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點12分,東京高等裁判所,法官辦公室。

陽光穿透百扇葉的縫隙,照射在靠近窗戶的一張辦公桌上。一疊檔案堆在檯面,檔案紙的尾部蓋著市役所的公章,隱約可見檔案上有幾個漢字,寫著“公共地役權”的字樣,看起來像是法律程式的審批檔案。

江田法官坐在辦公椅,單手捏著眉心,看了一眼面前的紙張,有些心煩地微閉起了雙目,陷入了思索狀態。

最近,這樁赤木酒店集團的排除妨害糾紛案的發展,已經有點超出了他的預料。

就在一個小時以前,市役所的人特地來到高等裁判所來拜訪自己,告知市役所已經啟動對涉案土地的公共地役權的設立程式,以定分止爭。

在江田法官的審判生涯中,涉及到土地之間的糾紛,市役所進行介入並不奇怪。特別是都市中還涉及到土地規劃、消防、通行、建築標準、相鄰關係等事項,握有更大權力的市政廳讓下屬的市役所介入糾紛進行居中調解,往往也能實現較好的平衡效果。

但不知道為何,今天市役所的人卻透露著一股詭異。

將涉案侵佔的土地設立公共地役權來解決糾紛。

這個方案,與其說能夠解決問題,但不如說把水弄得更渾。

而且,這個方案內甚至隱隱透露著一股殺機。

奇怪。

真是奇怪。

江田法官微微嘆了口氣,隨後站了起來,距離開庭只有十來分鐘了。對於江田而言,法學是一門如同幾何學一樣精準的學科。從大前提開始,進行步步演繹,最終得出確定的結論。當然,這種觀點常被抨擊為是“概念法學”是形式主義的“法學”。自己也常在各種學術會議與他人進行爭鋒。

別人總會同自己強調,法律的最終落腳點必須是解決問題,而不能一昧的固執於所謂的法理和邏輯。

但問題在於,如果不顧法理和邏輯,那法律又有何用?

那不如直接用政策取代法律好了。

江田法官披上了一身黑色黑袍,手中抱著卷宗,朝辦公室外走去……

……

……

此刻,607號法庭。

案件雙方的原被告律師已經在各自席位上就緒。高井出現在原告席。門球隊的十個少女也在旁聽席上。花田坐在位置上,手不自覺地想去抓著球槌,然而伸手探去,卻是空蕩蕩的——法院並不准許帶球槌進來。

距離開庭還有不到5分鐘。

旁聽席上除了市民以外,還多出了很多媒體記者。雖然他們不被允許帶入任何攝影器材和記錄工具,但還是選擇進來旁聽,這樣第一時間若有什麼訊息,他們可以立刻飛速奔跑到一樓的媒體區域上,傳遞最新的狀況。

忽然之間,旁聽席有些騷動起來,聽眾紛紛都把目光投向審判庭的門口。只見得法庭的門口出現了一個身影。一個略顯矮胖的中年男子,緩緩步入法庭之中,他身上打著一條暗紅色的領帶,手腕戴著金錶,表情冷峻,舉手投足之間莫不顯示出一個商業強人的氣場。

“酒店的董事長來了!”

“什麼?!”

“不可能吧。”

“就是他!是龜三郎!”

“可惜,不能帶相機!不然一定要抓拍幾張。”

“一家上市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出席訴訟,是一個罕見的場面!”

龜三郎沒有理會旁聽席的議論聲,直接走向被告席,坐上位子。今天是法庭的最後陳述環節,他決定前來親自督戰。上次的電話裡,黑澤已經強調了希望海外併購計劃如期進行。

如期進行,這四個字的背後,是無聲的壓力。龜三郎不敢怠慢,必須予以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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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美門見到酒店的董事長,眉頭微微皺起,側頭說道,“您可以不必親自來的。萬一法官或原告律師等等揪著你發問,那問題就可能來了。雖然,今天是最後陳述的環節,這種可能性並不大,但萬事還是小心為上。”

“這場官司對公司影響重大,我親自前來也可以展示出酒店的重視。”龜三郎低聲回道,“關於公共地役權的事情,還要麻煩古美門律師向法院闡明,讓法庭瞭解,務必等市役所那邊的法律程式完結,再進行宣判。”

“勸董事長不要把希望寄託在公共地役權的設立上,這在法律上不一定會得到支援。”古美門翹著二郎腿,提醒道,“法官心情喜怒無常。讓高等裁判所去等一個新宿區市役所的法律程式,他們不一定會樂意。”

龜三郎的目光掃視著法庭內,並不在意古美門的警告。見到那些門球隊少女和那個傻大個教練高井也在法庭之內,這位酒店董事長的嘴角微微翹起。

今天,就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絕望。

哪怕這塊土地是你們的土地,酒店也能夠堂而皇之的佔據使用。

無權無勢者,只是連螻蟻都不如的存在。

什麼門球。

據說還要參加什麼世界錦標賽。

這種運動,哪裡會有什麼人看!

老老實實把你們那塊土地讓出來,才是正途。

將新宿區的這樣一塊土地拿來打門球,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坐在旁聽席的花田見到龜三郎的身影,拳頭已經不自覺地緊緊握起。她只見得龜三郎和旁邊那位討人厭的律師耳語了幾句,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接著,龜三郎便露出頗令人惡心的笑容。花田討厭這幅笑容,那日在酒店說好的簽署和解協議,若不是她耳朵不好,當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早就掄起球槌砸過去了。

古美門雙手交叉,晃盪著椅子,眼睛時刻關注著對面那位叫做北原的原告律師。這個叫北原的傢伙,給這場官司帶來了太多的不確定性。

在今天的最後陳述,自己同他又會產生怎樣的碰撞。

“滴”的一聲,法庭暗門的指示器亮起。以江田法官為首的七個裁判官,緩緩步入裁判席上。

“高井訴赤木酒店集團、德川啟治排除妨害糾紛一案,現在開庭!”

“咔!”一聲,法槌在木座,發出清脆的響聲。

“下面是最後陳述環節。請被告方首先發表最後意見。”江田法官望向被告席,開口道。

這場起訴酒店,要求拆除承重柱的大案,終於來到了庭審的最後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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