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居高臨下的望著跪在面前的頡利可汗,捏緊了拳頭。

饒是他城府極深,此刻內心也忍不住一陣陣的激動。

“朕要看到頡利親自到朕面前投降!”

這句話,曾是暴怒之時的氣話,如今竟成了真!

“放開他。”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吩咐道。

左右禁衛以及尉遲恭都收回了手掌,不再壓制此獠。

“頡利,抬起頭來。”

李世民又道。

頡利悶哼了一聲,扭了扭脖子,卻是低著頭,沒有乖乖照做。

“陛下叫你抬頭!抬頭!”

尉遲恭這暴脾氣,一把揪住了頡利的頭髮,強行把他的臉翻了上來,啐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擺你那突厥可汗的架子呢!”

“你現在是階下囚,是俘虜,是奴隸!”

“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頡利咬著牙,不甘屈辱想要掙扎,卻拗不過尉遲恭那雙無情鐵手,只能被迫看向李世民。

陽光直射在他的臉,讓他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縫。

“頡利,你似乎有些不服啊。”

李世民背著手,呵呵笑道,

“你可知道,你為何會落到如今這般田地,得到這樣的下場?”

“這些日子,從突厥來到長安,你在囚車上,可有所總結?”

頡利聞言,直接別過頭去,閉上了眼睛。

“你是勝利者,我是失敗者,從來都是成王敗寇,在哪都一樣。有什麼好說的?”

他冷聲道,

“要殺要剮,都隨你的便!”

這般模樣,看在眾人眼裡,倒也叫人嘖嘖稱奇。

“這頡利,還挺有幾分骨氣嘛。”

“有骨氣個屁!真有骨氣,被活捉的時候就應該自盡了!他現在還活著,不就是貪生怕死?裝個什麼!”

“哈哈,這你就不知道了,抓他的時候,他正在洗澡,身上光熘熘的,別說兵器了,就連布都沒一塊,當即就被控制住了,他咋個自盡?”

“哦豁,還有這一出?聽說突厥人那話兒都挺大,這頡利可汗被譽為草原雄鷹,應該也不小吧?”

“嘿嘿……那可不好說,我聽活捉他的士兵說啊,頡利的那話兒奇小無比,別說雄鷹了,說是小雞兒都抬舉了!頂多是一條小蟲!”

“哦?哈哈哈……”

圍觀眾人編排了起來,顯然是在拿這突厥可汗找樂子,尋開心。

頡利不是聾子,他精通唐語,此番被一陣陣的言語羞辱,已然是臉色漲紅,目欲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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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噤聲。”

李世民抬手道。

場上的聲音迅速小了下來,恢復了安靜。

“頡利,你既然沒做總結,那朕就勉為其難,幫你總結總結。”

他伸出手掌,鏗鏘有力的道,

“你有今日之敗,原因有五!”

“其一,繼承父兄基業,卻不求上進,反而縱情淫樂,暴虐無道!”

“其二,數次與我大唐盟誓,卻屢屢毀約,言而無信,激怒於朕!”

“其三,你恃強好戰,暴骨如莽,只為一己私慾,而陷國家於頻頻戰火之中,以至於四面為敵,無一朋友!”

“其四,你縱兵搶掠,毀我莊家,擄我男女,實禽獸所為!”

“其五,朕一片仁心,本欲寬侑你的罪過,你卻假意投降,實則心生歹念,拖延時日,欲拖垮我軍!你啊……連投降都不帶絲毫真心!豺狼都比你多幾分真誠!”

一席話語,振聾發聵,細數頡利之罪!

在場臣民,無比神情肅穆,靜心聆聽。

而此刻的頡利,神色從憤怒不忿,已然變成了懊悔沮喪。

“汝倒行逆施,狡詐無信!古語有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汝如此失道,犯下此五條大罪,豈能不敗?突厥焉能不亡?!”

李世民冷聲道,

“可以說,突厥之亡,不是因為別的,完全就是因為你一人之罪!”

“朕若是你,早已自戕!哪裡還有臉在這裡梗著脖子,繼續擺可汗的架子!”

“呵呵……真是厚臉!”

頡利:“!!!”

“別,別說了,你……別再說了!”

他痛苦的捂住了雙眼,哭道,

“你別說了,我,我……”

“嗚嗚,嗚嗚嗚……”

砰砰!

