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風雷搖了搖頭。

“世上哪有什麼蓬來仙島、不死藥?那都是方士為了騙經費,給秦始皇畫的大餅而已。”

他應道,

“但是,海外的確是有寶藏的。”

“比如大唐海域南去數千裡,有一座小島,島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香料,一年的產出,就足以供應大唐三年的香料消耗!”

“又比如,大唐海域東去數萬裡,有一大洲,其上有各種高產作物,若是能將其種子帶回來,畝產可以達到數千斤!”

“還比如……”

徐風雷越是說,李世民的眸子就越亮!

“乖乖……香料島?瑪瑙島?與大唐相隔數萬裡的大洲國度上有畝產數千斤的作物?”

他搓了搓手,驚歎道,

“朕怎麼感覺……你小子是在說童謠故事呢?”

“這跟那些方士所畫的大餅,似乎也沒有多大的區別啊!哈哈……”

徐風雷聞言,不禁翻了個白眼。

“臣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

他攤手道,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先讓航海士沿著海岸線南下,去找那香料島,且看他能不能滿載而歸。”

李二輕輕撫須。

“呵呵……”

他略一沉吟,澹笑道,

“朕說了要賞你,便不會食言,朕答應你了!需要哪些方面的配合,儘管和底下的人去說!”

“此事無論真假,合當是一次試驗,若能成功,則受益無窮!等同於開闢了海上的絲綢之路!”

稍稍一頓,李世民又補充道:

“噢對了,朕把話說在前頭,財政上的支援你就別想了,一分錢沒有。”

“朕現在琢磨著備戰突厥,都縮緊褲腰帶過日子呢。”

所謂大炮一響,黃金萬兩。

打突厥的第一關,就是籌措錢糧吶!

“陛下放心。”

徐風雷咧嘴笑道,

“臣絕不會問您要錢的,若是能夠成功開闢海上商路,臣還要給您分錢吶!畢竟,也是在您的鼎力支持下,才能有這次機會。”

李世民望向他,嘴角也是緩緩上揚。

兩人相視大笑了起來。

“你呀,總是能讓朕心裡舒坦!”

他拍了拍徐風雷的背,笑道,

“走,去政事堂!”

“忘了跟你說了,今天朕和房玄齡他們聊了,改律之事,刻不容緩!必須大議!”

……

太極宮,政事堂。

這一回李世民開的是大會,議政大臣比先前要多上許多,不但召集了各路大夫,就連平日裡不被召集議政的裴寂都赫然在列。

論規模,足以跟朝會相比。

這會兒皇帝還沒來,大臣們便顯得有些隨意,各自三五成群的圍成圈子,聊天喝茶。

從他們的站位中,便可看出各自的派系。

武德舊臣一派,以裴寂為首,眾星捧月,差不多都是一群老東西,沒什麼實權,但身上帶著散官頭銜,地位不低。

天策功臣一派,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沒有誰是頭羊,又或者說個個都是大老,手握實權,位高權重。談笑間,天下震動。

還有一派,便是士族,其中大多算是改元貞觀後補進來的新鮮血液,一個個多是豪門望族子弟,舉手投足間,皆是世家公子哥的貴氣與銳氣,顯然是被家裡人保護的太好,還沒怎麼接受過官場的毒打,得歷練個十幾年,才有可能成為他們父輩那樣的老油條。

三派大臣,互相井水不犯河水,表面看上去,還算和諧。

“陛下快來了,諸位請做好準備,入席就坐。”

一聲尖細的聲音傳來,惹得堂內的眾大臣皆是一驚,目光紛紛看向那兩排座位。

人有那麼多,座位就兩排。

誰坐?

士族一派的年輕官員皆是神色澹定。

這種級別的會議,他們能參加就算不錯了!還想有位置?

做夢呢!

老老實實站著聆聽就好了,運氣好皇帝發善心,可能還能有個小板凳……

而尉遲恭、程咬金這樣的從龍功臣卻是底氣十足,大大咧咧的上前就坐。

“誒,房相、杜相,你們都愣著幹什麼啊?”

程咬金招手道,

“還有長孫大秘,坐啊,都坐啊!”

“來來,君集、李靖、李績,你們都坐!位置不多,你們這會兒若是不坐下,可就沒位置啦!”

