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方的傷並不重,調息一番也就痊癒了。接下來,他和洪七公兩人就各自調整狀態,務求在與歐陽鋒拼殺的時候,能夠發揮百分百的實力。

時光飛逝,很快到了傍晚。

“幫主,西毒派人來了。”忽然,守在門口的丐幫弟子道。

趙志方和洪七公對視一眼,彼此都知,機會終於到了。

“讓他進來。”趙志方道。

不多時,走進來一個俊俏的小廝,恭恭敬敬對二人道:“洪老幫主、這位少俠,我家主人在碧波亭擺下酒宴,恭請二位賞光。”

“你告訴老毒物,我們一定去。”洪七公道。

小廝退下了。趙、洪二人一時無言。

“七公,我們走吧。”趙志方終究按劍起身,凜然道。

“志方娃娃,我們要加油了。”洪七公點頭道。

……

桃花島,碧波亭。

桃花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說大,桃花島足有十里方圓;說小,縱然在內島,島外的潮起潮落也隱約傳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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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鋒不僅在碧波亭中擺下酒席,還準備了精通歌舞的美姬,只等洪七公二人一來,就吹拉彈唱,來個歌舞助興。不過他自己,卻看也不看這些精美的外物色相,只安然沐浴在夕陽下,半閉著眼,靜靜聽著那隱約的潮聲,若有所思。

大潮將至,卻不知夕陽下者是誰人。

“老毒物,我們來了!”突然,洪七公洪亮的聲音傳來,打破了他的寧靜。

老叫花子,來的倒快。歐陽鋒暗道。一別二十年,卻不知道他進境如何,這次倒要好好弄個清楚。

歐陽鋒正思忖著,洪七公和趙志方就走進了亭中。洪七公看著眼前那一桌酒宴,也不客氣,伸手就抓起酒壺喝了一口,才道:“老毒物,你不會在酒裡下了毒吧?”

歐陽鋒聞言,啞然失笑道:“七兄,兄弟我雖號稱西毒,卻只是說我那不成器的用毒法門,可為人不是下作。”

洪七公不置可否,但還是伸手抓起一隻鹽焗雞,撕下一隻雞腿,啃咬起來。

一旁的趙志方,看著洪七公居然不防備歐陽鋒施毒,心中驚訝,伸手就想奪下洪七公手中的雞。

“方兒,不必擔心。”洪七公一個旋身,閃開了趙志方抓來的手,道,“老毒物雖然不吝於下毒解決老叫花,但在這黃老邪的島上,他卻絕不會自找麻煩的。若是一時毒不死我,被我傷了,他就下不去島了。”

“七兄倒是知我!”歐陽鋒聞言,竟撫掌大笑。接著,他轉而對趙志方道:“賢侄,你師父雖看似不拘小節,但實則心細如髮。不然,他何以統御偌大一個丐幫?要知但凡乞丐,受盡人情冷暖,心思最是敏銳。統御他們,也最要知心,分寸得當。”

“老毒物說的不錯。”洪七公對趙志方肯定道,“我們放心吃喝就是。”

“是,師父。”見洪七公點頭確認,趙志方也就不再疑問了。接著,他就學洪七公的樣子,毫不客氣的大吃起來。

歐陽鋒見狀,馬上示意那些美姬,讓他們開始了演奏。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夕陽也完全落下了山,只剩下金紅的火燒雲在天上流連。歐陽鋒覺得時候差不多了,可以開始試試洪七公的手段,便道:

“七兄,二十年一別,兄弟卻甚是想念。當要撫琴一曲,聊表敬意。”

這老毒物,倒先發難了!洪七公想著,看了趙志方一眼。

趙志方心念急轉,突然想到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如歐陽鋒這樣的高手,以音殺之術相搏,卻和內力相拼一樣,兇險至極,容不得半點大意。若是自己裝作無法忍受,堵上耳朵,再在歐陽鋒和七公斗到關鍵時,驟然發難,必然可以一舉建功。

想到此處,趙志方便道:“師父,歐陽前輩,小子功力淺薄,卻無法聽歐陽前輩的琴音。先行告退。”

洪七公聞言,先是一愣,卻馬上明白趙志方的心思,便點點頭道:“方兒,你說的不錯。趕緊下去吧。”

歐陽鋒見狀,也不再多言,先是命僕從撤下酒席,再讓美姬將自己的鐵箏抱上來,然後也屏退了他們。

歐陽鋒將鐵箏放在桌上,在箏弦上錚錚錚的撥了幾下,發出幾下金戈鐵馬的肅殺之聲,而後對洪七公道:“七兄可準備好了?”

