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態度,張五金惱了:“徒不教,師之過,縱容徒弟作惡騙錢,道長就沒有一絲愧色嗎?”

“嗯?”神雞道人眼皮子一抬,眼中精光如電,盯著張五金。

張五金目光一凝,眼中精光更盛,狠狠的回視他。

他這眼光有如實質,神雞道人自然看得出來,但他是姜桂之性,老而彌辣,明知張五金是高手,也並放在心上,冷哼一聲道:“原來是練家子,尊師是誰。”

“我的師父你不必問。”張五金也哼了一聲:“不過你們五丁大郎門,如此做為,卻不免讓人齒冷。”

“我門中之事,不須外人多嘴。”神雞道人就如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張五金嘿然一笑:“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

神雞道人嘴角一撇:“那要看你有什麼本事。”

“我的本事。”張五金嘿嘿一笑,順手拿過桌上的一顆板粟,是武三沒捏過的,三指輕輕一捏。

他這一捏,彷彿是捏一朵花,完全沒有用力的樣子,外皮也跟武三捏過的不同,武三捏過的,外皮都象蓮花辨一樣炸了開來,他這一粒,卻一點裂縫也沒有。

張五金捏完了,隨手拋到武三手中收錢的紅托盤裡,也不吱聲,就那麼斜眼看著神雞道人。

武三拿起板粟,眼是滿是疑惑,顯然有些不明白。

神雞道人眼光卻要老到得多,他拿過板粟,輕輕一捏,板粟外皮炸開,裡面立刻有白色的汁淬流出來。

“呀。”武三低叫一聲,扭頭看著張五金,一臉驚訝,腳下卻不自禁的退了一步。

從外表,他看不出來,但神雞道人捏開板粟流出汁液,他就看出來了,板粟裡面是硬硬的肉,汁液哪來的,自然是張五金那一捏造成的。

外表不傷,而內裡粉碎如汁,這是極高深的內家功夫。

這樣的功夫打人,手在身上輕輕一拂,外表如輕風拂體,內裡卻如巨石碾過,稀碎如粉,傷人於無形,可怕之至。

“好功夫。”一直岸岸自高的神雞道人終於動容:“想不到現而今,竟還有人能練出這樣的功夫,尤其你如此年紀,難得,難得。”

他連連點頭,看著張五金的眼神裡,不但沒有驚懼敵視,甚至帶著了讚許之色。

看著他這個態度,張五金也不能不承認,這確實是一個極有個性的人,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在一個領域,達到顛峰的狀態——任何成功的人,一定是個性鮮明的人。

本來張五金極討厭神雞道人的性子,神雞道人的這個性格,可以打個比方,就如同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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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你求他沒用的,惟一的辦法,就是把他從茅坑裡揪出來,拿大錘狠狠的砸他,把他砸碎了,他就服了。

所以張五金才以硬對硬,露一手真功夫。

他以前只能碎石如粉,那是跟武三差不多的外家功夫,就是在給舒暢治病的時候,暗勁也運得不暢,後來跟五仙姑李二仙學了運氣聚氣,再得玉人傳功,悟通了神耳門的功夫,這才能做得碎石如腐而外皮不傷。

這是把暗勁徹底的打透了,真正最上層的內家功夫了。

神雞道人即是一門之主,自然能看明白,也自然知道驚懼,但他沒想到的是,神雞道人居然是這個態度,居然極為欣賞,這就類同於大師的胸襟了。

似乎很奇怪,其實很正常,不僅是江湖中,就是科學界藝術界,也有很多這樣的人,平時冷傲踞人,又臭又硬,那真是針扎不透刀砍不進,可誰要是在學術上或者藝術上拿他一把,那他立刻就化身小孩子,屁顛屁顛的貼上來了。

神雞道人顯然就是這樣的性子。

他即然是這樣的人,張五金到也不好做得太過,抱一下拳:“不敢。”

“即然是同道中人,三天之內,老道自當給你一個交代。”

他突然變得非常好說話,張五金當然也要領情,再次抱拳:“多謝道長。”

“客氣了。”神雞道人呵呵一笑:“小友貴姓,師承的是哪一派,好功夫啊,你這點年紀,到底怎麼練出來的,對了,喝酒不喝,三矮子,把我後屋那壇好酒搬出來,還有那糟的鴨掌。”

神雞道人一連串聲的吩咐,看著張五金的眼裡,幾乎放出光來:“小友,來,這邊坐,南屋這邊涼快。”

這種性子,張五金真不知道要怎麼說了,很明顯,他冷岸不群,是曲高和寡,也就瞧不起人,而突然熱情無比,則是見獵心喜,高山流水遇知音。

這是一個偏執的人,或者說,性格有很大缺陷的人,這樣的人,他喜歡你,可以為你兩脅插刀,他要不喜歡你,則可以插你兩刀,非此即彼,不走中間路線。

張五金跟著張虎眼走千家穿萬戶,見過各式各樣的人,神雞道人這樣性子的,也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你只要順著毛捋,其實更好打交道。