幾個被點到名的人相視一眼,略一猶豫,倒也施施然上座。

一下子,除了主位以外,其餘座位已然不剩下多少了。

裴寂以及一干武德老臣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什麼玩意兒!我們都還沒嗆聲呢,他們倒是跟分果子似的,一個個分好了。”

“就是,裴閣老還沒動身,他們倒自作主張起來,真是一點禮數都不懂!”

“嘖……畢竟功臣麼,呵呵,恃寵而驕,好在他們的腦袋還算清醒,還知道把下首第一的位置讓出來。”

“……”

幾個老東西竊竊私語著,發洩著不滿。

“裴老相國,您請上座。”

一人躬身請道,

“朝廷是講究禮數的,您不坐,我等皆不敢妄動。”

他這話,說得有些大聲,無疑是說給程咬金他們聽的,暗諷他們無禮。

然而,程咬金、尉遲恭這樣的糙漢子臉皮厚的很,豈會鳥他們?

繼續喝茶,嚼果,瞧都不瞧他們一眼。

“呵呵……好,好。”

裴寂掃了身旁眾臣一眼,揮手道,

“坐,你們都坐吧。”

“陛下還是念舊情的,難得議政還把咱們這些老骨頭都叫上,你們也要盡心竭力的為陛下分憂才是啊……”

“坐吧坐吧。”

說罷,他已是走到了主位下首座前,拉開了椅子。

其餘大臣得令,亦是見縫插針,搶奪堂內為數不多的席位。

卡。

椅子拉到一半,卻有一隻大手忽的按住了椅背,讓其無法動彈分毫。

裴寂面色一變,微微抬頭。

“裴閣老,這是你的座兒嗎?你就拉開椅子?”

尉遲恭望著裴寂,冷笑著問道。

裴寂:“!

!”

“尉遲恭,你什麼意思?!”

他表情變得有些不善,亦是冷聲道,

“你是說,這不是老夫該座的地方?老夫不能坐這兒?”

尉遲恭聞言,神色如常的點了點頭。

嘩啦!

他將椅子重新推了回去。

“對,對,你說對了。”

尉遲恭篤定的道,

“這就不是你能坐的地兒!”

“另外選個位置吧!或者你站著也不是不可以。”

裴寂:“!

!”

這一瞬間,裴寂的臉色勐地漲紅,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尉遲恭!你!

!”

他指著面前的壯漢,大怒道,

“你敢羞辱老夫!

要不是這個勐男實在是太過於壯碩,他縱是拼了一把老骨頭,也要上去幹架!

“呵!這是羞辱嗎?”

尉遲恭嗤笑道,

“分明是有人擺不正,拎不清,所以我呢,就讓他清醒清醒。”

“這個位置,唯有當朝太子太師徐國公徐風雷可安坐,你裴寂,不配!”

“不配!聽明白了嗎?需要老子再給你複述一遍嗎?”

裴寂的臉色,從紅轉青!

他指著尉遲恭的手,開始劇烈的顫抖!

“你,你……”

你了半天,卻憋不出半個字來,氣得實在是心肝顫,膽氣散!

“尉遲恭,你不要太過分了!”

一旁有大臣看不過去,忍不住仗義執言道,

“無論如何,裴相國都是兩朝老臣,是太上皇的重臣,亦是陛下的功臣,封邑一千五百戶的魏國公!”

“他為何坐不得那把交椅?”

“你這樣當堂羞辱裴相國,就不怕陛下降罪嗎?!”

一番話語,讓眾武德舊臣皆是怒目而視,圍了上來,氣鼓鼓的盯著尉遲恭。

“幹嘛,幹嘛?想動武啊!”

程咬金勐地一拍桌,喝令道,

“退開!”

“別怪我不提醒你們,跟尉遲老黑動武,最後躺在地上跟個死狗一樣的,必定是你們,不會是他。”

眾舊臣:“……”

話語中帶著威脅的意味,卻也讓他們默默退卻。

“呸!兩朝老臣?陛下功臣?”

尉遲恭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直接開噴道,

“功臣個屁!賊臣還差不多!”

“一個帶兵出征只打敗仗,每次打仗都葬送我上萬唐軍,只能灰熘熘逃跑的廢物,也敢叫功臣?”

“一個治政一團糟,連收稅賑災考核官員都弄不明白的大臣,一個讓百姓怨聲載道的庸碌之輩,也敢叫重臣?”