洪七公灑然一笑,道:“老毒物,老叫花子可不會什麼樂器,隨時都準備妥當。再說我也不懂什麼音律,管你彈成什麼樣,都是一路嘯聲作陪。”

歐陽鋒聞言,微微一笑道:“七兄過謙了。”

洪七公不喜這一再的互相恭維,不耐道:“老毒物,說那麼多幹什麼。趕緊開始,趕緊結束,老叫花要回去休息了。”

歐陽鋒道:“那七兄,兄弟就獻醜了。”話音未落,鐵箏鏗鏘的聲音就驟然響起。

洪七公被這突襲打了個措手不及,不禁笑罵道:“老毒物,你倒真是陰險。”

他不敢怠慢,長嘯出聲。嘯聲高亢,與鐵箏裂帛般的音色鬥在一處。

歐陽鋒這西域鐵箏聲音淒厲,到後來猶如金鼓齊鳴、萬馬奔騰;有時又曲調一變,似巫峽猿啼、子夜鬼哭,極盡慘厲悽切。

洪七公的嘯聲卻也絲毫不弱,忽高忽低,時而如龍吟獅吼,時而如狼嗥梟鳴,或若長風振林,或若微雨溼花,極盡千變萬化之致。

趙志方雖堵著耳朵,但這些殺伐之音卻依舊有些滲入。不過以他的功力,這樣的餘波,還是被削弱之後的餘波,實在構不成任何威脅。他甚至面帶微笑,品味著兩大高手音攻之間的強弱得失。

唉,剛剛那一回合,七公的嘯聲只須再稍高些,歐陽鋒非敗不可,可惜。

不好,這一回歐陽鋒只要多謝轉折,七公就支持不住了。

咦,這兩個硬碰硬了?可惜,最後還是平手,誰都不能再高些了。

他在這輕易看出兩大高手音攻中的失誤,當然不是因為他的武功已經高過這兩大高手,而是因為,一方面他旁觀者清,比場中看的明白,另一方面能看出又如何,人力有限,能看到不代表能做到。

這兩股聲音糾纏在一起,鬥得難解難分。很快,這兩股聲音愈來愈急,已到了短兵相接、白刃肉搏的關頭,再鬥片刻,必將分出高下。

就是此刻!趙志方雖然堵著耳朵,使得音攻的強度被消解了;但依舊從聲調變化中聽出二人到了最後關頭,立時按劍而起。

不過這裡遠了些,如果直接拔劍衝出去,恐怕歐陽鋒馬上就跑了。

這樣想著,趙志方裝作心急師父的弟子,往前走了幾步,離那二人相鬥的碧波亭,兩丈餘。

不能再前進了。趙志方看到歐陽鋒似乎掃了他一眼,心中一凜。再前進,歐陽鋒恐怕會放手罷鬥了。這樣就沒了偷襲的意義。

現在催動紫霞功上去?趙志方猶豫著。可紫霞功異象太大,一催動,歐陽鋒定然看出不對。

可若是不用紫霞功,就沒了那超高的攻擊力,現在又離得這麼遠,就算出手又能如何?和擺明車馬硬拼也沒什麼區別了。

而且,這太陽下山之時,用朝陽劍法卻有些不當的感覺。發揮不了劍法最高的威力啊。太陽啊太陽,你為什麼要落山呢?升起多好啊!趙志方漸漸心急,對落山的太陽也開始埋怨了。

你升起之時,萬物騁懷,草長鶯飛,你落下的時候,萬籟都寂。升起總比落下好吧。趙志方胡亂想著。突然,他心中靈光一閃。

萬物騁懷,草長鶯飛?他突然在心中念了一遍這兩個詞。

我怎麼把那兩劍忘了!他心中驚喜。

他那朝陽一氣劍,明明有五招劍法。可因為第三招的威力太大,一直以來,他從未在實戰中用過那最後兩劍。再說最後兩劍的威力比不上第三劍,第三劍都沒轍的話,最後兩劍又有何用?

不想在此刻,那兩劍卻有了用處。趙志方大喜。

既然找到辦法,他也不敢再耽擱。若是歐陽鋒罷鬥走人,可就白費一番功夫了。

只見他挺身前衝,同時驟然拔劍,朝歐陽鋒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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