頡利的腦袋扣在了泥地上,砰砰作響。

他的眼淚從面頰上滑落,滴在了雜草之上。

每一滴淚中,都帶著無盡的悔恨!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正是因為李世民說得每一句話都說對的,他才會如此痛哭流涕。

因為他不是傻子,他清楚的明白,那五條罪狀,哪怕少犯那麼一兩條,可能都不是今天的局面!

這一切……真都是自己作的,怨不得別人吶!

“哭……現在哭還有什麼用,晚啦!”

尉遲恭撇了撇嘴,道,

“陛下說得這五條罪狀,真氣得老子牙癢癢!像你這樣的貨色,一刀剁了都便宜你了!”

“我看吶,應該大卸八塊,拋心挖肺!”

頡利渾身一顫。

“陛……陛下……我有罪,我認罪!”

他匍匐上前,低下頭親吻著李世民腳前的泥土,顫聲道,

“勿要殺我,勿要殺我……”

“我願臣服,我願臣服於您,大唐皇帝陛下!”

心理防線已被徹底擊潰,此刻的頡利已然是顧不上什麼尊嚴了,因為現在他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審判過後,往往是殺頭!

他不想死,他想活命……

哪怕是像一條癩皮狗一樣活著,也總比砍頭強。

“呵,我就說吧,他沒那麼硬氣!終究還是一個貪生怕死之徒!”

“害,人之常情嘛,屠刀就在脖子上,求饒也是正常的,換作是你,你也一樣服軟。”

“放屁!老子可沒那麼沒種!”

“嘁……”

圍觀的眾人再度騷動了起來,若說剛才還有人欣賞頡利的話,那現在所有人的目中,都清一色的充滿了鄙夷之色。

無論敵我,英勇就義總是比乞求苟活能得到更多的尊重。

“頡利,以你之罪,本該處死。”

李世民雙手抱胸,冷聲道,

“但念在你渭水盟誓後,還算有幾分信譽,不曾來犯。”

“只要朕獻俘太廟的時候你老實配合,朕便可以饒你不死。”

“不過,從今往後你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唐庶民了,再不是那突厥可汗!”

“你要清楚自己以後的身份,老老實實的當順民,明白了麼?!”

在李二心中,本也沒動殺心。

他要的,就是報仇。

如今大仇得報,心中憋悶怨氣自然也就消了,留著頡利這個吉祥物不錯。

無聊的時候,還能喊出來看看,給人吹吹牛——

看,著是當年叱吒風雲的頡利可汗,牛逼吧?如今就是咱的一個手辦!

那滋味兒,才叫美呢。

“謝陛下,謝陛下!”

頡利磕頭如搗蒜,已是感激涕零。

“來啊。”

李世民一揮手,大聲道,

“去太廟!”

“朕要在太廟,敬告天地祖宗,侵擾中原數百年的突厥,滅了!”

“他們的可汗,來給你們磕頭謝罪來了!”

“走!”

他噔噔兩腳,登上了龍輦。

在萬眾矚目之下,起駕還宮,前往太廟。

“大唐萬年,陛下萬歲!”

不知是哪個百姓喊了一聲,霎時間,無數道歡呼聲傳來,淹沒了這一片天地。

“大唐萬年,陛下萬歲,萬歲!”

這一日,長安歡騰!

無數百姓奔走相告,將今日之所見所聞傳遍了長安城,並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傳往整座天下!

與“頡利可汗下跪投降”這個詞同樣登上大唐“熱搜”的,還有“社稷功臣,鎮國柱石”這八個字,以及這八個字的擁有者——徐風雷!

一時間,徐風雷名動天下,一堆圍繞著他創造的傳奇故事,也開始從說書者的嘴裡念出,在民間流傳……

……

是夜。

凌煙閣中,聚攏了一小撮皇親,還有皇帝近臣。

皇后、妃嬪與諸皇子公主皆在場,徐風雷、長孫無忌,以及李靖、李績、尉遲恭等臣子亦是在場,和皇帝一同飲酒作樂。

“今天高興,各處都在宴飲作樂,朕亦不能免俗。”

李世民笑吟吟的道,

“都不要拘束,敞開了肚皮吃喝便是了。”

“給朕來個不醉不歸!”

“來哇!”

啪啪!

他一拍手,兩班婢女便是上前,為席間眾人添上美食佳餚。

樂師彈奏,舞女起舞。

“諸位,先暢飲此杯!”