張五金呵呵一笑:“我叫張五金,道長叫我五金就行了,老五也可以。”

到南邊屋裡坐下,武三早已擺好了碗筷,他個子雖矮,但身上有功夫,手腳奇快無比,搬酒倒酒,又快又穩。

“老五,來,先幹三碗。”

神雞道人端碗,娘啊,那真的是碗,土瓷碗,一碗至少有一斤酒,雖然聞得出是米酒,一般人也是喝不下去的,黃敏看得臉色都白了,張五金卻不在乎,隨著功力越深,他酒量也越大,端起碗:“幹。”

痛快的幹了一碗。

“好。”神雞道人痛聲大叫,武三在邊上隨又倒酒,神雞道人再端碗,張五金也毫不猶豫的端碗跟他碰了一下,再次一口幹了。

連幹三碗,神雞道人拍桌大叫:“痛快,痛快,老道活了五十三年,似小友這般痛快的,沒有碰到第二個。”

張五金當然也湊趣:“確實痛快,我活了二十三年,似道長這般痛快的,也沒有碰到第二個。”

兩人四目相對,同聲大笑,武三也在邊上呵呵的笑,好一嘴白牙。

黃敏先前嚇得臉白,到這會兒,也忍不住笑了,看著張五金的眼眸裡,更是情意盈盈。

女人永遠喜歡有本事的男人,哪怕你就是喝酒的本事。

隨後閒聊,神雞道人居然是個話極多的人,大部份時候,都是他在說話,這個也能理解,象神雞道人這種侏儒,一般人都不願意跟他們說話,即便願意跟他們說話的,也往往帶著嘲諷,久而久之,自然就憋在了心裡。

而象神雞道人這樣,有了功夫後,則又反過來,瞧不起別人了,心中逆反——你不是瞧不起我嗎?我還瞧不起你呢。

而象張五金這樣,即爽快,又讓他瞧得起的,那話匣子開啟了,哪裡收得住,竟是越談越投機,半日酒喝下來,醉了。

跟神雞道人這一頓聊,張五金對江湖上的一些事,多了些瞭解,但對五丁大郎門,尤其是放雞,卻還是不瞭解,因為神雞道人什麼都說,就是不說自己門中的事,尤其神打放雞,絕口不提。

而張虎眼在筆記中和日常生活中,多次告誡過張五金,對這種江湖奇門中人,不能太好奇,他不說的,你不要問,問得好就好,問得不好時,會給教訓的,普通人還好,最多受點小教訓,同是江湖中人,那下手更狠,說不定小命都保不住。

張五金到不怕神雞道人,不過神雞道人這麼爽快,他也不好故意犯忌,所以也絕口不問,因此聊半天下來,還是暈頭暈腦的。

神雞道人喝得半醉,到是顯露了一手功夫,神雞爪和神雞步,表演起來,真如一隻大公雞一般,滿院子亂竄,口中且喔喔發聲,竄高伏低,極為靈活,十指如鉤,或抓或啄,或鑽或叼,黃敏這樣的普通人是看不出來好醜的,但張五金卻看得暗暗點頭。

“他這神雞爪,取雞之形,運雞之勢,上啄面門下叼陰,連抓帶踹,極為陰毒,每一招都是要命的路數,沒有花架子,是真正江湖鬥狠的功夫。”

一般的所謂拳腳,都是些花架子,看上去好看,其實屁用沒有,因為那就是用來表演的,說是武,不如說是舞。

真正殺人搏命的招數,都是散招,都不好看,也基本上不會表演給人看。

中國功夫,不象西方拳擊,互相打個千百拳,打得氣喘吁吁,累得象傻狗一樣,結果屁事沒有,中國功夫,不累傻小子,講究的,就是一招致命。

真正的中國功夫不好看。

真正的中國功夫,是殺人的功夫。

神雞道人練的,就是殺人的功夫,也就是一門中所謂的秘傳絕學,輕易不會示人的,出手的時候,就是殺人的時候。

神雞道人演給張五金看,也不知是喝醉了酒呢,還是給張五金先前的暗勁剌激了,要露一手。

他功力明顯是不如張五金的,但在這些招數上露一手,也可以讓張五金知道,他這一門,不容輕辱,也算是爭回面子了。

張五金在人情世故上是人精,自然知道他這個心理,大加讚賞,而且故意點出幾手,裝出驚懼的樣子:“道長這幾手妙,防不勝防,只要挨了一下,鐵金剛也擋不住,了不得,了不得啊。”

他這些話這個作派,果然就搔到神雞道人的癢處,大是得意,又來跟張五金大碗的幹,最終徹底把自己幹翻了。

神雞道人醉了,天也黑了,武三安排張五金兩個的宿處,在三樓,各一個房間。--

張五金不敢多招惹黃敏,聊了一會兒,各自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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