“我都懷疑你特娘的是突厥派來的奸細,專門來搞亂我大唐的!”

“文不成武不就,就腆著一張老臉,也敢坐在首座?你怎麼去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性!”

噠噠噠!

噠噠噠!

不得不說,尉遲恭這老小子噴人是真的勐,給周遭的幾個老兄弟都整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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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忌偷偷豎起了大拇指——

好個老黑,真不含湖。

這番話噴的,真叫一個解氣!

“尉遲……尉遲恭……你,你……”

裴寂被噴的心臟都開始抽搐,他的臉色由青又轉白,捂著心口,斷斷續續的道,

“你欺人……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啊!我,我要……”

“呃——”

他一時急火攻心,嘴角竟溢位血來。

“裴閣老,裴閣老您沒事吧!”

“裴老相國,您消消氣,消消氣,切莫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尉遲恭,你太過分了!我要在陛下面前彈劾你,我們要聯名彈劾你!”

幾個舊臣攙扶著裴寂,為他按摩胸口與背部。

剩下幾個則是咬牙切齒的朝著尉遲恭放狠話,一臉的憤怒。

而那些站著的年青大臣,此刻都是開了眼了。

為了一把椅子,爭到這個地步啊……

牛哇牛哇。

“隨你們的便。”

尉遲恭擼起了袖子,一臉無謂的道,

“老子說得都是實話,怎麼,實話你們就不愛聽了?”

“果然太師說得對,謊言不會傷人,呃……後面一句什麼來著?”

他看向杜如晦。

“真相才是快刀。”杜如晦默默的道。

“對,真相才是快刀。”

尉遲恭咧嘴笑道,

“被真話氣死了,哈哈哈哈……”

此刻他的模樣,無比的囂張。

而武德舊臣們,皆是一副睚眥欲裂的模樣,紛紛破口大罵了起來。

可他們越是破防,尉遲恭笑得便越發肆意,越發得意。

就喜歡看你們這一副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氣急敗壞模樣!

這一刻,整個政事堂內鬧哄哄,比菜市場還要熱鬧。

直到兩道身影,跨越了門檻,走進了堂內。

“陛下駕到!”

一道尖細的聲音傳來,讓裡面的喧鬧為之一窒。

雙方的口水戰,也戛然而止。

“陛下啊……”

裴寂看到李世民,就跟見到救星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嘶啞道,

“老臣,老臣不活啦!”

“嗚嗚嗚……”

李世民負手而立,臉色陰沉。

“大老遠就聽到裡頭不太平,誰能告訴朕這是怎麼回事?”

他沒有理會裴寂老頭的委屈屈,而是將目光看向魏徵,命令道,

“魏徵,你來說!”

身旁的徐風雷亦是一臉的訝然。

他瞧了一眼臉色慘然的裴寂,又瞧了一眼氣勢威武,紅光滿面的尉遲恭。

這怎麼了這是?

這倆懟上了?

“回陛下,是這樣的。”

魏徵抄起手裡的小本本,拱手道,

“尉遲恭與裴寂因座次之事而爭,裴寂想坐於下首座,尉遲恭不許,認為那應該是太師徐風雷的座,裴寂不配。”

“兩人因此爭執了起來,繼而轉變為了雙方的互相辱罵,幸好陛下趕到,否則升級為鬥毆,也未可知也。”

裴寂:“???”

互相辱罵?

明明是他單方面侮辱我啊!他侮辱我啊!

你特麼瞎啊……

“互相辱罵?”

李世民皺眉道,

“尉遲恭有這揍性,朕倒是不奇怪,但裴閣老素來涵養極好,豈會與尉遲恭對罵?”

裴寂聽到這話,頓時熱淚盈眶。

還是陛下好哇,陛下是能明辨是非的哇……

“回陛下,裴寂的確未曾與尉遲恭對罵,但是其身旁的諸位大臣,卻予以了回罵。”

魏徵神色如常,沉聲道,

“所以,臣說了是‘雙方’互相辱罵,而非單對單的個人互罵。”

“臣自以為用詞精準,並無不妥,請陛下明鑑。”

李世民:“……”

徐風雷:“……”

兩人看著面紅耳赤的諸位大臣,又相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之色。

這一天天的,能不能讓人省點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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