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白金般的聖火從天而降,龐貝第一次明白了,自己引以為傲的智慧也有出錯的一天,凱撒所得到的,根本不是大地與山之王的力量。

那是完全不同的東西,被奧丁刪除了部分記憶的龐貝對其完全不瞭解,他迷茫著,哀嚎著,最後化為那充斥著神力的火焰中的一具焦屍。

“這樣就,結束了?”凱撒慢慢地放下手,自己的父親還在火焰中顫抖著,他的心裡卻沒有一絲的悲傷,有的只剩下劫後餘生的欣慰。

龐貝已經不再是他的父親,而是他的敵人,而殺死了敵人,便值得慶祝一杯好酒。

“結束了。”古爾薇格感覺到龐貝的生命力在逐漸地衰弱,這個給予她夢魔般過去的男人終於要死了,她的身體微微一晃,眼看著就要倒下。

凱撒眼疾手快地扶住母親,看了看周圍,那些加圖索家族的成員由於被他擋在身後,許多都倖存了下來,在龐貝出現後他們不由自主地遠遠避開,自發開始照顧起傷員來。

凱撒搬來一把損壞得不算嚴重的椅子,說是這樣,但其實椅背都消失了一般,只剩下四條椅子腿還倔強地矗立在那裡。

古爾薇格卻強撐著向前走去,開始凱撒還以為母親要去看看龐貝那被聖火灼燒的慘狀,但古爾薇格越過了不斷打著滾的龐貝,向倒在地上的帕西走去。

女人溫柔地抱起重傷的帕西,這個孩子是家族的實驗品,是那些被製造出來的試管嬰兒之一,他們只有龐貝這個父親,沒有媽媽。

但古爾薇格卻不介意多一個帕西這樣的孩子,他跪在地上,輕輕地撫摸著帕西的臉頰,重傷的男孩艱難地睜開眼睛,看見了古爾薇格的面容。

“媽……媽……”聲音很輕,但古爾薇格還是聽清了男孩的話語,她的手中泛起一團白金色的光芒,那溫暖的光滲入帕西的身體之中,一點點地治癒著他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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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撒走了過來,低頭看著正在緩緩恢復的帕西,蹲下身子認真地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親兄弟了,弟弟。”

“按照……年齡……”帕西露出一個難得一見的笑容,艱難地說道:“你……應該叫我……哥哥。”

“咳咳,”凱撒壞笑著咳嗽了兩聲,摸了摸帕西那被血黏成一縷一縷的頭髮:“抱歉,我現在可是大三的學生,你這個大一的小學弟難道不應該叫我哥哥嗎?”

古爾薇格拍開凱撒伸過來的爪子,有些惱怒地瞪了凱撒一眼,對方笑嘻嘻地扶住母親,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媽媽,帕西弟弟怎麼樣了?”

凱撒故意把弟弟兩字咬得很重,躺著的帕西瞪大了眼睛,身子輕輕晃動起來,似乎對凱撒很不服氣,但凱撒毫不在意。

“他很好,只是需要休息,你也一樣。”古爾薇格有些疲憊地說道,將頭輕輕靠在凱撒的肩膀上,帕西張開嘴,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上方的母親。

突然地,他用盡了全身力氣喊道:“達摩克里斯!”

那聲音淒厲,讓凱撒悚然一驚,他抬起頭,天空中正閃耀著一顆赤紅色的星辰,那是家族的最終兵器達摩克里斯之劍又一次的開火,那軌道衛星上有六枚達摩克里斯之劍,也就意味著它能夠開火六次。

而摧毀加圖索莊園,也不過是其中一枚達摩克里斯之劍的威力罷了。

“為什麼……時間……不對……”帕西瞪大了雙眼,他清楚,達摩克里斯之劍每九十分鍾會環繞地球一次,現在才過去如此之短的時間,為何下一發達摩克里斯之劍便到了?

“難道……還有一顆衛星?”帕西來不及說出自己的想法,就被凱撒一把扛起來向遠處跑去,凱撒一邊跑,一邊衝著那些倖存的族人喊道:

“不想死的,就趕快跑!”

凱撒已經再無餘力抵擋下一次達摩克里斯之劍,只能盡力向外跑去,試圖以拉開距離的方式減輕達摩克里斯之劍的威力。

被凱撒抱住的古爾薇格向後方看去,那顆天空中的流星緩緩滑落,是那樣的美麗,卻又是那樣的致命。

讓古爾薇格想起了那曾出現在自己夢中的流星,北歐人將流星稱作奧丁的長槍:昆古尼爾。

古爾薇格其實不叫古爾薇格,那只是她的姓氏,但人們總是用古爾薇格稱呼她,因為她來自一個被詛咒的家族,古爾薇格家族。

傳說中,北歐的神明古爾薇格是神明戰爭的導火索,她被奧丁擲出的長槍釘死在樹上,由此開始了阿薩神族與華納神族間的戰爭。

古爾薇格也曾聽過這個故事,卻不明白為何自己的家族會以這個神明為姓氏,直到自己漸漸成長,在那夢中看到了騎乘著八足駿馬的神明向她擲出手中的長槍。

他們被詛咒了,每一個古爾薇格家族的女性都會夢見奧丁擲出的長槍,隨後便會漸漸消瘦,就好像有東西一點點削去她們的生命力,直到三十歲女性便會死去。

古爾薇格很長時間都以為這是她逃不開的命運,但在那一天,外出工作的父母再也沒能回來,年幼的古爾薇格向窗外望去,望見了一個高高在上的男孩。

那大概是她與龐貝的第一次見面,那時的龐貝還沒有現在這樣瘋狂,也是在那時,古爾薇格成為了加圖索家族的下一任主母,為龐貝預定的妻子。

很長的時間裡,古爾薇格就像是一個安靜的妹妹跟在龐貝身後,默默地接受著加圖索家族的訓練,在進入青春期後,奧丁的詛咒越來越嚴重,開始一點點剝奪著她的聽力。

十八歲那年,她與龐貝結婚,在婚禮的第二天,她的聽力徹底地消失了,但古爾薇格並不在乎,因為她擁有能感受振動的言靈·鐮鼬。

之後便是凱撒的誕生,那時的她是那樣虛弱,皮膚慘白,甚至能看清皮下的血管,薄得就像一層紙包裹在骨頭上。

現在,古爾薇格抬起頭,那枚流星已經近在眼前,但卻沒有之前那般恐怖的氣勢。

她終於反應過來,那不是毀滅一切的達摩克里斯之劍,而是另外的東西,在古爾薇格的目光中,一顆金黃色的肉球從天而降,乘著風撞入了還在掙扎的龐貝屍體之中。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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