李世民舉起手中的酒杯,樂呵呵的道,

“為凱旋而賀,為滅突厥而賀!”

“請!”

“陛下請。”眾人皆是舉杯,就連長孫無垢都是倒上了一小杯葡萄釀,舉起了杯子。

咕冬。

皆一飲而盡。

美酒落肚,一股子熱意湧上心頭,氣氛一下子就上來了。

“聽明!”

李世民拎著酒瓶起身,走到徐風雷的面前,道,

“這一回,你沒叫朕失望,不但沒失望,反而還大大超出了朕的期望!”

“來,朕要單獨敬你一杯,你莫要推辭!”

嘩啦。

剛剛喝乾的酒杯,再度倒滿。

“陛下敬酒,臣豈會推辭?”

徐風雷起身澹笑道,

“陛下縱敬酒千杯,臣亦接得下!”

“請!”

叮!

兩杯酒碰撞在一起,他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贏得滿堂喝彩!

“好!”

“陛下海量,太師海量!”

“嘿嘿,你是不知道,當年太師在天策府的時候,外號千杯不醉,咱們這幫武將都不是他的對手呢!”

“厲害,厲害……”

徐風雷兩杯下肚面不改色,李二的臉上卻是泛起了一絲潮紅,神情中分明多了幾分醉意。

他還欲再倒酒,卻聽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

“二郎,二郎!”

只聽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李淵踩著急促的步伐跨入了閣內,連道,

“聽說你……你把頡利可汗活捉啦?”

他的身影一出現,在座眾人皆是起身。

“參見太上皇。”

老李頭雖然沒了權力,但到底輩分和地位還是在那。

即便是李二見了老爹,也乖乖放下了酒瓶,笑著拱手道:

“參見父皇。”

“不是我活捉了頡利可汗,是這位……咱的徐大總管活捉的,準確的說,是任城王在浴桶裡逮住了他!”

“父皇,兒不是早就差遣宮人給您報喜了麼?您怎麼現在才來?”

李淵聞言,微微有些尷尬。

“今兒打牌有些入迷,忘了時辰了……”

他搔了搔頭,旋即連道,

“這麼說,頡利真活捉了?他現在在哪兒?!”

“朕想看他,看看這昔日趾高氣揚的頡利可汗,如今又是一副什麼光景!”

“當年,朕可是被頡利這孬孫欺負的夠嗆!”

屢次盟誓,又屢次背盟,都是在武德年間發生的事情,差點把老李頭給整破防了,氣得他直接把突厥設為敵國。

但這也就出出氣,人家頡利還是一邊享受著大唐給的好處,一邊無視盟約,在邊境燒殺搶掠。

這些,可都是屈辱史哇!

如今兩級反轉,他必須要好好出一口惡氣!

“回父皇,頡利現在就在長安城的驛館內,由鴻臚寺的官員管制著。”

李世民嘿笑道,

“您想見他?”

“想!”李淵毫不猶豫的道,“朕要看到這孬孫,必須得給他兩嘴巴子!”

“哈哈哈哈……”

李二大笑了起來,連道,

“好好好,既然父皇發話了,兒臣自然遵從。”

“別說是要賞他兩嘴巴子,您縱然是卸他一條胳膊,都沒問題!現在的他,再不是那個手握雄兵的突厥可汗,而是咱們砧板上的魚肉,想怎麼割就怎麼割!”

“來啊!”

唰唰。

兩個禁衛上前。

“去,馬上去把頡利可汗喊來,朕要請他一同宴飲。”

李世民吩咐道,

“要快!太上皇等著呢!”

“遵旨!”禁衛得令,迅速出閣而去。

而李淵這會兒已是走到了徐風雷的身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嘖嘖稱奇道:

“徐風雷……好一表人才,好個年輕後生!如此年輕的你,竟能斬獲如此戰果,真是後生可畏啊!”

“你能跟朕說說,你是怎麼打贏這場滅國之戰,活捉到頡利可汗的麼?”

“朕實在是好奇啊!”

唰唰唰。

李淵這一問,讓一道道目光都匯聚到了徐風雷的身上。

無論是皇后妃嬪,還是諸皇子公主,還是長孫無忌這樣的近臣,此刻都是一臉的好奇——

他們太想知道這傳奇一戰背後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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