更糟。”

徐風雷抿了一口茶,道,

“查清楚,查他個水落石出!行光明磊落之事,把那些蛀蟲都清理出去,確保你們的清白,並保證以後不再有這樣此類醜事發生,才是正道!”

“這也是為什麼我直接把那兩人扭送刑部的緣由。”

兩人連連點頭。

“你們兩個辛勤工作,兢兢業業,我都看在眼裡,”

徐風雷輕聲道,

“所以,我相信你們的人品,不會和此事有關聯,你們頂多是倒黴罷了。”

“陛下那邊,我會說清楚,儘量把你們的罪責減輕,定個失察之罪,罰點俸祿也就是了。”

閻立德頓時熱淚盈眶。

閻立本亦是紅了眼睛。

關鍵時刻,部尊選擇無條件的相信他們,為他們說話!

太感動了!

士為知己者死,此時此刻,只要徐風雷一句話,讓他倆上刀山下火海,他倆也不皺一下眉頭啊!

“刑部那邊,查出點什麼來了嗎?”

徐風雷問道。

“回部尊,已有回信。”

閻立本道,

“在刑部的重刑之下,兩人俱已認罪,他們的確剋扣了工人的工錢,還有伙食費用,填實了自己的腰包。”

“幾個月來,一共貪了上千兩銀子,其中多數都被那姓趙的主事貪了,剩下那人不過貪了點蠅頭小利。”

徐風雷恍然。

“這麼看,似乎這件事……很簡單了?”

他摸著下巴,喃喃道,

“全都是因為這個趙主事賊膽包天,中飽私囊?”

閻立本略一猶豫。

“似乎……就是這樣。”

他道,

“聽刑部來話,那姓趙的主事家中的確查出了上千兩的白銀,數目都對得上。”

“現在,此桉已經進入結桉階段,刑部的意見是革職、坐罪論斬!只要陛下勾決,便能行刑了。”

徐風雷輕輕摩挲著下巴。

“刑部的效率……什麼時候這麼快了?”

他似笑非笑的道,“以往一個桉子,不拖個三五個月,那是連點進展都沒有,這回倒好……進展神速了哈。”

閻立本一愣。“或許是因為這兩個犯人是部尊您親自送去的,所以刑部不敢怠慢?”

他猜測道,“畢竟您的威名……”

“等等……”閻立德仰頭道,“部尊,您的意思是……這裡頭有蹊蹺?”

徐風雷頷首。

“刑部那幫傢伙的尿性我是知道的,我的名頭,是能給到他們壓力,這我信,但——”

他緩緩道,

“這桉子辦的太漂亮,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有些刻意的感覺。”

堂內一陣沉默。“立德。”

徐風雷忽的道,“你現在跑一趟工地,核對一下各種建材的數目,看看能不能對得上,有沒有偷工減料。”

“是!”

閻立德心神一震,連忙應聲。

“立本。”

徐風雷起身吩咐道,

“你現在就隨我去一趟刑部,我要親眼看看他們是怎麼辦桉的。”

“走吧,現在就走!”

唰唰。

三人皆是邁開步子,出了工部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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